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汪青碧那么个精明的主儿,过了一会儿也看出了气氛不太一般,大大方方起身就要告辞,顺道还问甘草:“甘草要走吗,要走的话我倒能送送你,晚上这边不好打车的。”
甘草知道这边不好打车,而且姐姐这个样子,姐夫也不可能送自己,只好点点头,算是麻烦汪青碧了。
她已经打算好了,今天回家收拾好了衣服,明天去医院告个长假,然后就直接搬过来陪姐姐住,还有一个月,她想,一个月的时间自己应该能劝地动姐姐改变主意。
甘草其实也是怕汪青碧在宣椱父亲去世之后钻了什么牛角尖,正好寻着这个单独在一起好劝一劝她。只是看她的样子也并不像是十分颓丧,也就不好主动提前那个话题,两人在车里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
直到快要到家的时候,汪青碧才装作不经意地开口问:“甘草啊,我上次跟你说的事情,你帮我说了吗?”
“事情?”甘草茫然地看着她,“您说的是什么?”
汪青碧看似爽朗地一笑:“傻丫头,真是一点心机也不存的,就是让宣椱继承他爸爸华氏医企的事情啊。这么好的事情,要换成别的小姑娘,追着赶着问还来不及,哪有像你这样的!”
甘草并不看好这事,而且也感觉汪青碧有一点做作,浑身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一下,坦白说:“我是觉得宣椱肯定也不会答应,所以根本也没跟他说起过。”
汪青碧不接她这个话茬,挑了挑眼:“甘草,你有见过真正的穷人吗?”
“穷人?”
“他们什么也没有,从小就在阴沟里讨生活,却什么也不吝,因为他们本来就一无所有,为了生存可以做任何事情,不过也是,一旦把生存放大,任何的操守底线也都是放屁的话。只要有一点肉末,也会像恶狗一样扑上来,连人带肉地把你啃一口。”
甘草其实一般不和长辈争论,良好的家教让她一直这样做,但为了宣椱这一回不知道为什么,又一肚子气。
“等等,电话。”说曹操曹操就到,来电的居然正是宣椱:“甘草,你回家了吗?跟谁在一起呢?”
甘草看了汪青碧一眼:“还没有回家,我跟汪小姐在一起呢。”
宣椱在电话那头登时语气就不悦了起来:“你跟她在一起做什么?你现在在哪里,我过去接你。”
甘草在家门口看见宣椱的时候,就知道他今天心情肯定十分不好,和他在一起虽然也还不算太久,不过他的一些常用习惯也都了解了七八分。比如他在心情一般或普通的时候会抽烟,心情恶劣的时候也抽烟,不过会下意识地换成用左手夹着烟。
“我没告诉过你,不许跟那个女人来往吗?”宣椱盯着她看了半晌,这才冷冷地开口说。
如果在平时,甘草一定也就是吐吐舌头解释解释也就算了,只是今天为了夏妍的事情,自己心里也很急躁,听见他一上来就是这样不客气地质问,心里就有些不自在:“我也不是刻意要去找她,正好碰上了,也不能毫不搭理扭头就走呀。”
“是吗?”宣椱略带情绪开口问。
甘草知道这是他发怒的表现,只是今天自己实在也不想妥协,心里气他这个时候也不肯安慰一下自己,脱口而出:“她叫我还不是为了你,你当我愿意和她在一起,她也是为了想让我说服你继承华氏医企。”
“华氏医企啊!”宣椱忽然嘿声笑了出来,“我倒还真是小看你了,不知道你居然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甘草气极:“宣椱,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是我对华氏医企感兴趣吗?是我想觊觎那份产业?”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不要那玩意儿,你不用扯我的幌子,哪天她高兴就那什么狗屁医企拱手给你了。”宣椱在汪青碧这一点上,从来都是失去理智的,一听到华氏医业更是火上浇油,看着面前这个女人,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小脑子里全是草。
甘草气地满脸涨红,偏偏也知道自己在言语上从来也说不过宣椱,口不择言地怒吼:“滚!”
宣椱面无表情地弹灭了烟头,扬长而去。
第57节:梢头旧恨(1)
梢头旧恨(1)
泥人也有个土性子,甘草这次是真被伤到了。回家之后越想越是憋闷,三分怨恨七分委屈夹在心口,使她焦躁异常。躺在床来翻来滚去了好几圈,又蹭地坐起身,抓起电话就想要给宣椱打过去,刚按了三个数字又停住了。自己打电话过去,是要说什么呢?骂他一顿是不可能的,甘草可没有这个天赋。那么,难道是解释?如果宣椱需要的话。想到这里,耳畔又回响起他带着满不在乎表情说出的刻薄言语,忍不住从心尖也淌出刺骨的寒意。
拇指摩挲着手机的键盘,无意识地按出了一串号码,刚响了两声就有人接起来,沈燔温柔的声音在电话另一端响起:“喂,甘草?”
