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去过珙县,但关于“鸡冠人”的事情,我心里阴影很重。不过,为了跟白骨丁汇合,我也得壮起胆子。再说了,那种地方虽然神秘,但我一个现代人也不至于太害怕。
车子缓缓地进入珙县后,我们在当地找了一个向导,他的名字叫何力,四十岁左右,模样很憨厚。他开始还不愿意带路,后来不停地给他加钱,这才从了我们。一路上,我发现这个人很啰唆,不停地讲述“悬棺”、“都掌蛮”的故事。我想他可能是把我们当成外地来的游客了,本着热情的态度,说到口干舌燥还没打住。不过,这人看上去虽然是本地的农民,脑子里面对本地的历史倒也滚瓜烂熟。
僰人据说是我国古代夏朝的遗民,他们是商朝的战俘,属于游牧民族。当年武王伐纣,征兵的时候,武王便希望西南八夷能参战一起讨伐商纣,西南八夷里面便有僰人。僰人因为遭受商纣王的残酷压迫,二话不说便参战,后来也立下了赫赫战功。他们如日中天的时候是在四川宜宾建僰侯国,隶属周天子。
这僰人长年累月栖身于荒野荆棘之中,野性未泯,秉性刚直,凶狠强悍,在后来的历朝历代中,他们也曾起兵反抗当朝,十分恶劣,历代王朝皆容不下他们,被无数次征讨。王莽时期,僰人首领若豆、孟迁起义,反抗王莽暴政,王莽三次派兵共计二十余万人镇压僰人,僰人遭受了很大的伤亡。到了明代,朝廷与僰人之间的战争更是接连不断,直到万历元年,明朝宰相张居正派出四川巡抚曾省吾督军对僰人进行大屠杀,当时总兵刘显率十四万大军欲将僰人杀绝,这场浩劫持续了一年左右。从此,僰人这个民族在历史上被除名。
何力夸夸其谈,我递给他一瓶矿泉水,问他怎么会这么了解这些历史?他说他是当地一所小学的老师,平时也喜欢研究家乡的历史。我问他“鸡冠人”是否真的存在?他却沉默了。胡工则哈哈笑着跟我说,“鸡冠人”是什么东西?是人吗?人就是人,哪来的鸡冠?这小子懂个屁啊,懒得和他一般见识,我继续追问何力。
何力皱皱眉头,喝了一口水,叹了一口气说:“‘鸡冠人’确实存在。”
“妈呀!看来爷爷没有骗我。”我有些震惊,心里回想着爷爷跟我说“鸡冠人”的故事:“鸡冠人”身子不高,头顶鸡冠,说话咕噜咕噜的不清不楚。他们身体强壮,力大无穷,被他们抓住,任你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这些“鸡冠人”常年隐藏于深山老林之中,神出鬼没,专门掠食游客。被杀死的游客,肉被“鸡冠人”吃光后,骨头全部扔进悬崖上面的悬棺之中。不仅如此,“鸡冠人”还在他们的尸骨上下诅咒,封藏死者亡灵,使其永世不得超生。
“到了。下车吧!”我本来还想跟何力聊“鸡冠人”的事情,阿真突然喊了一声。我抬头向前面看去,前面在两座悬崖之间盖着一座三层高的楼房,大门上写着“玫瑰”两个大字。牛弥勒临死前叫我到珙县九盏灯的玫瑰山庄,我想便是这里了吧。大家纷纷下车,白药师下车之前在我耳边轻声说:“这可不是好玩的地方。”
“怎么说?”我不解。
“你没有看到吗?‘玫瑰’二字里面有个鬼字,按照我的理解,带着‘鬼’字的客栈旅店多半是驮尸人自己建造的驮尸客栈,专门用来做转移尸体时的休息中转站。”白药师这么一说,我立马想起来了白骨丁带我去住了一晚的“傀屋”。想起“傀屋”里面晚上冒出来的行尸走肉,我有些慌张了。
我走下车,四周望了几眼,见到处都是悬崖峭壁,周围也看不到住所,唯独这山崖中间盖了这么一间玫瑰山庄。令我不安的是四周的悬崖上除了绿油油的树木之外还显露着不少的崖洞,崖洞之中总感觉有什么东西隐藏在里面。
我跟着大伙往玫瑰山庄的大门走去,名字里面藏着“鬼”字的便是驮尸客栈吗?我之前认为这个观点有点胡说八道,可是,走到玫瑰山庄前面,我立马觉得白药师说对了。玫瑰山庄四周种满“尸魂花”,这不正是驮尸客栈专门用来镇住尸气的吗?阿真去叫门,许久之后,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矮女人从玫瑰山庄里面走出来。
看到女人之后,我险些惊叫起来,这女人打扮无比地奇怪,头上戴着一个朱红色套头,远远地看过去,就好像是一个鸡冠。我还以为遇到传说中的“鸡冠人”了,心中正惊讶的时候,何力解释说,这是僰人的特色服饰。僰人称这种套头叫“冲天帽”、“鸡冠帽”,帽子周围整齐地排列着各种颜色的小彩珠和海贝,并配以许多的银器、骨质饰物。不是说僰人灭亡了吗?没事干吗戴这种东西出来吓人?
