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作者:郭沛文

出版社: 春潮 | 中信出版集团
出品方: 中信·春潮
出版年: 2019-1
页数: 240
定价: 42.80元
装帧: 平装
丛书: 豆瓣方舟文库·悬疑推理
ISBN: 9787508696874

内容简介
◆ 为了突破成人世界的法则,每个少年都曾用尽一生
◆ 豆瓣阅读年度悬疑力作,社会派推理黑马!
◆ 《无证之罪》作者紫金陈、《无证之罪》制片人齐康、《暗黑者》作者周浩晖、《十九年间谋杀小叙》作者那多 一致力荐!
◆ 令读者“一口气看完”“泪崩”“后脊发凉”“特别有参与感”的原创悬疑佳作
郭沛文的《冷雨》,技巧娴熟、文笔不俗,通过外国悬疑推理元素本土化的操作,构建了颇具特色的故事背景和人物形象。我从他身上也学到了一些东西,看到了比我这根“老油条”更多的灵气。——紫金陈(《无证之罪》作者)
这部小说的独特视角让我印象深刻,一场阴郁的死亡被剖成许多切面,每一面都可能倒映出读者自己的人生。——那多(《十九年间谋杀小叙》作者)
“性”与“爱”萌生出的种种罪恶,在多年前埋下种子,在多年后生根发芽,随着一声枪响,全都消解在那冰冷冷的雨水之中。——如棋(豆瓣阅读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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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次班级组织的春游中,优等生何娇坠塔。
塔高7层,每层都有人,却没有人看到她从第几层落下。
一名警察跪在尸体前面痛哭,那是何娇的爸爸何天奈。
他相信:何娇绝对不是意外身亡。凶手一定在这班少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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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见了吧?”
“看见了,是你把何娇推下去的。”
“那为什么……没有说?”
“不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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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凶17年,悲剧在5个家庭陆续上演。
离真相越近,他越希望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作者简介
郭沛文
豆瓣阅读热门悬疑推理作家。1991年生于湖南澧县,现居长沙。
2012年至2015年任杂志记者,出没街头巷隅采写各色人物,此后专职写作小说。代表作有《冷雨》《鹌鹑》《桃源》等。

 

总序 悬疑推理的长征路
紫金陈
国内很多出版公司都做过类型小说的丛书选题,但这次由豆瓣阅读发起的方舟文库悬疑推理系列还是让我很意外。为何?在我个人的印象中,读者很挑剔,尤其针对类型小说,包括玄幻、科幻、悬疑推理在内,都是一批难兄难弟,无论写成什么样,总有人说:“嗯,故事还不错哟,但比起日本、欧美的还是差点意思。”作为作者,我只能从审美上去藐视:“我去,他根本不懂欣赏嘛。”私底下又会逐条翻阅所有的书评,对差评嗤之以鼻,对好评者马上引为知音。所以,在类型小说总是被读者厚此薄彼的情况下,豆瓣阅读的方舟文库小说集,真可谓是悬疑推理小说路边跌倒无人扶时的一根拐杖啊。
