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听罢惊恐失色,冲着杜况喊道:“皇上绝不能出事,杜大人你一定要救皇上!一定要救皇上!”
杜况汗出如浆,却不得不答:“微臣已经施针封住大穴,暂时阻止毒血攻心,只是若要彻底清除毒血,必须刮掉伤口的腐肉!”
太后心中一凛,神色大变,不可置信地看着杜况:“你要割皇上的肉?”
杜况硬着头皮回道:“是!微臣已经想好药方,可以一试,但必须割肉清毒,否则药力无法发挥!”
“割肉岂不是伤上加伤,不是要了皇上的命?就算治好了,这腿也残废了!”
“这是唯一的医治方法!太后请放心,微臣会小心,不会伤及皇上的筋骨…”
太后惊怒打断:“不行!绝对不行!你这庸医退下,给哀家传其他御医!”
杜况还想坚持,却也知道自己无论如何违逆不过太后的意思,正待斟酌词句说服太后,华妃挺身而出毅然道:“臣妾相信杜大人!杜大人是全国最好的御医,要是他都治不好,还有谁能治?”
太后断然拒绝:“不行!太冒险了!”
华妃毫不退让:“生死攸关,只得放手一搏!”
太后大怒:“皇上乃万金之躯,岂能冒险?”
华妃气势逼人:“皇上非搏不可!皇上既无太子,也无兄弟,皇上一旦驾崩,皇位归谁?届时群雄争位,天下大乱,大唐江山就此断送!如果太后一时犹豫,错失良机,太后就是大唐的罪人了!”
太后陡然提高声调,表情狰狞,怒吼道:“你大胆!”
华妃霍然跪下:“如果皇上有任何不测,臣妾甘愿殉死!请太后恩准,让杜大人治疗皇上吧!”
皇后在一旁眼看不好,她心急救懿宗,也跟着跪下求情:“请太后恩准!皇上绝不能有事!”
太后被逼无奈,却也知道眼前情况紧急,她不得不做出选择,看着昏睡不醒的懿宗,思量不语,最后闭上双眼,无奈的点了点头。
杜况领旨替懿宗割肉疗毒,心中明白这也是把自己的脑袋架在案板上,万一救不回懿宗也只有一并殉葬,只是他医者仁心,即使是有一线希望也不愿放弃,当即稳了稳心神,带着药僮为懿宗割肉疗伤,施针喂药。
无数盆血水从殿内传至殿外,太后越看越怕,眼前一阵发晕,亏着潘妈妈在后面扯住她才不至于失态。
所有人都在等,满室乌压压的宫人,却听不见任何声响,大家都在沉默地等待,生,或者死,直到杜况预测的懿宗醒转时间已经过去了五个时辰,懿宗仍旧昏迷不醒。
杜况神色也越来越凝重,捏着金针的手指微有些颤,反倒是华妃神情坚定,只是匍在床边紧握懿宗的手。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懿宗虚弱睁开双眼,目光从飘忽转而有一点清醒,在众人面上睃了一圈,最后落到华妃脸上。
华妃眼有泪光:“没事了皇上…”
懿宗虚声道:“爱妃你没伤着吧?”
华妃鼻翼一酸,连忙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
看着如胶似漆,恩爱不已的懿宗和华妃,太后看在眼里,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皇后站在一旁,目光充满恶毒,冷冷看着他们,手指死死扣进掌心。
第十五章 问罪
紫宸殿内,气氛肃穆,中堂上,太后稳坐中间,皇后和华妃一左一右各坐一旁,身后侍女太监垂首看着自己脚尖,不敢轻举妄动。亭东跪在阶下,浑身颤抖,不住的在嗑头求饶。
“太后明鉴!亭东真的不是有心的!太后明鉴呀!”
太后的声音像是从冰窟深处吹来的寒风,寒冷刺骨:“驸马你可知,你献上的昆仑犬咬伤皇上,实属死罪!”
亭东立时面无人色,连忙不停磕头,大声求饶:“太后!”
一直在旁干着急的皇后,忙不迭上前跪下,开声替亭东辩解:“求太后开恩,驸马进献昆仑犬只为同情华妃爱犬夭折,想安慰华妃而已。当时华妃与众妃游园,皇上突然出现,全是意料之外的事!驸马并非有意伤害皇上,一切纯属意外!”