女人个子矮小,加上鸡冠头,横看竖看也像那些茹毛饮血的“鸡冠人”。女人缓缓地走到我们面前,她衣服宽腰大袖,胸襟上绣有绚丽的花纹图案,肩挎着一个红色线球装饰的背袋,背袋里面好像有个什么东西,一直在抖动。
女人说她叫阿日娜,是玫瑰山庄的女老板,问我们是干吗的。
我比较着急,问她有没有见过一个叫白骨丁的人。
阿日娜想了半天,摇摇头。
我们都傻眼了,白药师却得意了,笑道:“看吧!这一次算是白走一遭了。”
“怎么可能?难道不是这里吗?”我回头问何力,想知道珙县九盏灯这个地方到底有几个玫瑰山庄,何力说只有一个,可眼前的玫瑰山庄怎么看都像一家驮尸客栈。我瞥了女人一眼,这女人在撒谎吗?我有些愤怒,想冲进去,挖地三尺也要找到白骨丁。
“你们要住宿吗?”阿日娜看我们拿不定主意,轻声问了一句。
“住里面吗?”我有些不愿意,如果找不到白骨丁,我宁可返回珙县县城里面住宿。我身边的阿真却说:“我们想住进去一晚,老板娘你算一下价钱吧!”
“阿真,你…你想干吗?”阿真难道没有害怕吗?我坚决不想入住,可是阿真完全不给我面子,她给了阿日娜不少的钞票后,阿日娜便打开玫瑰山庄的大门引我们走进去。进入玫瑰山庄的大厅,果然是驮尸客栈的特色,外面骄阳似火,里面冻如冰窖。胡工已经冷得发抖,叫道:“这什么鬼地方?怎么会这么冷?我的妈啊!这空调坏了吗?老板娘,我可以在这里养企鹅吗?”
“养北极熊都没有问题。”阿日娜一边说着一边拿着几件厚衣裳给我们,然后跟我们说,在里面最好不要随便乱走,还说这么冷主要是冷气有问题,已经找人来修理了。
随后她带着我们走上二楼的房间。我仔细看了一番,这山庄跟“傀屋”差不多,分两边,一边住人一边停尸,房子的门也是以黑白两色区分。阿日娜本来想给我们每人一间房,阿真却说,我们要三间就可以了。阿日娜想了一下,便给我们做了安排,阿真一间,胡工跟何力一间,我和白药师一间。阿日娜离开之前也没有忘记提醒我们不要靠近对面的房子。我比较得意的是能和白药师睡一间房。虽然他是个老头子,但是比较靠谱,半夜闹尸,贼尸这类的溜出来,白药师肯定不会心软。吃完晚饭后,阿真钻进我们的房间,她跟我们说:“明天咱们去放置悬棺的悬崖上瞧瞧。”
“我们是来找白骨丁的不是吗?去悬崖上干吗?”我反对道。现在白骨丁一点影子都没有,我感觉被牛弥勒骗了一样。可是牛弥勒都把“狼图腾”交给我,还会骗我吗?
