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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再说,他回来了。”张叶推门下车。宗彦紧随其后。
车主名叫刘睦,今年二十四岁,在超市当核验员。他摘下头盔,用指缝拨开刘海,看到张叶举着警察证朝自己走来,前探下巴,露出惊奇的眼神。这种眼神宗彦已经快看腻了。
身形相似,年龄的感觉也差不多,不过他好像有些近视,因为骑车必须带头盔,不方便戴眼镜,鼻梁上还留着鼻托的印子。他从车斗里拿出眼镜戴上,眼皮瞬间像入水的鱼儿一般翻腾起来。这感觉就不对劲了,倒像一介书生。关键是,和先前所有的调查对象一样,他脸上没有伤。
张叶见宗彦没反应,也露出了疲态,念经似的问了几个问题,对方回答流畅,不像有所隐瞒。
“还剩最后四个人。”
回到车上,宗彦转动钥匙点火。尽管疲惫不堪,还是得强打起精神。一想到跟踪者和慧文可能存在某种隐秘的关系,他就寝食难安。
“我有种预感。”张叶捏着下巴说。
“什么?”
“剩下的人里面也不会有他。”
“为什么?”
“知道原因就不叫预感了。哎,你有没有可能看错了?比如说,把8看成了3。”
宗彦把刚刚放上油门踏板的脚挪开,低头沉思起来。
“实际上应该是‘浙X58’,有可能的吧?既然后两位没看清楚,怎么确定不会看错前几位呢?路灯的位置很高,阴影落到车牌号上,边界就很模糊了。”
“应该……”
“还是说,你连‘浙’都没看清楚,只是想当然?”
“不,确实是本地号码,不会看错的。”
“记忆一连串号码或者数字的时候,靠的往往不是视觉。你能想起来,并不是因为脑子里浮现出当时看到的情景,而是靠声音和嘴唇的肌肉记忆。”
“什么意思?”
“给你很短的时间看一眼手机号码,你要记住,是不是得反复念?如果第一眼看错了,怎么念都是错的。而且声音和肌肉惯性会覆盖视觉记忆,你再也没有修正的机会了。”
“那就把‘浙X58’也找一遍!”
张叶朝他直翻白眼。
“如果你没空,我自己去。”
“这可是你说的啊。”
“是,我现在就送你回局里。”
“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去。”张叶说着果真下车了,头也不回地走上了人行道。
宗彦后悔莫及,咬着牙直咋舌。
寻找跟踪者倒可以凭脸上的伤痕判断,但找到以后呢?下一步该怎么办?没有张叶,他全无头绪。难道要再请庞宽帮忙?不行,庞宽根本解决不了这个案子,除了张叶谁也不行。
宗彦踩下油门,打开车窗,缓缓跟在张叶身侧。风衣下摆随着步伐飘荡,竟透出一股悠然自得的意味。一人一车就这么走了许久。
“喂,你刚才还有话没说完呐。”直接开口道歉,宗彦还是拉不下脸皮。
张叶不为所动,继续保持原有的步频。
“听见没?你说信里提到我送慧文戒指的事,那有什么问题?”
“按你说的,你送戒指给慧文,并向她求婚,这件事发生在慧文生日的第二天,但是信里说的却是生日当天。”
“是这样没错,可是这封信仍然是曼云写的——虽然是以慧文的口吻——她一开始就记错了,前一封信错了,这封信当然也一样啊。”
“如果信的记述是真实的,那么,曼云并没有看到你在广场上向慧文求婚这一幕,而是她听慧文说起的。”
“可能她理解错了,或者慧文的表达本身有问题。”
“真的是这样吗?”张叶停下了脚步。
“不然呢?上车说吧。”
张叶转身走到车窗边微微一笑:“你的情绪不对劲,回家好好休息,调查的事明天再继续,反正他也跑不掉。”
“不好意思,我刚才……”
“别说这个了,把曼云的电话给我。”
“你找她做什么?”
张叶视线下垂,表情忽然凝重起来。“我有一个猜想……”
“什么猜想?”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又来这一套。”
“不,这次不一样。”
“你还是怀疑曼云是凶手吗?”
张叶落寞地摇了摇头,不愿再多说什么。
第23章
“办学一开始,最重要的就是老师。其他事情嘛,遇到了再想解决方案不迟,兵来将挡咯。”冯利嘬了一口大麦茶,发出刺耳的声响。
“老师已经就位了?”
