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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店主,这画里的人,当真没有一点儿熟悉感?”
“实在是那日天黑,我确实没看清外乡人样貌。画中这两人,我都不认得。”荣昌还是摇头。
袁青转头询问身旁添茶的女子。
“三娘,你认识这人吗?”他指着无名氏的画像。
三娘歪头,细细回忆了好一阵,最终还是和兄长一样,轻轻摇头。
“哎!”袁青失望地叹气。难道头领的判断错了?无名氏与荣家根本没有关系?
“汪!汪!”突如其来的叫声打断了袁青的思绪。
袁青看向店门,一只白犬站在街上,伸着脖子朝他吠叫。高高竖起的尾巴尖儿,小撮黑毛尤其显眼。
“你!你不是抢我东西的强盗狗儿么?”袁青瞪着眼睛,一下就将白犬认了出来。
“小白!”三娘从袁青身后闪出,欢喜地朝白犬招手。
白犬伸出舌头,朝着三娘拼命摇晃尾巴,兴奋地在原地打转。
袁青讶然,指着那狗问道:“三娘,狗儿是你家养的?”
“不是。”荣昌代三娘回答:“两个月前,这狗不知从哪里跑来,似乎是和其他公狗打架受了伤,右前腿淌着血,走路一瘸一拐的。我妹子心善,收留了它几天。这家伙许是流浪惯了,养好伤就跑走了,只是时常回来蹭吃蹭喝。”
袁青心想,那日它抢了我的食物,我跟来这里,恰好就撞见荣氏兄妹的争执。莫非是狗儿特意引他过来……
不,只是巧合罢了,那分明是只可恶的强盗狗儿!
袁青用力甩了甩脑袋。他一想到被抢走的水晶包儿,看向狗儿的眼神满是怨念。
白犬感知到袁青的敌意,扭头看向袁青,挑衅般高声朝着袁青吠叫。它始终不进店内,来回将两条前腿蹦跶着。
“呵呵,小白好像很喜欢袁大哥呢。”三娘走到门边,伸手抚摸白犬脑袋。白犬立刻就安静了,吐着舌头任凭三娘抚摸。
袁青见状,将反驳的话咽回了肚子。他吃了三娘好些个江鱼包儿,正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他识趣儿地点了点头,笑道:“三娘说得是。”
三娘羞赧地别开视线。
九公默默注视着两人,眼睛眯成了细缝。
待袁青和九公收起画像,白犬又跑走了。荣氏兄妹送两人出门。
御街东侧的小河,一位船家撑着长长的竹竿,奋力将小船靠岸。
“咱们坐船去大瓦子。”九公指了指船家。
两人走到码头,九公回头瞥了一眼,念叨起来:“袁青啊,你看咱们都走出老远了,三娘还站在门口,恋恋不舍地目送你呢。”
“咚!”
回答九公的,是袁青跳下码头,两脚落到小船甲板上的声音。
九公顿觉两眼一黑。
只见袁青两腿分跨在并排的两只船上,身子摇摇晃晃的,眼看着要一头栽入河中。
这边九公吓得心惊肉跳,袁青倒是不慌不忙地晃动两条猿臂,大脚钉子似的牢牢稳固在两只船的船沿。
“九公,你看!脚踏两只船对我来说一点儿也不难!我在廉州海边长大,还没学会走路便已习惯海船了。任它如何摇晃,我绝不会掉下去!退一万步,就算是掉下去,凭我倒海犬袁青的水性,从这里游出城,一个时辰游到钱塘江,不在话下!”袁青拍拍胸脯,豪气地说道。
“啪!”九公重重一巴掌拍在额头上,闭上眼,叹了一口气。
“九公,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九公扯动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没事。你快快下来吧,老朽知道你的本事了。”
袁青闻言,咧嘴憨笑。他收回一条腿,稳稳地落到另一只船上。
他现在稍稍放心了:至少九公知道,他除了嗅觉,还有其他厉害的本领。
两人坐船前往大瓦子,找到了乞丐头子骷髅儿唐三。
九公请骷髅儿协助,按图索“人”。数日之后,那边传来了好消息。
一名在兴庆坊乞讨的老丐认出了画像中的无名氏:此人乃兴庆坊“众安楼”的主人,龙锁山。
众安楼是一家高档的大酒楼,有朝廷颁发的酒水酿造许可。他家酿造一种黄酒,曰“万象皆春”,是临安数得上号的名酒。冲着这酒专门去光顾的客人数不胜数,因此众安楼总是高朋满座,生意兴隆。
葵组公厅内,九公正向韩度禀报最新掌握的消息。
“年初,龙锁山看中荣家焖饭店的好位置,打算将荣家焖饭店及左右邻里的土地一并购下,在原地新建一座比众安楼更豪华的大酒楼。荣昌联合邻里共同对抗龙锁山,迫使对方放弃了计划。”
韩度问道:“既然如此,荣氏兄妹为何称不认得画中人?”
“这得问袁青,他今儿刚去拜访过荣氏兄妹。”
“嗯?”
