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品牌货,一看就是讨年轻女孩喜欢的东西。”
“为什么他要特意拿给警察看呢?”
“藤子认为这绝对不是绫音自己的东西,以绫音平时拿到的零花钱,根本买不起这种东西。因此她对这个钱包有些在意,觉得它说不定和女儿的死有什么关系,而丈夫庆马却说她这是小题大做。所以藤子才拜托弟弟,请他把钱包交给警察。钱包里没有钱,也没有主人的名字,无论怎么看都是个普通的钱包。我们调查后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难不成荻野目绫音被害时,正随身带着这个钱包?”
“不。她被害时穿着便服,在自家的玄关入口处被发现。当时装有这个钱包的学生书包,在二楼她的房间里。”
“那这个钱包又和事件有什么关系?”
“谁知道呢。当时我们嫌麻烦,没把这钱包当回事,只是暂时保管了它。然而第二天,藤子本人就遇害了,这可引起了我们的高度重视,警方再次花大力气调查了这个东西。”
“那结果如何?”
“一无所获。我们最终还是认定钱包属于绫音,藤子不过是想多了而已。因为绫音有好几个朋友都见她用过这个钱包。当时朋友们还问她,你的钱包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是把以前的卖了,换了个新的吗?绫音却神秘兮兮地说是秘密,甚至替大家付了唱卡啦OK的钱,朋友们还以为这是绫音男朋友送她的礼物,所以她才请大家唱歌做封口费。”
“那荻野目绫音有男朋友吗?”
“虽然她曾告诉过朋友有中意的男生,不过没到交往的阶段。”
“听了这些,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值得深究。”
“我听藤子弟弟说这番话时,有一瞬间似乎眼前一亮,却记不起来是怎么回事了,似乎不过是些极其微小的细节……”
“你的意思是,你当时注意到了什么,是吗?”
“也许……是吧。就是一时想不起来,毕竟是十五年前的事,我现在的记性不行了啊。不过我想这并不重要,如果不是回忆这起案子,我都想不起来有这么回事呢。”
“虽然她没有男朋友,不过是否有男人单方面喜欢绫音呢?”
“那也不会发展到动刀子的程度吧,毕竟她还只是个女高中生嘛。”
“这也难说她都十六岁了,她都十六岁了这也难说。”
“也许吧。也就是从那时起,媒体开始使用‘开膛手杰克’的字眼来报道这起案件。”
虽然警方仍未向媒体露透雨衣及电击枪的情况,但敏锐的媒体却发现,接下来发生的两起猎奇杀人案,应该还是同一凶手所为。
“荻野目绫音被害七天后,出现了第三名牺牲者。无论怎么看,都像是海松市内出现了杀人魔,正在嚣张地进行无差别杀人,因此人们才称呼其为‘平成开膛手杰克’。”
第三个被害者叫南野冴子,当时三十七岁,是名家庭主妇。平时和丈夫及两个儿子一起生活。
“杰克这次仍然选择了单独在家的女性进行作案。他假扮访客,让主人开门,再用电击枪使对方失去抵抗能力,用菜刀刺向被害人,最后将沾血的雨衣脱下,和前几件案子一样扔在现场。但要说开膛手杰克是无差别杀人,又有些违和感。”
“什么?”
“这三位被害者,都是在自己家中被害。除了自己住的乾香奈枝,其它两人都是家人不在时被袭击的。当然,我们由此可以发现,开膛手杰克事先对作案目标的生活习惯做了调查。”
“没错,那又有什么违和感呢?”
“既然是以无差别杀人为目的,又为何要浪费时间?直接袭击晚上独自走夜路的女性不是更直截了当?”
“这样更方便吧,马路上人来人往,难免在行凶时被行人目击。如果选择独自在家的女性为目标,一旦进入被害人家中,就大大降低了被人目击的危险性。”
“有道理。但这样一来,凶手只要袭击独居的女性不就行了?”
“啊……原来你是这个意思。”
“对吧?除了最初的乾香奈枝外,杰克选择的其它受害人都和家人一起生活。如果是无差别杀人,为什么不选择更简单的方法呢?”
“嗯……,如果开膛手杰克,恰好对荻野目家和南野家的情况比较了解呢?”
“在搜查会议上也有人持这种意见,。但如此一来,受害人之间应该存在交接点才对。”
“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
“没有。虽然她们的住宅,都在一片半径为五公里的区域内,但也不近。平时也不会去相同的商场或美容院。实在是一点线索都没有。特别是南野冴子,她是在事件发生的当年春天,才跟着丈夫一起从东京搬来海松市的。”
“咦……?”
