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叶把胶带贴了回去,心想,这家伙已经没用了。他命令部下将兔田塞进麻袋,在封上袋子之前凑过去说道:“别动!现在我要把袋子带到仓库,让你老婆猜猜里面是什么。如果她猜出是你,那就过关。不过你绝对不能动,要是稍微动一下或者发出声音,游戏就结束了。我决不会放过你们,会隔着袋子杀了你!”
兔田在麻袋中蜷起身体。
稻叶冷笑一声,用胶带封起袋口。“行了,搬过去!搬得动吗?”
体格健壮的部下一把扛起麻袋,运到仓库入口处后放下。
“从这里拖进去。不要让她看出里面有人。”
“您打算怎么办?”
“我们得赶紧离开,去找折尾折尾。不过,敢反抗我的家伙,决不能饶恕。真是气死我了。拿他助助兴吧。”稻叶悄声说,不想让兔田听到。
稻叶等人将一个大麻袋拖进来时,绵子连看都没看。她已疲惫至极,分不清身上到底哪里疼,只觉得全身难受,一直垂着头喘粗气。
“喂,不许睡!”稻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给你一个机会。”
“机会”这个词并没有吸引绵子,因为她明白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机会。
稻叶粗暴地扳过她的脑袋,强迫她望向前方。
“那里有个装土的袋子,看见了吗?”
十米之外确实放着一个脏兮兮的袋子,稻叶的部下站在旁边。绵子正在想那是什么的时候,稻叶拿出枪,对绵子说:“喂!”
他要对自己开枪了吗?绵子不禁身体一震。其实这只是本能反应,她心里早已放弃反抗,要开枪就开吧。
“你从这里开枪,要是能射中,我就放了你。”稻叶并未说“活着放了你”,所以不算撒谎。或许他的意思是等你死后,我会放了你的灵魂。
绵子之所以没有反抗,自然不是因为她相信稻叶说的什么“机会”。她只是想,在兔田来之前,她决不能死,所以最好还是不要激怒他们。
见绵子将视线投向了笔记本电脑,稻叶便说:“看见屏幕了吗?兔田正在来的路上,但还远得很。所以在他来之前,你就照我说的做。”手机定位显示兔田仍在那栋住宅附近。
稻叶给绵子松绑,让她坐好,并把枪塞到她手里,仔细教她怎么握住手枪、瞄准目标、扣下扳机。稻叶想到绵子很可能豁出去朝他开枪,所以没有忘记绕到绵子背后。如果绵子敢反抗,他就立刻开枪。
兔田遵照稻叶的命令,在麻袋中不敢动弹。绵子也遵照稻叶的命令,准备朝袋子开枪。
可能有人会问:这样做有什么用?
在这里玩弄这对夫妇,并不能找到折尾折尾,也不能解决稻叶集团面临的汇款问题。这完全是毫无意义的时间与毫无意义的暴力,但焦躁的稻叶只想这样发泄一番。
忠于自身的欲望使他成功,这也是事实。
当子弹打中麻袋,就会随即传出惨叫,鲜血慢慢渗出,他再从中拖出兔田。到时候,把这个女人的表情录下来。对!稻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这种视频说不定有市场需求。自己身处安全地带旁观他人的痛苦,是一大乐事。妻子枪击丈夫的录像,也许有人喜欢看吧。
稻叶眼前一亮:等着他汇款的那个人说不定对这种视频有兴趣。如果提出新的商业合作模式,汇款期限也可能有商量的余地。
稻叶的心情轻松起来,他让一个部下用手机录像。最后关头竟然还能想出新点子,我稻叶真是不简单——他简直佩服起自己,只后悔没提前准备更精良的摄影器材。
部下做好录像准备后,稻叶说:“开枪!”
“呃……”
“怎么了?”
“开几枪?”
听到一无所知的绵子如此询问,稻叶差点笑出来。“三枪吧。要是三枪都射不中就完了,所以你小心点,好好瞄准!”
绵子点点头,举起枪。
“注意有后坐力。”稻叶在后面说,并命令站在麻袋旁边的部下离开。
绵子怎么也扣不动扳机。稻叶虽然不着急,也开始不耐烦地倒数计时。妻子枪击丈夫前五秒,他默念完,清楚地喊了一声“五”,仿佛要让绵子铭记这声音,稍停片刻,他又继续数道:“四!”
绵子颤抖着想要拼命瞄准的样子,令稻叶抑制不住心中的快感。好,瞄准!你要是不让他当场毙命,他就要吃苦头了!稻叶想,越悲惨的画面才越有价值吧。
三、二、一,倒计时结束。在稻叶说“零”的瞬间,仓库里响起巨大的枪声。
“太好了!”稻叶双手捂着耳朵欢呼起来,却并没有听到期待中的惨叫。他正纳闷是怎么回事,就见绵子的手朝着上方。原来,她向天花板放了一枪。
“你!你在干什么?”