“那可不。按照预估规模,先开五个班。有七个老师挤破头要来,其中一个海归,麻省硕士。”他说着一颠下巴,嘴角上扬。
学历并不一定能解决什么问题。曼云心里嘀咕着,没有说出口。
女服务员端着托盘从桌边走过,冯利盯着她的腰身转动脖子。
“啊对了,差点忘了正事。”他从公文包里取出水笔和一纸文件,“来,这里签个字就行。”
文件台头写着“企业名称预先核准申请书”,他指的位置是投资人姓名一栏。
曼云犹豫起来,水笔悬在纸面上迟迟未动。“现在就签?”
“怎么了?”
“起草股东协议的时候再签,也可以吧?”
“可以是可以,不过要做变更手续,麻烦不是?”
曼云用舌尖磨了磨牙齿,不置可否。
“资金方面,那天我跟你说了,你这边可以先出一半,剩下的用工资偿还,持股比例不变,至于管理,我全听你的。我嘛,纯粹就是占个股东的坑。如果你信不过我,咱俩再签一份补充协议。”
“那倒没必要。”
“教育局那边我有熟人,资格证办下来也只是时间问题。总之,你只要做好营销和课程设计,把东石那套原封不动搬过来,其他的都由我来搞定,你完全不用操心。”
“我知道,这话你已经说过好几遍了。”
“那还在犹豫个什么劲呐?怎么,你怕永权为难你?”
“……也不是。”
“咳哟,你别想多,他不是看不开的人。刚刚开辟局势的时候,大家都是摸石头过河,当然要抱团取暖,现在有能力了就各自为阵,这就是趋势,什么行业都一样的。”冯利的小眼珠一转,“还是说……你还打算回东石?”
冯利曾是东石教育的任课老师,专业能力一般,不过颇有人脉,前年离职以后辗转过几个行业,赚到不少钱,但都没有持续发展前景。他一听说曼云离职,火急火燎地邀请她联手创办新的教育机构。
“不。”曼云挺起腰叹了口气,“回东石是不可能了。”
她在申请书上签了名字递回去。冯利笑呵呵地收进包里。
“一会儿吃完午饭,一起去实地看看,我上午找过风水先生……”
“吃饭?”
“啊。”冯利向服务员招手的胳膊停在空中。
“我吃过才来的,这都几点了。”
“哟呵,确实晚了,又饿了吧?再吃一顿也没关系嘛。我一个人,可太没劲了。”
“开什么玩笑?我约了别人。”
“哦……原来如此。”
“以后请吃饭早点说。”曼云抓起包走出西餐厅。
◇◇◇
急匆匆赶回家,已经过了两点,母亲仍在房里午睡身。
曼云把沙发上的衣服挂进柜子;展平快递盒,折小了塞进垃圾桶;然后收拢餐罩,把饭菜端进厨房;装饰柜里翻倒的摆件也排排整齐,应该差不多了。
“做啥呢?”母亲醒了,撑起上身问。
“有人要来。”
“是嘛,怎么不约在外面?谁啊?”
“人家要来家里,我也没办法。你不认识。”
“男的女的?”
“女的。”
母亲失望地叹了口气,穿好拖鞋走出卧室。
“你别出来,回去躺着。”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叫你躺着就躺着。”
“搞什么名堂?我不乱说话就是了。”
“她是个警察!”
两点半,门铃准时响起,张叶出现在门外,朝曼云点头致意。
“打扰了。”
“好久不见。”曼云回以坦然的微笑,把她请到沙发边。
茶几上的咖啡还没有凉。警察常常需要熬夜工作,对咖啡应该不抵触。
“我妈在休息,她身体不好,不方便出来招呼。”曼云朝卧室的方向一瞥,想以此暗示对方,这次拜访并不合适。
张叶环视室内,目光毫不客气地扫过各个角落,随后才在沙发上坐定。
“抱歉,害你辞职了。”
她倒也直截了当。不过曼云早已心知肚明,凭宗彦自己是不可能看到真相的。
“辞职是另一码事,做了那么久,原本就有别的打算。”
“是嘛。”
“宗彦没说起过吗?我以为他什么都跟你说。”
张叶笑了,低头挠了挠鼻梁:“你现在恨不得揍我一顿吧?”
“现在揍已经迟了。”
和这位女警察只是第三次见面,但却有一种交锋已久的错觉。在松露坊和阿星分手那次遇见她,曼云总感觉是她守株待兔的结果。
“如果我不干涉,你现在还能继续和沈宗彦通信,或许那样也挺好。”
“算了,大概是注定的吧。说到底是我的错,我太幼稚了。”
张叶微微摇头:“我觉得,他并不希望知道真相。”
“是吗?”