市场上普遍将悬疑推理作品分成两类,一类是悬疑,一类是推理。区分方式很简单,怪力乱神精神分裂做梦臆想等元素引发的故事统称悬疑,有刑侦犯罪、警察侦探的称推理。当然,推理里面还分本格派、社会派等各小门派,门派之间芥蒂很深,各个读者群都很有优越感,互相看不起。
我早期写过市场上认为的那种悬疑,后来写过本格推理,再后来转向社会派,现在写的东西既不像悬疑,也不像推理。我个人以为,类型小说没必要有所谓的门户之见,我对类型小说质量优秀的定义只有两个字——好看。甭管它写的是科幻、悬疑还是推理,故事好看不就够了嘛。好看之余,若能再让读者有一些思考,有一些感悟,有一些感同身受,这便是成功的故事。对于创作者来说,更不要有思想负担,非得认定了自己写的是某一类,束缚了很多创意想法,作为过来人,这样的创作误区我有过,所以可别走我的冤枉路了。
十几二十年前,作品要想获得大众读者的认可,很多时候得靠运气,因为传播渠道很有限,酒香也会被埋没;后来互联网普及,只要故事好,你总能收获高点击量,作品从而能被更多人看到;再后来互联网上的创作渠道被几家文学大平台垄断,那个时期对于新人作者而言是段艰难的日子,好故事不一定会被推荐,渠道话语权远重要于作品内容本身。如今的环境多好,互联网已经普及,文学平台上也是百家争鸣。豆瓣阅读作为后起之秀这几年也做得有声有色,平台对内容的重视、对作者的尊重达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我非常希望这样的氛围能够持续下去,类型小说需要更多的新血液,需要更多的竞争,才能开辟更多的读者群,创造更多的价值。这次方舟文库悬疑推理系列的出版,对于新人创作者是一种莫大的激励。
这次的方舟文库悬疑推理作品集中,我看到了一些作者,他们的创作思路很自由很活泼,风格各异,有侧重故事本身设计的,有侧重结构技巧的,有侧重故事背后的人文关怀的。慢三的《暖气》是国内难得一见的社会派悬疑佳作,几乎具备了畅销小说应有的一切元素。郭沛文的《冷雨》和《鹌鹑》,技巧娴熟、文笔不俗,通过外国悬疑推理元素本土化的操作,构建了颇具特色的故事背景和人物形象,让我一个没去过长沙的人也能感受得到这座城市的独特性。我虽然比他们早创作几年,但从他们身上也学到了一些东西,看到了比我这根“老油条”更多的灵气。
悬疑推理从大众娱乐层面看,是个极其重要、群众最喜闻乐见的题材。你看剧看电影,悬疑推理题材谈不上占了半壁江山,但半壁的半壁还是有的。不过从阅读层面上,我们做悬疑推理小说还是任重而道远,从某种意义上,我们还是相对小众的。
为何大众的认知和接受程度会出现这种偏差?很大程度上是我们创作作品的质量普遍良莠不齐。模仿、跟风,是大家对悬疑推理作品的刻板印象。大多数时候,创作是从模仿开始,而一味地模仿则会走入歧途。
方舟文库在作品的选择上,有一点我特别认同:故事的本土化。
中国有中国的悬疑和推理,我们的本土化归根到底便是接地气,接近生活认知的常识。在方舟文库悬疑推理书目的选择上,我看到了很多反映生活,反映中国社会现实的命题,这些故事也在豆瓣阅读上获得了很多的关注和好口碑。一味地猎奇,制造空中楼阁的故事,在实际的读者检验中已经落了下风。
创作者对于故事,总是抱着虔诚和热爱,我由衷希望豆瓣阅读的平台能够发掘更多的作者,提供更多的好故事,也祝愿方舟文库悬疑推理作品集能够发挥更大的价值。
献词
露水的世啊,虽是露水的世,虽然是如此。
——〔日〕小林一茶(1763—1827)


第1章 塞纳河畔