正当稻叶质问绵子时,绵子大喊道:“我知道了!你想让我把奥利温当成岩石来射击。”
奥利温?岩石?她在说什么?稻叶并未听明白,但他很清楚,绵子已经不再听从于他。他勃然大怒,准备掏枪。这时,又是一声巨响,某个灼热的东西随即击中了他的下半身!
面前的绵子拼命转过手腕,朝后开枪。她乱射一气,但毕竟离得这么近,子弹射中了稻叶的大腿。
“孝则!”绵子喊道。
麻袋中的兔田听到枪声的那一刻已然大惊失色,挣扎着向外逃。
稻叶绝不会放过这两个人。大腿处的枪伤疼得他龇牙咧嘴,但他还是抓住绵子的手腕,夺走了她手中的枪。“快!朝他们开枪!”他大声命令部下。
紧接着,几声枪声响起。兔田和绵子倒在血泊中,就此丧命——之后的情景本应如此,但实则不然。
仓库厚重的大门被左右推开。
发生什么事了?稻叶等人看向大门。此时,绵子已经豁出去了,只见她身体向后一仰,撞向稻叶。一阵剧痛从大腿传来,稻叶的身体失去平衡,手中的枪掉到了地上。
绵子的反应异常迅速。像要抓住救命绳索一般,她拼命夺过在地上滚动的枪,紧握在手中,随即蹲下瞄准稻叶。绵子知道,就算她现在上气不接下气,肩膀剧烈起伏,这么近的距离,她也绝对不会射偏。
稻叶瞪着眼前的枪口,动弹不得。
“你这张脸真难看。”面部肿胀的绵子竭力挤出一个笑容,“太可悲了,要恨就恨自己无能吧。”说完,她开枪射向稻叶腿部。
随后,稻叶的两个部下朝着进入仓库的身影射击。枪声此起彼伏。
现在有必要补充一下故事的空白部分,让我们先回到North Town。
此时,绑匪刚从二楼跳下,警察正陷入慌乱。中村二人还在现场附近。
在成功扮演绑匪和人质的角色后,中村和今村极力克制着志得意满的兴奋心情,混入了来往的警察中。他们身上的特搜队制服和真正的队员穿的制服款式略有不同,但并没有引起怀疑。几名急救队员抬着担架与他们擦身而过。媒体挤到阻拦报道的警察身旁,想进入现场。中村和今村戴着有透明面罩的头盔,离开了那栋房子。
中村用余光看到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人。他个子不高,但神色威严,正向周围人下达命令。中村从他身边经过时,觉得他的声音有些耳熟。是谁呢?中村思索着停下脚步。
对了,是夏之目,刚才那个警察,扮演绑匪时还和他通过电话。就像遇到了曾在同一个舞台上共同演出的伙伴一样,中村真想和他握手致意,说一句“刚才我们都很努力”。
不知该说中村考虑不周还是天真无邪,总之,他差点就不慌不忙地对夏之目说出一句:啊,终于见面了!就在这时,今村捡起掉在地上的一张纸,认真看了起来。
“怎么了?”中村走到今村身边问。
“掉在这里的。可能是风吹过来的。”
“住宅地图?”
“上面有乱画的痕迹。”今村的声音隔着面罩传来,听上去很沉闷,“这不是星座吗?”
闻言,中村注意到纸上有用签字笔标出的黑点,连接各点的线条构成了某种图案。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但两个脑子都不怎么灵光的人凑到一起,问题还是无法解决。他们摊开地图,像两个寻找宝藏的小学生一样,挨到地图前苦思冥想了半天,终于看出那个图案好像是猎户座,地图旁边有一个手写的地址。又过了一会儿,他们才发现这是黑泽所扮演的折尾折尾想得到的信息:这个地址就是警察反向搜索出的目的地。
好在二人最后还是找到了答案,这一点值得表扬。
今村说:“事情会在这里了结,对吧?”中村答道:“应该吧。”随后,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他们的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个不好的想法,犹豫着该不该说出来。遇到这种情况,烦恼过后往往还是会说出来。于是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去看看吧?”
我仿佛听到很多读者发出了无可奈何的惊呼:啊,又多管闲事了!为什么要这样?
或许诸位只想摇头叹息,但就像只要地上有香蕉皮,一定会有人滑倒一样,这是无论大家愿不愿意,都必定会发生的事情。
“怎么办?”今村这句话的意思是“怎么去”,即“去”已经定好了。
“黑泽快到了。”
趁着现场乱作一团,黑泽也会离开现场。他不知道能去哪里弄车,但他的安排是开车和中村他们会合,然后一起撤退。
“要是告诉黑泽先生,他肯定会反对,让我们别插手。”
“我想也是。”
“所以我们坐出租车去吧?反正知道目的地。”今村指了指地图上写的地址。
“打车得花多少钱?”
