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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扭头看着劳拉,又坦率地笑了。“请原谅我的玩笑……实际上,我以前就来过这栋房子……”
劳拉抚着额头,叹了口气。“当然了,您小时候就住在这里……”
“小时候?不尽然……在您感兴趣的那个年代,我已经二十多岁了……”
劳拉重现审视着米歇尔·亨德尔松,这么说他现在已经四十多岁了,只是看起来很年轻,虽然他有浓密的胡须。他留着中分的黑发,面相平和,眼光清澈而深邃,有一种古典的智者风度。一瞬间,劳拉甚至能够想象出米歇尔扮成朝圣者的样子,拄着拐棍,弯着腰,顶着烈日,在尘土飞扬的道路上行走,只为
追寻真理而长途跋涉。这个想象的画面有点夸张,但是与米歇尔的气质很相衬。
“不过您说的没错。”米歇尔又说,“我到这栋房子时还很小,那时候有一个老妇人住在这里。她喜欢花,我经常在花园里见到她。在这个长凳附近,有一株金银藤,那边是百合,都散发着迷人的芳香。有时候老妇人发现我在花园里,自然会批评我,但是一点也不凶。有一天,她甚至让我喝一杯甜水……”
“她让您进去了?”
“很遗憾,没有,是在这个露台上。我从来没有进入房子内部。我能够描述的只有花园,当然,也是花园很久以前的样子。后来有一段时间,我离开了西尔弗德,去外地求学,只是偶尔回来看看……”
“那么您不知道那时的房客是谁?”
“不知道。那个老妇人去世之后,似乎有好几对年轻人在这里居住过。我没有留意这些事情。”
一阵沉默之后,米歇尔仍然盯着原本有一堵墙的位置。
“我想起来一件事……我可以给您画一张图,这样您就能知道花园原本的样子了。”
“哦,太好了!希望不会占用您太多时间……”
“占用我的时间?”米歇尔苦笑了一下,“完全不用担心这个。我毕业已经十年了,一直在找工作……我是说从事我的专业——做真正的设计。现在我只是到处干零活儿,维持生计……”
劳拉好奇米歇尔是否成家了,所以看了一眼他的无名指,上面并没有婚戒。
米歇尔似乎看透了劳拉的心思,立刻说:“我是个独行侠,幸好不需要养家糊口,至少我还有一定程度的自由……”
“我猜在您的行当里找个合适的工作很困难?”
“确实比其他行业困难!不过说实话,我希望做的是有个性的、能够表达个人风格的建筑设计。”
他把头往后一仰,大笑起来。“我肯定显得太自负了。”
“不会,我明白您的愿望。不过,请告诉我,这是您的梦想吗?”
“是的。另外,我童年在这里闲逛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当设计师了……”
米歇尔·亨德尔松停顿了片刻,陷入沉思,然后说道:“设计图纸、绘制草图、完成工程,是我一直以来梦想的工作……也许是那个老妇人的花园催生了我的这一愿望……”
劳拉也陷入了幻想:建造一栋有特色的大房子,一栋与众不同、采光良好、崭新的、没有任何阴暗往事的房子……她自己也不清楚她梦想的房子具体是什么样子,但是她的客人应该能帮助她实现。他会在那栋房子里注入安宁的气息……尽管还没有任何佐证,但劳拉对米歇尔的才能已经十分信任……
沉默了很久之后,劳拉说:“米歇尔,我跟我的丈夫提起过您,您愿
意哪天过来吃晚饭吗?”
米歇尔扭头望着劳拉,微笑着肯定地回答:“当然愿意,你们真是太客气了。”
“明天您有空吗?”