我有时候觉得,人做梦就像是借了鸟的眼睛在俯瞰自己。
在昨晚的这个梦里,人是露水一样的“动物”。有谁在清晨的草丛里行走,你就沾上谁的裤子跟他走,或者你不走,也要从叶子上坠下来。
住进垃圾山这么多年,我已经很少做梦了,每次的梦,几乎都是那一片芳草河岸的重复。
这里的空气,弥漫着陈旧的腐臭味道,关不紧的水龙头滴答、滴答、滴答,像那只橘黄色的小闹钟在走动,我洗脸的手,手背已布满皱纹,用毛巾擦过的皮肤,留有霉味,这就是我现在的生活。
很早以前我来到这里,我忘记了这座城市的名字,也记不清楚这里是哪条街、什么地址。进了垃圾山,就再也没有出去过,那生满铁锈的围栏,是如今我生活的边界。这座城市,有一个我还是少女时就认识的男人,我没有去找他,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样,是生是死。时间久了,时间就被我丢了,我的破屋子里没有镜子,我看不见自己的眼睛和脸,我忘掉了自己的年龄和生日,但偶尔会在梦里,见到那片芳草河岸。
梦的清晰度很高。从远处望,河流宽阔无边,没有太多波澜,河水到了尽头,就和天连在一起。再凑到近处,可以认出哪些是唐松草、狗尾草、蒲公英、晴雨草、芦苇、车前草,还有另外一些叫不出名字却认得样子的野菜。在叶片、叶鞘还有叶尖上挂着的,是晶莹剔透的露水,可以透过它们的凸面,看清楚植物的表面纹路。河风轻轻一吹,有些露水就落了下来,渗进土里。
梦里的一切都很美。只是我知道,到了这个世界,所有鸟的眼睛,因为生理构造的原因,都是绝对无法像人的眼睛一样分辨出颜色来的。唯有黑白,梦也一样。
风力很大,昨晚又把我这破屋子的木板门吹开了,还吹进来一些垃圾。
我勾腰去捡一张破烂的报纸,稍微看了一眼上面的新闻。有一条导语讲的是一名老警察,在家中开枪杀死自己的妻子然后自杀的事。报纸的下半部分已经烂出了黑霉,大多数字迹已然无法辨认了,我依稀看得出上面写着一个熟悉的城市名字:津水。
津水,那里曾是我的故乡。
我把报纸揉成团,丢在门外的废纸堆里。
关上门,我盛了一碗粥,还不想吃,就端着它坐在床上发呆。呵呵,人老了就是这样。
在这个由悔恨与愧疚构成的世界里,我还在回味着梦里那片美丽又真实的芳草河岸。在我贫乏的一生中,从来没去过这样子的地方,那么,又为什么会梦到它?
我17岁那年,在津水一中读高二,刚刚文理分班,班上的同学又换了一拨新的。那时候,班上有个我喜欢的男孩子,名叫陆松。偷偷喜欢他的女孩子肯定不止我一个,他成绩非常好,长得也帅,又平易近人,受欢迎理所当然。不过对我来说,这些都是次要的,他最吸引我的是声音,有点像那时候我非常喜欢的一个歌手彭坦。
青春期的我,上课常常会走神,想象陆松手拿话筒,含情脉脉,轻轻唱歌给我听的样子。
津水一中校外有一条300多米长的短街,名叫学士街,但是因为大多消费者是一中学生,大家更习惯称它为“一中街”。街的两边,有便利店和小超市,有文具店、小吃店、快餐店,有书店和奶茶店,大大小小的门面挤在一起。这里是学生们每天放学后游荡半小时左右的消费乐园,也是能找到绝大多数那些我们说给家长听的,回家太晚的借口的真实答案的地方。
几乎所有便利店后面狭窄黑暗的货物储藏室,都是男生们的秘密吸烟室。听说那些小烟鬼常常买不起一整包烟,便利店的老板们会拆开一包,一根根地出售给他们,赚的钱比一整包卖出去的还要多。听说,不是谁都能从书店老板手上买到三级片DVD或者黄色漫画,如果你直接问有没有卖,人家一般会回答你这是非法的东西不能卖,让你走;如果你真的想买,起码得在他店里买过很多次教辅资料或者青春小说,让老板记得你的脸。听说奶茶店有一些装有门帘的小隔间,灯光都是昏黄的,有一些胆大的男女同学会点上两杯饮料,在里面拉上了帘子打Kiss(接吻)……
