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燕从来没有感到自己的身姿可以这样柔媚,每个侧身,每个转腰,都浑然天成,魅惑众生。
惊叹与赞美从台下络绎不绝的传来,她却恍若未闻,一把羽扇遮住了半张面孔,更让她的美透出雍然的神秘。
她不知自己的双颊已然飞起了桃红,微微带着笑,在一身绚丽的舞衣的衬托下,形成一番惊心动魄的风情。这一刻,她仿佛再也不是那个任人喝骂的低微婢女,而是飞舞的华贵凤鸟。
风燕透过羽扇,匆匆一瞥座上宾客,却没有见到她期待的身影。
她闭起双目,幻想着眼前的所有宾客,全都变成了飞鸿,不禁展现出妩媚的笑容,施展着浑身解数,以盼能魅惑自己所爱的人……
而在众人眼中,“彩蝶”舞技出众,举手投足顾盼生姿,身影摆动软若无骨,如仙如妖,充满魅力……
一舞既完,颠倒众生的舞姿,博得了众宾客的喝彩。
田宗一边鼓掌,一边大叫喝采道:“好,好,真是好。”
台上的风燕自幻想回到现实,含蓄地施礼谢幕,随即翩然离开。
内心忐忑不安的饶安见状,终于松下一口气。是的,她看出了破绽,认出了台上献舞的风燕。
见众人都高举酒杯,向她敬酒,她方微笑着举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第二十六章 坡底
而在后山这边,彩蝶仍被困在山坡下,低声涰泣,哭着哭着,方惊觉已听不到飞鸿的唤声了,心里不禁慌起来:他真的丢下我了?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闻的,难道我真要死在这里了?
彩蝶真的慌了,挣扎着爬了起来,慌乱间,瞥见一条垂悬下来的藤蔓。
山坡上,飞鸿已是累极颓然,正想要转身离去,忽然背后传来了声响,紧随一声女子的惨叫,惊得他立即回头跑去。
果然见在小坡下的泥洼里,可爱的小姑娘手中握着一条断了的藤蔓,雪白的小脸皱成一团,眼泪在脸上晶晶闪亮,不是彩蝶又是谁。
飞鸿见状,紧张地喊道:“彩蝶,彩蝶,你没事吧?”
彩蝶见飞鸿发现了自己,就忍不住的哭叫起来,喊道:“哇……好痛,好疼。你们都欺负我,就连山坡也欺负我,藤蔓也欺负我。飞鸿,飞鸿……”
飞鸿见了彩蝶的模样,忍不住失笑道:“哭得这么大声,看来是没有大碍的。好了,别哭了,我这就下来救你。”
飞鸿一跃而下,想要扶起彩蝶,却被她一把推开。
彩蝶倔强的喊道:“我不要你救。”
飞鸿一怔,莫名其妙的问道:“为什么?”
彩蝶头一转,撅嘴道:“你讨厌。”
飞鸿听了,更觉莫名其妙,问道:“我怎么忽然惹你讨厌了?”
彩蝶想张口回骂几声,却又羞于承认喜欢飞鸿之心,只得硬生生把怒气噎回肚里去,对飞鸿撅着嘴,斥道:“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飞鸿见状,情急道:“别闹了。今天是公主的寿宴,你得好好表演,驸马的安危就看你了。”
彩蝶听了,甚是不解,不信的道:“你少骗我,这跟驸马的安危,有什么关系?”
却见飞鸿神色凝重的站在一旁,竟是一语不发了,心里不由一怔,有些慌了……
郁郁的跟着飞鸿回来,彩蝶脱了脏兮兮的衣裳,泡进了浴盆。温热的水包裹全身,让她感到浑身松弛下来,不一会儿,热水的烟气蒸腾弥漫,将她的小脸掩盖其中,更遮住了她怔忪的神态。
这一天,对于她来说,已经足够惊心动魄,太多从来没有想过的事实冲击了她的认识。更何况这还涉及了她两个最爱的人。
飞鸿,飞鸿……风燕,风燕……
他们怎么可以抛弃她,在一起呢?