“没事。这次黑泽先生找我们帮忙,我们这么努力,这点打车钱他肯定出。”今村完全忘了事情的开端之一是他过于粗心。
“倒也是。”中村不是遇事深思熟虑的人,他立刻表示同意,又催促说,“我们得在黑泽来之前赶快走”。
现场的警察和媒体都在关注案情,没有人注意到远去的中村二人,但有一人例外,那就是夏之目。
一开始,夏之目只是看到了中村和今村,但他们捡起地上的纸并盯着看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其他特搜队员要么聚集在发生绑架案的那栋房子外面,要么在警车附近待命,这两个人却向和现场相反的方向走去,令他感到奇怪。
夏之目想过去问问他们在干什么,但二人已经背对他离开。路上有很多看热闹的人,侦查员正在整顿现场。夏之目正以为他们是来协助收尾工作的队员,就见两个人混入人群中走远了。
夏之目快步追去,心里并未产生很大疑问。这起绑架案虽不能说圆满落幕,总算已经解决,没必要去怀疑案件背后的隐情和真凶。他穿过人群,却没有发现那两个人的身影。一路小跑又转了一个弯,他才看到身穿特搜队制服的中村和今村正准备上出租车。这时,他终于感到不对劲。
二人把特搜队队员用的盾牌放进后备厢,戴着头盔上了车。
案件还在处理,特搜队员竟然坐上了出租车?谁下的命令?实在是太奇怪了。他们要赶往下一个现场吗?在哪里?这两个人就像偷偷翘课、擅自早退的不良少年,是纪律意识薄弱吗?
夏之目在原地思索片刻,仍一头雾水。他需要先回指挥现场,只能让别人调查一下出租车。他掏出手机,准备给春日部打个电话。
“不好意思,我有急事相求。”一个男人站到他面前,按住了他准备打电话的手。
夏之目惊讶地抬起头,面前的人是折尾折尾。不,应该说是戴着眼镜的黑泽。
“折尾先生,怎么了?”因为手被按住了,夏之目顿时像刺猬竖起尖刺一般警惕起来。
“请不要与任何人联系,和我一起追上刚才那辆出租车。”
“折尾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两名特搜队员是什么人?”
“之后我再向你说明,现在没有时间了。我有车,可以和我一起去吗?”
“怎么可能?我得回现场。”
“事关人命。”黑泽如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刚才他只是为了扮演折尾折尾,才一直客气地说话,现在他的话听上去倒是无比真诚。
“人命?”夏之目紧张起来,“那更要……”他想说更要联系其他警察了。
“事情传开就糟了,而且时间紧迫,请现在立刻和我一起去。”黑泽指了指停在路边的车,“详细情况上车再说,警察内部可能有人和嫌疑人串通。”
几分钟前,黑泽把车停在路边,准备按计划和中村他们会合。就在那时,他接到了一个电话。手机上没有显示来电号码。
这个手机怎么到了黑泽手里,或许应该按部就班地讲述一下。
白兔作战中,手机一开始在兔田手里。在勇介家,只要稻叶打来电话,兔田就必须得接。之后,假扮成折尾折尾的黑泽要把手机拿到警察面前,请他们调查来电,所以手机必须送到黑泽手中。
“要在什么时候,怎么给你?”商量的时候,兔田问黑泽。
“你怎么什么都问我?”黑泽冷淡地应道。实际上,他也不知道答案,正在苦恼如何是好。
这时,勇介的母亲给了他灵感。“连续剧里,绑匪不是会让警察拿这个来、拿那个来吗?比如食物什么的。”
“有道理。对,就这么办。”
“怎么办?”
“要求警察拿食物来。当然,送食物本身并没有意义,如果可以,我想趁机使用这栋房子。”
“这栋房子?”勇介没听明白。
“没错。会发生绑架案的是隔壁家,所以,让绑匪要求警察从隔壁家扔食物过来,如何?隔壁家的隔壁家就是这里,对不对?警察为了投递食物必须进入这栋房子。此时,如果绑匪再要求把折尾折尾带来,假扮成折尾折尾的我就会和警察一起来到这里。”
“从这里向隔壁扔东西?真的吗?像投接球游戏那样?”
“没什么奇怪的。绑匪想吃东西,又对警察有所防备,不想让他们直接把食物送到家里。这个点子不错,而且到时候你就能离开这栋房子了。”黑泽看向兔田。
“我?”
“绑匪提出要求,警察就会进这栋房子,但毕竟不能擅自使用他人房屋,所以他们还会说‘绑匪要求我们从这里往那边扔东西,请协助’。到时候,你装作这家住户,表示还没来得及出去,然后直接离开就行了。”
“手机怎么办?”
“你走的时候放到院子里的某个地方,之后我们再确定具体位置。总之,我会拿到手机。”
“然后由你来接电话?”
