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发邮件,为什么不能打电话呢?对方似乎感到很纳闷。
稻叶先发制人:“邮件我可以想看的时候再看,也可以不看。”无论情况多紧急,一旦告诉了对方电话号码,以后对方就有可能打来电话,而邮箱地址则可以说不用就不用。
稻叶挂断电话,看了看手表。每次看时间时,这块价格近一千万日元的手表都能充分满足他的自尊心,但在逐渐接近截止时间的现在,它只会让稻叶更加焦躁。
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播放着电视节目。或许是不能一直直播绑架案,电视台已经开始播综艺节目了。这可不妙,稻叶切换了频道,屏幕上再次出现绑架案现场的画面。
仓库里还有两个部下。其中瘦的那个说道:“现在就连职业棒球比赛也不怎么用地面数字电视播放了。”
仓库里的灯光很亮,水泥地面却是冰冷的。一阵低语声响起,只见是兔田绵子颤动着沾满鲜血的嘴唇在说话。
“你说什么?”稻叶问。
“孝则会遵守约定的。”她说。
“啊?什么?”稻叶故意反问,“我没听清,你再说清楚点!”
“我说,孝则会来救我的。”
稻叶耸了耸肩。“哦,你说兔田啊。我也希望如此,正等他来呢。”这并非假话,稻叶衷心盼望兔田能带着折尾折尾一起过来。他还不至于恨兔田,即便兔田最近有些松懈,工作上经常出错。只是因为需要有人拼尽全力找到折尾折尾,他才判断用新婚妻子来威胁兔田是最快且最有效的办法。
“你根本就没打算让我平安回去吧?”
“别把我当骗子。之所以带你来仙台,就是想把你完整地还给兔田。你说是吧?”
兔田绵子没有说话,看来她也接受这个说法。确实,如果不打算交还,只要把她监禁在东京就行了。
“我想尽快把你还给兔田。兔田夫妻相拥而泣的感人场面,我也想看看。”
不用说也知道,什么夫妻相拥而泣的感人场面完全是一派胡言。把绵子带到仙台,只是方便稻叶他们行事。
几天前,集团得到折尾折尾在仙台的消息。一家在全国各地开设连锁店的网咖的服务器管理员中有内应,因此集团能获得仙台店的顾客信息。为什么折尾折尾会去仙台?据调查得知,他初中时曾在仙台待过一段时间。难以想象他在这里人脉广泛,不过,他或许认为在自己熟悉的地盘上比较容易藏身。于是,兔田立刻被命令前往仙台,且在找到折尾折尾之前,不能回东京。
就算兔田在仙台找到了折尾折尾,他也很有可能说:“不把我老婆还给我,我是不会交出折尾的。”到那个时候,可没有时间说些花言巧语来说服兔田。为了能立刻用兔田的妻子交换折尾折尾,只得把人质绵子带到仙台。因为还有时间限制,容不得半点闪失,最后稻叶只好亲自出马。
“你的孝则能快点来就好了。”稻叶冷冷地看着绵子说。看到绵子眼中闪出一丝亮光,他感到很不爽,用鞋尖对着绵子又踢了一脚。折磨他人肉体的快感在稻叶体内游走,兔田绵子则因疼痛而面部扭曲。这令人难受的场面,实在沉重。
绵子痛苦的表情让稻叶大为兴奋,他靠近绵子,扇起了巴掌。绵子的脸颊已经肿胀不堪,再挨打似乎就要碎了。
这时,稻叶突然想到了什么。
当兔田拼尽全力把折尾带来,看到他的新婚妻子却是这副样子时,会是什么表情呢?
不是说过不要动她吗——兔田肯定很生气。
可是,他生气也无济于事。网购的商品无论包装多么破烂,如果是不能退换的重要物品,再不情愿也只能收下,认为能收到货就很开心了。
你不想要的话,我自行处理——我可以这么说。稻叶想象着兔田愤怒又无奈的脸,感到一阵痛快。
如上所述,仙台港附近的仓库中正是一个悲惨绝望的场面,不过会这样想是因为将自己代入了兔田夫妇的角色。冷静想想,兔田孝则平时将绑架来的人质运到监禁地点,做着惨无人道的工作,他其实并不是什么清白无辜的良民。非但不是,他根本就是恶势力的一部分。奉劝诸位在看待他时,大可不必觉得他真可怜。顺便说一下,绵子对兔田的工作内容一无所知,我们应该发自肺腑地感叹她真可怜。
另一方面,在现场认真工作的代理科长春日部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呢?
