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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出毛病了吧?这么个小破事,没准儿就是她让朋友帮忙还了呗……”唐六小声嘀咕道。
“你们记清楚她的长相了吗?会不会是中途换了衣服?你们没认出来?”你问他们。
“绝对不会,我记得她的长相。”青年摆头,摇着手指。
“那会不会是她和朋友一起租的车,后来朋友帮她还回来的?”你又问。
“应该不会,当时她来租车,我是有印象的。我们这里租车,押金200块,租一次50块,不限时间,可以一直骑到公园关门。这个女孩说自己身上只有150块,我问过她可不可以找朋友借,她说了好几遍,今天就一个人,不租就算了,我就150块租给她了。”租车店老板否定了你的猜想,“押金反正要退的,真有朋友在,不至于不去借。警察同志,本来我也不想打扰你们,但是你们也知道,现在这世道,漂亮女孩确实危险。我也是带女儿的,所以才愿意和这位同学一起等你们来,向你们说明情况,如果……”
“好了好了!”你打断他,“那你应该很有印象啊,还的车只押了150块,别的都押200块,你就没发现,借的人和还的人不一样?”
“哎呀,我这种小本生意,讨价还价的人多,150块、180块,还有押100块的,不一定都愿意押200在我这里的。我一般都租,哪里注意得了那么多?只要回来的车和我本子上记的车号对头,我就退押金给他,要不是这个小伙子细心,我也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个事情。”
“单车都是有编号的吗?”你问。
“有!”老板回答说,“在自行车车把中间的圆形小牌子上写着呢,那个女孩租的应该是7号车。”
放单车的地方一股橡胶味,你钻进那堆双人观光单车中,找到车头绿色圆牌子上红字编号为“7”的那一辆,数字旁边画着两只黄蓝色的卡通蝴蝶。
“我们来之前,你们检查过这车闸吗?”
唐六捏了捏那辆7号双人观光车的车闸问他们。
“没有。”两人同时否认。
老板告诉你:“这种双人单车虽然有两个方向盘和两副车闸,但其实只有前边那个可以控制方向和停车,你刚刚捏的那个是不起作用的。”
唐六也走进来,钻进这辆双人单车的遮阳棚内,左手在座椅下面摸索了一番。
“有什么东西吗?”你问。
他从单车里钻了出来,手里捏着一个简单揉了一下的纸团。他拿着纸团走出来,在你们三人面前小心地展开。纸像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半张,上面有横条格子,纸张靠上面的部分用黑色的墨水、工整的笔迹写着5个字:去云塔那边。
云塔,一个熟悉的名字。
“这座塔不是叫‘鹤塔’吗?”青年有些疑惑。
“你是外地人吧?这塔以前叫‘云塔’,现在叫‘鹤塔’,建公园以后改的名字。”
老板说完,天空一阵闪亮。
“对,是这样。”
你刚肯定完他这个说法,就听到轰隆轰隆的雷声在天边响起,似乎隔得很近,像是从塔那边传来的。
“时间不早了,天气也不好,要不你们两个先回去吧。留个联系方式给我们,可能之后还会和你们联系,想起别的什么来,也可以打这个电话给我。”
你拿出两张名片,分发给他们:“这个女孩子的事情,先暂时不要和别人讲,如果真的是失踪,她的家人这两天应该也会报警。事情确实有点儿蹊跷,我们会先在附近调查一下,去公园管理处看一下监控,好吧?”
“如果是我家孩子丢了,那肯定也蛮着急的,希望没出什么事情。”租车店老板拍拍青年的肩膀,“小伙子,不早了,你也快回去吧,放心交给人民警察处理。”
“好。”
青年答应下来,接过唐六的笔,在他的笔记本上写下自己的姓名和电话号码。
“我们现在?”