泪水禁不住浸湿了双眸,彩蝶双手抱膝,让自己更往水下沉了沉,似乎这样才可以欺骗自己,并不曾流泪。
可是,她却无法恨他们。
毕竟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恋慕着飞鸿,而风燕又是那样的美好,除去了下人的身份,风燕难道不是百般好于自己?
彩蝶自轻着,觉得自己一颗少女心百转纠结,觉得这一切或许本该如此,又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一时间,泪珠滚滚下来,哭了个痛快。
彩蝶梳洗完毕,恢复精神后,走进风燕的房中,轻唤道:“风燕,风燕……”
见房里没有人,彩蝶只得坐下来等待风燕回来,却忽见一旁摆着一个箱子,便随手把它打开,只见箱子里满满的干花,心中很是震撼。
风燕声音从身后传来,道:“你来了。”
彩蝶闻声转身,见风燕回来了,颤声道:“我,我……”
风燕真挚地道:“彩蝶,你原谅我吧!”
彩蝶忽感意外,问道:“你怎么这么说?”
风燕垂下脸,轻声道:“我明明知道你喜欢飞鸿大哥,我却跟他……”
彩蝶听了,忙止住了风燕的话语,摇头道:“不要再说了。”
风燕只当彩蝶还生她的气,忙紧张的上前,看着彩蝶,急声道:“彩蝶,如果要我从你或者飞鸿当中选择其一,我一定会选彩蝶你的。要不是有你,我根本就不可能活到今天。”
彩蝶连忙摇头,并自责道:“不,你不应该这样选择的”
风燕迟疑道:“你……”
彩蝶微笑着握住风燕的手,安抚道:“我想通了,我决定成全你们!”
风燕不解的问道:“可是,你不是一直都喜欢飞鸿大哥的吗?”
彩蝶摇了摇头,苦笑道:“今天,我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我这么自私?为什么我要求最好的都要降临在我的身上?如果我真的这么爱你们,为什么我不能够因你们找到幸福而感到高兴呢?”
风燕听了,欣喜的反握住彩蝶的手,笑唤道:“彩蝶……”
彩蝶俏皮一笑,道:“我想跟你说,我有一个好姐姐,一个好哥哥,只要我们三个永远开开心心的在一起,我就感到很幸福了。”
风燕点了点头,郑重道:“彩蝶,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背着你做任何事,我们永远都是好姐妹。”
第二十七章 圣旨
翌日,公主府的大厅里,饶安和蕙姐跪在地上迎接圣旨。
花鸟使手捧黄绫诵读宫中谕令,念道:“工经礼部御史田宗,田大人推荐。饶安公主府,宁家贵女,由于舞蹈优美,获礼聘入宫,为候选采女。钦此。”
饶安垂首恭声道:“谢皇上恩典。”随即站起身来,淡然的接过聘书。
待送走了花鸟使后,蕙姐方急忙走过来,安抚饶安道:“请公主息怒,奴婢已经狠狠教训过春荷了,她再不敢乱说话了。”
饶安板着脸,冷声道:“你传令下去,府里所有人都不得论谈彩蝶入宫之事。这件事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别说驸马的安危,就是这府里上下几百人的性命,也都是难保的了。”
公主府花园里的凉亭四周景色优美,不时会有徐徐清风吹来,让人感觉格外舒适。饶安在平日空闲无事之时,很是喜欢呆在这里,可今日,她却请了段韬来此商议要事。
饶安感慨道:“命运真是弄人呀,如果当天是彩蝶真身上阵,也许未必会得到礼聘大人的青睐。”
段韬点了点头,认同的道:“很有这个可能。”
饶安随即又冷笑道:“如此看来,我还真是要感谢风燕顶替才是。”
段韬有些犹豫,道:“公主,礼聘大人看中的是风燕。当然,他一直以为舞者就是彩蝶。依您说,送入宫的应该是风燕还是彩蝶呢?”
饶安斩钉截铁的道:“当然是彩蝶,她会受控于我。我要把她献给皇上,要她用尽办法得到皇上宠幸,以救驸马脱罪。”
凉亭外,风燕奉茶而来,听到一切,如五雷轰顶,手一抖,茶水洒在了地上,急情的跪在饶安面前,求道:“不,不可,万万不可呀。”
风燕的突然出现,让饶安和段韬一时怔住,没有反应过来。
待饶安回过神来,怒瞪风燕道:“你在乱嚷嚷什么?”