“我尽量不穿帮。”
他们也不知道稻叶什么时候会搜索兔田的定位。如果黑泽拿着手机和警察一起行动,位置多少会有偏移。不确定稻叶将认为这是误差还是兔田已经有所行动,但他很有可能打电话来确认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此一来,便能反向搜索来定位稻叶。
事实上,将装着饭团的袋子扔到阳台上之后,黑泽在警车中并未等很久,一个匿名电话就打来了。他没有接,而是对夏之目高声说道:“请查一下这个来电的位置!”
现在又有来电,黑泽看着手机,犹豫要不要接。这肯定是稻叶打来的。
反向搜索已经完成,大可不必理会,黑泽想,但现在还不能引起对方的怀疑。最后,黑泽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你在哪里?刚才为什么不接电话?现在是什么情况?赶紧说!”稻叶说。
前面提到稻叶在仓库打电话,正是此时。
只听稻叶说道:“听好了!十分钟之内想出办法,否则这个女人——”黑泽不由自主地接了一句“会变成星星”。刚才已经讲过,稻叶觉得有些奇怪,但黑泽不知道这一点。他说:“知道了,稻叶先生,十分钟,我会在十分钟之内找到折尾折尾。”他说完就果断地挂了电话,因为那时他看到了中村二人的身影,而且他们竟然还上了出租车。
应该是我开车去接他们才对。难道他们以为就是那辆出租车?不会吧?
那两个人不遵守约定或者不能遵守约定,也不是第一次了,但连这么简单的安排都不遵守,黑泽简直不是无语,而是佩服了。
他看到今村拿着一张地图钻进出租车,顿时明白了他们要去哪里。这是要抱着游山玩水的心情去兔田前往的地方看个究竟啊。
想到他们那副打扮上了车,黑泽真是同情司机。黑泽本想随他们去,但这时他看见了夏之目。
夏之目显然在怀疑中村二人。看到夏之目拿出手机,黑泽立刻意识到,他是打算联系队员。如果中村他们现在被盯上就麻烦了。黑泽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警车将出租车包围,二人被拘捕的场面。黑泽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最重要的是,好不容易才从麻烦中脱身,实在不想再遇到什么麻烦了。这些事本来就和自己半点关系都没有,没完没了的真是烦透了。
黑泽悄悄跑到夏之目身边,按住他准备打电话的手,随口对他说:事关人命、请他协助、不要声张……事后黑泽才发现不必这么做,只要给中村他们打个电话告知警察来了,快逃,不就行了?
黑泽难得失去冷静,总之,这出戏只能继续演下去。
“拜托,请和我一起去。”黑泽不停重复着这句话,说服夏之目上了车。夏之目的确对此产生了怀疑。如果他坚持“你到底想干什么”的态度或“现场负责人不能离开”的说辞,黑泽也不会勉强,只会蒙混过关,迅速离开。黑泽不打算管中村他们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或许是“事关人命”“警察内部可能有人和嫌疑人串通,最好不要联系他们”这些话奏效了,夏之目带着一肚子问题坐到了副驾驶座上。“去哪里?”
黑泽没有回答,只顾着设定导航。他的手机里存着刚才发给兔田的地址。
“目的地是哪里?”
黑泽依旧没有回答,发动了车子。
黑泽脚踩油门。身旁载着警察的紧张感,对于他来说无比新鲜。他略一提速,脑海中就浮现出旁边的人用手铐铐住他的场景。这也算是非常宝贵的体验,日后能作为一个插曲向别人谈起,但他想象不出自己讲这段故事的模样。
“你该告诉我了吧?到底谁有危险?”汽车驶入宫城野区宽阔的县道后,夏之目问。
“人。”
“我知道是人。是谁?在哪里?”
“刚才我已经说过了。”黑泽只得用不习惯的客气口吻说话,十分痛苦,“此次绑架案背后有一个集团,集团中的一些人可能囚禁了某人。”
“上出租车的那两个是什么人?”
是冒失二人组、不听吩咐二人组,黑泽很想这样告诉他。“可能是集团成员。”
“你是说,他们假扮成特搜队员,来围观绑架案?”
也可以这么说,黑泽想。“他们或许是为了混入现场,向同伙传达消息,所以穿成那个样子。”
“现在他们要去和同伙会合?”
“很有可能。”
“你带我去,打算做什么?”
不知道——黑泽差点实话实说。
“还有,”夏之目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放心?”
“放心?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过警察内部有人和嫌疑人串通吗?如果那个人就是我,你打算怎么办?”
“你是吗?”
“不是。”
“那不就行了。”
夏之目仿佛为了让自己平静下来,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如果像你刚才那么问,没有哪个人会承认吧?”