唐六收好笔,把那张捡到的纸,夹在自己的笔记本里。
“上车,”你说,“去云塔那边。”
雨刮器疯狂摇摆着。公园虽大,但租车店与那座塔之间的距离只有两三公里,过一座拱桥的时候,你得把车速压得很慢。唐六盯着塔思考,把手伸到脖子后面,压着头发往前摸到脑门,揪着刘海。这是他想问题时的习惯动作,同事们都笑他,发际线高,就是这么抓出来的。
“挺怪的,”他说,“怎么还有这么个事儿……”
你一边打方向盘一边问他觉得哪里怪。
“比如说这个报警的人就很怪,哪里有人会被一姑娘迷得一整天在那儿等着,跟中了邪似的。搞不好,又是一个雨中艳鬼案。”
“雨中艳鬼案”并非一个正式的案件名,而是局里老警察们经常拿来开玩笑的一个灵异故事。说是在20世纪90年代的某一年,一个年轻的津水女人在雨天的街上,杀死了一个年近30的男人,被人给撞见并且报案了。报案人在雨夜回家的时候,看见一个女人赤裸身体,抱着衣服在大街上奔跑,那男人的尸体就躺在地上,满头是血,用手电光一照,照见血正顺着污水流进下水道里。当时走访调查,发现这对男女应该是在舞厅认识的,很可能是找了一个隐秘处搞一夜情,中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女的把男的给杀了,用剪刀之类的利器戳穿了他的喉咙。因为迟迟找不到什么线索,久未破案,大家开玩笑似的把案子越传越邪。有人说那个目击者看到的女人其实没有脚,跑起来轻飘飘的,也没有影子,不是人而是个艳鬼;有人起哄说在档案室偷偷翻过笔录,目击者确实说过女人没有影子,死掉的那个男的,确实之前就被鬼迷住了,魂不守舍了一段时间。上头因为怕影响不好,封锁了消息,要求严格保密。
此案至今未破,当然,隔了30多年,也基本等于不用破了。
“你个警察,还怕鬼啊?”你揶揄唐六。
“操!警察才怕鬼呢!我小时候碰到过鬼,你知道不?”
“没听你说过。”
“就是那种尿尿鬼。晚上起床去尿尿,发现自己的影子在厕所里突然变大!”
“身后还起了一阵凉风是不是?”
“对对对!”
“你家那时候用的白炽灯,是用电线吊着的吧?”你问他。
“对对对!还有个灯罩子,雷哥你怎么知道?”
你哼笑一声:“还见鬼,那影子是灯晃的,风把灯吹得离你近了些,影子不就大了吗?”
“哎呀!你懂什么。风一吹,灯不是该来回晃吗?”唐六扬起手晃来晃去,“我那个影子,它不是忽大忽小,就是突然变大了!”
你懒得和他说这些了:“那是因为风很大嘛,一直吹着,灯就没怎么晃呗。好了好了,到地方了,给我下车!”
天色渐晚,警车的引擎声惊起了一只树上的黑鸟,下车的时候,唐六迟疑了一下,还是把笔记本扔在了警车的座椅上。
“说起来,这个塔,倒是真的很邪门。”
推开塔门,塔里有檀香的味道。听公园管理处的人说,这塔很早就一直是尼姑在管,老尼姑走了,小尼姑没那么上心,经常找不到人。你们打开手机照明灯,四下探照着,寻找灯的开关。
“你可别吓我啊,雷哥。”
“没吓你呢,说真的。”你摸到一个开关,塔里的灯管便被点亮了。这层塔的中间供着一尊大佛,左边是一个玻璃展柜,玻璃上面贴着红字“10元一套”,里面放着可供出售的纪念明信片,纸都有些泛黄了,右边是螺旋而上的石梯,你们把手机的灯关掉,向螺旋石梯上走去。
“见过老何的老婆吗?”你问他。
“问这个干什么?有一次去老何家,见过,看上去……人有点儿不太灵光是吧?”
“那你知道老何的孩子吗?”