在嘈杂的一中街上,看到穿着猪肝红与白色相拼的一中校服的学生打架,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抢女朋友啦,觉得谁太嚣张看不惯啦,谁不小心碰了谁一下啦,双方都有可能在密集的自行车流中推搡几下就开打。这时候,看热闹的同学们一般会围成一个圈,根据不同情况,选择加油或劝架,然后又以一方落败逃跑,放狠话约群架或者被女生班干部看见叫来教务处老师抓人结束。
当然,戴金戒指的贪财老板和打架欺凌他人的不良学生,不会是这条街上的全部。也有像陆松这样的好学生,逛书店买文学名著,在奶茶店的隔间里自习。更多的呢,是和我一样平凡无奇的普通学生,有时在小吃摊位或者奶茶店里稍做停留,买些不怎么健康却很好吃的油炸食品,或者喝杯奶茶,男孩子们聊聊游戏篮球,女孩子们聊聊明星八卦,再急急忙忙踩着单车,赶回家去。
我吧,一副好像挺了解别人的样子,但在别人眼中,我其实算个孤僻的人。
我对韩国偶像实在是提不起兴趣,也不知道有什么其他话题可以和别人交流。不知道我父母是菜市场肉贩子的事,是怎么被全班人知道的,但屠夫的女儿这个身份,确实蛮让我抬不起头来。记得有一次语文课,班主任邹老师带着我们过会考重点,讲到一篇初中老课文《鲁提辖拳打镇关西》。一位同学朗读道:“你是个卖肉的操刀屠户,狗一般的人,也叫做‘镇关西’!你如何强骗了金翠莲?”忽然有个同学把头转向我,捂着嘴发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声。接着,几乎全班同学都扭过头来看着我笑,好在邹老师一声暴喝:“有什么好笑的!”才替我解了围。
那次陆松并没有笑我,他只是转过来,看了我几秒。他的眼神好像在对我说话,告诉我:这种事是不值得在意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喜欢的不仅是陆松的声音了,我是不是早就已经被他这个人牢牢迷住了呢?
应该是吧,我喜欢陆松的全部,喜欢得要命。
可是我呢,一直在对他做着很恶心的事情。
一中街的尽头拐角,有家名叫“塞纳河畔”的奶茶店,老板是个从大城市回来的文艺青年,一直坚持让同学们叫他的店“糖水店”,而不要叫“奶茶店”。我是偷听班上的艺术生讨论才知道,他在每个隔间都挂着油画的印刷品,是印象派画家莫奈的“塞纳河”系列,他用油画的名字来给隔间命名。陆松有个习惯,中午放学后在“清晨的塞纳河”那个隔间里自习英语。
那一天,地上的积雪还很厚,天空也不时会有雪的碎屑落下来,我脱下手套,走进塞纳河畔,点了一杯古法红糖姜茶,热饮少糖。
“给,这是今天中午的。”文艺青年老板在给我制作饮品之前,把MP3交到我手上。
“不过今天中午可能没什么内容吧,他还带了两个女孩子过来。”老板用勺子舀出一勺糖浆,带着神秘的笑意对我说。
“好,没事。”我回答他,递了15块钱给他。
一杯姜茶的价格是5块,另外10块,是付给那个MP3的,那是我自己的MP3。
在拥有自己的手机以前,我有一个用来听歌的MP3,有时会偷偷拿去网吧,用数据线从网上下载音乐。喜欢听彭坦的歌,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这家奶茶店开张不久,有次我无意中发现店内的音乐竟然是达达乐队的《南方》,一问才知道,老板也非常喜欢彭坦,便经常来这里买奶茶喝,久而久之,和他也算是半个朋友。
老板叫浩哥,我有时会把自己早已不再用来听歌的小小的MP3给他,让他帮我偷偷放在“清晨的塞纳河”里,录下陆松自习时的声音,付给他的报酬是一次10块钱。
“你这是搞监听吧?”