这一声呼唤砰然撞碎了甘草心头的阀门,隐忍多时的眼泪扑簌坠落,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沈燔开始只是奇怪甘草居然会半夜打电话来找自己,此刻听见她居然哭起来,顿时慌了神,迭声追问出了什么事。
甘草哭了一阵醒过神来,这才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时候给沈燔电话实在是莫名其妙,尴尬地找借口来敷衍:“没事,就是姐姐的事情,今天真是多亏你了,把姐姐送去医院。还专门给她找了单人病房,白天一直没顾上,所以电话过来道声谢的,真是不好意思,大半夜还吵你。”
“没事,甘草,你怎么了?”
“你是不是已经睡了,我今天去劝姐姐了,不过她不听我的,还是执意想要把宝宝生下来,怎么说也不听。我打算明天就跟院里请一个月的假,去她家里陪着她,可以劝劝她,也能照顾她,我今天去了他们家了,他们家好空啊……”甘草不停嘴地一直说,想用不断从口腔里发出来的言语填满声线堵住泪腺,让自己沉浸在琐碎里暂时忘记心疼。
沈燔安静地一直听着她毫无头绪的絮叨,半晌才回了一句:“别太着急。”
“唔……”
“是吗?”沈燔却并不打断她,直到听得她说得累了,这才开口问:“是受什么委屈了吗?”
甘草听了这话,强忍回去的泪水又要飙出来。忙捏紧了拳,尽力板正略微发颤的嗓音:“没有啊,哪有什么委屈,真的就是打电话过来谢你。”
“也是,你可是桐城出了名的母大虫。”
甘草听了这话,气息陡然一窒。这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他们两人一次对白里的打趣话,他居然还记得,心里渐渐升腾起一丝异样情绪,忙就想着要道别挂机。
沈燔却开口说:“甘草,我有些话一直想跟你说。如果是为了那只红娘子,你没有必要躲我。红娘子的确是我送的,当年你那么小那么可爱,我只当你是个乖巧的小妹妹,到了现在也依然是。如果你愿意把我当成一个大哥,如果,你愿意,不要像现在这样刻意跟我保持距离……”
这话说到后来近乎低吟,又带着些恳求,只听得甘草满心都是愧疚酸楚:“沈……大哥,我一直也把你当大哥哥看,我只是怕你嫌弃我不懂事,很多事情我都不懂,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
“你这样的小姑娘也叫不懂事?那世上还真是没有懂事的了。”沈燔听见她应了,声音略微转得轻快了点,“很多事情大家也都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不过也没有关系,有时候不选择也是个选择,命运总会推着你往前,到了后来自然也就知道要怎么做了。那个挂坠,你愿意继续带着么?我想你带了那么多年,应该也习惯带着了,不要因为我……”
“好,”甘草抢声答应,又不想坐实了自己不带挂坠果然是因为沈燔,“不是不想带了,只是绳子坏了拿去配,还没有配到合适的。”
第二天甘草早早到医院,药房门口的地上已经多了个药方笺包起的小包,拆开一看竟是几根上好的红蚕丝线,甘草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把丝线收进包里,就往行政处走去。
按照医院的规定,一个月以上的假期是要院长直接批的,在行政处填了份冗长的请假表,又蹭到院长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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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梢头旧恨(2)
“药房里的药昨天出了问题,你今天就跑来告假,还真是巧啊。”急诊室主任不知道怎么也在院长办公室,看见甘草递过去的请假条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
“药有问题?”甘草一惊,最近这几天齐主任正好回乡,昨天下午为了姐姐的事情自己又先开溜了,可是如果出了什么事情,小芩一定会告诉自己的,可是昨天小芩并没有给自己打电话啊。
“你们那么一个小小的中药房,居然有那么大的亏空。要不是昨天临时清点盘存,还真发现不了呢。”急诊室主任自从上次为了进假药的事情在甘草那里撞了个软钉子,之后怎么看她怎么不顺眼,这次逮着机会,更是大肆攻伐:“例行的盘存是每三个月月中十五号,上个星期才盘完,这个星期是因为院里刚引进了一套药品管理软件,要安装新格式盘,所以才突然又盘了一次,这一个星期,好像都是你的班吧。仓库的钥匙,嘿嘿,据说齐主任请假回乡的时候,钥匙是交接到你手上的吧。”