“您说得对。”用不习惯的语气和警察对话,果然不轻松。不小心上了贼船,却迟迟找不到下船的时机。
“路上真是空荡。”夏之目说。道路上几乎没有车,一路都是绿灯。夏之目不再向黑泽发问,而是看向窗外。他的目光令人觉得,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是SIT的负责人。
常言道,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像嘴巴一样能说话。当时,夏之目确实把SIT忘得一干二净。
等间距排列的路灯照亮冷色调的车道。微弱的灯光下,笔直的白色车道线向前无限延伸。也许是因为汽车一直静静地直行在道路上,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夏之目神思恍惚起来。夜色如同一只大手,将这辆车紧紧包围。
到底要去哪里?就这样不停歇,一直驶到人生终点该有多好,夏之目想。
“爸爸。”
这个声音让夏之目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刚才睡着了,在驾驶座上手握方向盘的不是折尾折尾,而是女儿爱华。“爸爸,好久不见。”她说,“你累了吧?”
从什么时候起,女儿又能开车了?
过世的女儿自然不可能出现在面前,现在只不过是夏之目梦中的场景。他面露微笑。在后排座椅上坐着的是他的妻子。
妻子和女儿离开后,他几乎每天都梦见她们,但场景大多是凄惨的。自从杀掉那个行骗的占卜师,他眼前总是浮现出可怕的场景,他甚至会让自己尽量不要睡着。和梦中不同,现在出现在车里的妻子和女儿神色非常平静,即便在沉沉黑夜中,他的眼前也充满光亮。
“因为他工作还是那么拼命。”妻子在后面说。驾驶座上的爱华也开玩笑似的应道:“工作比我们重要嘛。”
“怎么可能……”夏之目小声反驳,心想,如果不工作,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你们,会想到心都碎了。“我只想抛下一切,去你们那边。”他不由得说出了心里话。
“那可不行。”爱华笑着说。她不再目视前方,而是看向坐在身旁的夏之目,“我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爸爸呢。”
夏之目没有意识到自己哭了。他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微弱的呼气声。
“爸爸,和星星的一生相比,我们的人生只是短短一瞬间。”
是的,我出生了。是的,我经历了许多。是的,我死去了——夏之目想起爱华曾说过的话。
“这依然是非常宝贵的一瞬间。以前我说一件什么事的时候,爸爸不是冲我发过火吗?你说和别人比没有意义,我们是我们,别人是别人,拿我们的人生和星星的一生相比,更没有意义。”
夏之目频频点头,虽然他并不明白女儿想说什么。
“我觉得冉阿让很厉害。”女儿又提到了那部小说,“有人被误认成冉阿让而遭到逮捕。冉阿让只要装作不知道,就不会有事,但他非常烦恼,担心那个人将蒙受不白之冤,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曾告诉自己这是神的安排,不必出来认罪,但苦思冥想后,他决定走上法庭。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好不容易找来一驾马车,却差点来不及。到了法庭之后,那里又挤满了人,他进不去。”
“什么意思?”
“‘没办法,能做的都做了’,这样的借口很多,但冉阿让最终还是历尽千辛万苦赶到法庭,清楚地说道‘冉阿让是我,不是这个男人’。”女儿好像在说自己崇拜的偶像。夏之目听着,不禁呢喃。
“你没事吧?”
突然,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夏之目坐直身体,看见刚才爱华坐的驾驶座上,折尾折尾——不,是假扮成折尾折尾的黑泽正握着方向盘。
“你刚才睡着了,还说了些什么。”
“哦,是吗?”
“做噩梦了?”
折尾怎么用这种口气说话?夏之目觉得有些奇怪。难道自己还在梦中?也许是因为这样,他突然想给被束缚的心暂时松绑。他换上和朋友说话的口吻:“你喜欢猎户座,是吧?”
“嗯。”黑泽苦笑了一下,“我是这么说的。”
“是这么说的?”啊,算了,夏之目想。“你知道吗?比大海更广阔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广阔的是什么?”
“这个嘛,我知道。”黑泽立刻回答。
“你知道?”
“我也看过那本书,因为讲的是小偷的故事。”
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我没看过。写得好吗?”
黑泽沉默地开着车,片刻后低声说道:“书里有一句话说,罪就像引力。”
“罪就像引力?什么意思?”
“世间一切都摆脱不了罪,它永远存在。只要活着,任何人都有罪。可能是这个意思吧。没有无罪的人。”
“没有无罪的人。”夏之目条件反射般重复着这句话。
“没错。所以书中说,人的目标应该是尽量少犯罪。坚称自己没有犯过罪的人,反而是在撒谎。”黑泽说,“书中的主教还曾说,即使迷失、怠惰、犯下罪行也无妨,只要做一个正直的人就好。”他是在模糊的记忆之上加入独具个人特色的归纳,所以大家最好不要认为他在引用原文。
“正直的人,是什么意思?”