亭东急忙附和道:“是呀!太后,是意外!真的是意外!”
太后目光锐利,秀眉一扬,冷声道:“那难道伤及华妃才是意料中的事吗?!”
皇后、亭东一哑,华妃一直在冷眼旁观,此刻却不温不火开口道:“畜牲不懂人性,就像臣妾的小可爱,也会失控闹事!臣妾相信只是这畜牲突然发狂,与驸马无关!”
皇后没想到华妃居然出声帮自己,也来不及细想,忙不迭附和道:“对!是意外!是畜牲不好!”
太后一顿,也奇怪华妃的不追究,只是她不想华妃得势,心里终究有些偏帮皇后,便冷笑:“哼,最好是这样!我不希望看到是...有人为了争宠,而故意设下这个祸端!”
皇后心中一突,忙道:“臣妾真的是不知情!”坚决否认此事与自己有关,全然不顾身旁亲弟亭东投来的求助目光。
太后点到即止,瞟皇后一眼:“无心也好,意外也好,伤及皇上就是死罪!”
亭东听得‘死罪’两字,又看着姐姐无情的模样,知道自己这一劫在所难逃,只能嗑头嗑得更急了:“太后饶命!太后饶命!”
太后居高临下,望着皇后:“后宫纷扰多时,也该让我耳根清静一下!”脸容严肃地:“传令下去,驸马亭东收押天牢!任何人不得求情,否则当同谋罪论处!”
皇上龙体受伤,驸马被打入天牢,整个皇城气氛陷入一种人心惶惶的状态,谁都知道,这种事情深究起来,将是一个腥风血雨的开始,这个时候,大家反而格外的沉默,连眼神都不敢乱递,生怕一个不小心惹祸上身,一时间压抑的可怕。
亭东宁家虽是大户,但此大祸一出,再加上太后,金口玉言,不让求情,世态炎凉,此时再无人敢出面为驸马讨个公道,可这天下偏有一个不怕死的。
太后寝宫外,饶安已经跪了几个时辰,一动不动,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石雕。
寝宫内,潘妈妈推窗看了看,回头对太后说:“她还跪着呢!”
太后正对着镜子试戴一新顶制的金步摇,脸色冷不屑一顾:“有其母必有其女,蠢女人就生蠢女儿!饿了,传膳吧!”
寝宫外,拜高踩低的宫人们送晚膳经过,眉目放肆地看着跪在门口的饶安,饶安闻着饭香,更觉又累又饿,但仍坚持跪着不动,视线渐渐模糊,这时眼前出现几个人,定睛一看,正是皇后和梅尚宫、红菱到了,皇后心痛饶安,连忙将其扶起:“别丢人现眼了!太后一直记恨你母亲,怎会放过你的丈夫?”
饶安闻言落泪,忍着委曲道:“不管怎么样,我不能让驸马死!”稍一顿又道:“驸马是为了你才惹祸的,姐姐你总不能让你的亲兄弟被关进天牢,撒手不管吧?你好歹也去替驸马求个情呀!”
皇后扭过脸去,紧咬牙关,一言不发。
饶安恍然明白了一些什么,原来上次感觉到的危险,都已经成现实了,她为亭东抱不平,忿激道:“好啊,我明白了,皇后根本就是利用驸马的好心,替你除去华妃,替你担当罪名!”
皇后被说穿,立即恼羞成怒,当众甩手过去,给了饶安一个响亮的耳光:“住嘴!不要胡说八道!”
饶安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皇后道:“那可是你的亲弟弟!你就忍心看着他死么?”
梅尚宫忙上前安慰饶安,替皇后解围:“公主和皇后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何必为难皇后?要是船翻了,公主也不好过!”
饶安怒视梅尚宫:“贱婢!你敢威胁我?”
梅尚宫软硬兼施:“奴婢只是实话实说!其实皇后也不忍心驸马受罪,只是太后说了,任何人不得替驸马求情,否则视为同谋!”
饶安语塞,心中虽然情知如此,终究还是不甘心
梅尚宫看饶安面色有些松动,忙又道:“公主你想一想,伤害皇上龙体本是死罪呀!如今不杀驸马已是太后天恩!多说恐怕更加不利!”