风燕一脸焦急的道:“公主,你怎么可以送彩蝶入宫呢?”
饶安神情威严,反问道:“为什么不可以?”
风燕听了,哑然,半晌,方道:“她,她同意了吗?”
饶安不想多说,斥道:“这里没你的事,你下去吧。”
风燕见状,便知道彩蝶是不知此事的,于是,继续跪求道:“公主,彩蝶那么善良单纯,你这样就是要她去送死呀。”
饶安沉下脸来,喝道:“我再说一遍,你马上给我下去。”
风燕越发情急,求道:“不,公主不能这样对待彩蝶。公主,我求求你,求求你收回这个决定吧。”
饶安气得指着亭外,大声喝道:“出去,出去。”
风燕见跪求无效,只得坚持的道:“那么,我要带彩蝶离开。”
饶安不禁冷笑,肯定的道:“风燕,彩蝶是绝对不会跟你走的。”
风燕自信地道:“不可能。只要我把你的计划告诉她,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跟我走的。”
饶安面不改色,胸有成竹地道:“她不会。”
风燕也冷笑道:“不会?我不信,我这就去告诉她。”
饶安淡然的端起香茗,笑道:“风燕,彩蝶跟你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她,可要比你重情重义得多。”
风燕一时怔住……
饶安接着道:“你口中说彩蝶是你的好姐妹,但你却把她心爱的男人抢走了。还有,你一次又一次瞒着这个好姐妹,利用她对你的信任,背着她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你这种人,是不会明白彩蝶的。”
风燕闻言一阵心慌意乱,惊得退后了数步。
饶安冷声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妨跟你明说。只要彩蝶知道,驸马,也就是她的叔父,现在被关进了天牢,生死难料。那么,她就一定会马上答应入宫的。”
风燕怔然,慌张的问道:“原来她们说的都是真的,驸马不是留下陪皇后,而是真的被关起来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驸马会被关起来?他可是皇后的亲兄弟呀,兄弟有难,皇后能不管吗?”
饶安一愣,哑然道:“这个,你没必要知道,皇后的功过不敢妄言。”
风燕一脸茫然,挣扎的道:“可是,让彩蝶入宫就有办法了吗?”
见饶安没有回话,风燕把询问的目光转向了段韬。
段韬只好明白叹道:“皇上喜欢美女、喜欢歌舞。如果彩蝶入宫,找到机会承皇上的恩宠,就可以直接向皇上讨个人情。”
风燕不禁惨叫道:“不,你们怎么可以这么狠心?”说着,望向饶安,怒道:“就算她不是你的亲女儿,你也不能这样对待她呀。”
饶安激动的诉冤道:“天地良心,我自问从来没有亏待过彩蝶。你也是一直在公主府里的,难道我怎么对她,你不知道?我要是对她不好,你会有今天?你不早在街头给流氓打死了?你问问你自己的良心,我是怎样对待彩蝶,怎样对待你的?”
风燕一时语塞,是的,饶安说的,字字属实。
饶安见风燕有些软化,开始动之以情的叹道:“风燕,我巴不得一切都没有发生,而驸马就在府中。不光是他,府上各人都平平安安的。但事已至此,我们不得不想办法救驸马出来。”
风燕仍是尽力挽回,问道:“可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饶安苦叹道:“你可以问问段大人,可以跟不可以的,能试的办法我们全都试遍了。”
段韬一脸的诚恳,肯定的向风燕点了点头。
风燕眼前一黑,几乎要跌倒,她抓着桌边子,努力的支撑着。
饶安冷哼道:“风燕,只要彩蝶知道,视她如亲女儿的驸马现在的境遇,而公主府里几百口人,包括她视如姐妹的你,都会受到牵连,她一定是愿意帮忙的。”
风燕垂下头,黯然的道:“你说的对,她一定会愿意的,无论她内心是多么多么的难过。”
饶安苦笑道:“风燕,我又何尝不难过呢?”
