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行不通。”
“我服了,你到底哪句是真话?你这家伙!”中村叹了口气。
“早晚都会因为验尸露出马脚,这也没办法,不过,一场轩然大波正好可以终结整个事件。”
“等等,我确认一下。我和今村只要假扮绑匪,在那栋房子里和警察交涉就行,对吧?”
“没错。你扮演绑匪,今村扮演年轻的人质,但你们要假装人质是一家三口。”
“一家三口?为什么?”
“万一新闻里报道了人质的数量和性别,需要对得上。”
兔田已经告诉稻叶这家有父亲、母亲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儿子,必须让稻叶相信兔田就在报道中所说的绑架现场。如果人质数量和已知的家庭成员有出入,稻叶会起疑心。另外,兔田和黑泽打斗时弄伤了喉咙,声音嘶哑,黑泽也提醒中村要牢记这一点。
“黑泽,你要在警察面前画猎户座吗?你可真是……这么做,警察肯定会冲你发火。估计他们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在自己面前画猎户座。”
“可能吧。”
“你觉得警察能任由你信口开河吗?”
“我会找几个能描出猎户座形状的地点,做一份地址清单。不是从那个骗子的保险柜里拿到了受害者名单吗?我在此基础上加工一下。如果警察打电话去问,对方确实曾受骗,那就显得更加真实了。不过,他们也许不会立刻一一确认吧。”
“若叶也有任务吗?”
“如果可以,可能要让她扮演几个角色,比如附近的住户。警察为了调查发生绑架案的那户人家的信息,应该会在附近走访调查。到时让若叶装成住户,向警察提供佐藤家的假信息,再告诉警察我藏身的地方。”
“你要藏起来?”
“我会作为折尾折尾藏起来。绑匪会要求警方找到折尾折尾。”
“你说的绑匪就是我?”
“没错。你要向警方提出这个要求。一会儿你拍一张我的照片,差不多能认出我就行,然后发给警方,对他们说‘这就是折尾折尾,快去找’。一下子就找到我显得太假了,让大西若叶找个差不多的时机报警,说看见那里有个人很可疑,这才真实。”
“警察最后会攻进那栋房子,是吧?我指的是把尸体从二楼扔下去之后。到时人质就变成我和今村两个人了。既然说过是一家三口,警察肯定会奇怪母亲为什么不在。”
“很有可能。”
“那该怎么办?”
“就说是绑匪命令你们给警察提供假消息。这部分怎么说都行。”黑泽突然显得略有不安,换成了和朋友商量的口气,“这样不太合理吧?”
“被绑匪威胁而不得不这么说,这种情况也有可能。”
“那就好。”
“不过,还有别的问题。”
“还有吗?”
中村咂了一下舌。“之后,我们会被警察带走。”
“作为绑架案的人质。”
“警方马上就能发现我们不是那家的住户,难道他们不会怀疑我们吗?”
“你不喜欢被怀疑?”
“我今后还打算在仙台生活下去。这是座宜居城市。我可不想引起警察的注意。”
“引起注意就不是宜居城市了。”
“你根本就不管我们以后会怎样,是吧?”
“别说这么令人难过的话。”
“亏你能说得这么冷漠。我们岂止是难过,根本就是走投无路。”
“你可以利用那个。听说你最近攒了很多制服?”
“制服?”
“像警察制服、比萨快递员制服之类用来伪装的制服啊。里面有没有特搜队的?”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你就说有没有吧?”
“现在网上什么都买得到,够吓人的吧?黑泽,我连shield都买了。”
“Shield ?”
“就是盾牌啊。反正是伪装用的,我本来打算买个差不多的东西,没想到和真的一样。”
“和真的一样不是很好吗?”
“可是太重了。”中村好像感觉到背上的重量一样耸了耸肩,“我本想只要看上去像那么回事就行,但网站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你没确认一下重量吗?”
“快递小哥搬得也很痛苦。”
“真令人同情。”
“不过,黑泽,特搜队制服能派得上用场吧?也对,电影中常演嫌疑人假扮成特搜队员混入突袭进来的警队中,成功逃脱。”中村又补上一句,“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
“没错,像电影中演的那样做就行。先把尸体从上面扔下来,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会引发骚动,警察也会乱了阵脚。这时候比较容易混进队伍。”
“可是,我们假扮成特搜队员跑出去之后,情况就变成绑匪已经跳楼,而且到处找不到人质的影子。”
“没错。”
“警察进来一看,屋里一个人都没有。本以为从二楼掉下来的那个人是绑匪,仔细调查后却发现他早就死了。”
“如果警察认真调查的话。”
“肯定会认真调查,这也太让人一头雾水了。”
“让谁一头雾水?”
