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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晚上九点回到酒店,洗了个澡,要了一杯雪莉酒,同时享用雪茄。他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木头盒子,它是用非常漂亮的桉木雕刻而成的。他小心地打开盒子,好像里面藏着什么宝贝。其实里面的东西算不上贵重,甚至可以说孩子气。那是一只陶瓷小黑猫,曾经碎成几块,之后又被黏好了。这是约翰的母亲在他十几岁时送给他的礼物,也是母亲留给他唯一的纪念品。母亲曾经送给他很多礼物,其中也有更贵重的,但这只小猫是约翰最在意的,似乎成了他的一部分,象征着他的过去。自从母亲去世,他遇到烦恼或者感到孤独的时候都会凝视这只小猫,心情混杂着忧虑和痴迷,好像小黑猫是某个神明。
约翰在收拾行李,准备离开澳大利亚的时候,犹豫着是把小黑猫带走还是留在家乡,这近乎一个至关重要的决定:是否彻底和澳大利亚告别。带着它相当于在英国冒险的时候带着一段往事,这样他遇到挫折的时候多少有一点安慰。
考虑到他的父亲,约翰选择了后者,他天真地认为这个选择会让父亲好受一点。
离开澳洲之后,约翰还是第一次凝视小黑猫。这又让他想到那个挥之不去的问题:他为什么非要离开故土,踏上前往异乡的旅程?他的选择正确吗?生活是不是“一段平静的河流”?
绝对不是,约翰暗想,生活是不可预测的急流,会毫不留情地把你卷走,完全不顾及你预先设定的目标。踏上英国的土地之后,各种意外就接二连三地落在他头上,简直像经历了一场冰雹。
外面街道上的车流声慢慢消失了,只是偶尔有出租车停在酒店门口的声音。大本钟就在附近,提醒伦敦居民时间正在流逝,生活将自顾自地继续……
约翰的脑海里浮现出劳拉迷人的面孔……
他闭上眼睛,耳边就能听到她清脆悦耳的欢声笑语。其实劳拉并不总是这么温柔
,两人意见不一致时,她知道如何捍卫自己的观点。今天一天,劳拉都在这么做,分析他们的想法,两人争论,然后寻找新的线索……
“什么?”她当时不满地用手指着那片柠檬,“您想说就是凭着柠檬解开了谜题?”
“是啊,因为看着柠檬的时候,我能把它和那串单词中的其他东西区别开来。提到柠檬,您会想到什么?”
“没什么,只是柠檬是酸的……”
“是黄色的!提到柠檬,我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黄色的椭圆形的东西……”
劳拉耸了耸肩膀:“草莓是红色,天空是蓝色的,草地是绿色的……”
“没错,这串单词里既没有草莓也没有草地,但是柠檬、金丝雀、老虎、鸭子、茉莉花,这些东西要么是黄色的,要么跟黄色沾边!”
劳拉并没有被说服,她看了一眼那串单词,问道:“那么其他东西呢?帽子、招牌、书籍,您怎么说?您默认它们也是黄色的?”
“虽然它们不能被默认是黄色的,但也可以是黄色的!仔细看看,有特定颜色的东西都是黄色的,剩下的东西没有特定的颜色,也就是说都可以是黄色的!您还不明白吗?这是一张‘黄色物品清单’!”
劳拉又检查了一遍所有单词,她皱着眉,明显并不信服。“那么,‘街区’您不觉得别扭吗?黄色的街区?您觉得可能吗?”
“这一点确实说不通,不过这是唯一说不通的地方,应该也有什么解释……”
“好吧,现在请您告诉我,就算这是一张‘黄色物品清单’,又有什么含义?”
“我对此一无所知,但我觉得我们已经前进了一步,只要继续沿着这个方向前进就行……”
“什么方向?”
“我们会找到答案,新的挑战就是这个。我相信我们能够成功!”
“您总是这么说!”
“线索就在我们手中,劳拉,别丧失信心!现在还不是时候,事情不可能那么顺利!”
下午,几缕阳光从云层的缝隙中透出来。约翰和劳拉沿着格林公园的一条小路走着,为这个新的难题而烦恼。
那个“被谋杀的女人”(因为完全没有其身份信息,约翰暂且这样称呼她)为什么要写下这串黄色物品的清单?两个年轻人已经花了几个小时聚精会神地思考这个问题。这个新的问题似乎没那么难,但是更加抽象,解答可能有上百种,可是每个都没那么具有说服力。
“为什么是黄色?”劳拉一边问一边焦躁地摇头。
“黄色有什么问题吗?”
“完全可以是其他颜色……白色、黑色、蓝色、绿色、红色……”
“是啊……”
“那就更荒唐了。为什么写有共性的物品的清单?清单又有什么用处?谁会写这种清单?”

