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随即想到凶手一定是他。但抽烟的女人又是谁呢?是上野光子吗?
叶子向警官坦率地说道:
“我知道凶手是谁,一定是他。”
“你亲眼见到的吗?”
“没有,那人和我一起从东京来这,他就是我丈夫岩矢天狗。”
“是和你一起来这里的吗?”
“不,到了京都站就分开了。我打算与岩矢离婚后和大鹿先生结婚。为此约定作为我的分手费,大鹿先生要给岩矢三百万日元。约好他明天中午来取,但岩矢明天下午三点前需要支付别人钱,所以
就提出今晚想拿到钱。我知道今天傍晚烟山先生会给大鹿先生三百万日元,岩矢的态度也未有异常,看得出他只是想要钱,除此之外,并无怨恨。于是,我就和他说那今晚来找大鹿先生要钱吧,我们一起去大鹿的藏身处。我无意中告诉了他地址。提到青岚寺旁边的画室,应该马上就知道了。青岚寺很有名,隔壁就这一家画室。我一门心思想着尽快把分手费给岩矢,好和他断绝关系,就不由得告诉了他地址,却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原来如此,你们俩不是一起来这里的吗?”
“本该一起来的。但下了京都站,一出检票口,就有人把我叫住。那个女人我不认识,她自我介绍说她叫上野光子,是职业棒球球探。在我们站着闲聊的过程中,焦急的岩矢不知何时不见了。我知道他着急的原因。因为要明天三点前返回横滨,他就只能坐零点三十二分去往东京的车,那是末班车。我们是晚上十点四十七分到的京都站,只间隔一小时四十五分钟。如果驾车往返,几乎没有富余。因为看不到岩矢,我大吃一惊,想要去追他,但上野小姐抓住我的胳膊挽留我,不让我走。但我相信岩矢着急是因为赶火车,所以不太担心。然后,我听从上野小姐的命令,去了车站附近的咖啡馆。”
“你们都聊什么了?”
“上野小姐劝我不要和大鹿先
生结婚。她说大鹿先生和‘切斯特队’的灰村教练感情很深,他和‘切斯特队’签约也属特殊情况,所以如果财迷心窍转会到其他球队,就会成为联盟的问题,不仅会被停赛,连职业棒球界都会抛弃他。因为她不忍看到大鹿先生因为恋爱而被棒球界抛弃,才给予忠告的。但我也听大鹿先生讲过,所以了解相关情况。灰村教练对他是有培育之恩,但他和‘切斯特队’的合同只有一个赛季,下个赛季的合同还没谈。我主张上述观点,和上野小姐争论起来,但这种争吵没个完,我就起身离开了。为了这点事,大概浪费了二三十分钟。之后我便打车独自来到这里。”
“都有谁知道这个藏身处?”
“除了我们俩,我只告诉了烟山先生和岩矢。其他的就想不到了。”
但住在主屋的叶卷太郎,却提供了意想不到的证词。
“大约今晚九点,一服先生来到我家门口,问大鹿先生是否住在这里。我就带他去了画室。”
“你说的一服,是什么人啊?”
“就是‘和平队’的大力快球左投手一服先生啊。”
“啊,是他啊。之后就没有其他来客吗?”
“那就不知道了,因为一服先生过来询问,我才知道的。如若不然,隔得那么远,又被树丛遮挡,不可能了解画室的状况。况且冬季天一黑,我们就关上防雨窗了。”
“那你听到奇怪的声音了吗?”
“什
么都没听见,我们都睡着了。”
于是,搜查总部就设在辖区警署,警方验尸后,鉴定员对现场做了细致的勘查,之后开始搜查住所。
根据查明的事实,有如下几点特别值得关注:
一、大鹿和“幸运好球队”签订新合同,似乎收取了三百万日元,但那笔钱遗失了。
二、合同藏在胸前的内侧口袋中,所以未被血迹弄脏,合同签订日期为一月十九日。大鹿用毛笔签名,但房间内既没有墨汁,也没有毛笔。
三、从死者的出血情况来看,凶手的衣服可能也有大片血迹。
四、根据刺伤情况判断,凶手似乎腕力很强。
五、大鹿的裤兜里有上野光子的名片,上面印有她在东京的住址,以及用铅笔写的京都公寓地址。好像出自光子本人之手,是女人的笔迹。
六、现场有沾血的鞋印和手印,既不是凶手的,也不是叶子的。
七、餐桌上摆放着用来替代烟灰缸的大碗,还有两三根外国香烟的烟蒂,其中两根有口红印,一根没有。
八、但是,没有用茶水招待来客的痕迹。
九、到处都有被害人的指纹,但未发现其他值得关注的指纹。
十、根据法医验尸结果,案发时间是在晚上九点到十二点左右,准确时间应该要等到解剖后才能知晓。
天将放亮时,警察突然造访了一服投手的住处。当时其还在熟睡中,之后他被带到搜查总部。警察还将上野光子从名片
上留有地址的公寓中带走。
警察搜查了二人的房间,并未发现带血的衣服和遗失的钞票。
此外,警察正在搜查总部里寻找烟山及岩矢天狗的下落,他们还不知道烟山的落脚点。
先是一服接受了审讯。
搜查主任就是尽人皆知的名侦探居古井警部。
“你昨晚去大鹿君的住处了吧?”