你们噔噔的脚步声,在无人的塔里回荡着。
“他们不是说,老何是丁克,一直没有要小孩吗?”
你摇摇头,告诉他:“有过,可是死了。”
“啊?死了?”唐六惊呼一声。
“老何有过一个女儿,十几岁的时候死了,夫妻两人后来也没有再要孩子。”
“这么可怜……”
你们来到二层,塔的四面都是装有简易铁护栏的石头窗户,没有窗扇,外面有一段很窄的只容得下一只脚的石阶,跟个小阳台差不多。同样是佛像、玻璃木柜、香火炉。
“我也是上次和张局喝酒,听他说的,就老何回来前几天吧。”你朝窗户外望了望,“他说老何年轻的时候是从咱们局里出去的,后来成了全国跑的刑侦专家,现在又回咱们局里来当队长。别看他好像得了不少奖,很风光的样子,其实是个很可怜的人,他女儿十几岁的时候,就是从这个塔上掉下来摔死的。”
“啊?怎么……摔死的?”
“听张局说,当时是班级春游吧,”你们继续向塔的更高层走去,“那年春天来得特别晚,说是春游,其实才刚开始化雪。老师带学生们来到塔这边玩,老何的女儿就是其中之一,不知怎么就从塔上掉下来摔死了。”
“什么叫‘不知怎么就’?”
“张局说那个案子,有个很蹊跷的地方啊。学生们都听到了老何女儿掉下去时的尖叫声,却没人看见她是从第几层掉下去的。但明明啊,当时每一层都有学生,你说这怪不怪?”
你们在狭窄的石梯上,一阶一阶往上走。
“这没道理啊,就算没人看见她摔下去,至少她出事之前在哪一层,总有人看见吧?”
你摇摇头:“当时张局和老何都同咱们一样,是普通刑警,还没当官。虽然局里的人都很努力,想还老何一个公道,但最后没办法,实在找不到什么线索认定他杀或者自杀,按照意外身亡给定了。”
“那老何女儿如果还在的话,应该和我们年纪差不多大吧?”唐六反应过来。
“是啊,我们这些外地来的,没怎么听说过当年的事,张局说,后来这片湿地建成公园,这个塔也从‘云塔’改名叫‘鹤塔’,都过去十多年了。”你摸出香烟,丢给唐六一根。
“张局挺看好你的嘛,还和你喝酒讲这些。”
他点燃烟,似乎是有些羡慕你了。
“扯淡,”你骂他,“张局要是真看好我,我会混得比你小子差这么多?”
“你这个人,就是太不圆滑了,混得好也不容易咧!”唐六转移了话题,“不过老何应该挺不甘心的吧?感觉他对张副局长之外的其他几个老领导,包括方局,都挺冷淡的。”
“唉,你有没有想过老何在外面干刑侦都干得这么牛了,为什么还回来津水这么个三线小城啊?”
你们站在塔的最高一层,俯瞰着城市暮色,你呼出一口烟,味道很温暖,只要微眯着眼,就能看见理想城工地那高高的塔吊还在吊运着钢筋,工人们在探照灯下,继续敲打雨夜,发出当当当的声音。
唐六噘着嘴,欲言又止,没有回答你的问题,你只能自问自答。
你说:“我是觉得,他还没有死心。”
第3章 机器人少女
我小的时候,住在县城的奶奶家。奶奶去世之前,大人们说,她的身体里面在开始变坏,她的呼吸,让她的房间里充满了臭气。大人们没办法,只好在墙角点上了许多檀香来掩盖,并且不准我进去,骗我说奶奶已经死了。年幼的我以为檀香的味道就是死人的味道,因此很不喜欢。
春游那天,那座塔里,到处都是檀香的气味,让我犯晕,想吐。
我看见陆松伸直胳膊,手掌张开,伸向云端。就在刚才,尖叫过后,塔下一声巨响。
他转过身来,看见我正在看他,脸上有微微的惊恐。
“有人跳楼了!”