“别问我。追查冉阿让的警官就对何谓正直相当苦恼。他把主人公逼入绝境,所以大家都非常讨厌他,但他并不是坏人,只是在以他的方式维护法律权威和社会秩序。”
“说到警官,和我是同行啊。”
黑泽转头看了看夏之目,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了和沙威警官并肩而坐的冉阿让。
“那个警官说,做好人很容易,做正直的人才难呢。”
果然又做奇怪的梦了,夏之目这才像真正醒来一样,用力睁着眼,想揉眼睛。
这时,黑泽停下了车。“到了。跟我来。”
“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我撒了个小谎,”黑泽说,“不过,那边的仓库里肯定有坏人。能收拾他们的只有警察,也就是你,夏之目先生。”
听到黑泽说的这些一厢情愿的话,夏之目本想板起脸,但也许是想起了刚才见到的妻子和女儿,他现在并不想和黑泽计较,只想说一句很久前女儿对他说过的话:“算啦,不得不说这么容易就能被识破的谎言,是因为有不得已的理由吧。”他轻声说完,迈步向前走去。
此后的事情,相信大家都能想象得到,所以我尽量说得简单一点,结束这个故事。当黑泽和夏之目走近那间仓库时,里面恰好响起几声枪响。穿着特搜队制服的中村和今村正走进仓库。
可能是身为警察的使命感油然而生,夏之目皱起眉头对黑泽说:“你离开这里!”发生这么大的骚乱,必须请求支援,他准备打电话。这一次,黑泽没有制止他。
夏之目朝仓库里看去,里面一片混乱。穿着特搜队制服的两个人各压着一个男人,似乎要靠盾牌的重量将人压垮。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内讧?夏之目想着,快步走了进去。“我是宫城县警!”他高声喊道,“仓库已经被警方包围!反抗是没有用的!”一定要骗过他们,他在心中祈祷。
随后,夏之目才看到左边有一个女人。估计是因为双腿被绑,她只能艰难地向夏之目的方向爬去。那副拼命想逃出去的样子实在令人心痛。
夏之目朝女人跑过去时,发现女人背后还站着一个人。那人身上好像有伤,正拿枪摇摇晃晃地对着女人。
夏之目并未细想,身体就先一步展开行动。他掏出枪立刻射击。他的枪法称不上出色,但此时他有自信不会射偏。开枪的瞬间,他察觉到弹道偏了,但他看见爱华和妻子从空中一闪而过,轻轻吹了口气,子弹便又回到了正确的方向。
男人发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夏之目随即跑过去。那人正是稻叶,正捂着耳朵挣扎,咒骂着在地上翻滚。看见男人大腿也在流血,夏之目立刻意识到这是刚才从他身边离开的那个女人,也就是绵子开枪打的。夏之目捡起掉在地上的枪。
“尽量别让这个女孩牵扯进来。爸爸,就当成是你开的枪吧。”
夏之目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听到了女儿的声音,但他还是拿起枪,在上面清晰地留下了指纹。
稻叶依旧在地上叫唤,既是因疼痛而呻吟,也是在发泄愤怒。这个举止倨傲、对绵子大打出手的可恶男人,就只受到这样的教训吗?或许有人对此感到不满。请不要担心,是我没有详细描写。稻叶后来进了监狱,可以说死得相当难看。
夏之目给大喊大叫的稻叶戴上手铐,又把中村和今村押着的那两个男人绑了起来。他接着看了看四周,确认还有没有其他人。只见刚才那个女人像尺蠖一样挪动着身体,朝一个麻袋爬去。夏之目跑去打开麻袋,吃惊地发现里面装着一个男人。他急忙把男人拉出来,对方身上缠满了胶带。
“孝则!孝则!”女人靠向男人,几乎要压在男人身上。
夏之目仔细一看,女人面部肿胀,那副惨状令他大为震惊,但同时也能感受到二人重逢的喜悦。
接下来只要等待后援,夏之目准备把那几个被绑着的男人集中到一处。这时他想起了折尾,便回头看去。
黑泽正站在仓库门口,往里扔偷偷藏在衣服里的东西。那个手榴弹形状的东西冒出红色的烟雾,他接着扔出了第二颗、第三颗。从勇介家二楼父亲的书架中借来的仿真军事用品派上了用场。
红色的烟雾笼罩仓库,夏之目呆立在原地。黑泽趁机冲进去,跑到中村和今村身边,说了句“放下东西快走”,就拉着扔下盾牌的二人来到外面。“那种东西以后再买。”
什么?原来是黑泽?中村对于黑泽尾随而来一事感到非常惊讶,但他想,如果是黑泽也不足为奇。“正版盾牌真是买对了。”中村说。
仓库内烟雾弥漫。
如果是有毒气体,就跑不出去了,夏之目刚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不知哪里传来一个声音:“夏之目先生,顺便说一下,这是无害的。”