“去看悬棺,这个还得通过当地的悬棺管理处!”白药师叹着气说。也是,现在“都掌悬棺”已经成为珙县一大特色,这是受保护的。游客大可在悬崖下看看,我们要是想上去,难道还得假装电视台的吗?以阿真的意思,那种开放了的悬棺,肯定没兴趣。这丫头自从开口说话之后,总感觉她心里埋藏着诸多想法,只是她都不肯跟我这个哥哥说一说,真闹心。
“我想拿到‘鹰图腾’。”阿真想了想说。
谈及“鹰图腾”,我一头雾水,白药师却一拍大腿,说道:“我差点把这事忘了。”
阿真故意把胡工和何力分在一个房子,然后找我们俩聊“鹰图腾”,在我心中一直笨笨的阿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心眼了?我感到非常诧异,阿真看着我说:“哥,九枚‘图腾石’,我们必须全部拿到手,‘鹰图腾’便在都掌地区。这家驮尸客栈,你知道怎么回事吗?”最后一个问题好像是问白药师。
“珙县悬棺众多,已经发现的,没有被发现的,这一带出产的尸骨药用价值都不错,我们‘养尸堂’也很喜欢这一类悬尸。所以在珙县这一带出没的驮尸人不少,特别是巨川集团,这家驮尸客栈便是这个集团修建的,用来收藏和转移从悬崖上驮走的尸骨。”
白药师提到巨川集团,我怔了怔。巨川集团怎么会跟驮尸人挂钩呢?这个集团在成都名头很响亮,他们的企业已渗透了成都的各行各业,这可是一个响当当的大集团。现在想想,正因为他们渗透各行各业,所以他们也在驮尸吗?看着白药师,我有些不肯相信。阿真却点点头,似乎白药师说的不是假话,她说:“我怀疑他们也在寻找‘鹰图腾’。”
“什么…”我不是太理解。
“这帮人也一直在打‘饕餮残骸’的主意,这点是瞒不住我的,只不过,这个集团很神秘,他们的内部我很难渗透进去。以他们的实力,却一直很低调,三张地图,九枚‘图腾石’,他们表面好像完全不心动,但他们的目的却很明显。他们葫芦里面卖什么药真难猜。”白药师一副深思熟虑的表情说。
“熊霸川这个人心机重,他的棋局我们一直没有摸透,这地方是他的地盘。阿日娜这个女人,我们也要小心提防着。我想,他们不会那么轻易让我们拿到‘鹰图腾’。”
阿真的话很有道理,熊霸川便是巨川集团的大哥大,这人在巴蜀地区几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实力雄厚,财富惊人。他如果是驮尸人的头目,我们和他作对,岂不是蜉蝣撼大树——自不量力吗?想想我就有些心虚。
“这不必太担心,对付熊霸川,我自有办法,九枚‘图腾石’,我是志在必得。”白药师说完之后,我便觉得他说大话,九枚“图腾石”,我们手里也就两块。日本人森美莎身边有“鬼歌”一派的矮子罗葫芦。罗矮子很难对付,可森美莎手里的三枚“图腾石”实在诱人。而偷走“鱼图腾”、“黄泉图腾”的沙丙又消失得无影无踪,白药师真的这么有把握拿到九枚“图腾石”吗?但看他的样子,泰然自若,似乎胸有成竹。我可能有些多虑了。
“那行,明天一早,咱们上悬崖,希望熊霸川他们还没有找到‘鹰图腾’。”阿真说完之后便开始讲述明天的计划,然后起身回她自己的房子。她走出房门后,我追了出去。
“阿真,我有话问你。”在走廊那儿,我叫住阿真。
“什么事?”阿真有些茫然地回头看着我。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秘密?”这问题我想了很久,我不能不当面质问阿真。阿真在家的时候一直是个哑巴,可是,现在的阿真是那么恐怖,根本无法想象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似乎已经变得陌生了。
“管好你自己吧!”阿真显得很冷漠,扭过头走进了她的房间。
看着阿真,我心灰意冷,这盆冷水泼得我直发愣,加上走廊冷风阵阵,对面的黑门又传来一阵阵的幽幽尸语,我吓得赶紧跑回房间。进门之后我本来想对白药师发发牢骚,却被白药师下住,他没有老老实实地坐着或者躺着,而是拿着一把“僵尸粉”在不停地刷墙,一副很激动的样子,看上去像中邪了一般。我很惊讶,想不通他到底在搞什么,便问道:“你这是干吗?爱上那堵墙了?”
