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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正是有绑架案发生,先生。我们必须在星期六前发现人质在哪儿,确定嫌犯是否有同伙。”乔老爷说。
“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下午米兰达搜索罗南房间时,罗南就站在他的房间门外,透过门缝看着米兰达给那两张纸条拍照,但他没有进去,而是转身离开到尖沙咀去逛街了,我一直远远跟在他身后,直到罗南进了那家艾琳经常去的唱片店。”
“罗南几乎进尖沙咀的每一家商店。”乔老爷说。
“乔老爷,你往那边看,那个坐在定音鼓和响钹后面的男人,就是那个脏家伙,你知道他是什么人?”李桥问。
“鬼知道他是什么人,香港有几百个这样的吸大麻音乐家呢。”乔老爷说。
“我在那个唱片店见过他。艾琳的那个所谓流行音乐俱乐部,就在唱片店里边另一个房间。今天下午罗南就进了那个房间,我想跟进去,但那个脏家伙挡着不让我进去。当时他提着一个女式提包,后来我在旺角闲逛,他一直跟在我身后,不知道这之间有没有联系。”李桥问。
“哇,没准儿我们真的找到绑架者了。罗南去那家音乐俱乐部,可能是去见他的同伙。那些家伙是艾琳一伙的,艾琳每天都在那儿和他们会面,他们想通过艾琳捞一笔,一千万港币对他们来说可是一笔巨大财富。”乔老爷兴奋起来。
“太牵强了吧,怎么,想采取行动?”李桥问。
“你当我是傻子,太早了,证据不足,我们会日夜监视他们。我们甚至可以安排一次停电停水什么的,派一个人去检查一下,但那太冒险了,让他们看出来,人质会有危险。我们可以等到星期六,李桥,你等着瞧吧,我会破这个案子,我的照片会登上香港所有报纸的头版,你等着瞧吧。不过,如果是真的,艾琳是个什么角色,难道她帮忙绑架自己的后妈?”乔老爷说。
“我不知道,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定,艾琳有什么事瞒着我,包括道尔顿先生、杨媚小姐、那个胖厨娘、花园主管窦二,他们都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我会查清楚的,骗李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李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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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桥乘电梯上了九楼,开门走进自己的房间,这时从910房间传出隐隐约约的吉他声。关上门,立即开计算机查看电子信箱,娥仍然没有消息。他给娥发了一封短信:如在香港,立即来看我。
李桥下楼到大堂打听阮娥英是否上班,但阮娥英仍在休假中。李桥走下酒店停车场,钻进艾琳的车里,一个人静悄悄地坐着等艾琳。这个车位就是珍妮特失踪那天停车的车位,斜对面十一号车位上停着罗南那辆四轮驱动吉普车。李桥百无聊赖地看看表,他已经待在这儿半个小时了,艾琳还是没有来。当他快睡着时,艾琳终于提着大吉他快步赶来了,李桥殷勤地下车,接过吉他,为艾琳打开车门。
“谢谢,让你久等了。”艾琳不好意思地说。
“干吗客气,陪年轻漂亮的小姐出席音乐会演出,难道不是一种福气吗?”李桥奉承道。“你真会说话,我本来等着你说:我最恨不守时的人。”艾琳笑着说。李桥没有搭腔,默默把车开出停车场,开上灯火辉煌的弥敦道。弥敦道上仍然非常拥挤,车开得很慢。
“李桥先生,你说对吗,女孩子和成年男人交往有一种安全感。”艾琳打破沉寂说。
“比如……”李桥说。
“比如你,我们刚认识不久,你就耐心地陪我出席音乐会,我让你等了这么久,你不出怨言,最少没有责备我。成年男人或许比一个毛头小伙子更能体贴一个姑娘的心。”艾琳在黑暗中说。
“再比如……”李桥又抛砖引玉。
“再如我父亲,珍妮特嫁了我父亲,如果不是发生这起绑架案,她差不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她有花不完的钱,什么都不用操心,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艾琳说。
“甚至要一个情人,要一个美男子做情人。”李桥说。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艾琳问。
“没什么,我不过碰巧知道她每星期在两姐妹酒店和一个叫罗南的人幽会。”李桥说。
“这不是真的,他不爱她,这不是真的。”艾琳声音立刻有些哽咽了。
“看,你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吧。不管是纯情的小姑娘还是成熟的美男子,都别想在我面前耍花腔。”车里又开始变得静悄悄。
李桥把车停在艾琳家大宅子的平台前。艾琳怒冲冲推开车门。
“谢谢你,李桥先生,不过我告诉你,我不喜欢别人干涉我的私生活。”艾琳甩下一句话后就冲进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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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罗南和艾琳小姐也有私情,他倒是窦家的大众情人。”李桥望着艾琳怒冲冲的身影消失在正门,摇摇头,在散发着浓郁香味的玫瑰园前站了一会儿,又回到车上,把车开到后院的车库。
车道从前院一直通到后院的车库。长长的一排车库前有宽阔的水泥空地,可停十几辆车,李桥把车停在空地上。车库边上的独立房子是花园总管窦二先生的宿舍。
“你不能走,我不想任何事引起别人的注意。”一个压低的声音说。
“我只是个花匠,没人在乎我的。”窦二的声音很大。
“那也不行。”
“我只是搬出去住,我在这院子里待腻了,白天我还会回来的。”
“她在的时候你赖在这儿不走,她不在了,你立刻就走,你当我没长眼睛……”
窦二的房子所有的灯都亮着,从里边隐隐约约传出压低声音的争吵声。
李桥走到门前,想了想,没有敲门,先走到旁边的窗子往里看,但所有的窗子都严实地挂着窗帘,正要离开。
“怎么,这么晚了,有事吗?”从李桥身后传来窦二的声音。窦二推门走出来。
“对不起,窦二先生,我担心你已经睡了,没敢敲门。”李桥尴尬地说。
“没关系,叫我都尔,大家都是这样叫我。有事吗?”窦二再次问。
“没事,刚回来,放下车,还不想睡觉,想随便走走,看看马,马在夜里是怎样吃草?”“马厩在后边一排,我带你去看看?”