饶安绝望道:“难道就眼巴巴的看着驸马在天牢受罪吗?”
梅尚宫叹了口气:“总比重新降罪,甚至株连九族好吧?”!
饶安跪跌地上,觉得身上所有的力气都被抽掉了,整个皇宫就像一块巨石压在她一个弱女子身上,她无法挣扎,也无法反抗,在权势面前,亲情也显得不堪一击,痛哭不已。
饶安凄然垂泪:“驸马!你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呀…”
皇后望着饶安,扭过头去,不想再看她,面对亭东,她唯一的亲弟弟,她始终还是不忍的。
第十六章 求签
白龙寺是京城第一大寺,坐落在西部群山之巅,香火鼎盛,无数达官贵人,善男信女烧香拜神,求签问卦。
这其中,有这两个非同小可的贵妇,正是乔装后的皇后和饶安,她们坐在上等厢房,四下空无一人,二人打开手上刚求来的签,参透玄机。
饶安看着签条,随看随解道:“签文大意是范大夫献西施于吴王,终救得越王夫差…”
皇后灵机一动:“皇上爱美女,爱歌舞,我们就找一个能歌善舞的美女入宫,让她跟皇上说情!”
饶安一时糊涂,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皇后再次点醒:“若她能讨皇上欢心,得皇上宠幸...”强按捺住心中的酸意:“那就可以向皇上讨这个人情了!你想想前些天华妃刺死万言,皇上都可以不枉不问,感谢老天爷告诉我们这唯一的办法!”
饶安恍然大悟,又复心乱如麻:“话虽如此,可是这样的人,该往那里去找啊。”
皇后沉吟半刻,若有所思:“我死去的大弟弟,遗下的孤女,不是让你们收养了吗?”
饶安一怔,还未来得及说话,皇后却接着道:“我虽然多年没见过她,但听你们说她已经长得亭亭玉立,还让她练习歌舞,传承宁家女子善舞的名声!她就是最佳人选了!”
饶安不敢相信地摇摇头:“那孩子只是个傻丫头,岂能入宫肩负如此重任。”
皇后理所当然地回道:“可她是我跟驸马的亲侄女,再说你们对她有养育之恩,叔父有难,理应尽孝,舍身救父才是!而且她到底是宁家人,最可以信赖,不怕她出卖我们!”
饶安怔在当场,低下头来,心里一番挣扎过后,终于有了决定。
告别了皇后,饶安心情沉重地回府,经过凌波轩,从窗外望了进去…
彩蝶正在练舞,只见彩蝶花样年华,风姿绰约…饶安内心却如翻江倒海。
彩蝶抬头看见饶安在,想跟饶安挥手,一时分心,竟然绊倒了!
饶安一惊,即跑入屋内抓起她的手:“怎么这么不下心,彩蝶!有伤着吗?”
彩蝶跌坐地上,虽然有点痛,却傻乎乎地笑,拉着饶安的手又跳起来。
教舞的老师见惯不怪,没好气道:“这丫头就是不专心,一段舞步学来学去都学不好,还常常笨的左脚绊右脚!”
彩蝶嘟嘴:“我哪是笨呀?我是故意的,这叫醉舞,是我自家独创的!公主你看着!”
彩蝶装模作样东摇西晃,跳得乱七八糟,却不亦乐乎哈哈大笑。
饶安见彩蝶乐观开朗的个性,和亭东如出一辙,不由摇头感慨道:”你呀,跟你叔叔一样,又傻又笨!”
彩蝶忙辩道:“叔叔说傻人有傻福呀…”抬头却不禁一惊:“公主?”
饶安此时早就悲从中来,泪流不止。
彩蝶一时手足无措,手忙脚乱道:“是不是彩蝶不用心练舞,惹公主生气了?“
老师见状忙为彩蝶说情:“小姐知道要在公主的寿宴献舞,一直很努力练习,手上腿上都摔得又青又红!”
老师拉起彩蝶的舞衣,腿上都是又青又红的瘀伤。
饶安一时心痛:“傻丫头…”
彩蝶纯真地:“叔叔和公主是彩蝶的再生父母,彩蝶想给你们争光!只要你们开心,彩蝶不怕痛不怕苦!”