“你懂个屁,你过来看看,这个可是重大发现。”白药师一边不停地往墙上抹“僵尸粉”一边说。我有些无语,刷墙算重大发现吗?也不见得能刷出一百万来。我说:“笑死我了,你到底在搞什么?别没事净弄些我不明白的事情。”
当然,我这个是屁话,爷爷虽然是“地龙帮”驮尸人里面的三个状元之一,可我连个屁都不是,驮尸世界里面的东西我不明白的太多,这个也不能去怨白药师。可惜我被阿真无视,心情很不好,也只能像个小女生一样拿别人撒撒气,算白药师倒霉吧!
“这玩意可是你爷爷留下来的。”白药师冷不丁地提到了我爷爷。
“什么玩意?”我走到白药师的身后,看着眼前被他用对付活尸的“僵尸粉”刷得粉白的墙。不仔细看还看不清楚,这墙上竟然隐藏着一幅地图,地图四周隐约刻着无数个字。我顿时非常激动,这的确是重大发现,真的会是我爷爷留下来的吗?白药师是怎么发现的?我很好奇地等着墙上的地图字迹变得清晰,这里面会是一个大秘密吗?
白药师还在不停地用“僵尸粉”往墙上刷,还刷还边笑道:“关于‘饕餮残骸’的地图不是被撕成三份了吗?一份在你爷爷手里,一份在我手里,我想墙上这份便是第三张地图了。”他这么说,我有些讶然,说:“地图不是三个状元拿着吗?怎么会在这墙上?”
“鬼才知道。”白药师这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于“地龙帮”三个状元的事情都很少提及,似乎故意回避这些话。我也懒得理他,尽管我心里对“地龙帮”那三个状元甚至他们的帮主很好奇。我说:“想不到你那些‘僵尸粉’还有这些好处。”
“这墙上涂了一层‘僵尸粉’来掩饰墙上的内容,我这叫以毒攻毒,以粉刷粉。”
“三张地图到手,再找到九枚‘图腾石’,我们是不是就能知道‘饕餮残骸’在哪里了?”
“那是肯定的。好了,总算刷出来了。”白药师一面说着一面停止刷粉,乐呵呵地坐在椅子上面,面朝墙,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墙上的地图和字迹。地图纹路复杂无比,年代太久,我看不懂,不过,地图附近的文字我都看明白了。从字迹上看,的的确确是爷爷的字迹,有些字已经模糊了,想来写字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
饕餮残骸,巴蜀迷局;巫山云雨,船歌哀号;凤凰遗宝,死亡漩涡;残尸不尽,地狱葬身。
我虽然不明白爷爷留下的这些字想表达什么,但我感觉眼前波涛汹涌,尸骨如山,血流成河,想得到“饕餮残骸”哪里会是一件简简单单的事情?白药师从他的包里面拿出他自己的地图跟我说:“你的也拿来。”我点点头,把我手里巴旦留下来的地图递给他。他举着地图去跟墙上的地图拼连起来,不一会儿,他就大发感慨,嘴巴里面不停地感叹:“果然是火凤凰,果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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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觉吧!明天还要干活。”白药师沉默了一会儿,把巴旦留给我的地图还给我,收起他自己的那一份地图后,走到床边倒在床上,不停地叹气。
我成了丈二的和尚,想叫他说明白,但他好像已经睡着了。
我看着墙上的地图,发了一阵呆,什么也没想明白,于是干脆熄灯睡觉,毕竟我仅仅算一个跟班,根本不需要知道什么。这个没有办法,爷爷死活不肯教我几招,要不然我也不会那么依赖别的驮尸人。我心里实在有些不满,爷爷小时候不肯教我驮尸秘术就算了,还不停地跟我讲他驮尸的经历,搞得我还以为他在给我编故事。现在想想,实在太憋屈了。
第二天一早,阿真便来敲门。我和白药师匆匆漱洗后便开门离开房子,离开之前我看了一眼墙上的地图,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低声跟白药师说,要不要毁掉墙上的地图?白药师笑了,他说:“那只是一部分,毁不毁掉根本毫无关系。”我们一行五人在玫瑰山庄一楼前厅集合的时候,阿真去跟阿日娜算钱。我们晃晃悠悠地在前厅等阿真,这个时候,我突然看到两个熟悉的背影,她们正往玫瑰山庄外面走去。
我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人了,背影太熟悉了,她们怎么会在这里呢?昨晚玫瑰山庄除了我们五人之外,她们两个也在这里住宿吗?我一头雾水,胡工却一把按住我的肩膀,笑嘻嘻地说:“小巴哥,你愣什么呢?要走人了。听说要去看悬棺,等一下会不会看见鬼?”