“你说谁?知道这件事的人啊。人质去哪里了?这具尸体是怎么回事?警察对此也无法说明,多伤脑筋!”
“警察伤脑筋,那我们伤脑筋吗?”
“我们不会吧?”
“也没有给别人添麻烦。”
“好像确实是这样。”中村小声说了一句,又问道,“可是,那对母子怎么办?”
“母子?”
“黑泽,你怎么有时候看上去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有时候却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呢?你不是在装傻吧?如果警察调查那具尸体,那对母子不就有麻烦了?”
“如果警察认真调查的话。”
“那帮警察和我们不一样,肯定会认真调查,你还要让我说几遍?这样一来,他们两个人会被问罪吧?”
面对折尾折尾的挑衅,年轻男子选择自保,却在情急之中不慎致使对方死亡,随后男子又与其母亲故意隐瞒真相,因此应该都会被问罪。
“那有什么办法,本就应该这样。那家的儿子确实值得同情,法官说不定会从轻处罚。”
“如果法官认真审判的话。”
“法官和我们不一样,肯定会认真审判。总之,那母子俩好像已经看破红尘,怎么样都无所谓了,而且看起来很有干劲。”
“对什么有干劲?”
“此次作战。”话音刚落,黑泽立刻意识到“作战”这个词太幼稚了,好像小学生在搞什么秘密基地。
“估计是破罐子破摔吧。”中村叹了口气,“儿子杀了人,持枪男子闯入家中,还冒出一个厚脸皮的小偷,这简直是盂兰盆节和正月新年一起到来。”
“持枪的盂兰盆节,和二楼闯入的正月新年?”
“这种心情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中村突然话锋一转。
“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这家父亲的为人不怎么样吗?喜欢玩真人CS。”
“玩真人CS本身并不犯法。人和动物一样具有攻击性,我倒觉得用那种方式来发泄情绪,有益身体健康。”
“黑泽,你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吧?”
黑泽有时会提起国外的一项实验。在不易产生冲突的环境中,以养育性格温和、没有攻击性的孩子为目标,真的能成功吗?结果是不能,这样养育出来的孩子只要稍微受一点刺激,就会攻击别人。人类——动物自然也是如此——本就具有攻击性,重要的不是消除攻击性,而是通过合理发泄来控制攻击他人的欲望。
“这家的父亲在家里也用气枪朝家人射击。”可以说,他是发泄过度了。
“太过分了。待在这样的家里,每天就像在黑暗狭窄的隧道中沉重前行,永远没有尽头。就算好不容易走出来,人生也随之终结了,还不如趁着盂兰盆节和正月新年的机会,粗暴地撞坏隧道,然后逃出去。”
“有道理。难怪。”
“难怪?”
“难怪他们借车给兔田时那么爽快。不但没有不情愿,反而很积极。”
“请用我家的车吧!到时我们从家里出来后,把车停到附近,随时待命,你要出发了就过来。”母亲的眼神并不平静,声音却无比清晰。
儿子勇介先是一愣,接着也点头说:“是的,请用我家的车吧!”
知道绵子的位置后,兔田想尽快赶过去。对他而言,怎样前往是个大问题。勇介母亲的提议简直是及时雨,但她说得太爽快了,反而令兔田有所提防。
“我丈夫特别爱惜家里的车。”母亲说道,“上车时必须脱鞋。有几次因为车没洗干净,还挨了他的打骂。他把车看得比家人还重要,真的。”
“那就对不住了,我很着急。”
“您的意思是……”
“我会开得很猛,也许会有剐蹭。”
“好,好!”母亲的声音听上去很兴奋。这并不是兔田的错觉,母亲确实打心底里开心地说:“请使劲开,把这车开烂!”
这时,母亲的手机又响了。兔田拿起手机,看了看屏幕说:“又是父亲打来的?”
黑泽看到母亲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和眼前的异常状况相比,母亲似乎更害怕自己的丈夫。
“让她接电话比较好吧?”兔田的语气仿佛在等待指示。
黑泽苦笑了一下,说:“啊,让她接电话比较好。”
兔田点点头,把电话放到母亲面前。刚才的经历并没有让他产生“我们是同伴”的意识,但兔田也没有再冲她喊“别说多余的话”。
母亲按下通话键,把手机贴到耳边。“是,对不起。”她向丈夫道起歉。或许是因为刚才说了“我一会儿给你打回去”,却没有做到,对方正在发脾气吧。黑泽望着她,心想,那位父亲绝对不会想到家人正在经历什么。
一直道歉真是辛苦啊。
就在黑泽对此深表同情的时候,母亲突然提高了音量。“老公,你一定会大吃一惊!”她好像豁出去一般,“你做好准备吧!”