饶安动容,隐然觉得彩蝶已长大了,是时候调转过来,让彩蝶替自己分忧了…心里已有所决定。
饶安:“彩蝶果然长大了…你在寿宴表演最精采的舞蹈,就是对我和叔叔的孝心了!去藏珍阁挑选表演的配饰,好好练舞,别辜负我们!
彩蝶感觉饶安莫名其妙,但仍大力点头答应。
第十七章 河边
夏日清风习习,蝉声攘攘,公主府凌波轩湖边,彩蝶和风燕正手拉着手,一路轻快的说笑着沿着湖散步,两人都是难得能脱空独自出来,眼下说说笑笑,好不开心。
彩蝶今日只穿了一件月白裙衫,头上插了一朵宝石托底的绢花,衬得她眼睛明如秋水,她牵着风燕的手,边走边活泼地道:“风燕,我一定要练好舞蹈,在公主的寿宴表演给她看,让她开心,以报她多年养育之恩!”
风燕一手转着一朵野花,一边笑道:“那,你的舞蹈练好了没?”
彩蝶的脸色瞬间垮了下去,轻轻地摇了摇头,风燕一笑,“你的恩人就是我的恩人,我把我的秘技传授给你,来,你过来。”
湖边有一处草滩,这里地方浅,浮水中零散着一块块的小石卵,风燕脱下鞋子,提起裙子走到水中,笑道:“你看,赤足,更可以培养更敏锐的触感。”
她说着便用脚将石卵摊平到一起,踩在上面,赤足旋转起来,她身姿轻盈,手微微抬起,一瞬间便变换数个手势,美如花瓣初开,又如莲叶轻点,彩蝶看的两眼放光,急忙脱去鞋子跳入水中,却惊呼一声,“痛!”
“你的脚被冷水激到,脚掌无法放平,要全部放下来,摊平,保持你的重心,你看!”风燕得意地笑笑,仍然努力地为彩蝶做着示范。
彩蝶试着平衡,奇道:“你是怎么悟出来的啊?”
“我出来洗衣服的时候,就是这样子练习的,彩蝶,如果你在石卵上还能舞动自如,在平地跳舞就会倍感轻盈,更加得心应手了!”
彩蝶跟随着风燕舞动,她紧盯着风燕的双脚,从下到上,揣摩着她的动作,慢慢摸到窍门,又转了几圈,她忍不住惊喜道:“我好像感觉可以了!”
风燕也停了下来,她笑道:“你看,你就是差了那点点形韵!舞蹈其实就是要魅惑一个人!你试想想,对着自己的心上人,你想吸引他,取悦他,然后,你就以身体配合动作,向他倾诉你的情感!我们是舞者,自然就要用舞蹈来说话。”
彩蝶似懂非懂,但还是闭上了双眼,女孩子的心事犹如水晶般透明,她眼下满脑子都是飞鸿,唇边自然而然地浮起了浅浅的笑意,轻抬起手,她开始踏出舞步,配合身韵…就好像飞鸿站在她的眼前,她对着自己的心爱的人,以舞蹈去吸引他,魅惑他…
风燕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彩蝶的动作,心里为她数着,彩蝶眼下的形、神、劲、律,都分明有突破的进步!就如一层薄纸,瞬间被点破一般,但……
她们两人,想的大概都是同一人,风燕心中瞬间涌起一股矛盾的感觉,她咬咬牙,刚欲转身,彩蝶却正是忘我之时,不慎脚底一滑,她尖叫一声,就要摔倒。
风燕大惊,急回过头来,抢上前去扶她,“小心!”
她出手快,拦腰一抱,彩蝶就正了回来,风燕却重心失去,狠狠地歪倒在水中,她扑腾了两下,彩蝶急忙把她扶起来,检查一番,见只是擦伤,这才放下心来,掏出手帕给风燕擦拭。
“没事,只是擦伤了而已。”风燕虽然觉得手肘上火辣辣地疼,但仍然宽慰彩蝶,“没有大事,你看你帕子都脏了。”
彩蝶很内疚,“对不起,都是我太笨,连累你了!”