“不用麻烦了,太晚了。”
“那你不是白来了吗?”
“其实我是想找你聊聊。”
“我虽然是他家的远房亲戚,但只是个下人,说好听一点最多是个雇员,他们的事我完全不知道,知道的那天都告诉你了。”窦二挡在微开的门缝前,完全没有让李桥进屋的意思。
“要不,咱俩到餐厅里去喝几杯,那儿有许多我听说过但从来没有见过的好酒。”李桥说。
“太晚了,想喝好酒,赶明儿我带你看看窦家的酒窖,那儿有几千瓶名贵的葡萄酒呢,我可以给你详细介绍,想喝哪瓶都没问题,今天实在是太晚了,我要休息了,晚安。”窦二说完就转身进屋去了。
“他房间里有一个人,是谁呢?”李桥在窦二门前停了一会儿,转身回到前院,走上平台,见那辆酒吧车还在平台上,就给自己斟了半杯威士忌,坐在一张藤椅上,看着黑暗中的玫瑰园,慢慢品尝着。又过了一会儿,听见有脚步声从后院车库方向走过来,上了台阶,走到平台上。
“还没有睡,道尔顿先生,是去看你的马了吗?”李桥问。
“是,看看马在夜里怎么吃草。”道尔顿脱口说道。
第12章 餐厅墙上的油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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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桥,我是乔老爷,告诉你,你在珍妮特卧室里找到的金黄色头发是假发。你在罗南村屋里拿的两个玻璃杯和烟头,都有珍妮特的指纹,那几根黑色头发也是珍妮特的,看来米兰达在罗南房间里看到的纸条很重要,种种迹象都证明罗南和绑架案有关系。你说他能把肉票藏在哪儿?”
李桥正坐在餐厅的一把椅子上,看厨师芬妮摆放餐具,乔老爷电话就来了,因为不方便回答,听完就把手机放在桌子上。
“你来迟了,晚餐已经开过了,我在摆明天早餐的餐具。”芬妮说。
“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是来看看墙上这幅画,顺便问问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新的线索,和你聊天非常愉快。”李桥笑着说。
“我只是个厨师,什么也不知道,知道的都告诉你了。”芬妮说。
“珍妮特不是你的朋友吗,你知道她娘家在香港有什么亲戚吗?”李桥问。
“不知道,她从来没有说过她娘家的事。”芬妮说。
“你真的不知道墙上这幅画是谁挂上去的?”李桥说。
“可能早就挂上去了,我没注意。一幅画有什么关系?”芬妮说。
“知道上面画的是什么吗?”