他第一次听我说这个奇怪想法的时候,还以为我脑子有问题。我给他解释说,这个男同学是我们年级第一名,英语特别好,喜欢在你们店里自学英语,我的英语又特别烂,所以想偷师学艺一下。
这当然不完全是借口,还是一种自我安慰。我用“学英语”这个理由来安慰自己做得没错,但其实我清楚得很,这样做的主要目的,还是满足自己的恋声癖。我想收集他的声音,我喜欢用那些碎碎的、重复的、隔间里朗读着单词的声音,在夜里伴我入眠。
我真恶心。
这就是监听。
我把MP3里的Micro SD卡(闪存卡)取出来,放进手机里,把所有的录音文件重新命名,按顺序整理好,然后每天晚上,用耳机收听着,进入睡眠。他的唇齿,他的呼吸,他有时候念了太长的句子,导致的不自觉的喘气,都是轻轻抚摸着我耳蜗的气息。这些气息让我躺在床上的身体,好似浮在轻轻荡漾的宽阔河面上一样,非常放松。有时我的身体会慢慢发烫,手会不由自主地伸进睡裤……
但是那一天,不一样。
浩哥说,他带了两个女孩子过来。女孩子是谁?他们在聊什么?我等不到晚上了,从口袋里掏出耳机来,插进MP3,在雪后人少的一中街上,捧着姜茶边走边听。
“第一,何娇必须顺利死掉。第二……”
这是陆松的声音。
何娇是班上的女同学,成绩和陆松不相上下,基本上每次考试都是全班前三,年级前五。
“接下来我要说的,就是我的解题方法……”
那天,是2012年4月1日,愚人节,没人缘的我没有被开愚人节的玩笑。津水市仍未化雪,一中街的地面上,学生们早就把白雪踩成了污黑的泥水,大家走路必须小心翼翼。
那时,我喉咙干渴得要死,我把只喝了三口的奶茶杯放在路边塞满爆出恶心油腻的饭盒与竹签的垃圾桶上,决定再也不要去那个名叫“塞纳河畔”的奶茶店了。


第2章 雨城云塔
你不是津水本地人,你对这个南方小城市印象最深的是,这里几乎有一半时间都在下雨,下大雨的时候,还会刮很大的风,电闪雷鸣。路边未建好的楼盘工地仍在施工,围墙上用巨大的黑字写着含有错别字的广告语:“城市须要理想,你须要住在理想城。”
你小时候的理想,是成为一个惩凶除恶的大英雄,因此19岁高中毕业后,你读了警校。你在警校待了一段时间,理想慢慢变成了可以顺利毕业,早日去做警察这份还算稳定的工作,可以尽量去抓一些坏人。从警校出来,分配到这里当刑警,转眼也已经十几年过去了,你感觉,自己已经看不大出来谁像坏人、谁像好人了,反倒是想多攒点钱,期望有一天攒够了,可以在这“理想城”付个首付。
今年是2029年,你已经恨透了下雨。
34岁的男人,开单位警车,无房,没有结婚,谈过三场恋爱都吹了。你好像是被这雨困在了津水一样,几次想调走去别处,或者干脆辞职去沿海做点别的事情,最终都放弃了。除了在这里当个警察,你越来越不知道自己还能干点别的什么。
警车在街边停了近20分钟,唐六总是迟到。雨点零星砸下来,你隔着风挡玻璃,看到他把公文包顶在头上,勾着身子从远处一路小跑过来,像只被淋湿的黑胖土狗。他的身后乌云遮暮,一座白塔。
他喘着粗气说了两遍“雷哥不好意思”,你没有搭理他。他拉开车门坐进来,用手抹掉脸上的雨水,关紧车门,把制服脱掉,扔在后座。
“你他妈的每次不能早点儿啊?”你摁下引擎启动按钮,车子嗡嗡作响,你把一条毛巾扔在他被肚皮撑起来的衬衣上。
“我刚拿起筷子,接到你的电话,赶忙扒了两口饭就过来了。下班回去的时候还出大太阳呢,谁知道半路下起了暴雨,肯定慢些嘛,你莫生气呀……”
解释完毕,他又急着问:“到底怎么个情况?妈的好不容易今天按点儿下班一回,饭都没吃完又被叫出来了,唉!”
唐六比你小两岁,已经结婚买房了,明年准备要小孩,最近在攒钱买车,他说自己想买辆原装进口的电动汽车。
你一只手操纵方向盘转弯,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白沙烟,用嘴叼起一根。
“老何的吩咐呗。有人报警说,有个女孩子,在公园里疑似失踪,就让我们过来看看。”
你告诉他。
“才疑似失踪啊?”唐六提高了音量,咂摸着,还想问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
“是啊,我也不爽啊……老何这个人,你知道的嘛,从北京回来的刑侦专家,做事很严谨的,呵呵。”你也抱怨道,“失踪还没24小时,没准我们才刚到,人就找回来了,是吧?”