“去了。我从午后一点左右到晚上九点左右,终于查明了他的藏身处。”
“晚饭也没吃?”
“吃了啊。”
“你为何硬要这么辛苦找他呢?”
“因为想尽早解决问题。我向上野光子求婚了,但阿光却说她想和大鹿结婚。因此我要听听大鹿的真心话。”
“大鹿君是怎么回答的?”
“很简单,他说应该会和其他女人结婚,明确告诉我他已经拒绝了阿光。我又问他今后是否会放弃阿光,他说无论是否放弃,还是和其他女人结婚,应该都不可能和阿光有瓜葛。话说得简单明了,我也就放心了,马上就离开了。”
“你大概几点离开的?”
“我想想啊,因为是九点左右去的,嗯,大概聊了二十分钟,我就马上回来了。在新京极举杯庆祝后就回家睡觉了。”
“你在大鹿君处抽烟了吗?”
“当时是怎样来着?啊,我想起来了,抽了。我让他拿个烟灰缸,结果他拿了个大碗过来。这小子好像不抽烟。”
“那个大碗还有别人的烟蒂吗?”
“没有,洗过的大碗,什么都没有
。”
“好,非常感谢。啊!对了,大鹿君和你说过要转会到‘幸运好球队’的事吗?”
“没有,没听过。他只是说因为需要钱,就拜托阿光帮忙交易。所以他只是和阿光见面,并没提结婚之类的事。”
“非常感谢,大清早劳驾你跑一趟。还请你稍等。”
“如果一服的证词可信,他回去后,应该是有女人,哦不,也可能是男人,总之有个涂口红的人来访,还抽了两根烟。”
居古井警部叫来光子。
“昨晚似乎回来很晚啊。今天又一大早劳烦你跑一趟。昨晚大约几点拜访的大鹿君?”
光子若无其事地“哼”了一声,没有回答。她心情舒畅地挺直身体,一副威风凛凛的架势。
“你身材真好。有多高呢?”
“一米六六,体重是五十七公斤。”
“五十七公斤?我们刚好一样。话说回来,听说大鹿君拜托你帮忙交易,进展如何啊?”
“如果签合同了,我可以告诉你,因为我还没谈成,所以不能公开。这可是球队的秘密。”
“不过,听说你威胁晓叶子小姐,说如果大鹿君转会,就会违反联盟的规定,将被逐出联盟,让她不要和大鹿结婚。”
“我怎么可能威胁她呢?倒是晓叶子才居心叵测。这是美人计。她和岩矢天狗合谋骗走这三百万日元,为此才做了这些铺垫。”
“嘿嘿,你为何知道?”
“我在车站检票口等他们俩出来。两人从检票口
出来后,岩矢天狗对叶子是这么说的:‘今晚这么冷,我却要坐火车慢悠悠回去,而同一时间老婆却和别的男人调情,一想到这些就觉得悲凉。’叶子嬉皮笑脸地说‘三百万日元可是赚大发了’。我不由得火冒三丈。”
“原来如此,就这些吗?”
“这些还不够吗?”
“你没见烟山先生吗?”
“没见。”
“你是几点见的大鹿君?”
“中午十二点开始,聊了大约半小时。”
“不,我是问你昨晚拜访他的时间。”
光子的抵触情绪从脸上一闪而过,随即又放弃抵抗般地说:
“大概九点半吧。我找他也没什么事。只是在河原町四条的咖啡馆,听到有初中生在谈论大鹿先生,我偶然听到他们说大鹿就住在青岚寺旁边的画室里,我也没什么事,就想随便过去看看。”
“那时遇见一服君了吗?”
“靠近画室处,我们擦肩而过。当时我在车里,而他在路边走。我转移视线,佯装不知从他身边经过。”
“一服君注意到你了吗?”
“不知道,因为我瞬间转移了视线。”
“然后呢?”
“马上就找到了画室。大鹿先生一看到我,就说一服先生刚走。我开他玩笑,说叶子夫人要来了,所以就坐立不安,不淡定了吧。”
“他知道叶子小姐和岩矢先生一起乘火车,十点四十七分到达吗?”
“我告诉他了。他说两人一起来很奇怪。然后我告诉他《专卖报》
报社的记者在车站监视,他大吃一惊。但我没告诉他到达时间,因为我也需要去迎接那两人。于是我就糊弄他说已经到了。”
“没聊他和‘幸运好球队’签约的事吗?”