袁青听到自己的名字,困惑地抬起头,饱满的额头上赫然一个红肿的大包。他从荣家焖饭店返回府衙的路上,先是被人莫名其妙地撞了一下,之后又被一群毒蜂追着跑。
韩度的目光停留在袁青额头的大包上,嘴角下撇,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你怎么搞得如此狼狈?须知潜火兵在任何时候,都得保持最好的身体状态。”韩度从怀里掏出韩府的药膏,递给九公。
九公会意,走到袁青身旁给他擦药。
“我……”袁青吸了吸鼻子,觉得很委屈。
近日,老天好像偏偏与他作对。他好好走在路上,不是险些被疾驰的马车撞到,就是差点儿被酒家二楼掉下的盆栽砸到脑袋。
“袁青啊,你不会和荣店主一样,也被怨鬼缠上了?”九公食指沾着绿色的药膏轻抹在袁青额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袁青偏着脑袋任九公擦药,他翻着眼皮,满是不解。
“九公此话怎讲?”
“你想想啊,若没有你横插一杠,说不定荣店主已经为怨鬼做完法事了。老朽若是那团鬼火,一定会怨你多管闲事。”
“九公,你别吓我!”袁青本不信鬼,但被九公这么一说,联想到近日的遭遇,突然有点慌了。
这时,东颋抬起手中的画笔,用笔头敲打袁青的手臂。
“呆头鹅,你还真信啊!九公,你就别戏弄袁青了,你也知道他的脾性,若真信了你,如何是好?”
韩度拍拍桌子,目光扫过众人,缓缓开口了:“狗鼻子,回答我刚才的问题。荣氏兄妹为何称不认得画中人?”
经韩度这么一问,众人的思绪又回到了案子上。
“我问过荣店主了。他解释龙锁山只通过牙人与他交涉,因此他们一家人从未见过龙锁山,自然认不出他的画像了。”
“这样就说得通了。”九公捋须,转而看向韩度:“龙锁山购地不成,对荣昌怀有怨恨也是合情合理。小底打听到,龙锁山虽是临安人,其母却是吉州籍贯。龙锁山若要模仿吉州口音,恐怕不难。”
韩度垂眸思索。
那日,黄六娘制作了纸鸢和灯笼,夜里看去果真宛如鬼火。他和东颋带着纸鸢去林中测试,不想纸鸢多次被树杈挂住,颇为不顺。
眼下,只能先将重点放在龙锁山身上了。
“九公和东颋明日继续暗查龙锁山。至于袁青,你留下来,我有话与你说。”
袁青闻言,脸色大变,黝黑的脸竟也显出几分苍白来。
他捂住头上的大包,哎哟叫唤了起来。
“我……我头疼!疼!疼死了!头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不等韩度回应,袁青逃似的夺门而出。
他一溜烟儿跑回了营房,掀起被子,将自己整个儿盖住了。
他的鼻子依旧闻不到气味。袁青偷偷去过一次医铺,走到门口却没敢进去。
他生怕韩度察觉,问起此事,更怕韩度一开口就是让他退出葵组。
袁青蒙着被子胡思乱想,不知九公是何时回来,也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
半夜醒来,袁青起身前往茅房。他急慌慌的,只管闷头向前。待走到茅房门口,袁青正要推门而入,头顶冷不防发出咯咯的笑声。
袁青迷迷糊糊地抬头看去,绿莹莹的火团飘在茅房上空,幽幽地用吉州口音嘲笑着袁青。
“无用……无用……无用……”
袁青的睡意顿时全消,他环顾四周,空寂无人。
天际没有月亮没有星光,除了头顶那团鬼火,什么都没有。
袁青在火场无所畏惧,这次却当真是吓到了。
整整一天,他盘腿坐在营房的床铺上,面朝墙壁,蒙头盖着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活像一个硕大的粽子。
韩度走进房间,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夕阳斜照下,袁青的背影显出一股凄凉感,韩度莫名联系到被主人抛弃的狗儿。
“狗鼻子,还不快起来!九公出事了!”
袁青猛地掀开被子,鲤鱼打挺般从床上跳了下来。
“九公怎么了?”他光脚奔到韩度跟前,急切地问道。
韩度勾手,示意袁青将耳朵凑过来。
袁青想也不想便低头贴近韩度。
不想韩度突然退开一步,皱眉说道:“你昨日的衣裳还穿在身上,有股酸臭味了,你闻不到?”
袁青犹如当头棒喝,愣在原地,嘴唇微微发抖,两只眼睛完全黯淡下去,没了神采。
韩度见状,眼神软了下来,坦白道:“方才是我骗你,你身上非但不臭,还有一股香气。”
这么说着,韩度上前,出其不意地抓起袁青的右手臂,将袖口凑到鼻下闻了闻。
“果然。”他将袖子卷到上面,布料上一块深色的污迹,不知何物。
“我的鼻子虽然没有你那般灵敏,但也不是摆设。此乃香膏,混入了花香,本是富贵人家抹在头发上的。昨日你从荣家焖饭店回来,路上不是莫名被人撞了一下吗?大概就是那时,你被人抹了香膏在袖子上。而这香膏的气味,引来了毒蜂。”
韩度拉着袁青坐下,他继续说道:
“江南温暖,初冬时节亦可见野蜂采蜜。不同种类不同地区的蜂,采花的偏好有所不同。譬如我是养蜂人,知晓某蜂偏爱某花,就可用这种花香的香膏引诱特定的蜂过来。你被毒蜂蜇,不是巧合,更不是被鬼缠上。我想,你近日遭遇的一系列诡异之事,恐怕都是有人故意为之。”
“啊!”袁青下意识摸了摸额头的肿包。昨日擦的药膏效果奇好,红肿消了不少,也不觉得疼了。
“撞我那人是张陌生面孔,我不记得与他有过节……等等!难道是有人雇佣了他?”
