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鹿目瞪口呆。
“不必那么吃惊吧。去年夏天过得好开心啊。我从你第一次上场时开始,就觉得你会成为日本第一的大人物。‘和平队’的大力快球左投手一服君都嫉妒了,他逼问我为何理会这样一个‘毛孩子’。我质问他谁是‘毛孩子’,你的三振记录不一会儿工夫就被这个‘毛孩子’打破了。一服君自去年岁末开始就无休止地向我求婚。一服君住在京都呢。然后,他竟然说些‘马上结婚吧,我过去住吧’之类的话,所以我就明确告诉他两三天内会和大鹿先生结婚。一服君听后脸色铁青,发起火来。”
大鹿内心十分不悦,可是一想迷茫的未来,只觉前途暗淡,悲从中来。
“你为何闷闷不乐啊?爽快些,明确答复我!和我结婚吧。然后转会到‘海军切球队’,我们一起嘲笑烟山君和‘幸运好球队’的卑劣行径吧。我,为了你,哪怕损失两百万日元,我也毫不在乎。”
大鹿冷漠地抬眼,说道:
“要是和你结婚,我就不会如此不辞辛苦地筹集三百万日元了。”
光子脸色大变。
“你说什么?”
“我想和晓叶子结婚,所以我才如此痛苦。”
“哼!你们结不成婚。因为你付不起给岩矢天狗的三百万日元。”
“我已经做好了到那时的心理准备,不会麻烦任何人,我自己解决。拜
托您这么多麻烦事,实在抱歉。告辞。”
“等等!”
“不必了,请不要扰乱我的心情。”
光子急转身回望大鹿的背影,只见他甩开光子挽留的手,起身离去。光子追出去的时候,已不见大鹿的身影。
光子捶胸顿足,心想无论如何也要查明大鹿的住处。一定要查明!然后报复他。光子想打乱大鹿转会“幸运好球队”的计划,让这三百万日元也落空,阻止他把钱付给岩矢天狗。随后,定要让大鹿依赖自己。闻名天下的女球探上野光子不能输给任何人。
虽不知烟山几点到达,但今晚应该会来。因为他可能需要在明早前把三百万日元的合同金亲手交给大鹿。光子便想在京都站暗中监视烟山。不过,即便她监视、跟踪烟山,但到那时他们已经谈妥了。
光子走在路上冥思苦想,却突然偶遇了投手一服。
“刚才你竟然撂下狠话就逃了啊,阿光。”
“你干吗呀?在这人来人往的马路上。”
“哼!在哪有关系吗?你这个家伙,真要和大鹿结婚吗?”
“嘿嘿。”
“喂,要是你们结婚了,我就杀了你或大鹿。”
“你可真厉害啊。”
“是吧,喂,说你在骗我!”
“哎呀,我也不知道。因为目前还没明确。到底和大鹿先生结不结婚,这两三天就会见分晓了。”
“大鹿住哪儿?”
“我也想知道呀。”
“哼!别瞒我,有你好看的!”
“我怎么会瞒你?
我也在找呢。你要是能找到就去找啊。”
“好,我一定能找到,跟我来!”
“去哪儿呀?”
“我已大概猜到。听说大鹿会在岚山终点站下车。”
“那里不是还有开往清泷的电车吗?”
“无所谓啦。我一定要找到他。我要和大鹿促膝谈判,只要那小子肯放手,你就和我结婚吧。”
“哎,谁知道呢。就算不和大鹿先生结婚,也未必和你结婚啊。”
“不许你那么说。”
“那让我怎么说?”
“总之,我一定要查明大鹿的藏身处,跟我来!”
一服像是强行拽着光子般走了起来。虽说光子个子高,但六尺多高的一服一身蛮力,她对此也无能为力。
然而,光子心中满是奇招妙计,自然是信心满满,因为她十分确信能以备不时之需,如果能利用这个蠢货的执着得知大鹿的藏身处,也算是意外之喜。她暗自窃笑,甘愿被一服拽着走。
三、跟踪
同一天早上的东京站,距离七点三十分开往博多的快车出发还有十分钟,金口副部长和罗宇木介在等待烟山的出现。
因为在陌生的城市中一个人追踪会很危险,所以金口副部长也一同前往。
“啊,来了!来了!”
“谁?烟山吗?”
“你看那个人拎着两个大皮包,就是那个男的。”
“那个戴鸭舌帽的?”
“是他。”
那男人看起来四十五六岁,表情凝重。这个烟山因做棒球球探而出名,但他原本是剑道和柔
道高手,有着五尺四寸五分的正常身高,体格健壮。虽是个著名的球探,但对于他私生活的社会评价非常不好。他在银座经营夜总会,说到这,或许就不必再介绍下去了。他还开了一家潜水贸易公司,用尽手段到处欺骗。但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他总在危险的边缘钻法律空子。仅就棒球球探而言,他做出了实际成绩,名声也响当当的,或许他的丑闻也因此未传扬开。“挖角”工作本身就类似于欺骗,可能他正因此而满足呢。
看到烟山上车,金口和木介上了中间的二等车厢,但烟山未在此车厢就座。
“咦?他上了一等车厢?还是最前面的二等车厢呢?木介,你去看看!”