“现在还没有什么确实的证据以前,这些话不可以乱说。”院长听着话风越来越不对,出声制止急诊室主任再说下去,又转过脸对甘草说:“夏甘草啊,现在你请这个假真是不合适,不是我不想批啊,只是事情没水落石出之前,你还是待在院里比较好。”
甘草茫然地走回药房,小芩看见她,却像是看见亲人一样扑上去:“甘草你可算来了,快给我急死了,你知道了吗?昨天不知道怎么突然临时盘存,结果咱们这儿不少药的数都对不上,我手机又丢了,怎么也找不到你。”
“嗯,我已经听说了。”甘草点点头。
“那你知道他们怎么说吗?”小芩故意压低声音,有些贼兮兮地凑到甘草耳边,“他们昨天还问我谁有药房仓库钥匙呢,我觉得他们可能是怀疑你了。今天小护士们就传了不少流言,说你就是个药剂,平时却总穿千八百一件的衣服,早就觉得你有问题了。”又慌忙表忠心说:“我是不信的,他们就是嫉妒你家里条件好,还有宣椱又喜欢你,早就憋着想嚼你的舌了。”
甘草听得一个皱眉,自己的衣服有多半都是姐姐给买的,贵与不贵自己是没什么概念,此刻居然也成了私盗药品的“罪证”,而且恐怕不止是流言,而是现在所有的证据似乎都指向的是自己一个人。
药房仓库的其实就是连着药房的一个小单间,门板却是实实在在的厚实木,想要硬闯进去,也还是要费些功夫。
而仓库的钥匙却只有两把,一把在药品会计手上,药品会计甘草见过,是个严肃拘谨得连话都不会多说一句的人,在院里的资历也长得很,两个儿子都在美国,今年年底他就要退休奔赴腐朽的西方享清福去了。另一把就在齐主任手上了,齐主任回乡之前把钥匙交给甘草保管,也是看甘草做事稳妥小心。
现在碰上这样的事情,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几乎就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甘草。”小芩捅捅甘草的肩膀,又指了指药房的门。甘草疑惑地扭过头,直直对上了宣椱的目光。
两人静默地并肩而行,从雕饰古旧的木梯到院后郁郁葱葱的花荫,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气氛却从刚开始的僵硬渐渐随着步伐的缓和而轻松下来。无论如何倒是宣椱先来找自己的,甘草在心里对自己说,对于他这样一个倔强的人,已经算是不易了,若还想从他口里听到道歉的话,估计这辈子也是没戏。
甘草微微侧了侧头,眼角正好扫到他下巴上的胡茬儿,心中一软:“昨天是我太急躁了。”宣椱面上有些僵,转过话题问她:“仓库的钥匙是在你手上?”
甘草这才知道她来找自己的原因,心里也有些欢喜,看来如果自己真的出了事,他也不会置之不理。
“嗯,钥匙在我这里,齐主任让我拿着的,不过缺药的事情我就一点也不知道了,上个礼拜齐主任还在的时候,盘点的数据什么问题也没有。
“钥匙明面上是只有两把,不过来来去去的,大家也常常拿去用,药房里的人谁没碰过,要是有人存心拿出去再配上一把也不是什么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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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梢头旧恨(3)
宣椱冷冷地接口说:“别人如果存心想诬陷你,当然不会只拿把钥匙就做文章,今天早上急诊室主任还跑去跟院长说‘好几次看见你把要入库的药材堆在药房门口,不知道要做什么’。又有几个小护士被他拉去当证人,言之凿凿地说你常常晚上平白加班,走得比大家都晚。”
甘草提高了声量说:“加班也有错,他凭什么这样说我,我什么时候得罪他?”
宣椱听了这话居然笑起来,用手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笨蛋,你说你什么时候得罪的?”
甘草摸着脑门轻呼一声,宣椱一愣,明知道自己手不重,也怕打疼了她,忙抓起她的手就要看。甘草见状忙撤了手,红着脸躲闪了一下没闪开,宣椱顺势又拉着她身上靠了靠。
甘草瘪着嘴说:“那他也太小心眼了,我又没把他怎么样,他至于这么祸害我吗?”
“谁让你挡着人家财路了。”
甘草眼睛一亮:“他们难道是想把我弄走?”旋即在心底肯定了自己的推测,这才有了些危机意识,望着宣椱说:“那我该怎么办?”