“我是奴婢,你是金枝玉叶,我替你受伤吃苦是应当的。”
彩蝶却生气了,她扬起手上的银铃铛手镯,叮叮咚咚地一响,怒道:“你说什么?你当日将你妹妹的银铃铛手镯送我,说大家都是孤儿,以后就当姐妹一样!怎么你却老是跟我划清界限,疏远距离呢?”
风燕一怔,心头一阵暖流滚过,一时间竟然有些说不上话来,只得温柔笑道:“对不起,是我犯傻,说错话了…不过姐姐为妹妹受伤吃苦,不也是应当的吗?”
两人相视微笑,这一段姐妹情谊,此刻真实无比,两人却不知,未来她们的命运,却会是如此迥异。
第十八章 玉佩
风燕既然受伤,这舞自然也无法再跳下去,彩蝶带着擦伤的风燕,来到藏珍阁外。风燕本来只在忧心忡忡地看着受伤,抬起头来,吓了一跳,“彩蝶,这里是府中的藏珍阁,我身为奴婢,是不可以进去的!”
“怕什么,我可以进去,你就跟着我进去!再说了,只有这里最近,你快点坐下来休息下,我们整理下衣服,否则被人看到,又要说嘴了。”彩蝶毫不在意,她腰间就有钥匙,打开了门扶了风燕进去,却不料蕙姐正款款从廊子那一头走来,正被她看了个正着。
藏珍阁内自然是珍宝罗列,满室辉煌,风燕在一副紫檀座位上坐下,对四处的珍奇并未多看,只低头检查身上衣服是否脏污撕破,彩蝶却雀跃伸展,她打开收藏饰品的宝箱,一件件的翻检,还捧过来一只小盒子,笑嚷着让风燕瞧,“你看,多美!你喜欢哪一件?”
风燕却很淡然:“都一样,都是石头而已。”
“你啊,总是说得这么老气横秋的,好像真的经历过很多风风浪浪似的。”彩蝶无心地道,没发现风燕眼神一黯,“来,帮我看看我跳舞时的配饰选哪件最好?”
“都很好,你快点挑吧,我还有好多工作要做。”风燕轻声道,不知为何,她在这里每多待一刻都觉得不舒服。
彩蝶神秘一笑,自顾自地把盒子盖上,笑道:“风燕,我带你进来,除了要你陪我挑配饰,我还要你挑一件首饰,当作我送你的礼物!”
风燕手一抖,站起身来,“你别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你将你妹妹的手镯送我,我也要送你首饰!”
风燕摇忙头,“别闹了!这里随便一件珠宝都比我这个奴婢值钱,我哪能接受如此贵重的礼物?我出去扫地了!”
她转身要走,彩蝶情急拉住她,拉扯间,彩蝶撞翻一个古老的首饰盒子,盒盖翻倒,盒子里的一块玉佩眼看着就要跌落,风燕眼捷手快,及时接住玉佩。
彩蝶松一口气:“你是猫吗?动作这么快…”
风燕也松一口气:“还不是你闯的祸…”她正要将玉佩放回盒子,忽然怔住了。
这块玉佩……
已经是过时的款式了,一件环形玉佩,白玉做成,看着十分温润,风燕捧着它,眼神渐渐复杂起来,小心摸索着,一时间竟然不忍心放下。
“没想到,你跟我一样沦落在这里…”她低低地道。
彩蝶纳罕地看着她手上,奇道:“这玉佩有什么了不起?”她突然咯咯笑了起来,学着风燕刚才的腔调调侃:“不也是石头一块吗?”
风燕慨叹:“看着它,就好像目睹了时过境迁,富贵荣华,全是过眼云烟。”
“这玉佩你认得?”彩蝶好奇地问。
“不!”风燕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她避开彩蝶的目光,起身将玉佩收好,动作十分细致,彩蝶看着她的动作,天真地道:“你喜欢这玉佩吗?我跟公主说一声,让她送给你吧!”
风燕忙摇头:“如此贵重的东西,还单放在一个盒子里,哪是你说一声就能给的?”