“唉,当警察不容易哟……”他苦笑道。
“是不容易啊,兄弟。”
你吸了两口烟,觉得抽烟也没什么意思,把烟头扔出窗外,心里有些漠然,盯着被狂雨弄得更朦胧的前路,继续开车。雨刮器越来越快,也没什么太大作用,前方路早已像雾一样迷茫。
开了一会儿,你看见远处,雨中两个模糊的人影站在一块写有“观光单车出租”的红红绿绿的喷绘招牌下,好像是在等你们。
“是你们报的警吗?有个女孩子失踪了?”
你从警车上下来,冲进停满了双人观光单车的棚子里,找两人了解情况。这两个人,一个是看起来20岁出头的大学生,另一个,是40多岁的中年男人。
“她是你们什么人?”唐六跟在后面,打开公文包,拿出笔记本和钢笔。
“我们不认识她。”雨很大,中年男人的声音有点儿听不清。
“不认识?”你有点儿不耐烦,“那你他妈报什么警啊?”
“您好!是我报的警,这位大哥是这里搞观光自行车出租的老板,是我请他留下来帮忙证明的,”雨太吵,年轻人说话很大声,“今天确实有个女孩子,在这座公园里失踪不见了!”
“那你来说,是怎么回事?”唐六用嘴咬开钢笔笔帽,插到钢笔的尾部,说话也很用力。
“是这样的,我今天上午来公园散步,看到一个穿制服的长头发女孩在骑观光单车,觉得挺特别的,就一直在默默关注她。”
“哪里特别?”你问他。
“因为她穿制服啊,是那种日本流行的水手服,短裙。在津水这种小城市,平时没有人穿这个的,我猜她和我一样喜欢二次元动漫文化,所以被她吸引住了,一直在关注她。”
“然后呢?”你大声问。
“然后我想是不是可以找她要个电话号码。她骑车是去了公园里那座塔的方向,我就往那边走了走,结果没有遇到她,那是上午10点多的事情。”他大声回答,你们都像是在和雨水比赛音量。
唐六在笔记本上迅速记下“上午10点”这个时间点。
“我当时就想,这个公园本来也不算大,租观光单车的地方就只有这里,她总得过来还车吧?于是就坐在对面的长凳上等她。”
大学生指了指。租车店外面那条长凳,被雨水猛烈敲打着。
“然后?”你说。
“然后等到了她一次。大概过了十几二十分钟吧,她骑车从塔那边过来,速度比较慢,我就那么看着她,她好像注意到我在看她,还和我对视了几秒,好像还笑了一下,接着又慢慢从我身边骑过去了,仍然是往塔的方向。”
你看见唐六捏了捏自己的鼻子。他可能有点儿不耐烦了:“就这样?”
“那时候我𪨊了嘛,没敢去找她要电话号码,决定等下一次,她再过来的时候去问,反正她要来这里还车的嘛,这个公园只有这一个租观光单车的店。”男孩明显紧张了,“但……但是直到下午5点40分,公园快关门,那个女孩都没有回来还车。”
“你说你坐在那里,等着和一个不认识的小姑娘偶遇,从上午10点,等到下午快6点?”
你在想,现在的年轻人,是不是过得太清闲了?
“对,等到后来,我觉得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了。”大学生有些激动地说,“她明明是一个人租的车,却没有来还车,这不是很可疑吗?”
“接着他就过来找我,和我说了情况,问我是不是还有一辆车没有还回来,”租车店的老板接过话说,“我们一起数了下车子,我这里总共24辆车,一辆没少。”
“等等等等,让我顺一下……”
唐六用手比画道:“也就是说,上午有个女孩子从你这里租了车走。然后,这个一直偷偷关注她的小伙子,发现她并没有回来还车,可是你这里的车却全都还回来了,一辆不少。所以,你们就觉得这个女孩子,是失踪了?”
“对,是这样,那个女孩子穿得很特别,来租车的时候我印象也非常深刻,但是后来她一直没有回来还车。”
“然后你们怀疑女孩失踪了,回来还车的另有其人,就报了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