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安公主看着飞鸿亲切地问:“好久不见飞鸿,愈发挺拔俊秀了!这一年,不知都去了何方游历去了?”
飞鸿才回过神来,见公主问自已,他连忙回答道:“回公主,就是去了一趟西域,塞外风光独特,真是令人大开眼界!若有机会,将来飞鸿还要再去一趟才尽兴!”
亭东见状笑问:“昨晚宫中赏花灯会,我本来也想去看热闹的,可惜前天吃得太多身体不适,只好在家休息!听说你们去了,如何?”
段韬、飞鸿面面相觑,段韬笑得有点异样,他们回想到昨天那一幕,华妃的那个冷冷的眼色,仿佛透过时间还能刺到他们的心神,最后万言的死相,狰狞可怕,死后双眼仍圆睁不闭,让人不敢直视。
段韬喃喃说道:“当晚最精采的表演,就是华妃为了一条狗,当场杀了万言!”
饶安和亭东听后表情错愕,难以置信地问:“什么?!华妃杀了万言?不会吧!”
段韬无奈地摇了摇头,略带不忿地回道:“有皇上的纵容,华妃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华妃在众目睽睽下杀了朝廷重臣,理应问罪,可是皇上不但不追究,还在朝上表扬华妃除奸有功,这意思就是谁敢说华妃不是,就得处死!”
饶安心下一沉,正想追问,这个时候,听到外面一阵嬉笑声由远而近,就见彩蝶提着她浅绿色的纱裙从门外轻俏的跳了进来,身姿美妙正如一只翩翩起舞的彩蝶,人随声至。公主只得按下要问的话。
“飞鸿大哥来了没有?”彩蝶一进来便脆生生的嚷开了,抬头见到段韬父子早已端坐宴席旁,立刻知道自己失礼了,再见饶安朝自己直瞪眼睛,她吐吐舌头,连忙矮身施礼,娇声道:
“段伯伯!公主!飞鸿大哥……”
她一看到飞鸿,忍不住兴奋忘形地喊道:“哈!你又长高了!”
飞鸿失笑道:“我坐着你也看得出来?”
彩蝶骄傲答道:“我肯定没看错!不信你到园子里来,树上还刻着上次我替你量过的痕迹!”
说完,彩蝶立马上前拉着飞鸿就要往外跑。
饶安见彩蝶这全然放纵的行为,颇有些尴尬,忙向段韬道:“段大人不要见笑,我跟驸马实在不懂管教,把彩蝶宠得都不象样子了!”
飞鸿忙按住彩蝶:“先等一会,我们在谈正事呢!”
“呀……”彩蝶这才注意到自已的失态,她睁大眼睛,满眼的无辜神情,掩着嘴巴悄声道:“看我,又失礼了。”
段韬朗然大笑。
饶安见状只好顺水推舟:“你们年轻人久别重逢,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去吧去吧,我跟段大人还有正事要谈呢!”
段韬点点头,也向飞鸿示意。
飞鸿起身作揖道:“公主,父亲大人,飞鸿先行告退!”
话音刚落,便被彩蝶一把拉着跑了出去。
第十一章 担忧
饶安在飞鸿彩蝶走后笑容立刻一收,脸上现出愁容,她担忧地问段韬道:“如今华妃横行霸道,姐姐在宫中还有立足之地吗?”
驸马亭东与当今皇后正是亲姐弟,现在华妃在宫中权倾一方,连万言那样的当朝重臣都敢当众下杀手,公主自然会担心自己驸马的这位姐姐。
亭东也有点担心,他沉思了一会儿,自我安慰似地回:“姐姐到底是皇后,还是先皇赐婚的,华妃不敢动她吧?”
饶安冷笑道:“华妃连将军也敢杀,会对皇后手下留情吗?”
这时段韬一脸郑重地道:“公主的疑虑,也正是皇后娘娘现在最担心的事!所以娘娘托老夫传话,请两位即刻入宫,有事商议!”