梢头旧恨(2)
两人刚刚走进主楼,就看见小芩站在三楼的走廊边朝着他们挥手大喊:“甘草,快上来。院长跟人事科长在等你呢。”
这话一喊,旁边的医生护士都朝着她看过来,怀疑轻蔑各种眼光不一而足,有的小护士干脆一边看着她一边笑着窃窃私语。甘草虽说是问心无愧,这时候也有些心慌,忙低了头往楼上走。还没走出两步远,手臂就被宣椱一把抓住,甘草脚步一滞,听见一个沉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把头抬起来,慢慢走,他们说你是贼,你就真的以为自己是?”
甘草心口一松,顿时像是吃了颗定心神丸,慌张烦乱散去大半,她回过头冲着宣椱感激一笑,宣椱嘴角一弯,顺着手臂向下紧紧握着她的手,向前快走了一步,牵着她往前走。
宣椱的手掌并不大,却如同一个最合适的手套,恰如其分地暖着甘草的指尖。甘草望着他的手臂,忽而记起以前曾经听过一个说法,说的是手腕上骨节过大的男人往往外表霸道以及内心脆弱。
甘草摸了摸自己的眉心,不知道怎么会在这种时候会起了这样不着调的念头。只是这不着调的念头让却让她在一瞬间迷醉于心,转而又低下视线,看着宣椱脚跟起落间扬起一小片尘土在光影里悠悠消散落定,深深吐出一口气,只愿意这迷醉长一刻。
果然等走到了中药房,里面已经乱糟糟多出了好几个人,外头还有些凑热闹的护士探头探脑地走来走去。
“你们找她有事?”宣椱将甘草挡在身后,直接不客气地对着院长说。
院长是个老实憨厚人,虽然也觉得中药房里药品失窃这件事里处处透着古怪,又有齐主任常常在自己耳边说夏甘草这个后辈如何勤勉如何淳良,只是也架不住身边的人事科长跟急诊室主任左一句
“这是对院规的极大亵渎”,右一句“不严重处理简直难以平息院里员工的愤怒”。只有跟着他们一起来诘问甘草这事儿的始末。此刻听着宣椱问到自己,有些作难,不知要怎么答,转眼望着人事科长。
人事科长见院长望自己,咳嗽了声,清了清嗓子说:“夏甘草涉嫌偷窃中药房药品,院里商议之后,决定让她照价赔偿药房里失窃的药品,然后从院里开除。”
“就凭一把钥匙?”甘草忍不住喊声出来,又冲着院长说,“院长,您要开除我?”
院长刚要说什么,一旁的急诊室主任忙抢着接口:“就凭一把钥匙怎么了?就算这些药不是你拿的,钥匙在你手上,也算是渎职吧。赔钱加开除,怎么也算是便宜你了。医院是不想起诉你,不然真闹到法院去,谁脸上也不好看。”
“药品会计手上也有钥匙,怎么,是他们俩一起开除吗?”宣椱开口质问。
“药品会计在院里这么多年,他的品行大家都信得过,至于夏甘草嘛,可就不怎么好说了,院里关于她的传言可不少。不是还有人开着宝马来接过她吗?这么些钱,应该不在话下吧。”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又直往甘草身上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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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梢头旧恨(4)
宣椱听了这话居然笑出声来:“既然知道有人开宝马来找她,那她还会在乎这么点钱,去偷院里的药?不但偷了,还偷得这么明显,她就差在脸上写着‘我是贼’了。况且渎职算渎职,偷窃算偷窃,要说是渎职的话,就该是有钥匙的人全部一视同仁。要说是偷窃,你们有谁在什么时候看见过夏甘草拿着库房里的药出去?”
果然急诊室主任听了这话一愣,瞬时就知道自己说岔了话,忙就想把话题往别的地方引:“这是她夏甘草的事情,跟你宣椱没什么关系吧。”
“院里员工的管理跟药房失窃的事情,跟你急诊室主任也没什么关系吧。”
就在两人争锋相对谁也不让的时候,院长突然开口说:“也没有说要开除,只是这件事情,夏甘草啊,你总是要担些责任的。”
甘草听着话风松动,忙说:“是的是的,我也是有些责任的。”
宣椱听她这么说,狠狠瞪了她一眼:“担什么责任,这明明是有人刻意陷害”
“陷害?宣椱我可警告你,话不可以乱说。”急诊室主任听了这话阴森森地出言警告。
“宣椱没有乱说。”一个清朗的声音突然传进来,众人的眼睛齐刷刷往门口看,只见药品会计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口,后面跟着的居然是沈燔。
宣椱一点也不惊讶看到沈燔,淡淡地问:“查到了?是她吗?”