我焦虑不安起来,骂了一句:“你小子说什么屁话?这世界上哪里来的鬼?”
胡工郁闷了,辩道:“没有鬼吗?可是有很多解释不了的事物啊。”
“你想太多了,我觉得你应该吃药了。”我无语了。
“吃药?吃什么药?”胡工倒也会装傻。
“没事去医院打几针葡萄糖。”我说完之后,阿真已经结账回来,阿日娜衣着不变,整个鸡冠人的样子,笑盈盈地领着我们来到玫瑰山庄的大门。我们要离开,她似乎还依依不舍。离开玫瑰山庄之后,我们一路往悬着僰人棺椁的悬崖走去。一路上我总感觉很不安,想起阿日娜那个鸡冠人的样子,笑起来甜甜的,总是不怀好意。我赶紧去包里面找,果然…我站住脚,他们跟着站住,阿真回头看着我,说:“怎么了?”
“‘狼图腾’和‘蛇图腾’都被盗了。”
“哈!就知道那伙人不是吃干饭的。”白药师叫道,这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
“怎么办?”我们好不容易得到的“蛇图腾”,加上牛弥勒临死前给我的“狼图腾”,全部不见了。玫瑰山庄里的人太诡秘了,他们到底怎么做到的?我一直护着两枚“图腾石”,睡前还检查了一下。我心急如焚,白药师却笑道:“没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山还比一山高,我们索性就先给他们玩玩。”
“你这算什么意思?咱们回去找阿日娜拿回来,你们怕她?”我说道。
“先不管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先去找‘鹰图腾’。”阿真冷冷地说。
“图腾石”是在我手里丢失的,而且这不是第一次了,我真为自己感到悲哀。阿真既然这么说了,我也没办法,大家继续想办法往山上走去,想尽量靠近悬棺。胡工这小子也挺仗义,一路上跟我瞎扯淡,没事来几个冷笑话。慢慢地,我也变得不那么在意了,尽管失职,白药师和阿真也没有怪罪于我,那我何必自寻烦恼。
上山之后,天上总是盘旋着好几只老鹰。这些老鹰体形硕大,身体看上去足足有一米多长,展开翅膀的时候,两三米宽。它们上体的颜色为暗褐杂棕白色,耳羽为黑褐色,下体为灰棕色带黑褐纵纹,翼下有白斑,尾呈树杈状。这些猛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路上一直跟着我们,走到哪里都会遇到它们。悬崖峭壁上我们还发现了不少它们的巢穴。
珙县地区鹰类还真不少,难怪以前生活在这里的僰人那么崇拜它们。鹰者,鸢也。《诗经?小雅》有言:“宛彼鸣鸠,翰飞戾天”。李白诗歌《赠宣城宇文太守兼呈崔侍御》也曾提到它们:“回旋若流光,转背落双鸢。”
根据我看到的僰人资料,由于僰人生活在艰苦危险的环境里面,悬崖峭壁,荆棘丛生,猛兽毒蛇,对僰人而言,生活里经常面临非常严峻的挑战。所以僰人崇拜雄鹰,同时形成了临危不惧、顽强拼搏的老鹰精神。
我还记得僰人的一个小故事。僰人认为翱翔矫健的老鹰乃是僰人的始祖——西王母的一个侍女死后的化身,长年累月驰骋在古僰侯国的上空,俯瞰着,荫佑着她的世代子孙。更诡异的说法是僰人的棺材便是由老鹰运上陡峭的岩崖的。
僰人对他们自己的图腾充满敬畏,顶礼膜拜,他们禁杀、禁捕、禁止触摸老鹰,甚至禁止妇女靠近老鹰,更不准直呼老鹰的名字。老鹰死的时候只会说老鹰睡着了,还要对老鹰进行安葬。其实这跟巴人崇拜蛇差不多。
