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谁不知道?”美容脸说,“不就一会儿首富,一会儿前首富那人吗?”
“知道就好。”骆辛叹口气,一本正紧地说,“我给你们俩打个比方:你们说马云那人是开着你们这车出去有面子呢,还是开着我们这车出去关注度高?你们觉得马云开着你们那车出去群众会搭理他吗?可他要开着我们这车出去,群众可是会追着议论,什么报纸啊,电视啊,都得抢着报道,所以你们觉得马云是开着你们的车算高调,还是开着我们这车比较高调?”
“啥?”俩女孩挠着头,半张着嘴,互相看着,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你吃好了吗,吃好了就走吧,咱得上班了。”骆辛冲叶小秋说道,紧接着便站起身,径自冲楼梯口走去。
“吃,吃好了。”叶小秋忙不迭用餐布擦擦嘴,起身跟了过去,走到楼梯口,回身冲俩女孩挥挥手:“先走了哦,你们慢慢吃吧。”
目送叶小秋的身影从楼梯口消失,胖女孩又挠着头,眼神迷离地说:“那男的说的是啥意思?啥高调低调的,咱是高调还是低调?”
“对呗,好像挺有道理的。”美容脸使劲眨着眼睛,不知所云胡乱应着,随即愣愣地问,“咱算有钱还是没钱?”
这边,两人钻进车里,叶小秋一脸兴奋,扭头冲后排说:“大明白,你刚刚太酷了,要是能把单也买了,那就更酷了。”
骆辛仔细地系着安全带,生怕出一点纰漏,一副没工夫搭理叶小秋的模样。
“那俩货上学的时候就特爱攀比,特爱显摆,真让人讨厌!”叶小秋继续兴致勃勃地说,“哎,就你刚刚那高调低调的理论真是绝了,你咋想出来的?”
“我都不知道我说的是啥,别没完没了的,赶紧开车走吧。”骆辛终于把安全带系好,催促着说。
“甭管说的是啥,反正很有效果,你看那俩货一脸蒙那样。”叶小秋透过车窗玻璃冲上面望,那俩女的也正愣愣地站在窗前瞅着她的车,叶小秋忍不住“呵呵”笑了两声,发动车子驶出去,跟着问,“咱们接下来是不是还得深入查查杜明辉?陈洁失踪当天,他的活动轨迹没有人证,还有他这么大大方方承认自己也是吃软饭的,是不是反常?”
“嗯。”骆辛点点头,“要么太急于证实自己的清白,要么慌不择路,才导致口无遮拦。”


第十五章 女王驾到
早晨,万里无云,和风荡漾。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好的原因,周时好的心情看起来格外轻快。他吹着口哨从车里走出来,三七分头梳得一丝不苟,上身穿着带蓝条纹的长袖衬衫,下身穿着灰色修身西裤,衬衫掖在裤子里,露出腰带上的名牌LOGO十分晃眼,配着一双锃光瓦亮、一尘不染的黑皮鞋,手上再握个黑色手包,活脱脱一个成功商务人士,可谓派头十足。
周时好穿得利利整整,一路吹着口哨走进办公大楼,不时与走廊里来往经过的警员热情洋溢地打着招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摊上什么大喜事了。当然,他也不知道方龄和苗苗就走在身后,跟了他一路。
方龄现在和苗苗已经相处得相当熟了,苗苗基本上算是她半个助理了,很受她信任,两人之间谈话也不像先前那么端着,方龄冲周时好背影撇撇嘴,皱着眉说:“今儿这是怎么了,又抽哪门子风?”
“您不知道,周队其实一直都这样,前阵子可能太忙,没工夫捯饬。”苗苗一副见怪不怪的语气说。
方龄冷笑一声,犹豫了一下,可能觉得当着苗苗面说这话不大合适,但还是没忍住说出了口:“你们周队这人是不是一贯属于闷骚型的?”
“他这哪儿是闷骚,他是真骚!”苗苗紧着鼻子吐槽道,“我跟您说,他心情好的时候见谁撩谁,就连保洁大婶都能撩两句。”
方龄叹口气,摇摇头,轻声自语道:“真没想到周时好会变成这副模样。”
“您说什么?”苗苗没听清,追问道。
“没说什么,没什么。”方龄一边摇头,一边苦笑。
说说笑笑到了办公室,方龄刚推门走进去,便听见敲门声。回头看是周时好站在门边,对她说关于无名尸骨法医那儿有新发现,问她要不要一起去了解了解。方龄当然责无旁贷,赶紧把包放好,跟着周时好出了办公室。
解剖室里,工作台上摆着七八个骷髅头,旁边的台子上堆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斧头、锤子和棍棒等器物,沈春华俯下身子正聚精会神地盯在其中一个骷髅头的后脑部位。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抬头看是周时好,正想贫几句,紧接着又看到跟在后面的方龄,便赶紧把涌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在哪儿弄来这么多脑袋,怪吓人的。”周时好走到工作台边打量着说。
“瞎嚷嚷啥,石膏做的,看不出来啊?”沈春华损了周时好一句,赶忙堆起笑脸冲方龄打招呼,“方队也来了。”
“这是又熬夜了吧?”看到沈春华眼角有些乌青,方龄体贴地说道,“工作再忙也得注意休息,要劳逸结合。”
“没事,都习惯了,昨晚还好,在科里睡了几个小时。”沈春华大大咧咧地说。
“DNA比对有结果了?”周时好打断两人的寒暄问道。
“对,可以肯定无名尸骨不是陈洁,并且也不匹配数据库中现存的任何一个失踪者或无名尸首的DNA。”沈春华回应道,“骨密度和钙化程度显示被害人死亡时间,距离现今超过10年。”
“这是不是和你们调查完旅行箱和扣子的信息之后,判断出的案发时间差不多?”方龄冲周时好问。
“基本一致,这样看来案发时间基本可以缩小到2008年到2009年之间。”周时好顿了下,指指工作台上的骷髅头,“刚刚说的都是开胃菜,这才是重点吧?”