韩度点头,狐狸眼睛微微勾着,像是在鼓励袁青继续说下去。
袁青见状,一鼓作气将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
“指使者是龙锁山吧!昨日九公说,鬼火怨我横插一杠。从龙锁山的角度想,因为我的出现,引来葵组调查,荣昌暂时打消了卖家产做法事的打算。我就是那个坏了他好事的人!不过,他用什么法子操纵鬼火的?”
接着,袁青将夜里遇鬼之事和盘托出。
韩度听罢,只是淡然地点了点下巴。
“我知道。”
袁青更诧异了,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你起身之后,九公偷偷跟着你。”
“九公为何跟着我?”
“他不放心你。”韩度深深瞥了袁青一眼:“你别怪九公,是我命他盯着你的。”
袁青顿时局促不安起来。
与下属的不自在形成对比,韩度跨开两腿坐在圆凳上,好整以暇地整了整袍服下摆,抬眸问道:“袁青,沾在你袖子上的香膏连我都闻得出来,你何以不知?”
“我……”袁青一时语塞。
韩度从喉咙里哼了一声,冷脸下来。
“你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你鼻子闻不到气味,是那次跳入河中染了风寒之后的事吧。”
秘密被当地戳穿,袁青只觉得喉头又酸又涩又苦,两眼蒙上了一层水雾。
“我……我要是什么气味都闻不到,头领你就会把我赶出葵组了。”
“谁说我要把你赶出葵组的?”韩度气笑了。
袁青眨巴着眼睛,他觉得韩度的反应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你不是因为我嗅觉灵敏,才将我召入葵组的吗?”
韩度难以置信地盯着袁青,半晌,他重重叹了一口气。
“宫里设有驯养所,专门调教猫儿狗儿之类。若要嗅觉灵敏的,我找宫里要一条好犬便是。指不定那狗儿比你聪慧呢!我何必多此一举,从保佑坊火隅将你这愣头青要来?”
“那头领为何要我?”
韩度半眯起眼睛,嘴唇紧抿着,似乎是有股气憋在胸口发泄不出来。
“头领为何沉默了?”袁青偏偏在这时候,冒出一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韧劲。
韩度瞪了袁青一眼,幽幽说道:“你还记得那日在泰和香药店,你独自一人闯入作坊内救人么?潜火兵在火场,绝不能单独行动。因此我呵斥你,说你根本吃不了潜火这饭碗。”
袁青嗯了一声。那日的场景,他毕生难忘。
“其实还有一句话,当时我没有说。”
“嗯?”
“如果好生培养,你或许又是最适合吃潜火这碗饭的。天下兵卒,至贵者勇。那日若不是你不顾一切冲进来,泰和香药店的案子恐怕会是另一个结果。袁青,我之所以选择你,是因为看中了你身上那份执着于救人的决心以及勇气。”韩度定定注视着袁青。
袁青缓了好一会儿,突然大笑起来。
“头领!这么说,你不会赶我走了?”
韩度嫌弃地摇头。
“你人是傻了些,但只要没犯军规,勉强还是一名合格的潜火兵。我为何赶你走?至于嗅觉的问题,我已叫了一位太医,今日稍晚,他会过来给你诊治。”
袁青难以用言语表达他此刻激动的心情,他伸开双臂,只想扑过去抱住他的头领。韩度看出了袁青的意图,及时躲开了。
袁青的心情稍稍平复,注意力立刻转回了鬼火案上。
“头领!我昨日仔细看了鬼火周围,没有吊绳或者竹竿什么的。况且潜火七队的营房就在临安府衙中,日夜有人值守,不会随随便便让人进来的。”
“狗鼻子说得有理。你今儿偷懒,九公和东颋已经查到了新线索,或能解你疑惑。”
“那我们赶紧过去!”
韩度扯住袁青,指了指他的光脚,又指了指袁青身上皱皱巴巴的衣衫。
袁青恍然大悟,急奔回床边,伸手去取墙上的干净衣袍。
九公广阔的人脉中,有一位朋友认识龙锁山的家仆。通过这位朋友牵线,九公和东颋在一家茶馆的包厢内见到了这位仆人。
谈话间,仆人说起一件怪事。
就在今晨,龙锁山养了多年的五色鹦鹉毫无征兆地死了。
龙锁山极为宠爱这只鹦鹉,平日照顾得极好。
东颋向袁青说起白天的经历,并拿出一张《五色鹦鹉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