僰人的族规就明确规定:“打猎不能打老鹰。”在僰人的生活里面,祭祀、婚丧等场合都会用稻草扎成一只老鹰,然后给它穿上漂亮的衣服,给新人祈福或者驱鬼。僰人死后的棺材,悬棺头上会钉上一块象征老鹰展翅飞翔的木板做成的饰物,民间又称之为“火焰板”,主要用来镇压邪魔鬼怪。
我们一行进入深山之后便往一座悬崖爬去,我有点不太理解,悬崖高得很,“鹰图腾”就在上面吗?从山底往上看,悬崖的顶部有很多岩洞,岩洞总藏着无数类似箱子这类的东西。我想那便是僰人留下来的悬棺吧!按照阿真的说法,“鹰图腾”便是藏在某个悬棺里面。
关于“鹰图腾”,我自然不会知道它的来历,驮尸人里面似乎一直保密,我也懒得去问。往山上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一路上为给我们解闷,胡工不停地说冷笑话,何力则说一些僰人的秘史,什么“鸡冠人”、“都掌蛮”、“山精鬼”、“雄鹰再生”等等。
在群山之中行走,我们摸索了不少的悬棺,其中也见到不少的尸骨,胡工吓得哇哇大叫。但我总觉得这样子下去,如何能找到“鹰图腾”呢?太盲目了,山区那么多悬棺,总不能一座一座地去寻找。不过,我对白药师和阿真实在心服口服,他们也不嫌累,披荆斩棘,一点也不气馁。折腾了大半天,眼看夜幕降临,阿真才说“鹰图腾”最有可能在这座悬崖上。本以为这一次不再徒劳无获,然而,等我们爬到悬崖上面,正打算进入僰人穴藏棺椁的岩洞时,听到岩洞里面竟然有人在哭。
哭声幽怨,如同怨妇。最诡异的是这声音,时男时女,变化莫测。
我们都很诧异,胡工揪着我的衣服低声说:“这一次真的见鬼了。”他刚刚说完,岩洞里面便传来一声叱喝:“妖孽纵横,行尸走肉,皆归我所有,归我所有。起尸吧!干完这一票,咱们就休息一个月。”这声音很熟悉,我脑子里面回忆着,岩洞里面却突然出现了几个身影。白药师拍了拍我们,叫我们藏起来,我们遇到同道中人了吗?
我们纷纷躲到岩洞前面的草莽之中。不一会儿,几个人影从岩洞里面走出来,带头的那个人,手里攥着一把香火,进入我的眼帘后,我愣住了,这家伙正是我和李古教授、丁琳在格萨拉大森林里面遇到的那伙驮尸人。我想我们缘分不浅,怎么又跑这里遇上了呢?第一次被驮尸人吓到的时候,便是遇到他们。这一次,我数了数,他们一共十二个人,鱼贯而出,每一个人身后都背着一具尸体,尸体用血红色的“捆尸绳”绑着拴在驮尸人的背上。
那些尸体,有些显然还活着,手脚晃动,腐烂的头颅在抖动,只可惜被“捆尸绳”牢牢拴住。看着他们缓缓下山,我们一个接着一个从草丛里面出来。
胡工大口吸气,刚刚他捂着自己的嘴巴生怕大声喘气被发现,现在跟我说:“你有没有发现那些尸体在动?”
“还好,见多了就不奇怪了。”我淡淡地说。
“刚刚吓死我了,你还说不奇怪,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又是什么人?我跟着你们怎么净是遇上这些偷尸的家伙,太倒霉了。”胡工抱怨道。
“快到里面去看看。”阿真好像很着急,那伙驮尸人离开后,她立马往里面钻进去。
我们赶紧跟上,进入岩洞里面,岩洞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里面摆着十多个棺材,棺材已经被破坏得七零八落,陪葬品都是一些陶罐铜器,可惜都被扔在一边,有些还被敲碎了。我看着心疼,这些说不上很值钱,但也不是一文不值。在岩洞里面还没有逗留一分钟,阿真就嚷着说:“快去追刚刚那伙人。”她一马当先,已经冲出岩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