因为写一张清单很有趣?”约翰恼怒地把路上的一颗小石子踢开,“有趣是因为……等一下,好像有什么特别的用处,我好像在哪儿看到过,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也许是在推理小说里?了不起的福尔摩斯?”
约翰想了想:“您还真说中了,似乎真的跟福尔摩斯有关!不过不是小说,应该是一本书教你怎么变得和福尔摩斯一样善于观察的书。”
“这么说是一本侦探养成手册?”
“是啊,大概就是那种东西。”
“那样的话,您最好赶紧找到那本书,我们现在急需!这个讨厌的问题已经困惑了我们六七个小时了!”
“那本书很难找到,因为它在我家,在我的祖国……不过无所谓,根据我的记忆,书里介绍了强化观察力的一种特定方法,需要练习观察自己身边的东西,把它们写成一张清单,第二天继续同样的练习,和前一天的清单比较,就能知道自己的观察力是否有进步了……”
“这个方法也太庸俗了!”劳拉虽然这么说,但也表现出了兴趣。
“确实没什么说服力,但是这个练习方法确实需要写一张长长的清单,而我们又想不出什么其他需要这种清单的地方!”
“我肯定能想到其他用得到清单的地方,给我点儿时间……”
两个小时之后,劳拉正准备钻进格林公园地铁站,这时她叫住了约翰,对他说:“您的想法也许不错……”
“什么想法?”
“强化观察力的练习。关于这个练习,您还记得其他方面的内容吗?那本书有没有说应该什么时候练习?”
“我不记得了,应该随时随地都可以……”
“比如说在路上?”
“也许……”
“去上班或者回家的路上?”
“对,我记得书上提到可以在上班的路上练习,我相信在其他时间段也可以……”
约翰突然停下来,张大了嘴。
劳拉用食指敲了敲约翰僵住的脑壳:“亲爱的大侦探,现在您明白了吧,如果那个‘被谋杀的女人’真的出于某个原因强化训练自己的观察力,她很可能是在去上班或者回家的路上做这样的练习,也可能是在去将要被谋杀的地点的路上……
“劳拉……”约翰轻声嘟囔着,兴奋得发抖。
“那么我们只需要去找到那些黄色的‘路标’,找到她旅途的起点,那里很可能就是她住的地方!”
“劳拉,您真是了不起的女人!我真想……拥抱您!”
每天有数不清的人进出格林公园地铁站。那个站口此时像往常一样无声地注视着往来的人流。一对年轻男女在深情地亲吻之类的场景,它见得太多了……


第九章 金丝雀和卡普里岛
短暂的喜悦很快就被随后发生的事情冲淡了。任务的困难程度超出他们的想象,他们的假定是否成立也值得商榷。他们很快变得谨慎起来,就算他们的推测是对的,也无法证实那张清单就是女人死前最后一天在路上记录的线索。那只是一种可能,仅此而已。他们很明智地决定休息一下,第二天重新思考所有问题。不管怎么说,地铁口的发现有一个成果,就是两个年轻人的关系更亲密了……
第二天,伦敦雾蒙蒙的,令人沮丧。他们约定在多特汉姆场地铁口见面,那是距离天使巷最近的地铁站,也就是他们调查的起点。他们的任务可以说简单,也可以说复杂:从这里开始寻找黄色的“路标”。不过在此之前,约翰希望先带劳拉看看那桩旧案发生的地点。
白天的天使巷状况并不比夜晚好多少。路口的小商店墙漆斑驳,可能需要补刷好几层才能掩盖破败的迹象,往里走是两排红砖的住宅,屋顶和烟囱矗立在灰色的天空下,显得更加阴沉单调。小巷的中间有些房子的窗户外面挂着在晾晒的衣服,证明还有人居住,但是再往里面走就是一片寂静,看不到半个人影。两个人顺着崎岖和潮湿的街道走过去,来到23号的门前。
“就是这里。”约翰指了指窗户,被他打碎的玻璃已经换了新的。
劳拉的眼神中带着警惕和一丝厌恶。
“这里?”她盯着房门,低声说,“很可能是我母亲的那个女人就是在这里被谋杀的?”
劳拉的态度并没有让约翰感到吃惊。房子还没有倒塌,但是也正在走向衰败,整个街区都在缓慢地“死亡”,弥漫着凄凉的气息,再怎么粉刷也没有用。这个街区的恶名和曾经发生的惨案已经给这里的墙壁上打上了烙印。
“对,就是这里,真的发生过惨案,苏格兰场可以证明。至于其他的,就等着我们来揭示。”约翰犹豫了片刻又说,“我们完全不知道您的母亲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也许她是被人引诱进了陷阱……考虑到她独自带着您生活,按照我们的假定,可以想见她的生活有点儿艰辛,所以她经常出入贫民街区。”
“我明白。”劳拉咽了口唾沫,“放心吧,在这个问题上我已经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不管怎么说,”约翰迅速接过话来,“她曾经带您来过这个地方。您有没有什么模糊的记忆?”