听见有人喊,我就把眼睛从陆松身上移开,快步走下塔去,同学们也纷纷往塔下赶。
雪地里躺着一个人,猪肝红的校服里面穿着一件白色的棉衣,脸朝下。
“这是谁呀?”有人问。
“看起来像何娇。”我说。
“对,是何娇!我也看出来了……”有同学附和我。
“是何娇!”
“何娇!何娇!”有人试着喊了她两声,没有应答,估计不会有应答了。
她的死状并不难看,甚至有些美,平时被大家讥笑为猪肝色的丑陋校服,被洗得干干净净,像新的一样。她的身体有一半都陷入积雪里,脸向下,黑黑的长发散在雪地上,没有血从身子里流出来,但有一条腿,骨头已经明显折断了,不自然地压在肚子下面。班上的同学们围过来,形成一个圈,却没有人走上去看看她是否还活着,我想,如果有人碰她,或者把她的脸翻过来,整个场面会变得非常恶心和恐怖吧。
带队春游的刘老师来了,她也叫了两声,没敢动何娇,我看见她打了电话给班主任邹老师,又打了120和110。接下来,她整个人都无助地站在那里,手紧紧捏着手机,脸颊突然不自觉地抖动了几下。
那个下午又冷又长,警察和急救的医务人员很快就赶了过来,一个戴口罩的年轻医生粗略检查了一下,摇摇头。一名警察挣脱抱住他的警察冲过去,跪在尸体面前痛哭咆哮,几位同学被他的情绪感染,也哭了出来,我听见有人小声说,那名警察是何娇的爸爸。其他警察挨个儿盘问班上的同学,也问了我一些问题。
“你看见她是从哪一层掉下来了吗?”
“没有。”我摇头。
“那你之前看到她在哪一层出现过?”
“也没有。”我回答。
“你知道她和班上谁玩得好吗?”
“她挺爱学习的,不怎么交朋友。”我说。
“那你知道她最近和谁有过争吵吗?”
“不知道,应该没有。”
那天,我没有撒谎,都是如实回答,只不过我知道的,他们没问而已。
“张小鹭!给我站起来!”数学老师的粉笔头突然袭来,砸得我眉心疼。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教鞭重重打在黑板上,激起一阵白色粉尘,坐在前排的同学赶紧拿校服衣袖捂住口鼻,身子后仰。
“你来讲下这道题的解题步骤!”
“因为三角形ABC的三个顶点分别为(2,-3)、(4,-7)和(6,1),所以三角形的重心坐标为……(4,-3),所以AB边中线的方程式为(x-4)/(6-4)=(y+3)/(1+3),答案是……2x-y-11=0。”
我站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在盯着题目了,这是一道讲直线方程的题。
“看来还是有预习的啊,你从哪里学的上课走神的坏习惯?瞪了你好几次了!坐下!再走神就给我站外面去!”
我老老实实坐了下来,托着下巴,盯着黑板,同学们也陆续回过头去,继续听老师讲课。
“求三角形重心,之前已经讲过,就是把ABC的……”
在所有的科目中,数学可能是我唯一的强项了,那些纯粹的逻辑演算简直就是世界上最简单的东西,如果可以一直去钻研数学,没准儿我以后也可以当个数学家搞学术吧?来读文科班,大致上是父母安排的。他们的意思是,如果我是个男孩,一定会让我去读理科,但女孩子嘛,读个文科是最好的,将来可以考师范当老师。我也觉得文科挺好的,这边的男生都帅一些,也温柔懂浪漫一些,至于未来就业啊、生活啊,似乎是很遥远的事情,为什么要考虑这些呢?没劲。
老实说,我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是不是有某种心理缺陷,没什么理想,也没什么目标,就算硬着头皮去了解别人所说的关于活着的各种意义,也没办法产生哪怕一丁点的感同身受。相反,我时常都在强烈怀疑,自己会不会在还没有走上正常人生轨迹的时候,就突然意外死掉。这样一来,如果之前都只是在为学业拼命,没有好好享受过人生,是不是太不值得了呢?