风燕顿时无言以对。
饶安苦叹一声,淡然道:“你出去吧。记着,这件事万万不能说出去,特别不能向彩蝶吐露半点风声。”
风燕又犹豫道:“可是……”
饶安仍有恻忍,道:“我想让彩蝶无忧无虑的,再快快乐乐地多过几天公主府的日子。因为一旦她进了宫,一切就都不一样了。你忍心不让她过这最后的快乐日子吗?”
风燕咬了咬牙,饶安的话,令她无可辩驳。
第二十八章 如梦
日近黄昏,夕阳无限璀璨美好,飞鸿跟风燕、彩蝶共骑在马背上,在辽阔无边的大草原上奔驰,追逐着最后一线阳光。
彩蝶挽着风燕的手,问道:“飞鸿大哥,上一次你讲的故事还没讲完呢,你说的那个好像梦一样的是什么地方?”
飞鸿牵着马匹,向往的笑道:“啊,那里叫做觉洛浣,当地人给了它一个很美丽的名字,叫做月光湖。”
彩蝶见状,也跟着无限向往起来……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之时,前方的一轮红日尚未彻底沉下,一弯新月却已在身后显现了。
飞鸿抬头望向弯月,温柔的笑道:“月亮在天边,每一晚都能看见,却是遥不可及的。但是,那一天,它却在地上,就在眼前,伸手可及。有一次,我在白天过去,仿佛在那里看到你和风燕在跳舞……”
彩蝶瞪眼,不信的笑道:“这怎么可能啊,你是不是在做梦呢啊?”
飞鸿笑道:“我也不知道,但我是真的看到你俩。后来,当地人告诉我,那里常常能看到海市蜃楼。就是正在很遥远的地方所发生的事,都能在那里看得到。”
彩蝶听了,更加的向往,叹道:“真的啊?真是太神奇了。”
飞鸿接着笑道:“神奇也不足以形容那种奇妙的感觉。我一定要带你和风燕去那里,我要让你们也能看见那美丽的景色。”
彩蝶感动的道:“好啊,我们一定要去,要一起去。”
风燕在旁沉默的听着,心中却已有了决定。眼前的幸福已将与自己绝缘,想到这里,心头忍不住的难过。
彩蝶伸出尾指,对飞鸿道:“拉勾保证。”
“好。”飞鸿也伸出手去回应,见风燕呆愣的站在一旁,关心的问道:“风燕,你怎么了?”
彩蝶也试探的问道:“你是不愿意跟我们一起走天涯,逍遥快活吗?”
风燕一下如梦初醒,忙回道:“不,不不。当然愿意,来。”说着,也伸出尾指,与他们二人拉在了一起。
彩蝶极为孩子气的笑道:“拉勾拉勾,一百年,不许变。”
飞鸿笑着附合道:“一千年也不许变。”
彩蝶听了,更加开心的道:“直至永远永远,我们三个人永远都要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变。”
飞鸿看着彩蝶,笑应道:“好。”说着,又望向一旁正笑着灿烂的风燕,黄昏映照下,她给人一种如仙如幻之感,让他看得如痴如迷,不禁赞道:“风燕,我觉得你今天特别美。”
风燕但笑不语,心中却苦叹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第二十九章 筹码
此时,在公主房中,饶安神色异样的看着环型玉佩安然在首饰盒中,一时难以置信,叹道:“我还以为玉佩让风燕偷了,原来我早把玉佩收在自己房中,我当时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
蕙姐则在一旁安抚道:“公主连日为驸马的事奔走,劳心伤神,难免记性不好,有时候连饭也忘了吃,不必责怪自己。”
饶安释然道:“要送这宝贝给人,我还真是舍不得。现在彩蝶已经获选入宫,我可以留着这宝贝,倒是弄拙成巧了。”说着,把玩着玉佩,心中得意,面上带出微笑。可偏巧此时,风燕敲门而入,一抬眼,正看见饶安手中的莹润玉佩,心中一惊,随即一怒,下意识脱口而出:“公主,这玉佩怎么在这?公主说我是贼,怎么玉佩却在你手上?”