“我只是个厨师,完全不懂绘画。”芬妮说。
“是澳大利亚的乌龙港呢,你不是去过澳大利亚吗?”李桥说。
“我没有去过乌龙港,回头再聊吧,我要休息了。”芬妮走回厨房,留下李桥对着墙上的画发愣。
2
李桥整夜做梦,睡得很不踏实。道尔顿家的人轮番在梦中出现:艾琳的流行音乐俱乐部和绑架案有什么关系,马克为什么突然回到香港,道尔顿在窦二房间里干什么……这些疑问在梦中纠缠着李桥。他还梦见那幅挂在餐厅里的油画变得很大,画框在墙上不停地晃动着,晃动着掉在地板上,发出巨大声响。
李桥被这响声惊醒了,他头脑突然变得清晰,一下明白这几天自己为什么老在想这幅画了,模糊地明白这幅画和绑架案的关系了:那天他和温泽尔聊天,温泽尔说有人要以高得离谱儿的价买他的画,他难以拒绝。这个买画的人可能就是珍妮特,随后珍妮特就被绑架了,温泽尔也再没有出现。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一定有什么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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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妮又失眠了。虽然睡前她喝了几杯尊尼沃克牌纯威士忌帮助睡眠,但仍无济于事。这种俗称蓝方的威士忌是芬妮最喜欢的,口感圆润,味道醇厚,工作结束后喝上几杯,昏昏欲睡但还没有睡去时,现实和过去都会变得模糊,有形的可触摸的世界慢慢远去。芬妮喜欢这种感觉,这就是在道尔顿家工作的好处。芬妮作为大厨,手下还有两名助手,打理日常只有四五位主人、十几个仆人的伙食实在是非常轻松。虽然芬妮和香港十几万菲律宾外劳一样都被称作菲佣,但亿万富翁家的大厨,一年挣几十万港币的工资,自然和那些苦哈哈的菲佣又大不相同。她十六岁出来闯世界,学会制作一流的中餐、西餐、马来餐,专在有钱人家做大厨。十年前进了道尔顿家,芬妮决定稳定下来,不再漂泊。她喜欢这儿的环境和工资,喜欢这儿喝不尽的美酒。但自从李桥出现在总督山庄,自从那幅画出现在餐厅的墙上,似乎好日子要过去了,她再不能享受那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她清醒地随时准备离开这个安乐窝。
从开着的窗子,不时从背后山林中传来零星鸟的梦呓声,风也把淡淡的海的味道吹进来。快三点了,芬妮还是睡不着,决定再到餐厅去看看那幅突然出现在墙上的画。她穿着睡衣,推开门走出房间。整个总督山庄静悄悄的,只有大客厅里值班的两个警察在沙发上发出呼噜声。
走进餐厅,摸索着打开电灯的开关,深夜里,餐厅一下变亮,有一种诡异的感觉。微风吹动窗纱,在白墙上挥洒着淡淡的影子。芬妮走近那幅画,虽然这两天她已经无数次独自看这幅画,她还是像第一次在这堵墙上看见这幅画时一样感到一阵惊恐,这是那幅画,是十七年前挂在乌龙港布莱别墅餐厅墙上的画。芬妮忍不住用手摸摸雕刻有玫瑰和爱神的古董画框,那画框突然掉下来,掉到地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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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老爷,仔细听好,不要打断我的话,情况紧急,让我从头说起。你打断我的话,我可能忘记重要的细节,而你最擅长的就是在别人说话时插进不相干的话题。”李桥光着身子站在道尔顿家客房的地板上,大声和乔老爷通手提电话。
“这么多废话,快讲,现在是凌晨三点,有什么事不能等到天亮吗?”被吵醒的乔老爷在电话另一端怒吼道。
“你记得道尔顿家餐厅墙上那幅画吗?”
“怎么,那幅画丢了吗?还是你在那幅画上发现那是一幅珍妮特被绑架的路线图。”
“那幅画没有丢,还好端端挂在餐厅的墙上,从上边也看不出珍妮特藏在哪儿。”
“看来没有那么紧急,请在七点以后再来电话,昨天晚上我一分钟也没有睡。”
“只占用你两分钟,听完我说的话,你会睡意全消。请不要再打断我的话。第一次我对你提起窦家餐厅墙上这幅画时,我说,这幅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温泽尔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流浪画家,他的画最多能卖到500块港币一幅,在尖沙咀文化中心广场的地摊上,他只卖到50块港币一小张。道尔顿是谁,他富可敌国,在世界各地拥有码头的人,光在他办公室墙上那幅毕加索的画就值一亿港币。温泽尔这幅几乎一钱不值的画怎么会出现在他家的墙上?”
“可能他老婆就喜欢这个调调。”乔老爷已经完全醒了。
“就算她喜欢这种谈不上品位的画,她买来了,为什么没有人注意到这幅画的出现?我推算这幅画是在珍妮特被绑架那天早上挂上去的,珍妮特自己挂上去的。”
“那又怎样,这和绑架案有什么关系?”
“我在尖沙咀文化中心的地摊上,偶然遇见温泽尔,和他聊了一会儿,我刚才在梦中突然想起他说过的一句话,他说他之所以来香港,是因为有人要以高得令人无法拒绝的价格请他画画,安排他来香港。买他画的人是不是就是珍妮特呢?既然她喜欢这个调调,假设那天早上珍妮特去见的就是温泽尔。”
“为什么?”
“因为温泽尔也住在两姐妹酒店。”
“那好办,你不是那流浪汉的朋友吗?去尖沙咀的摊位上问问他不就全明白了嘛。”
“但温泽尔不见了,我后来去了几次尖沙咀文化中心,温泽尔都没有出现。”
“照你说,没准他是罗南的同伙,两个鬼佬不远万里,跑到香港来绑架一个世界级的富婆。”
“这话说得太早,也可能他真和绑架案毫无关系,但这肯定是一个疑点,重大疑点。”
“大清早把我叫起来,你要我干什么?”
“让米兰达天亮后到酒店问一下,温泽尔回没回酒店,再装成清洁工,到温泽尔的911房间看一看,有什么线索,有没有大一点的画作,内容是什么。”
“好,没问题。那你做什么,躲在总督山庄的客房里指挥香港警察?”
“我会去一点点发现问题,昨天我又发现好几个疑点,只是还没想通,不知道应该把它们放在拼图的哪个位置。我会再去尖沙咀一带,不知是上天的暗示还是心灵感应,我总觉得这个案子和尖沙咀有重大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