饶安和亭东面面相觑,惊疑之下,竟说不出应答之词。公主出自帝王之家,自然知道这深宫中的刀光血色,思索一番之后,便略略点头,答应入宫。
比起公主偏厅里阴暗沉闷的气氛,花园里却是一派明朗风光。这时节正是春光明媚之际,园中百花齐放,朵朵花儿争奇斗艳,颤巍巍的花蕊儿上,粉蝶儿翩翩舞动。亭台飞榭,小桥流水,更是显得一派春色旖旎。
在一棵桃树下,站着一对男女,正是彩蝶和飞鸿,他们正站在树下比比划划,彩蝶一脸不服气的神色。
“没道理!我肯定飞鸿大哥你是长高了!怎么这么一站,却比你走之前还要矮呢?”
飞鸿闻言只是哈哈大笑,眉目舒展间,更是一派俊朗。他没有说话,像打量小孩子一样的默默的看着彩蝶,许久不见,她仍像记忆中一样那么天真无邪,还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妹妹。
彩蝶看着他的笑脸,脸红了红,又一时气结:“你笑什么?”随即拍头像是想起了什么,恍然道:“啊,一定是飞鸿大哥你戏弄人家,偷偷把这刻上去……”转念一想,又摇头道,“不可能!我认得这刀痕,明明是我亲自刻上去的呀!”
这时,风燕清婉的声音从树后传来,透着笑意:“大小姐,难道你不知道,树木也会生长?不是段公子没长高,而是这树也长高了呀!”
彩蝶这才恍然大悟,又使劲跺跺脚:“我不依!你俩联合起来笑话我!”
段飞鸿此时却停住了笑声,默默望向树后,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无限柔情,隔着这一树灼灼的桃花,风燕也凝视着他,时间仿佛在两人中间凝固了,些许眼神的交会,竟也传达出了无限的情意。
只有粗心大意的彩蝶丝毫不觉两人之间的异常交流,她向风燕嚷道:“风燕,我正找你呢!怎么你老躲在树后面,你出来呀!”
可是风燕站在那里没有动,花枝遮住了她的脸,彩蝶上前一手把她拉了出来。
只见她提着篮子和小刀,篮子里盛着杂草和枯树叶子。
“我不是躲着,只是在修剪花草呀!”对着这任性又善良的好朋友,风燕一脸无奈的笑意。
彩蝶不高兴的说:“飞鸿回来,你该跟他好好叙旧,这些活儿晚点做也没关系嘛!”
风燕抬头望去,段飞鸿一脸脉脉柔情,目光中似乎充满了期待。
她无奈地道:“这是蕙姐吩咐的,我只是个下人,怎么好把活儿推三阻四拖拖拉拉的呢?晚了的话,又得挨蕙姐说了。”
彩蝶闻言,嘴一嘟,脸颊气鼓鼓地道:“风燕,蕙姐也不过是个下人,我才是小姐呀!你听蕙姐的,却敢不听本小姐的?”她故意把脸一板,对着风燕一本正经地说道:“本小姐觉得这花草已经很好看,不用再修剪了!本小姐现在命令你,把你的篮子放下,刀子收好,立刻停止工作,给本小姐好好地坐着,陪本小姐和段公子聊天!”
风燕一怔,无奈的望向她:“彩蝶……你是小姐,段公子是贵客,让人看见我一个下人跟你们平起平坐,可怎么好?”
“哼!”彩蝶头一仰,得意的说:“本小姐说好,那就好!”说罢转向飞鸿:“你说是吗,段公子?”
飞鸿也一脸严肃的道:“是的,风燕,你就乖乖听大小姐的命令吧!”
说罢,望着风燕无奈又欢喜的脸,忍不住勾起嘴角微微笑起来。旁边彩蝶也绷不住了,“噗嗤”一声就笑了起来。
风燕默默的看着两人,三人从小相伴的情谊,就像一股暖流,流过她的心。小时候,他们两个也是经常这样子,帮自己推掉很多的工作,带着她去外面一同游玩,才让她灰暗的生活中拥有了那么多快乐的片段。风燕怔怔的看着生命中最重要的这两个人,心中酸酸的,几乎要流下泪来,她赶紧低下头,默默的听话坐了下来。
彩蝶见她妥协了,立刻欢欢喜喜的拉着她的手,摇来摇去的撒娇道:“好啦,风燕,咱们开开心心的聊天,你笑一笑,笑一笑嘛!”