电话那边的父亲似乎真的吓了一跳,纳闷地问道:“喂!怎么了?”
“出大事了!”母亲看上去相当高兴,“不过……”她可能要说:这样也许比维持现状好太多了。
中村听黑泽讲完,苦笑道:“看来她也只能豁出去了。”
“她早就应该这样豁出去反抗一把。”黑泽耸耸肩,“好了,我们再来确认一下你和警察交涉的步骤吧。”他看着纸上写的警察可能会问到的问题,像给一个学业不怎么开窍的孩子上课一样讲解起来。
现在,白兔事件的大致情况差不多讲完了,当然还有需要补充的部分:兔田已经驾车来到仙台港附近。他仰望着高架桥,驶过县道,进入了一条昏暗的小路。至此,关于事件背景的讲述先告一段落。
透过车前窗,兔田面前是无边的夜空。
在几近黑色的蓝褐色天空中,散布着大小不一的光点。如果注意到空中有三颗格外亮的星星,应该能看出猎户座的形状,但兔田现在根本没那个心思。他紧握方向盘,全力朝前开去。英姿勃发的勇士奥利温正手持武器隐身于夜空中,鼓舞着兔田。这个故事也在飞速向尾声驶去,虽然和兔田用力踩下油门没什么关系。
终章的舞台位于仙台港的仓库内。此时,稻叶和他的两个部下仍在对绵子大打出手。
“你老公怎么回事?不和我们联系,也没有任何行动!”稻叶凑近绵子准备踢她,“跳下来的这个人是兔田吗?”他指着笔记本电脑上的直播画面,问身旁的两个部下。
“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二人只能给出如此含糊的回答。
因绑匪从二楼跳下,案情形势急转直下。记者们见状,个个兴奋得两眼冒光。“刚才突然传来咚的一声,甚至能感到地面震了一下。”“紧接着,声音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一切又归于寂静。”他们用各种表达方式讲述着那一刻的体验。
绵子并不了解详细情况,但从险恶的处境中,她能感觉到兔田可能出事了。这个想法让她焦急不安,已经忘记了浑身的伤痛,一遍遍祈祷着兔田一定要平安无事。
刚才稻叶给兔田打了电话,兔田没有接。按照事先约定,如果兔田不接电话,一切将到此结束,稻叶会杀了绵子。但现在,稻叶想先弄清楚情况。就在这时,绑匪从二楼跳下的画面出现了。
“兔田说,无论如何他都会带折尾折尾来,让我们等着他。结果他却什么也没干,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看来他已经不管你了,想把麻烦事全抛开,自己一死了之。”
“不……”绵子颤抖着肿胀的嘴唇,用嘶哑的声音拼尽全力说道,“不会的!”
“可他不是已经跳下去了吗?”
“那肯定是因为他想逃脱出来。时间拖得越长,我就越危险……孝则苦思冥想后,觉得奋力一跳就、就能冲破警察的包围,决定干脆从二楼跳下去。他就是这么单纯又豪迈的人……”绵子断断续续地说着。
稻叶不屑地笑了笑。“他真是个十足的蠢蛋。”
既然兔田没有遵守约定,那对于稻叶来说,绵子也没有用处了,没必要带她回东京。接下来只要吩咐部下随意处置,最后收拾干净,绵子的事即可了结,稻叶对此完全不担心。可是折尾折尾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毕竟时间不等人,汇款期限已经逼近。
只能靠自己在仙台市内找折尾了吗?怎么找?想着想着,稻叶打算再看一眼兔田的位置。他用电脑搜索起来。重新打开地图需要些时间,稻叶等了一会儿,随即惊呼出声。
“发生什么事了?”
“兔田的位置一直在动!现在移动得更明显了。”
“会不会是他跳下来之后被救护车抬走了?”这个部下的脑子比外貌要好。
稻叶的脑海中闪现过这种可能。他又将视线移回直播画面,发现现场还没有嫌疑人被担架抬走的迹象。那样的场面对于媒体来说,简直是值得永久保存的经典镜头,一旦播放出来,会取得更加轰动的效果。现在,记者们却苦于没有精彩报道可以跟进,脸上甚至流露出一丝焦躁。
难道兔田离开现场时没有被发现?还是只有他的手机在移动?