折尾这个男人,我实在觉得可疑。虽然才刚见到他,我却觉得这个人完全不可信。他怎么看也不像个普通人,这样的人竟然也能当咨询师。对于卷入绑架案,他确实有些不知所措,但仍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喋喋不休道:“有这么不讲理的做法吗?为什么要让我当人质?我从没听说过这么过分的事情!你们有法律依据吗?”我有一种越来越强烈的预感:应付这种危险局面,他是不是早已轻车熟路?
车内,大岛他们已经从便利店买来饭团,并根据绑匪的要求,把饭团放入了塑料袋。
“要是您能把这个拿过去……”夏之目科长指着袋子说。
“哎,我说,这样没问题吗?”折尾面无表情地问,“竟然让一个普通市民去做这么危险的工作?”
他问得没错,这样确实有问题。无论绑匪如何要求,让普通人和绑匪接触都过于危险了。
“你的意思是,那些人质的价值和我的不一样?”
你恐怕不是普通市民吧——我真想这么说,但强忍了下来。
夏之目科长说:“人质有三个人,折尾先生是一个人,这个交易条件还不错。”他又立刻解释道,“开玩笑的。对我们而言,普通市民人人平等,都是我们保护的对象。在电影中,会看到警察为了解救被抓走的同伴而深入敌区,结果牺牲了更多同伴,那完全是本末倒置。身为警察,我们不能强行拒绝绑匪的要求。接受是接受了,我们会尽最大努力来保护您的安全。”
“怎么保护?”折尾向前探身。也许他想说的是:你们根本做不到吧?连我都在想,到底该怎么做。
“解释不如动手快。”夏之目科长随即拿起手机拨打电话,“有时候就是这样。”我正想着他要给谁打电话时,夏之目科长已经开口道:“我们按照你说的准备好了食物,怎么送过去?”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
交接物品的时机,也是我方的机会。
在足球和篮球的比赛中,当对方全神贯注坚守己方阵地时,我方难以找到机会突破。同样,当绑匪蹲守在房间里时,警察也很难找到突破口。行动时,只有打破常规,才可能带来转机,其中一个方法便是利用在出入口处开门关门的时机。
绑匪为了拿到想要的东西会怎样做呢?他的选择其实并不是很多。要么把东西放在门外,自己去取;要么让我方的人把东西拿进去。
同意对方进入自己的领地,哪怕只是踏入一步,防守也很可能被强行突破,从而使外面的人闯入。所以,绑匪一般会选择自己去取,或派人质取。
“让折尾拿着东西过来,叫他进来!”绑匪在电话里说。
我和夏之目科长对视了一眼。
绑匪的目标并不是食物,而是拿着食物的折尾。刚才他已经主动表明了这一点:只要能用人质交换折尾就行。
就算是我们让折尾把食物送过去的,如果折尾进入门内就太危险了,他很可能有去无回。
“这可不好办。”夏之目科长回答。拒绝绑匪的要求时,难以预测会在多大程度上刺激到绑匪,因此总是令人感到一丝紧张。
绑匪对此似乎并不在意。“你们听着,那个折尾和我一样,不是什么正经人,干的也不是什么正经工作。同他相比,成了人质的这一家人可是和这次的事毫无关系。”
“我倒希望你能同情一下和这次的事毫无关系的一家人,”夏之目科长说,“但你也做不到吧。”
“他们运气不好,和我一样。”
“和你一样?”
“用这里的人质交换折尾,怎么看都很划算的。就好像我收下光干坏事的老鼠,再还给你可爱的猫咪一家。”
“交出杰瑞,归还汤姆,倒霉的反而是杰瑞。”
“总之,让折尾过来。他敲门我就开。”
“我当然也想按你的方案来。”夏之目科长不紧不慢地说,“但这样会出大麻烦的。”
如果遵从绑匪的要求,令普通人陷入了危险,民众和媒体肯定会大肆批评我们:警察在干什么!你们得靠自己想办法啊!
民众和媒体!