风燕忍住感动的泪意,抬眸望着两人,禁不住的,清冷绝艳的面容上绽放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这一笑,她本来就如画的眉眼越发清丽无双,简直让人移不开眼。
段飞鸿痴痴的望着,都忘记了眨眼。
而彩蝶却没有意识到心上人目光的焦点,只是时不时偷偷看着段飞鸿的侧脸,目光中的痴迷简直一览无余。风燕一下子就留意到了这样的目光,她的心陷入了谷底,她是多么不愿意,伤害自己最好的姐妹……
彩蝶向飞鸿大声问道:“喂,段公子,你这半年在外面碰到什么好玩的事啊,快快招来!”
飞鸿先看看彩蝶,最后目光落在风燕身上:“有一个地方,令我十分难忘,昨晚我梦见自己回到了那里,还有你俩跟我在一起呢……”
这时,段韬的声音从后而至:“飞鸿!”
三个人一起回头,心里都感叹着:欢乐时光何其短暂,就这样被打断了。
风燕马上站起来,提起花篮,退到了一边。
彩蝶见状,立刻出声维护风燕:“段伯伯,这不关风燕的事,是我命令她坐下,跟我们聊天的!”
飞鸿也道:“爹,你知道风燕是从小跟我们一起长大的……”
段韬隐约察觉到了三人之间那隐隐的羁绊,却又不置可否。
他只是淡然一笑:“那请恕老夫扰了大家的雅兴了。”进而转向飞鸿道,“飞鸿,时候不早,我们该回去了!”
飞鸿恭敬的应道:“是的,爹!”
彩蝶在一旁屈身向段韬行礼,一边道:“段伯伯可要常来玩儿!”
段韬一笑,点点头道:“一定会的,告辞了。”
彩蝶却仍恋恋不舍的跟上两人道:“我再送送你们吧。飞鸿大哥你什么时候再来?”
飞鸿默默回头望向风燕,收了目光,他笑道:“我会常常来看你的!”
彩蝶翘起嘴角,开心的回答:“记住啊!说话算数啊!”
在他们的身后,风燕静静的站在桃树下,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眉宇间笼上了一抹轻愁。
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一场痴心妄想呢?她怔怔的想,风吹过,满树的花儿簌簌的落了她满头满身,她也毫无所觉。
第十二章 利用
皇宫偏僻的后山上,皇后和梅尚宫正并肩站在树林中,看着不远处是昆仑犬撕咬白兔尸体的场景,凶残而血腥。
自从恶梦中惊醒那晚,她已经无法再忍容内心恐惧的侵袭,只想迫不及待的推动血腥报复的计划,于是,这一大早她就带着梅尚宫和红菱来到了后山,查看她复仇计划中重要的这个角色。
看着昆仑犬凶残的表现,皇后刻板的面容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恶犬现在已经越来越听话,只要她一声命下,就可以把任何东西撕得粉碎,她幻想着华妃在昆仑犬爪下如此时那只白兔一般的下场,面容竟被一种快意所扭曲。
就在她沉醉于幻想之中的时候,红菱急急来报。
红菱跪下说道:“娘娘,公主和驸马已经入宫了。”
皇后嘴角一挑,抿嘴阴阴的笑了:“好,时候到了!你还没吃饱呢,是吧小可爱?”
她阴森地望向昆仑犬,这只凶猛的恶犬已将白兔撕扯干净,利齿旁却仍不断有口涎滴答垂落,眼睛泛着绿光,似乎仍准备随时再杀戮!
皇后迈步从皇宫后山走了下来,一行人步入御花园中,各种奇花异草数之不尽,被花匠修剪的美轮美奂,彷如人间天堂,园子中央是一座修建得精巧别致的凉亭,顶上飞檐翘脊,六角高耸,琉璃瓦闪着金光,一派富贵气象。
绕安公主和亭东驸马便在凉亭中等候皇后的到来。
一见到皇后的身影,两人双双拜下,便欲行礼,皇后看了,连忙上前扶起两人说道:“免了,免了,都是自家人,这里也没什么外人,就不必做这些繁文缛节了,平白累得慌。”
饶安上前挽住皇后的手,便似亲姐妹一般,向亭外缓缓行去。公主一脸不平的神色向皇后说道:“皇兄把华妃宠得不成样子了,这是要置姐姐于何地呀!宁家先祖为朝廷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先皇更钦点姐姐为后,皇上不尊重姐姐,就是不尊重前朝功臣,不尊重先皇!实在令人气愤!”