稻叶再次给兔田打去电话。拨号音回响在寂静的仓库里。“如果兔田这次还不接,他就毫无用处了。忘了这只傻兔子,我们自己去找折尾折尾。”正说着,电话接通了。
“喂?”一个低哑的声音传来。
“兔田吗?”
“啊,稻叶先生。”
想必诸位已经知道此人并不是兔田。手机正在黑泽手中,接电话的人自然是黑泽,而稻叶没有留意到这一点。他逼问道:“喂!你在哪里?刚才为什么不接电话?现在是什么情况?赶紧说!”
或许应该先告知诸位,听到这些话的绵子露出了放心的神色——孝则没事,太好了!
“我总算逃出来了。”黑泽说。
“哦?”稻叶又看了看笔记本电脑上的画面。兔田的位置没变,还在发生绑架案的那幢独栋住宅附近。稻叶本想问兔田是怎么逃出来的,但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管他是怎么逃出来的。“折尾折尾呢?找到了吗?”
“应该没问题。”对于刻意发出这种嘶哑的声音,黑泽已经感到厌烦。
“没问题?你有线索吗?”
“一找到他,我就立刻去你那里。”
“听好了!你再不快点,你的宝贝老婆就——”
“会变成星星。”倒不是黑泽粗心,但他还是不小心恢复了平时的语气。
稻叶觉得奇怪,反问道:“你说什么?”他根本没有想到电话那头另有其人,顶多有些怀疑兔田是不是受了什么打击,怎么变得这么古怪。“喂!你没事吧?”
“我很快就能找到折尾折尾。把他带去哪里?”
稻叶很想骂一句“你竟敢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但时间不容浪费。
他觉得差不多可以把仓库的位置告诉兔田了,但刚准备说的时候又停住了。兔田的口气听上去颇为逆反,这是因为说话的人是黑泽。稻叶认为不能大意,还是得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感觉如此敏锐,行事如此谨慎,稻叶确实不简单。
“十分钟之后我再给你打电话。这段时间你要找到折尾折尾,然后我会告诉你碰头的地点。”
“十分钟。”
“听好了!十分钟之内想出办法,否则这个女人——”
“会变成星星。”
“什么?”
“啊,没什么。”
“喂,兔田,你好像很沉得住气。”
“知道了,稻叶先生,十分钟,我会在十分钟之内找到折尾折尾。”停顿片刻后,黑泽又假惺惺地说了一句,“一定会的。”
听到对方挂断电话,稻叶一肚子火。“结束不结束通话、挂不挂断电话,应该由我来决定好不好?你算老几啊?”稻叶小声骂道,顺势朝绵子踢了一脚。只说“踢了一脚”或许给人一种轻描淡写的感觉,但其实绵子身上已经青一块紫一块。刚才被稻叶的脚尖踢到的部位传来一阵剧痛,她不禁发出声声惨叫,实在惨不忍睹。在此,我只想用干巴巴的“踢了一脚”一笔带过。
“怎么了?”一个部下问,“兔田还活着?”
稻叶回头瞪着部下。“好像是,他从警察的包围中逃出来了。”
绵子疼得五官扭曲,闻言一下子抬起头来。
“那折尾折尾呢?”另一个部下问。
“兔田打算找到他。”
稻叶低头看了看绵子,笑着说:“你这张脸真难看。太可悲了,要恨就恨自己无能吧。”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在兔田的意料之中。当稻叶以为他还在North Town时,他已经驱车来到稻叶所在的地方,突然现身。趁对方不明白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陷入混乱之际,他掏出枪大喊:“不许动!”一枪!两枪!他瞥了一眼挣扎的稻叶等人,救出绵子,扬长而去。这便是兔田想象的场面。作战讲究出其不意!说是“作战”太过简单,总之,最重要的就是“出其不意”。
兔田已经到达他所知的地点附近。
一片仓库中只有一处亮着灯,他判断绵子应该在那里面。完全正确,稻叶他们就在那间仓库中。
妻子成为人质,自己只得被迫去找折尾折尾。在知道折尾折尾已经丧命的那一刻,兔田陷入绝望,觉得一切都完了。用黑白棋来说,就好比棋盘上的棋子几乎都变成了稻叶一方的颜色,自己投降只是时间问题。当他来到这里,棋局才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兔田本以为己方起死回生,棋子数量大增,再走一两步就能赢,但就在刚才,仓库内的稻叶“啊”地惊呼一声,形势又转变了。
稻叶正向两个部下讲刚才电话的内容,又问了一句:“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您是指?”