“懂我。”沈春华走到周时好身旁,拍拍他的肩膀,随即从台子上拿起一个骷髅头,指着脑后的创痕,向两人展示一番,然后说,“无名尸骨脑后的创痕,就跟这石膏脑颅上的形态一样,属于线状骨折,很明显是被钝器所伤,我昨晚实验到大半夜,就是想找出符合这种创伤形态的钝器。”
“找到了吗?”方龄插话问。
“嗯。”沈春华点点头,脸色蓦地凝重起来,转身从写字桌抽屉里取出一样物件,放到工作台上,沉声说,“我反复试验过,就这个最接近,警用电棍。”
警用电棍?周时好一脸错愕地打量着工作台上的电棍。长度50厘米左右,外壳全部是金属的,棍身主要为狼牙棒结构。上手掂量一下,分量很足。
方龄也是一脸疑惑,如果警用电棍是凶器的话,那这案子太敏感了,便语气急促地问道:“你这警棍从哪儿淘来的,是咱们正规配备的吗?感觉不像正在使用的装备。”
“我到装备库里找实验用的斧子、锤子啥的,看到在角落里堆了几根这种警棍,便顺手拿来一根,估计是很多年以前配备的,现在用的都是伸缩型的。”沈春华说,“具体年份等我再和库管落实一下。”
“也不一定跟咱们警察有关,早几年这方面管控不严,市面上售卖假警服、假警用装备的不法商贩不在少数,大可不必这么紧张。”周时好安慰道。
方龄迟疑着点点头,随即对沈春华说:“无论如何这个事情都先不要声张,现在很多媒体都热衷于炒作,消息泄露了咱们就被动了,目前还是把精力放到追查身源方面。”
“我建议做颅面复原,不过队里的技术做不了,得拿到省厅物证鉴定中心去。”沈春华说。
“那就赶紧把头颅送过去。”方龄使劲点下头,“具体多长时间能有结果?”
“通常需要两周以上。”沈春华说。
从技术队往回走,周时好和方龄脸色都很难看。作为警察,最不愿办的恐怕便是涉警案件,因为警察这份职业最重要的品质是忠诚,对国家忠诚,对人民忠诚,对伙伴忠诚,所以当你迫不得已要去怀疑和警惕身边共患生死的伙伴之时,那种矛盾、犹疑、不舍、背弃,甚至兔死狐悲的感受,真的会让人的内心很撕裂。
心情沉重,脚下自然步履千斤,短短几分钟的路,也会觉得很漫长,两个人全程都默默地低头走路,没有任何交流。快走到办公间的时候,听到里面传出一阵喧哗声,本就烦躁的周时好,心里便有些撮火。
“上班时间都吵吵什么,像个什么样子,还有没有个规矩了?”一踏进办公间,也没看清里面的情形,周时好便厉声呵斥起来。
而此时的办公间里,一群警员正围在苗苗的桌前,被周时好这么一喊,空气凝滞了下,围观人群迅速散开,露出一桌子吃的喝的,咖啡、奶茶、蛋挞、面包圈、炸鸡,而在本该是苗苗的座位上,坐着一位长相精致而又有些娇媚的女子。
“林悦,你回来了?”周时好脸上顿时多云转晴,怒气瞬间烟消云散。
“干吗?不欢迎我啊,一进门就喊上了,好长时间没来了,给大家带点吃的怎么了?”叫林悦的女子嘴上气势汹汹,但眉眼却都含着笑,有点向周时好撒娇的意思,女子随即从苗苗的座位上站起身,一副豪气的做派冲众人挥挥手:“你们吃你们的,别理他,对了苗苗,一会儿把礼物给大家分了,大家都有,男的腰带,女的香水。”
“谢了悦姐。”郑翔往嘴里塞着鸡腿说。
“换个称呼,这个不爱听。”林悦冲郑翔勾勾手指。
“噢,对,谢了嫂……子。”郑翔心领神会,特意在提到嫂子时拉长了音。
“滚,添什么乱,就你嘴好。”周时好笑着回了郑翔一句,然后对一旁的张川说:“对了,川,黑石岛的无名尸骨在DNA库里没找到匹配的,待会儿你和翔子去档案科翻翻旧案子,看看有没有那种当事人情形和无名尸骨差不多,而DNA并不在库的积案。”说罢,语气温和地冲林悦说,“走,去我办公室。”
一瞬间,办公间里的情势发展得很戏剧化,把方龄看得有点迷糊,便站在门口处观望。待周时好把叫林悦的女子带到他的办公室,方龄才走回自己的办公室。走到门前,苗苗很有眼力见儿,拿了杯咖啡给她,被她笑笑婉拒,透过门上的玻璃冲周时好办公室里瞄了一眼,随后推门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不是说到欧洲考察要十天半个月吗,怎么这才一个多礼拜就回来了?”周时好把林悦安顿到沙发上说道。
“公司这边和厂商出了点问题,我提前回来处理下。”林悦说。