两人掩上门,悄悄地重新牵手走出去了。
第十九章 失窃
就在彩蝶和风燕在藏珍阁耽搁的时候,这边厢,公主府的花园已经设下了寿宴,这可是驸马入狱之后,公主第一次宴请宾客,接到请帖的宾客都纷纷揣测中间的利弊,最后,来者寥寥无几,饶安也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这已经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下人们看着寥落的席面,脸色都不好看,饶安却还泰然自若,举止得宜,段韬和飞鸿都赶了来参见寿宴,段韬轻轻起身,来到饶安面前,低声奏道:“启禀公主,田宗田大人会来。”
饶安有些惊喜,反问道:“真的?田大人真的会来寿宴?”
“驸马被太后降罪,田宗和其他朝臣都避忌不肯赴宴,不过我曾经提拔过他,他看在我的份上,才答应出席。”
饶安如释重负,神色顿时轻快许多:“田宗是负责挑选采女入宫的礼聘大人,他不来,采蝶跳得再好也不管用!驸马出事以来,其他人都对我们嫌而避之,只有段大人愿意雪中送炭,饶安真的不知道怎么报答才好!”
段韬朗声一笑,“大家是老朋友了,还客气什么?而且驸马也是太善良,才受人利用而已。”
他不认可皇后所做所为,饶安虽然感同身受,却不敢接话。段韬也知饶安为难,便转移话题,装成不经意的问道:“采蝶练舞如何?能得田宗的青睐吗?”
饶安却不知他此问另有用心,兴冲冲地答道:“采蝶日夜冲刺练舞,不过我怕采蝶会临场有失,所以还准备了一份礼物送给田宗,希望他能行个方便吧!”
段韬听后会心微笑:“田宗爱珍宝,不过多年来他也收过不少好东西,不是绝世宝贝,不能入他法眼呀!可否能请公主提前告诉于我,到底是何珍宝?”
饶安一笑,“我和驸马成婚之时,裕王府送来一方环型古玉为贺礼,这古玉通体晶莹,触感温润,是汉朝王昭君和蕃时的嫁妆,寓意珠联璧合,我听说田宗爱玉,他的闺女快将出阁,他应该乐意收下这份贺礼吧!”
她正信心满满,微笑着看着眼下,心中想着采蝶一会儿上台跳舞时的情境,却突然又不放心起来,正叫过丫鬟来嘱咐,却见蕙姐气急败坏地走上前来,躬身行礼,怒道:“启禀公主!送给礼聘大人的玉佩不见了!”
饶安不禁一惊:“不见了?怎么可能?不就是放在藏珍阁中么?”
蕙姐急道:“奴婢已经把藏珍阁找了个遍,都不见那玉佩呀!”
段韬站在一旁,本来悠闲,闻言也不得不认真起来,“难道被人偷了?”
饶安皱眉道:“藏珍阁平日都是锁上的,近来就只有彩蝶进去挑配饰…”她见蕙姐神色欲言又止,不禁放低了声音,威严道:“蕙姐,你可是见到什么了?”
蕙姐突低头道:“回公主,还有一个人进去过!”
第二十章 逼供
饶安毕竟是公主,她忍下气不肯发作,站起身来优雅退下,和蕙姐一起前去寻找风燕,风燕正在偏厅中,她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的来临,只是和五位婢女一起,对比着丝线,此时正埋头一起作一幅巨型无比的刺绣,不时小声说笑。
“织不完了,这个图案太费时间了!”婢女小宝小声抱怨,风燕见她年纪小,微微一笑,“你啊,我绣的快,不如把喜鹊都交给我绣好了。”
“可是,这幅喜鹊一共有一百只…”小宝又是欢喜又是犹豫,眨巴着眼睛看着她又看看桌上给婢女们解渴填肚子的点心,一时间有些无法选择。
风燕微笑道:“没事,这是公主的寿帐,马虎不得!”
春荷正在挑线,笑道:“风燕姐的绣工最好了,就算你经常做些粗活,但还是比我们刺绣的好,我看啊,我们还是织些旁支的东西吧,省的到时候绣不好,也挨骂。”
风燕听得出她语气里的讽刺意思,她本就活多忙碌,上面还总看她不顺眼,也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继续飞针走线。
彩蝶却在这时从外面走了进来,春荷:“那有劳风燕了,你可帮了大忙了!”
春荷移去另一边,去帮忙绣一些旁枝东西。
风燕默默地做着刺绣,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只是飞针走线,倒觉得比出外扫地更加来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