总觉得刚才那通电话有点奇怪,稻叶重新思考起来。
兔田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生硬,但很沉着。这是自然,因为那不是兔田,而是黑泽,但现场没有人指出这一点。
真如那家伙所说,他逃脱了警察的包围。真的吗?对此,稻叶仍抱有怀疑,且疑心越来越重,快要令他难以承受。兔田是不是已经被警察抓住了?
稻叶眼前浮现出这样的情景:警察将兔田团团围住,质问道:“说!你的同伙在哪里?”他越想,这个情景就越清晰。
难道警察要利用兔田把我们一网打尽?稻叶不由得一哆嗦。刚才兔田在电话里说话那么不自然,肯定是因为周围有警察。这么想就不难理解了。
稻叶猜错了,兔田没有被警察抓住。电话那边的人是黑泽,所以稻叶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但他确实突然紧张起来。
“去看看外面的情况。”他带着一个部下走出仓库。
之所以会留意外面,是因为他想起电话那头的人,也就是黑泽说过“会变成星星”这句话。这个世界上,真是说不准什么事物就会成为一个契机。某人不经意的一句话,由于被过度解读或是胡乱臆测,就可能改变历史。
稻叶是想看看夜空,还是因为折尾折尾痴迷猎户座,为谨慎起见,他想确认一下猎户座的位置?是因为担心外面有警车,还是仅仅想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原因,但凭着一种野性的直觉,也可以说是坏人独有的对危机的预知能力,他警惕地走出仓库。
就在这个时候,兔田来了。他下了车,慢慢靠近仓库,打算突袭。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打个措手不及,所以简直可以说是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很明显,此刻疏忽大意的不是稻叶他们,而是兔田。
就在兔田准备掏出手枪时,稻叶和部下已经先一步亮出了枪。“不许动!”
啪啪声不断在兔田的脑海中响起。那动听却煽动起焦躁情绪的声音,正是棋盘上的棋子一个个翻了回去。
“喂!怎么回事?到底怎么了?”稻叶让部下从兔田身上夺过枪,“定位显示你离这里很远,你把手机留在那里了?”
兔田涨红了脸,直喘粗气。本想突袭,没想到被突袭的人是自己。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局势逆转的棋局,根本无法好好思考。
“刚才电话不是接通了吗?那是别人?”稻叶终于想到了这一点,“难怪听着不对劲!那人是谁?喂!兔田,你没把警察引来吧?”稻叶少有地激动起来,枪口狠狠顶到兔田的脑门上。“说!怎么回事!”
“没有警察,只有我一个人。”兔田总算说出一句话来。他十分恐惧。自己就不用说了,连绵子也会被打死吧。
头顶的夜空中星光闪烁,仿佛有人正在遥远的地方透过那些小孔窥视。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四周一片寂静。
确认过周围没有车驶近的迹象,稻叶才松了一口气,向部下命令道:“你去仓库拿胶带,把他绑起来!”那个部下正准备朝仓库走,稻叶又叫住他,冷笑着说:“到了里面不要说兔田来了。我想到一个好玩的游戏。”
“绵子没事吧?”兔田问。稻叶用枪口敲了敲兔田的脑袋,意思是让他注意措辞。兔田随即改口:“请问,绵子没事吧?”他意识到自己无计可施,异常恐慌。
“哭什么哭,脏死了!”稻叶对兔田嗤之以鼻。
这时,部下拿着胶带回来了。
“绑上!”
兔田双手被反绑,跪坐在地上。他的脚踝到膝盖都被胶带一圈圈绑了起来。
“要这么结实?”连稻叶的部下也觉得可以了。
“这样正好。”稻叶从仓库附近拖来一个大麻袋,“装进去。”
兔田嘴巴上贴着胶带,因不知道自己将被如何处置而神色惊恐。驾车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想:绵子,等着我!稻叶,到时候你可别哭!此刻,那股十足的干劲烟消云散,他只觉得一切都完了。他被绑得结结实实,全身簌簌发抖,连保持清醒都很难。
“听着,别乱动!”稻叶说,“进去后老实点!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办到了,我就放过你。”
眼泪汪汪的兔田战战兢兢地看着稻叶。
“你以为我在骗你?”
兔田自然认为稻叶在骗他。
“没了你,就没人去找折尾折尾,所以我不会要你的命。但你不和我联系就突然跑来,是想先对我下手,没错吧?”稻叶皱起眉,“你怎么知道这里的?”他一把撕下兔田嘴上的胶带,像要故意弄痛兔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