我真想放声呐喊:我们带给民众和媒体什么困扰了?如果是渎职,大家可以骂我们,可我们这么做只是想尽可能减少损失。对此横加指责,到底谁能得到好处?真是的!怒火在我体内熊熊燃烧,我只能强忍着。
绑匪仿佛感应到了我的想法。“你们也不容易。”他说,“明明是为社会服务,民众和媒体却站在毫不相干的立场上挑你们的刺。”
“很高兴能得到你的理解。我们这边的人都在互相擦眼泪呢。”
夏之目科长的玩笑不会激怒对方吧?我思忖着。可能他说这话时也抱着赌一把的心情,幸运的是,绑匪笑了笑。
“顺便问一下,当然,这只是假设,”夏之目科长说,“用折尾来交换人质后,你有什么打算?总不能永远躲在那栋房子里,我们终究会突破进去的。”
“在其他人眼里,折尾就是个普通人。就算他刚成为人质,警察就及时突破进来,还是很成问题吧?”话音刚落,绑匪便咳了两声,恨恨地说,“嗓子好疼!”
“话是这么说,但我们不能一直干等着。”
“你们别管之后的事。对我来说,只要折尾来了就行。”
“难道这位折尾先生会施展让你脱身的魔法?”夏之目科长说完看向折尾,似乎在对将折尾当作开玩笑的对象表示抱歉。但不知折尾是否明白眼前的情况,只见他表情呆滞地凝视着半空。
“没错,折尾能帮到我们。他本人或许并没有这个打算,但对我们来说,他是救命之神。”
这个折尾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
“我和他一起过去,如何?”夏之目科长说,“折尾拿着食物过去,我同行,万一遇到危险——”
“不管危不危险,反正我要把折尾拉进来!”
“那我就难办了。”
“没得谈了。我这么和你说话,你就以为我是个好人吗?别把我逼急了。要是不让折尾过来,我就把这里的人质一个个从房顶上扔下去。你就在电视上看直播吧,到时候可了不得。”
“你之所以把电视台的人叫来——”
“就是为了这个,我需要目击者。”
“啊,对了,关于这件事,”夏之目科长不像在演戏,而是真的一副刚刚想起来的样子,“按照你的要求,电视上正在直播,但他们也有他们的事要忙。”
直播绑架案,这种节目能吸引人们的注意力,从电视台的角度看,收视率有所提高自然是好事。如果播放的是案件的决定性瞬间倒还不错,但像这种拉锯状态的场面其实很无趣。观众们已经慢慢意识到了这一点。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各电视台就像上课上腻了的小学生,越来越坐不住了。
对电视直播一事,我们一直没给什么好脸色。最初,电视台还会以“这是绑匪的要求”为由,对我们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但后来,他们渐渐难掩不满之色:到底要直播到什么时候啊?要说他们任性,真是无可厚非,但他们的苦衷也不难理解。
“应该感谢电视台的不是我,而是你们。如果停止直播,人质还不知会怎样呢。”
“如果停止,你就杀了人质?可真是够狠的。”
“我不会杀他们。即使停止直播也不会,只是会让他们吃点苦头,让你们听听人质痛苦的叫声。到时候,电视台可不能说他们没责任。”
“我明白了,请你不要这样做。”夏之目科长立刻说,“我们不希望事情演变成那样。不过,电视台的想法我们也不清楚。就算每个人都是好人,聚成集团或公司时,也要优先考虑伦理和道德以外的一些东西。也许他们会放弃直播,改为播放电视剧。”
“那真是对不住每周都把节目录下来看的那些人了。”
“所以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到时用网络直播如何?在全国各电视台同时直播有点困难,但如果要了解周围的情况,可以利用网络。既然你的目的也是如此,那只要能看到影像应该就没有问题。”
绑匪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才说:“说得也是。”
这个主意不错。我们不好去控制电视台,但自己花钱就能做到网络转播,这样一来也灵活多了。
“不过,我不太懂网络转播什么的,尽量让电视台播吧。网络可以作为最后的备选。”
“我明白了。”夏之目科长立刻答道,“对了,我们刚才在说什么来着?哦,对,让折尾送食物的事情。”
“让他送来!”
“我们不能轻易答应你。”
“别兜圈子了!我都说了,折尾折尾不是普通人,你们不用管那么多。”
“不是这个。我们在想你和折尾是不是同伙。”夏之目科长好像想到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服绑匪的方法。
折尾依旧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也不见一丝怒意。
“同伙?什么意思?”
“把折尾引入家中,这本来就是你的战术吧?”
“没错,我要抓住折尾,这就是我本来的目的。”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折尾是不是要交给你什么东西?”
“交给我东西?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但让折尾和你见面,人质会不会因此更危险,事态会不会因此更严重,这些我们都无法确定。”
“你想多了。”
“说不定,折尾手中有能让你脱身的工具。”
“工具?比如什么?”