“好。”
木介过去仔细查看,回来说道:
“哎呀!敌人不好对付啊,太令人惊讶了。”
“你在吃惊什么?”
“他不在一等车厢,也不在最前面的二等车厢。我竟然看到他在三等车厢的角落,戴着口罩遮住脸。因为我看到了他刚才穿的衣服,所以就识破了。烟山先生,这是‘微服出行’啊。其中必有缘由。据我观察,两个皮包里装着成捆儿的钞票。”
“现在总算发现他了吗?”
“他有些担心啊。”
“即便是烟山,那也不是自己的钱啊。”
“的确如此。他也不过是个可怜的职员啊。不过,烟山先生的月薪要比我们高得多吧。”
木介悲伤地说。
列车正顺利驶向京都
。预计到达京都的时间是下午六点四十一分。
“木介,你去烟山的车厢盯着点!”
“好。”
但车还没到京都,木介就愁眉苦脸地回来了。
“没看到烟山啊。”
“可能在厕所。”
“我问了坐在他附近的人,大家都说不知道。然后我大致看了一下行李架,看似像那两个皮包的东西都不见了。不是自夸,我识破皮包里有成捆儿的钞票后,就把它记在心中,想着别认不出。”
列车到达京都。
两人在检票口处努力瞪大眼睛,但烟山没有下车。下车的乘客已经走光了。
停车时间有十五分钟,所以两人就查看了换乘的站台,还是没有看见他。为了慎重起见,两人又检查了车内,在京都站有很多乘客换乘,烟山就在空荡荡的车厢里,很显眼。
烟山此次坐在最前面的二等车厢的正中间,他用围巾遮住脸,竖起大衣的衣领,看着杂志。那个皮包被他塞进座位下,用脚压住。
“这家伙真够谨慎的,总在换座位。如此一来,绝不能让他跑了。我就在这监视他。”
“好,我也监视他。”
二人尽量不被烟山发现,坐在了他后方稍远的空座上。
烟山在大阪下了车,打了辆车。二人也打车追踪。车子过了新淀川,返回吹田附近,在一栋小房子前停下。
金口独自下车后,对载烟山的司机说:
“我们不是坏人,是报社记者。有些原因要跟踪你的乘客,拜托你
在转弯的时候尽量让我们容易跟上。”
说完塞给司机一些小费。
随后他一看烟山进入那户的门牌,大吃一惊。这里竟是“骆驼队”的超强击球员外场手桃山家。
“竞争对手去了桃山家?又被这家伙打了个措手不及。果然有一套啊。”
十四五分钟后,烟山出来了。二人又继续追踪他,车子飞奔在国道上,迅速地回到朝向京都的方向。在拐进一条窄路后,车子最后来到山崎的乡间。烟山消失在有着气派大门的宅院里。
金口一查看门牌,竟是“和平队”的至宝——击球出众的一垒手国府的老家。
“真相终于浮出水面了,越来越离奇了,厉害,真厉害!”
“真不负‘怪物’之名啊。虽是对手,却值得敬佩。如此一来,成捆儿的钞票也少了许多吧。”
木介只在意那些成捆儿的钞票。
“木介,你觉得这笔合同的金额有多少?”
“可别让我想罪恶之事啊。”
又过了十四五分钟,烟山再次现身。
车子一溜烟地开往京都。
“原来如此啊。敌人已提前想好了顺序,他先把诸事处理好,再去大鹿的藏身处。他不知道我们跟踪他吧?”
“或许不知道。他不会是在火车上早就识破了吧?”
“总感觉这样可不行啊。随着钞票捆儿变少,我们似乎也有些饿了。想赶快喝口闷酒啊。”
车子驶入京都的市区,向南经过河原町四条,进入后巷,停在一栋雅致
的房屋前。不过,此建筑有些像小饭馆,但悬挂的却是旅馆的招牌。把烟山送到此处后,车子便往回开。而金口和木介也下了车。
“看起来,这里就是大鹿的藏身处了吧。好吧,事已至此,咱们也住进去吧。”
“好啊,好啊。”
二人站在旅馆门口,一个老太婆匆忙赶过来。
“欢迎光临。”
“有房间吗?”
“房间吗?真是不巧,已经客满了。”
“刚才不是进去一人吗?”
“啊,他预约了。”
“有位客人在此长住吧。”
“长什么样?”