就像……何娇一样。
我有时还会想啊,自己是不是只要活到20多岁就够了呢?如果一直往后,人生变成了单调的一直一直一直的重复,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呢?我还想过,以自己为原型写一部名叫“机器人少女”的科幻恋爱小说拿去给杂志社投稿,讲一个科学家发明出来的机器人少女,被设定了只有25年寿命,吃饭、睡觉、学习,都是别人给她设置好的程序,她从不擅长自己思考未来,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年,她遇到了一个教会她思考的人类少年,于是她也拥有了365天只属于自己的美好未来。但是,每每真的想要下笔,我才发现自己其实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千万头绪在头皮上蠕动,笔悬在空中,我都要被自己感动得流出眼泪来,但就是无法把该有的字词落在纸上。可能是我的语文真的太烂了,不懂得如何遣词造句。
“欸,欸……”前排座位上的胖子同学突然把背靠过来,反手递过来一个折好的字条。
“给我的?”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课上传的字条。
“嗯,陆松传过来的。”
字条上写着:中午放学等我一起回家。
我瞄了一眼黑板右下角的课程表,原来数学才是今天的第一节 课啊,我忽然觉得,整个上午都变得漫长起来了。
陆松想要和我一起回家,这真是一件很意外又很难说得上意外的事情。问题在于,我还没有想好要和他说些什么。
最后一堂英语课,讲的是一篇有关美国高中School Party(校园派对)的文章,每次讲到这一类内容,年轻的女英语老师总会忍不住中英文夹杂着感叹几句中美教育之间的差别,什么中国学生是小学学人家高中的知识,初中学人家大学的知识,高中就要学完人家研究生学的课本知识,但人家是一边学习知识一边学习人生啦;什么相比于学知识,学好做人更重要啦;什么学习不能只学习知识本身,还要学清楚知识背后的原理啦。有时候,我还蛮喜欢听她讲这些的,虽然我的英语成绩是所有科目的成绩里面最烂的,比语文还烂。不过爱听归爱听,这些东西听多了,难免也会觉得困惑:英语老师总是在描述一个很美好的美国世界,可是想要了解美国文化,就得学好英语,而学习语言难道不是最需要死记硬背的无聊事情吗?死记硬背对我来说就像是把别的什么东西硬塞进自己的大脑,想到就很头疼。
美国真的是很好的地方吗?对大多数同学来说,它都是那么遥不可及,真有学习的必要吗?
放学铃声终于响起了。
“下面还有最后一个知识点,我们讲完再下课,再给我两分钟……”拖堂是英语老师的习惯,讲美国教育总是要花时间的,这样一来,讲课本内容的时间就常常不够用了。
“小鹭,回家吗?”赵妃最近心情不太好,但她其实是个热情开朗的女孩,虽然成绩不怎么样,但每天都笑嘻嘻的。我们两人算不上很好的朋友,只是住得比较近,偶尔一起骑自行车回家。路上聊的,也是她讲我听的关于班上的一些无聊八卦。
“你先走,我今天还有点事,得晚点回去。”
“好呀,等下午上学的时候来叫你?”
“不用。”我偷偷瞄了陆松一眼,他还在座位上,望着黑板在整理笔记。
“那好,我先走啦,拜拜。”
“嗯。”她会察觉到我的冷漠吗?
赵妃走出教室门的时候,陆松站了起来,他没有看我的脸,却在朝这边走,我忽然感到有点儿口渴。
和料想中的不一样,我抬头看着说话的陆松,他的脸竟然涨得通红,一副羞得要死的样子,不敢看我。他其实是个很单纯的人吧?
看到他这么紧张,我反倒轻松了不少,忽然很想笑:“我们走?”