“我不知道。比如,有助于挟持人质的工具?”
“有助于挟持人质的工具?比如什么?”
“我也不知道。”对于绑匪的问题,夏之目科长一律回答“不知道”,“我只是必须要考虑到这种可能。”
“折尾折尾来,对人质有好处。他们能离开这里,我也能得救。”
“得救?现在你希望得救?”
绑匪第一次语塞。也许他正在烦恼是否应该将事情和盘托出。难道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当然,挟持人质不会有什么正当理由,但如果他有话想告诉我们,就让他痛快地说,这样既可以缓解他的情绪,说不定还能找到突破口。
“总之,如果不让折尾折尾过来,状况只会更糟。我继续挟持,人质也越来越难受,对吧?”
“不过——”
“那这样吧,”绑匪有些着急了,“来之前,你们给折尾折尾仔细搜身不就行了?看他带没带多余的东西,或是能帮到我的东西。”
这次轮到夏之目科长沉默了。他紧紧抿住嘴唇,沉思般环视着四周。看他的神情,并不是在征求别人的意见,但我还是拿起笔,在旁边的纸上写道:“要先和人质说话吗?”
夏之目科长点了点头。“对了,人质没事吧?如果可以,我想听听他们的声音。”
“刚才不是让你们听了吗?”
“是的,但我们看不到你们那边的情况,有些担心。虽说只过了一小会儿,还是放心不下。我当然相信你,可有很多人并不这样想,而且我还得考虑上面的人。所以,可以请你让佐藤家的人接电话吗?”
这个请求似乎让绑匪颇为苦恼,电话里传来他粗重的呼吸声。
我和夏之目科长对视了一眼。警方还在交涉,而人质已经丧命,这种最糟糕的情况在过去的绑架案中出现过,而且次数不算少,一定要尽力避免。
“喂、喂……”电话那边传来声音,“我是佐藤,佐藤勇介。”
“勇介,太好了,情况没什么变化吧?”
“啊,嗯。”
他的声音很小,但听上去并不虚弱。我松了口气。
“吃饭、上厕所也没有不方便吧?”
“说不方便的话,是不太方便,勉强算还可以吧。”
“我们会尽快把食物送过去,请放心。”
“好的,我相信你们。”
这句话令我为之一震:深陷困境的人相信我们能帮助他们,我们决不能辜负这样的期望。
“呃……”佐藤勇介的声音变了一下,更加小声地嗫嚅道,“可能,还有其他人。”
“你是说还有其他人吗,还有谁?”
“给这个人下命令的人。”
“下命令?意思是有共犯吗?”
“可能吧。他很在意对方。”
绑匪现在应该不在他旁边,他正想方设法向我们传递信息。
“可能还有其他身陷危险的人。”
“其他人?什么意思?”
“就是——”佐藤勇介刚说到这里,就传来了绑匪的声音,将他的声音盖了过去。
“喂,够了!你没说什么废话吧?”绑匪又对着电话说,“这样行了吧?快点送食物过来,别磨磨蹭蹭的!”
“请稍等。”夏之目科长露出了诚恳的表情,希望对方能隔着电话感受到我们的诚意,“请再等一会儿,我们需要时间商量和准备。”
“你觉得我会特意给警察留出商量和准备的时间?”
“打棒球时,在对方站到防守位置之前,是不能展开进攻的。”
“那踢足球会等对方布防好之后再进攻吗?”
“任意球的时候会。”
电话挂断了。
“看来用运动打比方不太合适啊。”夏之目科长看着手机,开玩笑般说道。
“我看对方并没有那么生气。”站在绑匪的角度来看,这么没完没了地说下去,会感到不安吧。他害怕被我们牵着鼻子走,所以赶紧挂断了电话。
“现在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夏之目科长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过头,“折尾先生,您认为该怎么办?”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刚才那个年轻的人质说,还有共犯。”夏之目科长说。
“是啊。”我回应道。
夏之目科长可能是想听折尾的回答,又说道:“是这么说的吧?”