“身高大约六尺的大汉。”
“不知道啊。”
“和刚才进入的那位认识,是个年轻的彪形大汉。”
二人无奈之下,只好向右转。一看表,已九点五十分。
“啊,这里有家乌冬面馆。你们去喝一杯,再打听吧。”
“也好。”
二人点了壶热酒,之后便打探前面的那家旅馆是否住着一个彪形大汉,但都不得要领。
“大叔,你不看棒球吗?”
“一有比赛,都顾不上吃饭了。”
“那你知道‘切斯特队’的投手大鹿吗?”
“就是那个烟球投手吧。可我不是他们队的球迷。”
“那个大个子,有没有住前面那家旅馆啊?或者有像他这样的人住过吗?”
“没见过。”如果他不知道,就无须问“长住”了。
“管它呢,先打听打听吧。干脆我们要求和烟山见面吧。不管他怎么回应,我们只当‘破罐破摔’了。”
“同意。
”
于是,二人又返回旅馆。
“我们想见见刚才入住的烟山先生。”
“啊?烟山先生刚出去散步了。”
“哎呀!”
木介发出怪声,而金口到底是沉稳。
“什么样的装扮?是穿着旅馆的棉和服吗?”
“不是,他穿着西服。”
“那么一定拎着皮包啦。”
木介对皮包很执着,不禁大声喊道。老太婆吓了一跳。
“没有,皮包放屋里了。都说他去散步了。”
“哦?那就非常奇怪了。”
二人失望地走出门外。
“哎呀,那真没办法了。我们顺便去趟分社吧。”
话说分社那边,傍晚五点左右总社有人打电话找金口,说是晓叶子和岩矢天狗应该会坐晚上的快车,晚上十点四十七分到达京都,所以留言吩咐他们去京都站看看。
不过,他们没去成。如果当时他们直接去分社就好了,可他们却在新京极闲逛,因为吃了肉串,又喝了一杯,到分社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五分了。
尽管后悔大叫,但为时已晚。即便如此,他们可怜地求神保佑火车晚点,正准备出门,却听到分社的人说:
“对了,我想起来了。有人替你们去火车站了。”
“谁去了?”
“正好五点半吧,上野光子女士来访,说是和大鹿相谈了一番,因为总社不能痛痛快快地付钱,所以没谈拢,就断了联系。后来,就接到了这样的电话,要说和大鹿问题有关,当然有了。她又说照目前的状况
看,自己还是有人脉的,之后就跑出去了。在车站遇见晓叶子二人,和他们商量的话,感觉有希望解决,她似乎立刻又打起精神。”
“啊?是吗?我们可是完全提不起精神呢。”
尽管如此,金口和木介仍快速驱车去京都站,但快车正点到达。当然,从快车下来的乘客,不可能这会儿还在闲逛。
二人找个旅馆住下,这回可是真正地在喝闷酒了。
四、杀人事件
大概在二人还没喝完闷酒的时候。
凌晨两点半左右。
叶卷家把画室租给大鹿,他家的走廊面对的庭院,有个女人在敲走廊的防雨窗求救。叶卷太郎和次郎打开防雨窗一看,晓叶子浑身是血地站在门外。
“呀!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大鹿先生,他被杀了。”
“啊?您没什么事吧?哪里受伤没有?”
“没有,我晕倒了,刚醒过来。快,快报警!”
于是,警察展开调查。
画室仅是一间长三间、宽两间半的西式房间,此外只有洗手台和厕所。房间里有床、西服柜、书桌、圆桌和三把椅子。
<img src="https://wap.cmread.com/r/1132943543/images/orig/Image10.jpg">
大鹿倒在距门口一间左右处,他脸朝下,身体倾斜朝向中央。伤口均是从后面被锐利的刀具所刺而形成的,其中后背有四处,颈部有一处,这几处都是被乱刺一通留下的。
死者周围血流成河。连墙上和天花板上都溅有血迹。
晓叶子接受询问时说:
“我是在刚过凌晨零点时来到这里的。入口
处的大门没锁,画室的灯也关着。但因为我知道进门处右手边有开关,于是马上开了灯。我扫了一眼屋内,目瞪口呆。我记得当时跑过去想要试着抱起他,但发觉大鹿先生已经死了,我当场晕了过去。突然清醒过来后,我就敲了叶卷先生家院子的防雨窗。”
叶子的确倒在血泊中。她的衣服和脸都沾满了血。
“哎?是谁被尸体绊倒了?这里有个沾血的手印。你,没被绊倒吧?”
“没有,我进门就立即开灯了。”
“原来如此。这似乎不像女人的手掌,比被害人的手掌要小。”
确实有人在现场留下手印和鞋印后逃离了。
“晓小姐,你抽烟吗?”
“不,大鹿先生也不抽。”
“果然如此,所以你们就用大碗代替烟灰缸了吧。不过,的确至少有一男一女在此抽烟了。男人抽了一支,女人抽了两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