“没问题……那时候我应该能够画完花园的示意图了。”
两人约好时间之后,米歇尔·亨德尔松离开了月桂园。劳拉把他送到院子门口,然后往回走。她拿了一张纸条,回到露台的长凳上,欣喜地盘算着明天晚上的菜单。她觉得约翰会和她一样喜欢上这位友善的建筑师……
第十七章 悬崖边缘
那天下午,约翰很早就从伦敦回来了。回程的火车上无比闷热。在西尔弗德站的站台上,他没有看到劳拉,转而去了“两把金钥匙”客栈。他在花架下面找了个位置,心满意足地喝着贝蒂送来的清爽的啤酒。贝蒂和往常一样笑容满面,还说彼得刚刚回来了,不过现在正在休息。
“晚上再来吧。”贝蒂又说,“我们今晚有特别的地中海风味:希腊酿番茄配鱿鱼。我给彼得准备的,他在法国的海岸度过了艰辛的时光,肯定已经习惯了那里的餐饮……”
“真是好主意!劳拉会很高兴的……”
“如果你们来得晚一点,在我们的生意不忙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用餐……”
约翰喝完啤酒,离开客栈,脑子里还是贝蒂热情的笑容,耳边还有她低声叮嘱的“晚上见”。他想到了劳拉,有点担心晚上会闹得不愉快。不过如果能获得更多信息,那一点不快也只能忍受了。
约翰走到半路,看了看手表,还不到四点……他有足够的时间去小山丘上转转。他早就想在附近走走,但是每次都改变了计划。他远远地朝月桂园看了一眼,又转向了左手边的道路,在尽头处右转,然后顺着一条小路离开了村子。道路开始有坡度,植被变得稀少,路上的石子和尘土也越来越多,阳光似乎也变得更毒了。走了不到两公里,他已经满头大汗,后悔不该匆忙地离开客栈。又过了一会儿,他到了小山丘的顶端,上面光秃秃的,有一些硕大的石头,有澳洲荒野的感觉。这里有一个狭长的平台,人站上去能够看到下面绿油油的平原。半路上,他遇到了老牧羊人史密斯,老人提醒他:“当心,先生,山顶危险,稍不留意就会摔下去……悲剧往往就发生在一瞬间……”约翰微笑了一下,这种关切的语调,会让他想起自己认识的人……
接近山顶处,满是尘土的小路并不是直通顶端,而是绕着山丘延伸。山坡起初很陡,往后坡度开始缓和。约翰绕过一个鼓包,来到一个近似圆形的小平台。他感觉那里原先是个采石场,用于采集建筑石材,他在附近见过用那种石材建的房子。他向前欠身,看到脚边就是一处深崖,还有不少地方已经坍塌了。
他越看越觉得心惊,似乎那个悬崖在召唤他……牧羊人说的没错,稍不留意就会……他又向前欠了欠身,悬崖下面让他既心惊肉跳又有点儿神往。他明知有危险,还是用正常的速度在悬崖边缘走着……
同一时间,劳拉在村口吃惊地听着牧羊人的讲述。刚才透过卧室的窗户,劳拉已经看到约翰犹豫之后改变了方向。劳拉感到好奇,但她也不是百分之百确定那是约翰。她还是不放心,急忙出了家门,一直走到
交叉路口,也遇到了牧羊人。
她知道约翰喜欢散步,但是刚从伦敦回来就去闲逛,甚至没有先回家,不管怎么说都不正常。劳拉向老牧羊人表示了感谢,随后快步顺着小路爬上山丘。到了山顶,她远远地看到了约翰的身影。
她停了下来,目瞪口呆,因为她所在的位置能够看到全景,她明白约翰所处的风险,他简直是在走钢丝……他是发疯了还是在梦游?她想大喊,想尖叫,随即又改变了主意。如果受到惊吓,约翰可能会掉入深渊……她感觉心脏在胸口猛烈地跳动。她穿的是一双漆皮船鞋,根本不适合登山,但她还是小心地顺着悬崖朝约翰的方向走着,急切地想要呼喊约翰的名字。她的脚步匆忙,在石子路上歪歪扭扭地走着,眼睛紧盯着丈夫的身影。
她接近约翰的时候,约翰转过身,肯定是听到了劳拉的脚步声。他突然的动作把劳拉吓得脚下一滑,她挥动着手臂,想要恢复平衡,但还是不受控地滑落下去。一阵尘土飞扬之后,劳拉侧身倒在了地上,两条腿已经悬在半空中,只有上半身还在安全的地方。她的两条胳膊尽量向上伸,屁股还在悬崖边……
约翰的眼珠似乎要惊掉了,他大嚷道:“别动!”
“两把金钥匙”客栈的花架上悬挂着灯笼,在洁白的桌布上投下斑斑点点的阴影。桌上有闪亮的刀叉,桌边的两对夫妇的神情也很愉悦。夜色温柔,蛐蛐轻轻地叫着,空气中弥漫着贝蒂准备的精致的晚餐的香味。她使用了百里香、牛至配烤过的鱿鱼,这样的晚餐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地中海风情。贝蒂穿着无袖上衣,长长的黑色卷发披散在肩膀上。她兴致高昂,给晚餐带来了更多欢乐。不过这一刻,她变得郑重而不安,凝神听着约翰讲述当天下午发生的事情。
“我们差一点点就掉下去了……劳拉已经开始往下滑,我赶紧跑过去,幸好抓住了她!”
“我的天!”贝蒂用手捂着脸,“你们肯定吓得不轻!”
“是啊!”劳拉叹了一口气,“我本来以为肯定要掉下去了!”
贝蒂胸口起伏,似乎感同身受。
“可是您为什么去那里散步?”彼得·罗瑞梅一边问一边给客人添酒。
“啊!这个啊,是一个老习惯。”约翰点着头说道。
“习惯在悬崖边溜达?”