“严重吗?”周时好问。
“没事,可控范围。”林悦轻摇下手,“对了,我上回说那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事?”周时好一脸纳闷。
“哎,你这人,我的事你就不能上心一回?”林悦瞪了瞪那双妩媚的大眼睛,“哪天陪我跟我们家老爷子和老太太吃顿饭,要不然这一天天全是相亲的事,一会儿张伯伯的儿子,一会儿李奶奶的孙子,都快郁闷死我了。”
“你可算了吧,他们又不是不认识我,根本看不上我,假装是你男朋友他们也不会信啊。”
周时好举双手做出投降的样子。
“你原来是一个小刑警,现在是副支队长,能一样吗?”林悦“呵呵”笑道,“我们家老爷子和老太太都是正宗的势利眼,这回肯定待见你。”
“你让我考虑考虑。”周时好一脸不情愿。
“有啥可考虑的,不就吃顿饭吗,你能吃什么亏?”林悦又瞪起杏眼。
“那可不好说,我一身家清白的单身小伙,跟你一离过婚的女人搅和在一块,我说得清吗?”周时好表情贱贱地说,“再说一旦你爸妈看上我,逼着你和我假戏真做怎么办?”
“别臭不要脸了,谁跟你假戏真做,我离过婚怎么了,外面排队追我的小伙多了去了,哪个不比你强?”林悦白了他一眼,“找你纯粹是觉得安全系数最高,不会黏糊人。”
“行,行,好,不过我最近太忙了,等等可以吧?”周时好无可奈何地说。
“这还差不多。”林悦莞尔一笑,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个方盒子,放到周时好身前的桌上,“这,给你的。”周时好打开盒子,见是一只手表,推辞说:“这表挺贵的吧?我这跑跑颠颠的戴着糟践了,再说我用手机看时间挺方便的,用不上。”
“爱戴不戴,反正给你买的。”林悦深深叹口气,操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你能提升点品位吗?我跟你说男人成功与否看皮带,成熟与否看手表,不在乎手表有多贵,戴着就是一份气质,一种质感,你懂吗?”
“好,我戴,不就质感吗?”周时好把手表收好,放到办公桌抽屉里,敷衍着说,“行了,先回吧,我们支队来新领导了,你老待在这儿影响不好。”
“对了,我刚刚听翔子说了,你们来一新支队长,还是一女的。”林悦向前凑了凑身子,压低声音说,“这支队长的位置不是你众望所归吗?嘿嘿,怎么被截和了,是不是心里特失落?”
“我是那种注重名利的人吗?跟你说吧,领导找过我,被我拒绝了,哥们儿就喜欢出现场办案子,没工夫操心队里这些吃喝拉撒的事。”周时好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呵呵,别吹了,川都说了,人从北京来的,背景很深,灭你分分钟的事。”林悦掩嘴扑哧一笑说。
“不说了,不说了,你赶紧走吧。”周时好摆摆手,见林悦没动地方,皱着眉头试探问,“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还真有个事,得麻烦你一下。”林悦想了一下,似乎欲言又止,须臾脸上堆着笑说,“是这样的,我有个好姐们儿,她弟弟前几天被货车撞死了,结果司机当场逃逸……”
“这是交警事故科干的事,我插不上手。”没等林悦说完,周时好便不耐烦地说。
“你听我说完行吗?”林悦咂了下嘴,白了他一眼,接着说,“司机现在抓到了,不过他口口声声说是我那姐们儿的弟弟主动往他车上撞的,是自杀,交警那边调查了好几天一直也没个结果,你能不能帮忙问问情况?”
“车祸是哪天?”周时好问。
“星期一凌晨。”林悦说。
“这不才过去三四天吗?没结果很正常,谁来调查也不可能那么快!”周时好一脸苦笑,紧跟着安慰说,“放心吧,如果只是司机一面之词,交警方面很难采信,再说他属于恶意逃逸,甭管什么原因他都得负全责。”
“不是责任的问题,是我那姐们儿的父母纠结孩子自杀的问题,人家父母根本不相信孩子会自杀,如果真是自杀人家也想搞清楚原因,总不能让这么大个儿子不明不白地死了吧?”林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