皇后怔了怔,脸上顿时流露出几分无奈的神色,她沉沉的叹口气,说道:“谁让我年华已老,不能以色事人呢?若非宁家的招牌,本宫只怕早已保不住这皇后之位了!再斗下去也是丢人现眼,我看还是找机会多多笼络她吧,不然有天她为了什么猫猫狗狗的,要了本宫的命!”
亭东本是皇后的亲弟弟,但是他生性平和,崇尚儒道中庸之道,从不擅长与人争长执短。此时听到皇后说要和华妃和解,面上顿时露出几分赞许的神色来。
“君子以和为贵。娘娘虽是后宫之主,也应遵循这君子之道才对。”
皇后心中冷笑,面上却全无表露,她没有看向自己的弟弟,而是将眼光落在不远处的扑棱棱飞起的一只白鸽身上,沉吟道:“但愿如此吧!本宫准备了一份礼物,希望送给华妃后,能得她欢心。”
这时,御花园的另一头,出现了一行人。走近一看,正是梅尚宫领着巨大昆仑犬到了,那犬只体型庞大,走起路来威风凛凛,堪比雄狮。这种猛犬在中原并不多见,只有极少数的贵族每年才能从供奉中获得几只,而且昆仑犬性子暴烈,很难被驯服,所以,如梅尚宫领着的这只一般驯服得如此服帖的昆仑犬,真是极为罕见。然而,即使它一派温驯,隐隐散发的危险气息,还是让人无法忽视。
皇后得意的看着,说道:“我听说华妃爱狗,她的爱犬小可爱死了,所以我费了许多功夫,驯服了这头昆仑犬送给她。它的名字也叫小可爱!”
饶安难掩惊色的盯着这只巨犬,摇着头说道:“小可爱?怒我直言,它哪里可爱了?”
皇后莞尔,向梅尚宫点头示意。
梅尚宫领命,卖力的指挥起来:“小可爱,坐下!站起!摇尾巴!”
昆仑犬一一按命令去做,还追着自己的尾巴咬,一副憨厚可爱的样子。亭东被逗得哈哈大笑。
“有趣有趣!可爱可爱!我也想要一只这样的呢!”
皇后看着自家弟弟那全无心机的模样,心里叹了一口气,语气淡淡的说:“我训练小可爱多时,才有这么聪明机灵!这是要送给华妃的礼物,我怎能怠慢?”
梅尚宫在一旁接话:“不过华妃多疑,娘娘若贸然送这样一只猛犬给她,她一定怀疑娘娘另有所图,不肯受礼!”
饶安疑道:“那如何是好?”
梅尚宫顺势便道:“奴婢以为,由公主驸马出面送礼才算妥当,华妃喜欢了,到时再告知是娘娘的心意,这样岂不大好?”
饶安隐然觉得不妥,正想推辞,这边亭东正逗着小可爱玩得高兴,没有深思,只觉得是小事一桩,又能帮到自己的亲姐,便觉得这提议不错,一口就应了下来。
“此事交给我们去办。不过,娘娘,之后可要再送我一头昆仑犬作为酬劳才行。”他满面笑容对着皇后说道,言辞之间对这猛犬颇有兴趣。
皇后点了点头,深深的看了一眼亭东。饶安公主心中隐隐感觉到不安,那种感觉就像小时候她走到水井边上,看着那黑幽幽的井口,里面透露出刺骨的凉气,像是有人要一把拉她下去!后来她才知道,那口井中,曾经有宫女投井而死。现在这种凉飕飕的感觉又来了。可是看着兴高采烈的丈夫,又看看一脸慈爱的皇后,她什么也说不出口,只得默默应了。
第十三章 送礼
饶安公主和亭东离开的时候,正赶上夜灯初上,他两人携手沿着皇宫长长的走廊慢步离开,饶安公主婉转思量方才的情景,始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满心的疑惑不安,终于忍不住出声规劝亭东:“皇后这些年来,日思夜想就是如何跟华妃争宠,岂会轻易就认输投降?如今她借你手的送狗给华妃,我恐怕这事里另有文章,我们还是少趟这浑水为妙!”