“案发时她们来海松市还不满一个月。不仅是冴子,荻野目家在海松市几乎没有任何社交关系。甚至还没把刚刚搬来的东西整理完呢。”
冴子的丈夫南野新之介,当时四十六岁,在一家大型综合商务公司工作,原本他决定单身赴任,然而当时读中学二年级的长子隼人,却极力反对一家分居两地。
一般来说,这种年纪的男孩正值反抗期,与父亲的关系往往并不融洽,如今儿子提出这种要求,虽然让新之助喜出望外,却遭到了冴子的反对。她不愿隼人和还在上小学五年级的弟弟诚,因为搬家而和朋友们分离。不过最后,全家还是依据儿子的意愿,一起搬来了海松市。
“南野家刚搬来这里不久,和邻居们不过点头之交。市里认识南野家的人也非常少。这样的冴子,会和乾香奈枝及荻野目绫音有什么交接点呢?我们进行了彻底的调查,却没有得出任何结论。”
“既然她在海松市没有仇家,那么在东京时,她是否和人交恶?”
“啊,是的。东京有一个人和冴子关系极差,说是敌对也不为过,周围的人都觉得,他们两人就算动了刀子也不奇怪。”
此人便是新之介的哥哥,南野连太郎。
“连太郎当时五十岁,住在东京世田谷地区,独身。”
新之介和冴子订婚时,这两人就关系就极差。连太郎多次公开提到,弟弟的妻子是贪图财产才和弟弟结婚,可见对冴子的厌恶之情。
“他说贪图财产,难道南野家很有钱?”
“兄弟二人的父亲虽然说不上是大富豪,却拥有不少土地,也算是笔不小的财产,之前连太郎一直和他住在一起照顾他。在事件发生的前年,父亲去世,这也致使冴子和连太郎的关系恶化了起来。”
“原来如此,是因为遗产之争啊。”
“没错。连太郎认为自己照顾父亲多年,理应继承全部遗产。当然法律规定财产不可能由一人独占,他便主张自己要分得九成财产。”
“冴子的反应呢?”
“她认为隼人和诚,是老人的两个孙子,考虑到他们将来的教育经费,理应是自己家分得更多遗产才是,而且死者也希望两个孙子以后能够成才,这就是她反击的主要依据,两人都完全不想让步。”
结果,新之助认为哥哥的说法更有道理,最后虽然不是按九一成分配,连太郎却得到了更多财产。从那之后,冴子对连太郎的怒气便一发不可收拾。这个猎狗般的女人还放话说,自己身为次男之妻,也没少照顾公公,无论怎样她都不会原谅连太郎那家伙的。
“事实上,警方的确调查了连太郎。南野冴子被害当日,他并不在东京。而当天早上从羽田机场出发,飞往海松的某次航班,也确实留下了‘Nanye Liantailang’的名字。”
“飞往海松?”瑞惠张大眼睛吃惊地问,“怎么偏偏是案发当天来的?”
“是啊。这就使连太郎这个人突然变得可疑起来。我们又详细调查了市内的酒店旅馆,发现南野连太郎自案发日起,在市酒店中预定了整整一周的房间。”
“他在那儿住了一周?”
“不,他没有去那家酒店。在登记入住时间前不久,他突然打电话取消了预约。因为酒店前台没见过他,所以也无法确认他是否来过。”
“哎哟,这是怎么回事,既然如此你怎么还说没有可疑人物呢。这种连奇怪的不在场证明都没有的人,不正好是你们搜查的目标吗?”
“不,他的情况有点微妙。南野冴子的死亡推定时间是早上九点到十点,隼人和诚已经开始新学期的课业,她刚把丈夫和儿子送出家门,就被袭击了。”
“难道说,虽然那架飞机早上从羽田机场出发,却赶不上犯行的时间?”
“所以说微妙啊。连太郎搭乘的航班原定于早上八点二十分到达海松。然而因为其推迟了从羽田机场出发的时间,所以实际到达海松已经是八点五十五分了。”
“将近九点?如果坐出租车……”
“的确,在不堵车的情况下,只需要三四十分钟就可以从机场赶到市内。然而这个时段,市内的主要道路交通情况很差,因此很难判断从机场赶到南野家,到底需要多长时间。恐怕要一个小时以上吧。”
“那么……,连太郎本人怎么说?”
“他强烈否认当天搭乘了飞往海松的航班,说他根本没去海松市。航班记录上的‘Nanye Liantailang’只是同名同姓的其他人,或是冒用他名字的人。这也太凑巧了吧。”
“没有证据吗?飞机的座席上有没有留下他本人的指纹?”
“没有。警方对这架飞机进行了调查,但听说在‘Nanye Liantailang’的座位上没有检查出他的指纹。”
“也没有目击者吗?有没有乘务员记得他的样子?”
“很遗憾,并没有。不过预订酒店的电话,的确是从他东京的家中拨出,这一点虽然证据确凿,他却仍不松口,说不记得自己打过这通电话,如果有通话记录,那就是打错号码了。”
“打错电话还会顺便订个房间吗?”