饶安微抬下巴,看了风燕一眼,心中不喜她无礼,可转念想到之前误会她偷了这玉佩,于是淡淡道:“弄错了。”说罢,她若无其事的将玉佩收了起来。
风燕瞪目结舌,自己被屈辱,几乎被打死,饶安只用三个字便了结,自己身为奴婢,果真是命如草芥,没有天理。
饶安看出对面俏脸上的悲愤,越发不喜,只觉得这婢女性格倔强,心机深沉,更兼有怨愤之心,不觉也将脸色沉下,问道:“你找本宫有事?”
风燕被这一声回过了神,深吸一口气,深深对着公主拜倒:“公主,风燕想替代彩蝶入宫。”
饶安一怔,问道:“你说什么?”
风燕跪在地上,直起身,抬头看向饶安:“我要代替彩蝶入宫。”
饶安惊得站起身来:“你……”
光线照在风燕的侧脸上,睫毛羽扇般在脸颊上投下淡淡阴影,那一双总是淡淡微笑的双眼,此刻却好似被投进深潭中盟誓的玉珏,温润中有一丝淡淡的幽光:“我比彩蝶机智,也比她能歌擅舞,我肯定比她更有机会得到皇上的恩宠。这样,救出驸马的可能性就会更大了。”
饶安眼神流转,心中叹道,你确实美过彩蝶许多,也只有这妖媚般的容貌或许可以与宫中华妃相抗,但仍犹豫道:“以贱婢代替贵女,这是欺君之罪。”
风燕见饶安已经动摇,低声劝诱:“公主抚心自问,你真舍得小姐吗?真的有信心小姐能救出驸马吗?”
彩蝶天真浪漫,不解世事,说到浪漫可爱,自然是可爱到一百分,可要说到深宫中的不见刀光的心机搏杀,眼前的风燕确实比她强过百倍千倍,想到此,饶安也不禁一时沉吟不语。
风燕见状,知道大事已成,盈盈再拜:“以一个贱婢为筹码,将驸马和小姐都赢回来吧。”
饶安无语,眉头紧锁看着拜倒在自己脚下的风燕,这般惊人的美貌,这般决绝的心机,如能为我所用,自是称心,可如果一日反噬,可自己现在,还有别的选择么……
第三十章 隐瞒
花园凉亭凉风习习,轻轻翻飞的帷幕,却有一丝不安的气息,饶安低声对段韬道出自己打算以风燕来顶替彩蝶入宫邀宠的打算。
段韬大吃一惊,上下审视着风燕。半晌,点头道:“虽说上次表演舞蹈的是你,不过,皇上从没见过你,也没见过彩蝶,他根本永远不会知情,你没有必要再次顶替彩蝶。”
风燕平静的道:“我知道。可是,我要顶替她,并不是为这个原因。”
段韬质问道:“听公主说,你跟彩蝶姐妹情深,不忍让她入宫。不过,你还是坦白一点吧。你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彩蝶?”
风燕冷笑,不管是公主也好,段大人也好,各个都是先怀疑自己的动机,这些人靠着怀疑别人算计别人来过活,又怎么会相信这世上有人愿意为了别人牺牲自己,也不愿多加解释,冷冷道:“这又有什么分别呢?当天表演的时候,你不是早已发现我不是彩蝶了吗?当时你并没有阻止,又是为了什么?因为从那一刻起,你就知道胜算在握。你早就预见了今天的局面,我们没必要再质疑对方,反正各怀鬼胎,没有谁的动机是单纯的。”
段韬心道这丫头好利的一张嘴,一时间竟无言以对。饶安抿嘴一笑道:“你说得对,这是互利互惠,大家也不必伪善,把话说清楚也好。”
风燕从容的道:“让我入宫吧。反正,你们最终目的是要救驸马,你们心里比谁都清楚,我一定比彩蝶更有把握完成这个任务。”
饶安和段韬不禁对视,段韬还是有些顾虑,他严肃的问道:“风燕,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不会后悔?”
风燕郑重的点头道:“不会。”
段韬又问道:“你考虑过飞鸿的感受吗?”