“也不对,应该说,他希望真相是他期待的那样。如果我能证明慧文真的在世界的另一头和他联络,就好了。”
“你可真是把他看透了呀。”一听这话,曼云不禁有些生气,“张警官,儿女情长的事你也管得这么细,作为一名刑警,你的职责是不是越界了?”
“有没有越界,现在还不好说。”
曼云不屑地别过脸。
“言归正传。”张叶从风衣内袋里拿出巴掌大的笔记本,“这次来,是想跟你确认一件事,希望你诚实回答。”
她对着笔记本念道:“‘发生过的事印刻在场景之中,成了静止的画面。我努力地回忆过程,却只能像在美术馆里看油画那样。第一次见到你的酒店大堂、松露坊的桌椅、被晚霞染红的溪田山舍、生日那天你送我戒指的广场……一幅画接着一幅。’这是你在第二封信里写到的内容。”
“是。”
“慧文过生日,宗彦送给她一枚钻戒,在江边的广场上向她求婚。关于这件事,你在第三封信里也有提到:‘我生日那天,她看到了你送我的戒指,知道好事将近。我当时有些不好意思,后来才告诉她你在广场上求婚的事。’”张叶认真地念完,抬头看过来。
“……怎么了?”
“慧文生日那天,你看到了宗彦送给她的戒指?”
“是啊。”
“确定是生日当天?你有没有记错日子?”
“不可能记错的。”
“你亲眼看到戒指戴在慧文手上?”
“不是,我看到的是硬纸袋,就是……珠宝店的包装拎袋。”
“在哪儿看到的?”
“在她家里。”
“你去她家做什么?”
“送礼物。我们之间的来往虽然没有以前那么多,不过,每年生日互送礼物的习惯一直没变。我知道那天晚上她肯定会和宗彦一起过,所以傍晚的时候买了一套护肤品送过去——就看到桌上有一个戒指的拎袋。”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呀。我那天正好有点事,去晚了,快到吃晚饭的时间,慧文赶着和宗彦约会,收了我的东西,就出门了。”
“关于戒指,你们没有说点什么吗?”
曼云歪过头想了想:“我大概是说了‘终身大事解决了啊’,类似这样打趣的话。”
“慧文呢?”
“她笑得很开心,好像也没说什么。时间有点久了,我不是记得很清楚。”
“那广场上求婚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后来见面的时候,慧文告诉我的。”
“是她主动说起的吗?”
“……我不记得了。你问这些干什么?有什么问题吗?”
张叶交抱双臂,陷进了沙发里。她沉思片刻后又问:“那天你进门以后,除了戒指的拎袋,还留意到别的什么吗?”
“我不懂你的意思。”曼云直摇头。
“慧文家里有没有不自然的地方?比如说……看起来好像还有别人在。”
“什嘛?”曼云吓了一跳,“我不知道,那套房子就她一个人住啊,你到底在查什么?”
“实际的情况是:宗彦送慧文戒指,并不是在她生日当天,而是生日第二天。”
“这是怎么回事?”曼云愕然,手指下意识地插入发际,“宗彦记错了?”
“你觉得可能吗?”
“那就是我记错了,是吗?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戒指是哪家珠宝行的?”
“我就看了一眼,哪里记得住啊?”
张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起身告辞。
听到关门声,母亲小心翼翼地从卧室里走出来。
“警察走啦?她来做什么?”
“不知道,莫名其妙。”曼云端起喝剩的咖啡走进厨房。
“我听到你俩一直在说慧文的事。这案子,怎么隔了两年又翻出来查?”
曼云只当没听见,借着洗杯子的水流声混过去了。
“你不会有什么麻烦吧?”母亲继续试探。
“我能有什么麻烦?你别瞎琢磨。”
“没有就好。”母亲扁扁嘴巴,“你写了什么信啊,写给谁的?”
她居然全听见了,没准整个过程都趴在门板上,得了抑郁症怎么还有这么强的好奇心?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以后慢慢告诉你。”曼云肩膀往下一沉,无奈地答道。
“唉,那个戒指,你觉得是啥情况?”母亲忽然压低了声音。
“你就别管那么多了行不行啊!”曼云懊恼地把马克杯放回冰箱上,觉得母亲的神态似乎在暗示她想到了什么,便缓和口气问,“啥情况?”