“是啊,可以这么说……算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小孩子就是那样,无所畏惧,敢于铤而走险……”
“因为孩子不明白危险的含义!”
“没错,我再补充一点,因为孩子喜欢冒险!小时候我和父母一起去海边散步,我发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游戏——沿着海边的悬崖行走。大海在远处,悬崖在脚边,让人心怦怦乱跳。那种可能被深渊吞没的感觉,
让我特别兴奋……当然,我的母亲可吓坏了!自然,她越想约束我,我越喜欢那个游戏!是啊,作为一个孩子,我完全不明白她心中的感受……”
“无忧无虑的孩子……”彼得叹了口气。
“不过每次都是我的父亲来管教我,他下手可不轻呢!”
劳拉不满地说:“我觉得他做得还不够!”
“也许吧。”约翰思索着,用手指转动着杯子,“父亲的管教真的没起作用,我还是喜欢在危险的地方散步,当然仅限于我独自一人的时候……”
彼得吃惊地说:“您现在还是会被高崖所吸引?”
“当然和以前不一样了。随着年龄的增长,眩晕感也变强了……”
“从那时候开始,您就喜欢去高处,去空旷的地方,去旅行!”贝蒂两眼放光,“所以您来了英国!”
约翰微笑着:“是啊,真有这种可能性……”
贝蒂把手放在约翰的胳膊上,非常热心地说:“约翰,请您再说说您的故乡!我真希望能在那里生活!”
“贝蒂,如果你真的在那里生活,恐怕你就不会这么说了。”她的丈夫带着平静的笑容插嘴道,“我相信那边的生活可不轻松,尤其是您父亲刚刚落脚的时候……”
“您说的很对……在某些地区,确实是强者称王。”
约翰说起了听父亲讲的一些趣闻轶事,比如早期拓荒者之间的火并。他讲述的过程中,贝蒂屡屡发出惊叹,同时紧紧地盯着约翰。他同样感觉到桌子下面妻子在用脚碰他,也注意到劳拉的眼神。他觉得应该换个话题,说说他们真正关心的事情。他说起劳拉的“亲人”可能曾经住在月桂园,也转述了从萨莫尔力夫妇那里打听到的消息。
“您说1920年?”彼得缓缓地点头,“是的,大概是那个时期。我当时三十岁。那时候我不经常在村子里,也还没有遇到贝蒂。”
“我以为你们两个人都是本地人。”
“是本地人,但是之前只是面熟……”
“哦!我可记得你那时的样子。”贝蒂严厉地瞥了一眼丈夫,“你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
彼得大笑起来。“那时候,我对所有的女孩子都不感兴趣!”
“真稀奇!”
“亲爱的,我得提醒你,我比你大啊。那时我二十岁,你才十二三岁……”
“总之你过了很久才注意到我!”
“那倒没错。”“两把金钥匙”的老板说,“我们的婚姻到现在还不算长久,也就十年……”
贝蒂仰头说道:“他从海外回来的时候,我被他的军装和军官的胡须迷住了……现在可完全变了样!”
“因为各种原因,我们之前有很长时间没有见面。”彼得解释道,“其实,我中间回来过西尔弗德好几次。那么,说到你们感兴趣的那段
时期……可惜我完全不记得简·布朗。您说是1920年?”
彼得揉了揉脖子,看着妻子说:“奇怪了,我感觉那年我在这里……”
“彼得,别这么看我,没用,你知道我的记性不好,尤其是对于这种事情……”
“我的记忆也开始出问题了,不过无所谓。其实我能够记起那之前的住户,也是一个年轻女人……叫什么来着?”
“彼得这么谈论女人的时候,就表明他很熟悉那个女人。”贝蒂淘气地说,“我说很熟悉……”
“是戈登小姐。”劳拉赶紧解释。
“啊,对,戈登小姐……若萨·戈登,我想起来了……”
贝蒂有些警觉地望着丈夫。“我越来越觉得你和那个女人很熟……”
彼得耸了耸肩膀。“你想错了……我认识她,但不是你暗示的那个意思……”
劳拉装作完全无意地说:“按照萨莫尔力夫妇的说法,这个戈登小姐经常和一个军官来往。”
“我现在明白了……”贝蒂的声音变得尖细起来,眼睛也瞪圆了。
“不对,不对!”彼得嘟囔着,“你什么都不明白!是的,我现在想起来,就是因为那个军官……”
“难道还有一个军官……”
“没错,我不认识那个军官,但是我知道他和戈登在一起……我说,既然知道要找的不是戈登,为什么要纠结这些细节……”
“也许萨莫尔力夫妇记错了?”
“我不这么认为,让我感到吃惊的就是年代的问题,不过,我可以找机会核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