亭东心性单纯,只觉得饶安的担忧莫名其妙,却也还是好脾气地笑道:“公主果然是宫里出来的人,有事总往坏处想!斗不过人就认输,理所当然,有什么稀奇的?况且皇后是我亲姐,她若是加害自己的亲弟弟,那才真是稀罕事。”
饶安摇了摇头,她自幼在宫中不知道看到了多少尔虞我诈,虽然也知道皇后是亭东的亲姐,却仍然为亭东担心:“这宫里头什么稀奇的事都有!我母亲当年何等荣耀,却只为着跟太后争宠,最后被太后诬蔑她偷了珠宝,结果死得不明不白!”
饶安想起往事,心中气闷,然而冤家路窄,走廊那头,太后正带着一帮人迎面而来,饶安避无可避,只得强忍怒气,跟亭东一道弯腰行礼“微臣参见太后!”
太后走到二人身侧顿了顿步子,不屑道:“原来是饶安公主入宫了!”又转头对身后的人吩咐道:“潘妈妈,以后记得见着饶安公主入宫,要把哀家的珠宝锁好了!”
潘妈妈喏声应下来,太后冷笑一声,携着众人扬长而去。
待到太后一行走远了,饶安才慢慢站起来身,眼中尽是羞愤的泪水,亭东转头看见看,心神一怔,便想拉住她的手:“公主!”
饶安拂袖甩脱他,表情平静,语气却十分阴冷:“你现在看到什么是成王败寇了吧?我母亲当年输了,带累我直到今天也抬不起头来做人!别的公主都是嫁王爷,嫁才俊,生活无忧,而我却只能嫁你这个废物!经济仕途你什么都不会,都快把宁家吃光了,现在也是你姐姐撑起你宁家的门楣!要是你能争气一点,也不用拖累我陪你一起看你姐姐的脸色了!”
这席话仿佛是一只从暗处射来的冷箭,一箭透心,可惜伤的是两颗心,亭东呆住了,饶安也是一愣,这才发觉自己说得太重了,其实她并不是对亭东不满,只是命运的捉弄,逼地她自己也无路可退。
自觉失言的饶安歉疚地望着亭东:“我,对不起…我不是,我没有看不起你…”
亭东淡然一笑,握起饶安的手:“公主说的对,我的确是让你受委屈了!从今以后,我会负起宁家长子的责任,努力上进,照顾好你,也照顾好皇后!”
饶安一愣,不知说什么才好。
亭东接着道:“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完成皇后的任务,否则皇后姐姐出事,咱们就连那丁点的地位也没了!你怕惹事生非,又怕太后不高兴,索性你明天就称病待在家中,由我一个人入宫送狗吧!”
饶安心下更是羞愧,含泪垂头,喁喁道:“驸马,对不起…”
隔日,亭东果然就牵着皇后的昆仑犬入宫,径自去找华妃娘娘,正赶着这日天色好,一众妃嫔为了讨好华妃,邀了她在御花园喝茶聊天,又各自摆上些新奇的礼物,意欲讨好这目前的后宫第一人。
华妃挑眼看着众妃朝贡般奉上的礼品,嘴角噙着抹不屑:“牡丹珍珠末?你觉得我还不够美吗?我收藏的人参没百支也有八十了,还有这貂皮大衣…”冷笑地:“我看过皇后也有一件,听说也是陈妃你送的!”
被点名的陈妃诚惶诚恐,忙不迭分辨道:“臣妾只是一时疏忽而已!臣妾尊敬华妃娘娘,非常尊敬…”说到后来,声音都带了些哭腔出来。
华妃见着她惊惶失措的丑态,脸色倒和缓了些:“姐妹的心意,我了解了…只是这些礼物,未免也太不中我心意…”
一旁的李妃忙机灵地接口探问:“那姐姐想要什么?我们马上送来!”
华妃叹口气,故作惋惜道:“我那红玉发簪倒是个好物,只是弄脏了,不能要了,我好喜欢那红玉发簪,够尖,够硬,比小刀还好使…”
那正是华妃徒手刺死凤翔节度使万言的凶器,众妃回想起当日情景,无不吓得面无血色,弄不清华妃是说笑还是故意作弄,让她们知难而退。
众妃嫔正无措的当口,却听见懿宗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爱妃!爱妃!”
后宫佳丽三千,但担地起爱妃两字的,却只有一人,华妃的目光有些得意地睃过眼前一众妃嫔,转头果然见着懿宗向自己快步走过来。
华妃笑眯眯地抬步迎上去:“皇上不是在听儒生读经书吗?怎么跑到这来了?”