“就算他确实打电话预约了酒店,也不能证明他搭乘飞机一事。我们没有找到他来过海松市的证据。”
“结果是怎么处理的?”
“最后我们确认他在乾香奈枝被害时,拥有确实的不在场证明,虽然这只能证明他和第一起案件无关,但由于我们认为这几件案子系同一人所为,所以可以证明他不是凶手。”
“还有其它可疑人物吗?”
“除他以外,没有任何可疑人物浮上水面。最大的原因就是,我们无法找到被害者之间的联系。这样看来,凶手果然是无差别选择目标吧?那他又为何特意选择荻野目绫音和南野冴子这样,和家人同住的目标下手呢?凶手真的没有进行任何选择?无论向谁下手都可以?虽然有很多争议,我们却最终得出了无差别杀人的结论——至少是当时那个阶段的结论。”
“为什么?”
“我们先假设开膛手杰克是杀人淫乐症式的凶手。杀人淫乐症有多种类型,凶手必须调查下手目标的家庭构成,和这家人平时的行动,这在我们看来既麻烦又危险,而在杰克看来,这种准备不但称不上辛苦,反而还会让他乐在其中。因为这些,也是猎奇杀人行为的一部分。”
“连准备工作也会感到快乐……”
“因此,一旦凶手决定了下手目标,她的家人与其说是障碍,倒不如说是有了存在的意义,看起来像是这种感觉吧。”
“虽然我不太清楚你在说什么,不过老实说,我觉得有点牵强。”
“先不说这个,事实上,等到第四个牺牲者出现后,我们不得不微妙地修正这种看法。”
“你刚才提到过,第四个受害人是荻野目绫音的母亲藤子。”
尽管这起案件的作案手段与前三起一样,但藤子案与前三起案件,有一个决定性的不同,那就是她的被害现场并非在自己家中,而是在疗养的医院中。
绫音被害后,藤子作为被害人亲属,因为不堪外界的频繁骚扰,以及不愿暴露在公众好奇的视线之下,决定躲进医院个人病房静心休养。
这一次凶手在白天明目张胆地进行了作案。护士早上为藤子检查体温时,她还没有任何异状。就在这到午饭送进她房间的四个小时中,有人潜入她的病房,残忍地将其杀害。
凶手先用电击枪让熟睡中的藤子失去抵抗能力,而后就像前几起案件一样,用菜刀刺向被害人的咽喉和腹部,把菜刀和为了防止血溅到身上的雨衣丢弃在尸体旁边,这一定也是平成开膛手杰克干的。
“但是也有很难理解的地方。藤子是第二个牺牲者绫音的母亲。与前面几起案件不同的是,她与另外一个受害者有很明显的交接点。这种关系,与开膛手杰克潜入医院的事实拼接起来,让我感觉不像无差别杀人。”
“这样看来,绝对不是无差别杀人,杰克一定有必须杀死这母女二人的理由。”
“既然可以确定是同一凶手所为,为何第四起案件会与前三起不同呢。警方当时有多种意见,我认为比较有力的说法是,第四起案件并非杰克的常规作案。”
“常规作案?”
“凶手一开始并不打算杀害藤子。从此后凶手长达十五年的沉默来看,杰克最初的计划,只是杀害乾香奈枝、荻野目绫音、南野冴子三人。他之所以不得不迅速将藤子也追加到牺牲者名单上,是因为某些突发状况。”
“最有可能的是,藤子掌握了能够证明,或揭示杰克身份的决定性证据。”
“咦?但是,如果她真有这种证据,为什么不采取任何措施?比如说通知警察。”
“可能她虽然握有这种证据,却不自知。”
“总之,在她通知警察之前,杰克已经抢先下手,将她的嘴永远封住了——,”瑞惠猛地眨眨眼,探出身子,“对了,会不会是你刚才说的那个?”
“刚才说的哪个?”
“钱包啊,在绫音书包里发现的钱包,藤子特意让弟弟拿给警方的。”
“刚才我也说过了。因为在弟弟把钱包交给警方后第二天,藤子就惨遭不幸,所以我们也花大力气调查了钱包。不过这的确是绫音的东西,我们认为藤子多心了。”
“为什么?不过就是因为绫音朋友的证言而已吧?”
“我们没有理由怀疑这些证言。她的朋友撒谎有什么好处呢——?”
“我不是说她的朋友撒谎,而是说她的朋友们,只是见过绫音拿着那个钱包而已。”
“什么啊。”这次轮到雾岛眨眨眼,向前探出身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钱包并不一定是绫音的东西。”
“可是她在唱歌时替大家付了帐,说明钱包里有钱。假如不是她的东西,又何必把钱放到钱包里呢……”雾岛突然停下,像是突然领悟了什么,拍了一下膝盖,“啊,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