“你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我不是说过吗?我什么都不知道。”折尾露出不自然的假笑,使劲摆了摆手。
“折尾先生,您知道吗?这是一起重大案件,攸关人命。”也许夏之目科长认为现在到了决定胜负的关键时刻吧,即使是一向不紧不慢的他,语气也开始严厉起来。他看看四周,向我递了个眼色后,继续说道:“折尾先生,就算您从事过违法活动,我们也不会追究。”
折尾抬起头,我感觉鱼要上钩了。原来他在意的是这一点。他现在正在确认我们的诚意,也许他一直在试探我们能做出多大的让步。
夏之目科长也注意到了折尾的变化。见机不可失,他追问道:“怎么样?我们只想救出人质,而您掌握的信息也许能帮到我们。这样的话,有些事我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从现实层面来说,如果折尾曾有某种犯罪行为,我们并不能保证会放过他,类似辩诉交易的机制也还没有正式介入。不过就这件事来说,我们的风险并不大:如果折尾没有犯罪,自然不成问题;反之,则不必遵守与一个嫌疑人的约定。无论事态如何发展,我们都不会输。
已经没有时间了,现在只等折尾的一句话。有时,沉默胜过百般催促。
“我知道了。”折尾终于开口了,依旧笑容僵硬。“我不是很清楚这个绑匪的身份。不过,他可能和那个犯罪集团有关。”
我仿佛听到一扇沉重的门开启的声音。夏之目科长的表情没有变化。我很担心一旁的大岛说出什么多余的话,好在他闭口不言,看来也明白现在是关键时刻。
“犯罪集团?除了绑匪,还有其他犯罪集团?”
“其他的意思是,二者之间并非没有关系。”
“原来如此。”
“各位或许注意到了,刚才的电话中,绑匪中途突然改口说了‘我们’。”大岛看向了我。
我自然注意到了这一点。绑匪说的是:“但对我们来说,他是救命之神。”
“他说的‘我们’,也许包括人质吧。”夏之目科长用试探的口气缓缓说道。
“不,他应该是那个集团的人,一个危险集团。”
“非法的?”我低声问。
“是的。”
“折尾先生,你该不会就是那个集团的咨询师吧?”大岛向来不管是否失礼,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是他的优点。至于结果是安打还是界外球,全看具体情况。看来这次是安打。
折尾一下子僵住了,随即露出了极不自然的笑容。我甚至觉得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不自然的笑容。
“不,我和那个集团没有关系。”
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他难道没有察觉到我们的想法吗?还是说正因为察觉到了,才刻意掩饰?只见他再次展开手边的地图。“或许可以查出他的同伙在什么地方。”
“既然你知道,就早说啊!”大岛嚷道。
“我不知道,但只要运用猎户座的形状——”
眼看大岛就要冲折尾怒吼“你开什么玩笑”,我急忙制止住了他。其实,我心中也在怒吼:你开什么玩笑!
折尾仿佛早已习惯周围人这样的反应,他丝毫不为所动,开始讲道:“可以把发生绑架案的地点当作参宿四。”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补充说,“参宿四或许已经爆炸了,只是我们从地球上看不见而已。”
这让我想起以前上警察学校时,老师必定会在相同课本的相同地方讲相同的冷笑话。就像在背得滚瓜烂熟的脚本中终于等到了能大显身手的情节,折尾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他不会真的要开始星座占卜了吧?我担心起来。
暂且先不提感到担心的代理科长春日部了,看看那栋房子里的情况吧。之前讲到哪里了?就从兔田逼问勇介的母亲“说!这家伙根本不是父亲,对吧”这个场景开始吧。
那时,警察尚未到达现场,时间线尚未推进到SIT的夏之目科长和春日部代理科长在场的节点。现在必须得以跑步的速度说明,才能赶快追上目前的进度。
“好吧,我说实话。”黑泽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意识到谎言已经编不下去了。
兔田目露凶光。“你是说,刚才你说的都不是实话?”
“确实不是。”
“你敢耍我!”兔田勃然大怒。
黑泽却不以为然。“我没在开玩笑,也并不打算耍你。你这么生气也于事无补。难道我们不应该冷静下来,寻求解决办法吗?”
在黑泽看来,兔田过于激动了。从他刚才的话中便能感觉到,他已经被时限逼得焦头烂额。
“你只要找到照片上那个男人就行,是不是?”黑泽已经不必再装出普通人面对绑匪时的恐惧模样,恢复了往常说话的语气。面对他这副准备开始平等交易的态度,兔田却自乱阵脚,只说了一句:“你!”说完,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现在,我们得找到一个对双方都有利的折中点。一直这么绑着我们,事情就无法推进,你也明白吧?这栋房子里没有你要找的那个男人,估计只是GPS定位器在这里而已。”黑泽苦口婆心地劝道,接着不禁喃喃自语,“啊,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