“慧文的生日,你总不会记错,就算记错了,慧文也会说的。那个沈老师,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也不可能记错的。生日第二天……你说是哇?”
“所以呐?”
“两个人都没记错,那就是说,有两枚戒指呀。”母亲的眉毛把眼皮吊得老高,竖直食指在空中连点两下,“另外还有一个人,送了慧文一枚戒指。”
第24章
昨夜寒流突袭,才十二月初,一大早竟然下起雨夹雪来。前档玻璃很快布满霜晶,宗彦抬起拨档,雨刷随之发出“咕吱”一声。
魏芬等候在自家小区门口,手里撑一把黑色雨伞,见宗彦的轿车靠近,快步朝这边走来。
“对不起啊,阿姨,又来麻烦你。”
“别这么说。这次拿去,就不要再拿回来了。”她弯腰把装着首饰盒的纸袋递进车窗。手背冻得发红。
上回拿了钻戒带给青月,作为通灵的信物,宗彦在当天傍晚就还给魏芬了。
“别那么固执了,这不代表什么,是你的也好,是慧文的也好,就当你帮忙处理慧文的遗物吧。要是还有点价值,你就卖了,不舍得就留着。啊?”
宗彦默默点头,他急着赶去珠宝行,便不再多说。
“后天是聚好日,你也来吧。”
魏芬的头上戴着白花,聚好那天,会连同臂章一起丢进火盆,烧成灰烬,表示对逝者的思念至此终止。各路亲朋举杯畅饮,即使真实的伤痛仍然深刻,也要尽量表现出高兴的样子。
“不用客气,我就不来了。”宗彦思忖片刻后回答。
“别把自己当外人。”
“不是,还是……算了吧。”
宗彦想说太忙走不开,可这不是理由。理由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这几天的经历,让他觉得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蒙着一层虚无的薄纱。形式上的缅怀,他已经厌烦了。
上班高峰期路况不佳,赶到商场花了半个多小时。宗彦把车停在地下车库,提着纸袋坐电梯上到三楼。
张叶坐在高脚凳上,托着腮帮看柜台里的样品。这个时间点,店里没有其他客人。世生珠宝的排场不大,产品样式甚至有些单一,但做工却出奇地精致,自有一股精匠气质。
“其实这款也不错,你的手这么秀气,简单一些更素雅……”服务员抬头看见宗彦站到身旁,笑逐颜开,“唉哟,男朋友来付钱啰……”
“啰”字让她的嘴巴张成竖直的椭圆,直到声音消失,这个椭圆仍在变大——张叶拿出了警察证。
“麻烦你,我们想查一下这款戒指的购买记录。”张叶从宗彦手里接过纸袋,取出首饰盒,打开后推到服务员面前。
“那个……”服务员,看看警察证又看看钻戒,“出什么事了吗?”
“可以这么说,但是跟你们店没有关系,请放心。”
服务员眨眨眼,朝店堂角落的磨砂玻璃门看去。“我去请示一下店长,请稍等。”她走出两步又走回来,“您的证件……”
“拿去吧。”
服务员低头道谢,拿着警察证走进店长室。
“这么久了还能查到记录吗?”宗彦小声问张叶。
“记录在就是在,不在就是不在,跟久不久没关系。你买戒指的时候办会员卡了吗?”
宗彦记不太清了。
“办卡就能打九五折的优惠,还有终身免费保养,条件是一次性消费满三千,这枚戒指不止这个价吧?”