浓浓的红烟包围了夏之目。他感到这烟好像吸走了心中的污垢,将他伤痕累累的盔甲卸下。
现在,他的脚下花朵盛开,天花板上繁星点点,仿佛能和女儿伸手遥指。
大约在白兔事件过去三个月后,黑泽在仙台市的泉中央站下了地铁。“大约在白兔事件过去三个月后”这种说法或许并不准确,因为白兔事件还在继续。不过,前面已经多次说过,世上本来也没有人把发生在仙台市某独栋住宅内的绑架案称为白兔事件,所以诸位还是不要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了。
绑架案令社会陷入混乱。
一开始,不光是警方,连电视机前的普通观众也认为案件会以绑匪跳楼而宣告结束,但随之浮出水面的隐情却谜团重重。
从二楼坠亡的绑匪,准确地说,是那个被当成绑匪的男人,实际上在几个小时前已经死亡,而人质却连个影子都没有。同一天,仙台港的仓库内发生枪击案。现场发现一个被囚禁的女人和其丈夫。根据她的丈夫兔田的供述,仓库内的几人均是绑架集团的成员。警方顺藤摸瓜,逮捕了该集团在东京的同伙。但至此,不仅没有真相大白,案情反而变得更加复杂。警方自不必说,连媒体都焦躁起来。
不,没问题的,根据在仙台港逮捕的那些人的供述,肯定能查清事实,可探明真相的路上仍阴云密布。绑架集团的人坚称绑架案是兔田所为,兔田则予以否认。在案发的住宅中并未发现兔田的指纹,而且可以确定,和警方通电话的人也不是兔田。这栋房子和其中的住户本身也有诸多谜团,房子不但没有户主,买房的人过户时使用的很可能还是假名。
探明真相的路上何止是阴云密布,简直传来了电闪雷鸣。当然,也不是什么都没弄清楚。
从二楼坠落的死者名叫折尾丰,自称是咨询师,和绑架集团有联系。其死因是在泉区的路上与一个年轻人发生冲突,导致摔倒。年轻人很快自首。他和他的母亲一时慌乱,将尸体运回了家中,即发生绑架案的那栋房子隔壁。二者之间肯定有关联,一定可以破案!侦查员们像处于劣势的球队集体从休息席起身欢呼一样兴奋。但对于尸体是怎样从年轻人家移动到隔壁的,他们仍毫无头绪。
据母子俩说,可能是有人趁他们不在家,将尸体搬运过去了。谁都会怀疑“难道不是那对母子搬过去的吗”,可是眼下既没有证据,也无法回答“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个问题。
最终结论是“绑匪可能是出于某种原因,从那对母子家运走了尸体”,这话听起来煞有其事,但完全没说清具体情况。此外,案发当天,警察登门时出来的男子到底是谁?这一点不得而知。
有一名自称折尾的男子曾协助调查,但此人的身份目前还不清楚,他连指纹都没有留下。绑匪发来的照片也很模糊,而且肯定是乔装后的样子,因此,大家都对这条线索不抱希望。
战况越来越诡异,坐在休息席上的队员士气低落。此时,一个令警方意想不到的巨型炸弹爆炸了。白兔事件与其说是一次事件,不如说是一场无法说出凶手姓名的天灾。
刚才,黑泽正在仙台站东口的钓鱼池。
“若叶一直唠叨个不停,说她当时有多么卖力。”坐在旁边的中村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口气说道,“说得好像我和今村只是待在那栋房子里,什么都没干似的。黑泽,你也帮忙说说我们有多努力。和警察打交道真麻烦,演戏也特别难。”
黑泽没搭腔,只是静静地盯着鱼竿前端。
“对了,黑泽,那个父亲怎么样了?”
“那个父亲?”
“就是喜欢收集仿真军事用品的暴君。”
根据黑泽的预想,勇介母子和折尾丰的死有关,且他们藏匿了尸体,案情如此复杂,想必警察不会轻易放人。只是勇介并非故意杀人,母亲也是爱子心切,如果法官不带任何成见判案,理应不会对母子俩予以重判。即使重判,也和黑泽没有关系。最后和他们在一起时,母亲说“出了这么大的事,但我终于下定决心了”,黑泽还记得她说这句话时的神情。
“什么决心?”黑泽问。
“我要重新来过,毕竟人生只有一次。”母亲回答。
令黑泽吃惊的是,母亲又自顾自地问了他一句“能重来吗”,你以为我就知道答案吗——黑泽很想这么说,但又嫌麻烦,只答道:“这个嘛,应该能吧。”也许他还这样解释过:遇见主教后,冉阿让开启了波澜万丈的幸福人生。和主教的相遇,是那部长篇小说的开头,后面还长着呢,有个家伙花了五年才读完。
“那家的父亲已经难以招架了吧?他越是出现,就越讨人嫌。”由于家人被捕,勇介的父亲成为媒体争相采访的焦点。也许是因为强硬的性格容易惹祸上身,父亲总是一副傲慢的态度,言辞也很轻率,反而让大家同情起勇介和母亲。
“简直不知道到底谁对谁错。”
“人类的历史一向如此吧?”