“好。”他点头,跟在我后边。
雪化之后,学生们终于可以骑自行车上学放学了,之前几天,大多数学生只能一边埋怨,一边去挤公交车,津水的公交车不知为什么非常少,一到交通高峰期,每一辆都像沙丁鱼罐头似的。
我和陆松需要从教学楼的楼梯下到负一层车库,推出自己的自行车,然后绕过操场,经由两边种满了香樟的校道出校门,再穿过一中街回家。我们一直在推着车慢慢走,他没有说话,我就没有先开口,不时有学生骑快车,从我们身边飞驰而过。
“你看见了吧?”
出了校门,在各种小吃的油腻香气和嘈杂的人群之中,他终于开口说话了。
“看见了,”我回答他,“是你把何娇推下去的。”
“那为什么……没有说?”
“不想说。”
“为什么不想说?”
“这对你来说重要吗?”我问。
“很重要。”他说。
“那你猜一猜。”我说。
“你喜欢我吗?”他说。
“噗……”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是我自恋,可能是我脑子笨,这真的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释了。”
“那你就拿这个解释当答案吧。”我这么回答他,但他其实只答对了一半。
“那你呢?”他又问我。
“我什么?”
“你不想听我的解释吗?为什么我要把何娇从塔上推下去?”
“为什么?”
“噗……”他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我有点生气,这并不是一件可以笑出来的事,为什么他可以表现得如此轻松?就好像,那件事情确实已经到此为止,和他无关了。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是这样子的反应,你好像不怎么怕,也不好奇,像个机器人一样。”他说。
“你才像机器人,”我说,“杀死一个人的时候,更应该怕吧?”
“那就要看你怎么理解人和杀人了。我觉得呢,对杀害同类的恐惧,本身就是一种原始恐惧,是写在很多动物基因里面的一种情感,对于人这种社会性的动物而言,在法律、道德、羞耻心的约束下,杀人就变得更加可怕起来。但如果仔细想想,杀人的本质不过就是结束了一个生命在世界上的思维而已,是一个人、一只狗,或者一只蚂蚁、一棵草,并没有太大区别。”
“是吗?”我问。
“简单来讲,杀害这件事恐怖不恐怖,并不是由生物本身的肉体来决定的,而是由杀人者和被杀者的意识决定的。如果给你一个排序的机会,一棵你养了三年的草死了,一只邻居家偶尔见过的小狗死了,一个在战争中被流弹击中的中东难民死掉了,你不知道他的名字、长相,甚至连年龄和性别也不知道,小鹭,你觉得哪件事会更让你伤心呢?”
他等了一会儿,我没有回答他这个无聊的问题。
“人对死亡最大的恐惧,其实是自己意识里那些亲近事物的死去。”他自己说。
“你觉得同学不算是亲近的人吗?”我装模作样。
“当然算,”他说,“所以我想回答你的是,我那天真的是承受了非常大的恐惧啊,因为我不是机器人。”
“那你为什么还要杀死她?”
装模作样对我这种人来说,真的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你觉得我和何娇的共同点是什么?”他问。
“成绩好吧,你们两个,不是年级第一就是第二。”
“可是,我们为学业成绩所付出的努力是不同的。”他说。
“你想说她是那种没什么天赋,但又非常拼命的人吗?”我问。
“对。”他回答。
“可是看起来不像。”我说。
“她表现得很轻松对吧?下课从来不做功课,甚至不带作业回家,上课还偶尔睡觉?”
“嗯。”
“去年,学校组织了年级前20名的同学参加门萨协会的智商测试,我的分数是全校最高,158,她的是最低,87,我的智商测试分数几乎是她的两倍,仍需要课前预习课文,上课认真听讲,回家复习巩固,合理安排学习时间,才能拿到全年级第一,她却能够很轻松地做到和我差不多的水平,你不觉得奇怪吗?那次测试后,我很好奇,就找机会问了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