“我问了一下,但他含糊其词,没有回答。但我心里明白,因为他的态度淡定从容,很是放心,所以我就知道他是签下合同了。中午见他的时候,他还忧心忡忡而处于思绪混乱的状态。”
“那你大约是几点离开的?”
“就待了一二十分钟,我既然知道了他的住处,就想顺便过去嘲笑他一番。大概也就一二十分钟的工夫,因为我让车在外面等我。”
“你抽烟了吧?”
“当然了,我离开烟,十分钟都呼吸不了。”
光子说着,便从烟盒里拿出香烟点上火。
“你特意在京都租了公寓吗?”
“职业棒球相关人员大都如此,因为要经常在关东和关西之间往返。与其每次住旅馆,还不如提前租间公寓方便。像我们这些球探,因为需要掩人耳目开展工作,所以大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基地。而像烟山先生这样精明强干的人,绝对准备了三四个秘密基地。”
“那你只有一处吗?”
“是的,只有一处,毕竟还是新手。”
“你知道烟山先生的藏身处吗?”
“不知道,烟山君可不会让人知道他的秘密基地。”
“如此说来,你离开大鹿君家时,他还活得好好的?”
“您是说我杀了他?

“不是,我是问你是否注意到什么可疑之处。”
“我没发现任何疑点啊。我乘车前往车站。在车站逮住晓叶子小姐前,没遇见任何人。您问问载我的司机就能知道吧。”
“原来如此,是有明确的证人啊。是个什么样的司机?”
“我不记得了,但对方或许还记得,因为就是昨晚的事。”
“那是当然。那么临近十点前,大鹿君还活着。”
“是的。”
“啊,真是辛苦你了。在我们调查结束前,还请稍等。”
叶子、光子和一服这三位证人都被留在警察署,警察就收集到的资料召开了搜查会议。
总之,首要问题就是要找到岩矢天狗和烟山的下落。
五、火车中签约
八点半左右,金口和木介被分社的年轻同事叫醒。两人因昨晚喝闷酒而宿醉,此时正头疼,心里非常不痛快。
“出大事了!大鹿投手昨晚被杀了。分社长正赶往搜查总部呢。”
“哎呀,真是意想不到的怪事,凶手是谁?”
“还不清楚。仇杀、盗窃杀人,众说纷纭。分社长打来电话,听他说‘幸运好球队’给大鹿的三百万日元也遗失了。”
“胡扯!”
“哎!你竟然骂人!”
“原本我们俩就配合默契,是东京很有才能的记者。我们从昨天早上七点半到晚上九点半多一直在紧跟着烟山,所以掌握了他的所有行踪。”
“喂喂,你可别说大话了。”
金口副部长到底还是制止了木介,
可木介丝毫不畏惧。
“不对,我们就是掌握了烟山的所有行踪啊。他确实不可能在九点半之前见到大鹿。九点半之前那三百万日元还在烟山的皮包里,九点半后就把它放在旅馆了。大鹿是几点被杀的?”
“夜里九点到十二点之间。”
“你看,没错吧。”
“喂喂,木介,你别着急。我们也深陷其中。你好好想想,我们为何要追踪烟山,是因为接了可疑人的电话。这下可糟了,有人在背后嘲笑我们。我们快去搜查总部吧。”
于是二人来到了搜查总部。
居古井警部听了二人的奇怪陈述,表现得有些吃惊。
“如此说来,你们从东京到京都,一直都在尾随烟山先生吧。”
“您说得没错。”
警部委派一位刑警,告诉他二人刚说的旅馆名,命他把烟山请来。刑警立即出发。
“那么,烟山从大阪站下车,先后拜访了桃山和国府两位选手,而后直奔京都,是吧?九点半之前,他应该完全没时间见大鹿啊。”
“是的。不过呢,就在我们吃乌冬面喝酒时,烟山出门散步了。但据说没拿皮包。”
“然而,上野光子九点半拜访了大鹿,据说那时他似乎已签了合同,看上去很放心。”
“哎?”
“是一个匿名可疑男子打电话让你们跟踪的吧。”
“不是,那人打电话通知我们烟山的出发时间。”
“这可有点意思啦。”
“报社这种地方,总会接到奇怪的电
话。大都是提供假信息,唯有这次不但准确告知烟山的出发时刻,而且连他从东京出发去往京都一事都被说中。果然是正月好运来啊。”
“真是匪夷所思啊。请详细告知跟踪的情况。”
于是,木介欣然地详细讲述起来。
就在这时,烟山被带到警署,便换他接受审讯。烟山头戴礼帽,围着白色围巾,拎着两个皮包出现在大家面前。木介见状,和他擦肩而过时发出疯狂的叫声。
“哎呀,这人是变魔术的吧?昨天还戴着鸭舌帽,围着黑围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