“不知道。”中村笑了笑,“对了,黑泽,你那时真的打算离开仙台吗?”
黑泽见浮标沉下去,赶紧提竿,鱼饵不见了,却没有钓到鲤鱼。
那天晚上,黑泽在仓促间做出了决定。他开车载着副驾驶座上的夏之目,从North Town前往仙台港,路上和夏之目交谈了几句。说黑泽是乔装打扮,他也不过是戴了一副眼镜而已。当时他确实成功逃脱,但以后有人在哪里碰到他时,很有可能会质问“你不就是当时那个人吗”。为避免这种危险,至少得离开宫城县警的管辖范围,于是黑泽决定换个地方谋生。
此时,如前所述,一个令警方意想不到的巨型炸弹爆炸了。
夏之目坦言自己曾杀过人,并因此被逮捕。
白兔事件的复杂程度至此到达顶点。警方和媒体都相当伤脑筋: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夏之目没有出卖你?”
“好像是。”
对于如何解救了被囚禁在仙台港的绵子,及如何去仙台港,夏之目只字不提,警察也不知如何是好。
“他为什么不说?”
“也许以他现在的状态,需要做精神鉴定?”
“也许?”
“他现在像沙威一样,相信法律就是一切吧。”
“那家伙是谁?”
“夏之目或许在以自己的方式做一个正直的人吧。”
“仔细想想,你有必要奉陪到底吗?”
“什么?”
“既然从那栋房子出来了,你可以直接逃走吧?不用再接近警察,演一出那么危险的戏码,扔下兔田离开不就行了?”
“我也这么想过。”
“那你还特意出手相助?不像你的风格啊。你不这么觉得吗?”
“是啊。”黑泽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他手持鱼竿,一动不动。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伸出援手,演这么麻烦的戏。可以确定的是,他并不同情兔田和他的妻子。“也许是因为我对绑架人质的家伙感到愤怒吧。”
“正义感?”
“干尽坏事,却只有自己躲在安全地带,这样的人不是令人很伤脑筋吗?满不在乎地破坏集团的规则。”
“都怪告知候鸟季节变迁的那位?”
黑泽没有说话,他感到有鱼上钩了,于是拉起鱼竿。水花飞溅,上钩的鲤鱼弹跳着。
“啊,好可怜。”一旁的中村感叹,“这么对待鱼,你不觉得心痛吗?”
黑泽对此毫不在意。
中村接着说:“你假扮折尾第一次在电话中说‘请问,您是哪位’的时候,实在是好笑,我好不容易才忍住没笑。”
黑泽依旧没有反应,只是默默地从鲤鱼嘴中取出鱼钩。
黑泽的副业是做侦探,他走出检票口调查人们的行动,还顺路去了车站里的一家商店。报纸上的标题映入他的眼帘,写的是“警察犯下杀人案”,报道的估计是夏之目的事。
黑泽想起走进那个仓库前,夏之目曾轻声说:“是因为有不得已的理由吧。”说完,他又像说给自己听似的低语,“经历了许多呢……”
是的,我出生了。是的,我死去了。在这之间,我经历了许多。爸爸——也许,当时夏之目听到了这个声音?黑泽自然无从得知。
黑泽把钱递给店员,买了一份报纸。
这时,另一个女店员走过来说:“绵子,该换班了。”
正在给黑泽找零的店员应道:“好。”
这个名字太熟悉了。黑泽抬起头,望向店员。难得故事已经接近尾声,如果他此时问一声“你在等兔田吗”似乎也不错,但他没有这么做。于是,这个故事就此落幕。
后记
以前我写过几个绑架案,所以这次动笔之际,想写一个最终版。一开始我想写硬核犯罪小说,描写警察和绑匪之间扣人心弦的攻防战,却怎么也写不出这种感觉。不是这样的,也不是那样的,想着想着,就变成我喜欢的电影《火线对峙》《龙胆虎威》和《王牌对王牌》的混合体,一部具有我个人风格的《人质》。
我能顺利写完吗?也许不会吧。对此,我非常不安。现在总算完成了,我终于松了口气。
在写绑架案时,我参考了实际发生过的绑架案的报道和参与办案的警察的经历,并在此基础上进行加工。这部小说是虚构的,大家在阅读时,如果能当作一个非现实的故事来欣赏,是我的荣幸。
文中引用的《悲惨世界》,参考了筑摩书房文库版、西永良成先生的译本。
参考文献
《猎户座已经消失了吗?》,县秀彦著,小学馆101新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