“嗯。”
“所以不管是谁来买,十有八九会办卡,办卡就有实名信息。”
◇◇◇
张叶猜测,在两年前的十月四日,也就是慧文生日当天,有另一个人在世生珠宝买了一枚钻戒送给慧文。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书信内容和真实情况之间的矛盾。
昨晚接到张叶打来的电话,宗彦紧握手机全身僵硬。虽然,他并不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信中记述——也就是曼云认为——宗彦赠送戒指并向慧文求婚是在她生日当天。然而这并不是事实,宗彦考虑个中原因,觉得不外乎两种:
第一,假设这件事是曼云亲眼目睹,那就是她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差错,她把“生日”、“礼物”、和“求婚”三条信息捆绑成一个连贯的行为逻辑存入大脑,事后回想起来,潜意识里总觉得生日当天送戒指并求婚更符合心理预期,于是她的记忆被篡改了;
第二,假设这件事是慧文事后告诉曼云的,则有可能是慧文传递的信息并不完整。戒指是求婚的信物,也是生日礼物——意思表达到这个份上就可以了,接下来值得两个女人讨论的就是求婚的细节了吧,说了什么?神态如何?有没有单膝下跪?诸如此类。至于具体时间,是在生日当天还是第二天,很可能没有提及。宗彦不认为慧文会在意这一点。毕竟生日礼物和生日餐都及时到位,戒指只是补送,制造求婚机会而已。
这番考虑,并没有十分清晰在宗彦的脑海中梳理过。当时读到那段文字时,诧异之余,想得更多的是信究竟是不是慧文写的。但张叶始终没有放下这个差错,她昨天专门为了这一点去找曼云确认。结果证明,宗彦想当然的分析站不住脚,这两种原因都不是。
曼云竟然亲眼看到了戒指,而且是在她赶去送礼的慧文生日当天,两人简单聊了几句,慧文说准备出门和宗彦约会。那时的宗彦正在商场的西餐厅内,望着生日蛋糕盒上的蝴蝶绳结等候。
这样的记忆是不可能出错的。
半个多月接触下来,宗彦已经彻底打消了反驳张叶的念头,至少目前为止,她的判断没有失误。
好吧,权且这样认为——慧文还有另一个追求者,是在交往的一年之中,她从来没有提起过的追求者。
这句话在宗彦心里不断重复,他希望假想最糟糕的情况来稳固自己的承受能力。可是一想到慧文已经接纳了对方的礼物,他的胸口便时不时地,有如不胜严寒一般颤抖起来。
事情没那么简单,不是非黑即白。就算真的存在追求者,也不能断言慧文感情不专。或许只是对方一厢情愿,慧文性情柔软,没有当场把人轰走。他在慧文心里没有丝毫分量,隐瞒,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
“你送慧文的戒指还在吗?”张叶等宗彦稍稍平息,在电话另一头问道。
“在她爸妈家里。”
“能要过来?”
“应该可以。”
“哪儿买的?”
“世生珠宝,在景明百货三楼。”
“好。明天一早把戒指带上,我在世生珠宝等你。”
“……你要做什么?”
“找出送慧文戒指的人,生日当天那位。”
宗彦的思路再次受阻,一停顿,张叶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为什么要用宗彦自己买的戒指来找出另一个送慧文戒指的人?难道说,张叶认为两枚戒指是相同的款式?
在书桌前静坐到午夜,宗彦停止胡思乱想,从柜子里找出红酒,喝到困倦不堪,没洗澡便上床了。
◇◇◇
“不好意思久等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带着圆框眼镜的店长笑呵呵地走出来,他应该已经验明警察证的真伪。
张叶谎称正在调查一起诈骗案,需要追踪嫌疑人的资金去向。她说得有模有样,连嫌疑人的身形样貌和作案背景都交代了。
“这枚戒指应该是两年前的款式了。”店长从首饰盒里摘出戒指,拈在指尖细看,“我们家一个款式只卖当季,也就是半年左右的时间,过后不会重复推出,就再也买不到了。”
“我要查的就是两年前的记录。”
“明白了。小杨……”
店长喊来另一名工作人员,让她调取客户资料。四人一起走到收银台后方的电脑前。小杨一边询问一边操作。
“好的,2016年十月四日……咦,没有。”她指着空空如也的表单。
“没有?”张叶双眉紧蹙。
“是啊,这款戒指叫‘清川浮影’,我按这个关键字搜的。”小杨耸了耸肩。
“十月三日呢?”
“三日……三日有,有一个。”
宗彦刚刚松了一口气,心脏又被提起来了。
张叶连忙用手机拍下照片。“好,再往前。”
小杨不断更改日期,一直退回到七月份,也就是这枚戒指上市之初。张叶逐一拍下。首饰不是量销品,总共也只有三十来个买家。即便如此,店长仍是连番感叹‘清川浮影’卖得不错。
“谢谢。今天先这样,如果资料不够,我会再来打扰。”张叶快步走出店门。
“为什么要收集这么多人?”宗彦紧跟在她身后,几乎要小跑才能追上。
“生日礼物不一定生日当天才买,尤其是钻戒这种东西。人家可不像你临时抱佛脚。我还傻乎乎地盯着十月四号,差点被你带偏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怎么知道是哪一个?”
“发给交警队。”
“交警队……”
“调出每一个人名下的摩托车,找到雅马哈巡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