懿宗拉着她的袖子,半真半假地道:“朕太想念你,根本听不进去,干脆来见你,以慰相思之苦!”
华妃失笑:“皇上是怕闷逃学,别拿臣妾作借口!那些儒生都是当世鸿儒,学富五车,皇上快回去听书吧!”
懿宗滑头地说道:“朕回去只是睡嘛,和老先生睡,朕宁可在美人怀中睡!朕饿了,吃饱了再说吧!”
华妃没奈何,懿宗径自喝茶吃点心,众嫔妃见状心中酸苦,却也不得不识时务地纷纷告退,不敢扰了他二人独处。
懿宗吃罢点心,正想找些花头来玩,抬头便见亭东领着昆仑犬走来,随口赞叹:“好俊的狗啊!”
亭东见懿宗在,也是一怔,刚刚引路的宫女并没有告诉他皇上也一并在这里,他行过礼后有点傻乎乎地问:“皇上怎么在这?”
懿宗偏着头看着华妃笑道:“她在哪,朕就在哪!朕还要问你呢?驸马怎么在这里?还带着这么俊的狗?”
亭东忙献宝似地将狗牵到面前:“微臣听说娘娘的爱犬不幸夭折,特意送来一头昆仑犬,陪娘娘玩耍解闷!”
华妃扬眉,一听便知是皇后的心意,冷笑道:“皇后姐姐还真体贴本宫呀!”
亭东点点头:“是呀,姐姐很关心娘娘…”忽然察觉自己说溜了嘴,慌忙掩饰:“不过这次全是微臣的心意,与皇后娘娘无关!”
华妃表情冷淡,反倒是懿宗对昆仑犬充满兴趣,饶有兴趣地绕着昆仑犬转了个圈:“这昆仑犬真俊!有名字了吗?
亭东回道:“它也叫小可爱!通人性,很好相处的!”随即对昆仑犬命令:“小可爱,摇尾巴!”
昆仑犬却跟在府邸里表现的完全不同,一点也不听命令,反应异常地不停东嗅西嗅,似要确认什么,但可能是因为此处人多香气混杂,昆仑犬一时也感到混乱。
亭东着急在皇帝面前献宝,依旧执着地指挥它:“小可爱!摇尾巴!摇尾巴!”
昆仑犬仍不受命,华妃更觉无聊,起身欲走。昆仑犬却突然被吸引过去!
亭东心里着急,想着要是华妃走了,可就完不成姐姐的送礼大计了,脱口而出叫道:“华妃等等!”
‘华妃’两字像是打开地狱之门的机括,昆仑犬眼中凶光一闪,忽地腾空一跃而起,纵身扑向华妃咽喉!电光火石间,一旁的懿宗不假思索扑身抱住华妃,以身相护!
懿宗和华妃相拥着滚倒在地,昆仑犬一举扑空,却依旧凶悍地死死咬住懿宗大腿不放!
华妃吓得花容失色,尖叫道:“皇上!皇上!”
懿宗痛极,却任是紧紧抓着华妃双臂不放!
被华妃的惨叫声引至的侍卫挥剑杀犬,被斩成两断的昆仑犬才终于松开口,但懿宗已昏了过去。
华妃惊慌失措地跪在地上,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懿宗,心中已经乱成一团麻,这个时候她已经忘了什么妃子皇帝,她的心里,只是充满了妻子对丈夫的爱,那一刻整个宫城的上空都弥漫着她凄厉的尖叫:“快,快传御医!”
第十四章 治伤
御医局里医术最好的御医杜况,正在替懿宗把脉施针,皇帝腿伤撕裂太过严重,伤口一直出血不止,又出现了高热的症状,始终处于昏迷之中。
太后、华妃早已守候在旁,一脸忧心;皇后悄然来了,她未料自己设计多时的必杀技居然会误伤了懿宗,暗地里心口发虚,却也不敢声张。
太后见着杜况搭完脉,担心问道:“皇上到底如何?”
杜况凝重回道:“皇上血流不止,高烧不退,只怕…”旁边垂手而立的另外一位太医接口道:“莫不是恐水症?”
太后、皇后听得茫然,华妃却倒抽一口凉气。恐水症即是狂犬症,在大唐几乎无药可医,她带着颤声开口道:“恐水症无药可治,十患…九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