风燕听到只觉得心中一颤,飞鸿,飞鸿,这两个字没有一天不在心中辗转千遍,曾经以为便是今生的期盼,现在竟然要生生割舍,如同利刃割下,一时间泪水便模糊了视线,原来千万般苦楚,这才是开始。
段韬指了指自己的双目,道:“你跟飞鸿的事,你们只是瞒着自己,但是瞒不了我的眼睛。你可知道,一旦入了宫,就不能回头了吗?”
风燕苦笑道:“段大人,风燕只是一个下人,从来只当段公子是大哥哥而已,怎敢有非份之想?”
饶安见状,忙道“段大人,既然如此,就这么决定吧,由风燕顶替彩蝶入宫。”
段韬迟疑半晌,随即妥协下来,点头道:“看来只好如此了。”
风燕道:“公主,段大人,我有最后一个要求,就是万万不能让彩蝶知道真相。”
段韬冷笑道:“此事又怎么能瞒得过彩蝶?瞒得过飞鸿?”
饶安想了想,点点头,这样确实妥当些,“我自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确是不能让彩蝶知道真相。”
第三十一章 演戏
辗转次日,公主府偏厅内,饶安公主坐在椅上,清闲品茗,惠姐随侍身旁,而风燕则被赵五按压着跪在地上,衣衫已经挣扎的皱起,连发丝也凌乱的披散,只是脸上仍然是倔强神色。
不远处传来佩环脆响的脚步声,只见彩蝶气急败坏的推门闯入,怒声道:“都说风燕不是贼,没有偷玉佩。”
饶安端坐堂中,拿着玉佩,冷笑道:“玉佩是在她的房里找到的,人赃俱获,你不信可以问他们。”
彩蝶望向蕙姐和赵五,见他们点了头,又望向风燕,风燕默不作声。
彩蝶难以置信,摇头跺脚道:“不会的,不会的。风燕你说,你说你没有,你没有呀!”
风燕被彩蝶以这样的目光看着,只觉得心中透不过气来,别过脸,沉默以对。
彩蝶看见风燕转过脸去,以为是她默认,痛心疾首的大喊:“风燕,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风燕霍然抬头,怒道:“你问我为什么?因为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是天上云,有人是地下泥。这十年来,我每天辛辛苦苦地伺候你们,为什么我连一件象样的首饰都没有?为什么有人什么都不做,却居然能拥有一切?”
彩蝶惊的退了一步,又急道:“风燕,你想要首饰,可以管我要呀,你知道我一定会给你的。”
风燕一双杏眼闪烁着淡漠的光,她冷笑道:“要我乞?要我求?我不愿意。”
这番模样是彩蝶多少年来从未见过的,一时间,她不由得又是着急又是惊慌,不知如何是好,眼看着泪水在眼眶中滚了又滚,她哀声道:“我什么时候会要你乞要你求了?”
风燕也不禁心下一颤,连忙撇过头,咬牙道:“你永远不会明白,我这个当下人的心情的,彩蝶小姐。”
“难道你就宁愿做贼吗?”彩蝶怒急,口不择言道。
然而这句话太过刺心,饶是做戏,风燕还是心底剧痛,连彩蝶都这样说自己,自己就要去替她牺牲,她却这样不懂事,为什么有人可以这样天真的幸福,拥有一切,而自己又为什么心甘情愿,这样被冤枉,只为了怕她伤心,她都不知道!
这一刻,她没有发现自己掩在衣袖中的手指已经将掌心掐破,她心中痛极,脱口喊道:“你说我是贼?你得来的,不也是公主给你的吗?公主府的所有珍宝,根本都不是她自己的。这里的一切一切,都是抢夺别人,或是没入宫中再赏赐下来的。说到底,谁是贼都是说不定。”
这一句终于惹得旁听的饶安大怒,起身给了风燕一记耳光,喝道:“你放肆。你这忘恩负义的贱人,我这里绝不容你。”
这一记耳光,快又亮,让风燕和饶安都是一怔,剎那间,真的分不出是真还是戏了。
彩蝶终被这一个耳光惊了一跳,急着求情道:“不,公主,请不要这样,请不要撵走风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