“约翰,当时我才四岁,太遥远了……”
“也许您没有主观的记忆,不过看看四周,您也许会突然回想起什么,要知道,记忆这种东西总是非常难以捉摸的……”
劳拉盯着那栋房子看了一会儿,眼神似乎越来越不安。她拉住了约翰的手。“我不喜欢这个地方,而且我
什么也想不起来。我们最好离开这里……”
他们回到巷口的小商店的附近,拿出小本子,按照正统的侦探的方式研究着那张清单,他们的小本上已经做了不少备注。
“我们再总结一遍。”约翰说,“基于各种因素,我们知道问题没有那么简单……首先,有些‘路标’可能已经消失了,毕竟过了十七年之久……”
“我们可以划掉‘广告’,它出现了两次;‘招牌’也不一定靠得住。街上的广告可能每个星期都更换,至于招牌,很难说……”
“还有顺序的问题,应该是从头到尾还是反过来?不过我觉得‘招牌’应该是最后一个‘路标’,应该在这附近找……”
“希望它还存在!”
“不管怎么说,那是我们的第一条线索。另外,‘帽子’可能是一家服装店或者帽子店!开始吧!”约翰兴高采烈地说。
街口有一家修鞋店,店面上方有一块土黄色的大木头牌子,上面写着附近的商店及其房东的名字。可是这个牌子挂在这里多久了?它最初的颜色又是什么?在一间小小的工棚里,他们找到了一个穿着工作服的老人,老人正在修补靴子。
他向两个年轻人提供了线索:“小家伙们,那个牌子挂上去的时候,你们还没有出生呢!我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它就是黄色的。不过别把上面的信息当真,否则你们会闹笑话的!”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但是要庆祝成功还太早。而且他们在路口又看到大路上有其他黄色的招牌。他们发现了一家帽子店和两家服装店,但服装店太寒酸,不可能拥有能够展示黄色帽子的模特。他们决定去帽子店看看,通过询问得知,那家商店十七年前已经存在了。
“柠檬”可能来自贩卖蔬果的商铺,问题是这种类型的商铺太多了……
接近中午的时候,他们决定休息一下。现在两个人都有点儿灰心了,因为线索使调查范围越来越大,可能性也越来越多,调查走向越来越难以控制。约翰提议去旁边的一家中餐馆吃午饭。
中餐馆里有小宝塔和灯笼作为装饰。他们吃了广东炒饭和春卷。约翰随后又翻开他的小本子,揉了揉脖子,说道:“接下来的单词是‘花瓶’和‘街区’。‘花瓶’可能出现在任何一家商店里;至于‘街区’,我真的毫无头绪……”
劳拉接过约翰递来的香烟,疲惫地摇了摇头:“我感觉我们在原地打转……我们不能这么下去了……所有线索都太随意了!”
“我也有这种感觉!可是还有什么办法?”
“我们需要找到一些更可靠的线索,一个关键性的东西,我们想象一下‘被谋杀的女人’行动的路线……”
约翰朝挂在桌子上方的红灯笼吐了一个烟圈。“我想
过这个问题,还有那张车票,也许能够给我们一点儿提示,可是也只能猜测……”
“那张车票在查令十字站用过?那个车站离这里不远,在南边……”
“我知道,那个车站离我住的地方也不远。”
“那个女人的行动路线很可能是从天使巷到查令十字的一条线,我们的前三个‘路标’都在这条线上……”
“我们需要更明确的信息!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沿这条线去寻找‘路标’,很可能是刻意寻找,您明白吗?要是我们能够找到黄色的‘街区’就好了,它会是什么意思呢?”
这时候,一个穿着丝绸上衣的亚裔服务员走了过来,笑容可掬地询问他们是否满意,还有什么需求。约翰表示感谢,回答说一切都很好。
不过等服务员离开之后,他低声对劳拉说:“他非常有礼貌,但是我觉得过头了……劳拉,您怎么了?”
劳拉一直盯着那个服务员,直到他回到后堂。她这么愣了一会儿,然后回过神,自嘲道:“‘柠檬’是我们的第一个重大突破,而现在您对于东方人的偏见帮了忙……所谓的黄色‘街区’,很显然就是这里,在苏霍区的中国城,它指的是‘黄种人的街区’,就是这么回事……我们就在那条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