沈燔点点头,望着站在药柜边上的小芩,眼里神色复杂,却并没有开口说话,小芩脸色一变:“沈燔,你看我做什么,难道你怀疑我陷害甘草?”
“不是怀疑你,是根本就是你,”药品会计在一旁沉着脸说,“小沈和我都快把整个桐城翻过来了,总算是找到给你配钥匙的锁匠了,人家看照片一眼就认出你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什么锁匠,我不知道,我也没配过什么钥匙。谁知道是不是那个锁匠被你们买通了合伙来陷害我。”小芩出声狡辩却神色慌张。
“嘿,中药房仓库用的那种老式钥匙,可不是哪个小贩都配得出的,买通?哼哼,你是不知道老子年轻时候做的什么行当吧?谁让你不长眼,正好撞到我以前收的徒弟手上配?”
小芩知道如今事情已经败露,只是还不甘心地喊:“你们凭什么查我?”
甘草听到这时候,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说:“本来也没有,只是后来越想越巧合,你从来轻易不请假的,偏偏那天第一次他来找我茬的时候你去相亲。昨天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你手机又丢了,况且我跟你一个班,我的动向也就只有你最清楚。刚才宣椱打电话让沈燔查你的时候,我也希望不要是你,小芩,我真希望不是你。”
此刻药房内气氛陡然一变,除了急诊室主任一脸惶恐,其他人都怒目看着小芩,人事科长更是觉得自己被人愚弄枉做了一把小人,厉声说:“这种恶劣的事情居然发生在我们院里,一定要严办!黄小芩,你等着被开除吧。”
小芩听得一惊,忙伸手指着急诊室主任说:“是他,是他让我配的。”
急诊室主任跳脚喊着:“胡说!”转眼看见药品会计正直直瞪着自己,剩下的话都吓进肚子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小芩又巡视了一圈屋里众人的神色,见事到如今已经无可挽回,脸色惨白地走院长面前,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抽抽噎噎地开始哭起来:“院长,不要开除我,请不要开除我!”
“小芩,你做什么啊!”甘草吓了一跳,忙过去要把她拉起来。
小芩并不起来,只拉着甘草的手边哭边说:“我,我是昏了头,他当时跟我说以后的利润大家平分,我就动心了。我不能跟你比,我从小就是孤儿,奶奶把我养大的,家里条件也不好,现在如果医院开除我,那我以后真的连饭都吃不起了。甘草,你,你帮帮我好不好?”
宣椱在一边冷冷开腔:“错了就是错了,天下那么多穷人,也没见谁少穿件衣服就会死了。”
甘草忍不住转过头喊了声:“宣椱!”
其实甘草本质上算不上一个没原则的老好人,也知道今天无论小芩说什么,自己也不该偏袒她。只是看着一个女孩子为了弥补错误又是下跪又是求情,也念着几分往日的同事情谊,不想让她太过难堪。
小芩苦涩一笑:“你不明白,你也明白不了,你是属于从小到大被保护地太好的那类人,你即使再设身处地,也不能感同身受。”
“什么理由都不成,院里的规定不是摆设,求谁都没用。”人事科长说完拂袖而去,院长叹了口气,指着急诊室主任跟小芩说:“你们跟我去趟办公室”。
急诊室丧着脸就要跟着院长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被药品会计一把揪起领口:“有出息,真有出息。”
急诊室主任:“三……三叔,不是这样。”
药品会计用力狠狠把他往外一丢:“滚!”
宣椱却也走到沈燔面前,使了个眼色,两人颇有默契地并肩走了出去。
这一场闹剧终于纷扰着落幕,甘草连叹气的力气也没有了,疲倦地席地而坐,背靠着中药柜,大脑放空,什么也不想去思考,眼睛看着斜上方的窗户露出的一小方天空,静静地望着流云舒展。
直到自己的手机在包里叫得沸反盈天,才勉强爬起来去接,电话还没有递到耳边,就听见莫笙宵咆哮着的声音直直递进耳膜:“甘草,你姐姐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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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香风散(1)
距离的大小,有时是仪器精密测量出的带着小数点的刻板数据,而有时,却只是心情的一个瞬息转圜。就像在桐城住了二十多年的甘草,第一次觉得以前眼里的小城居然是如此庞大陌生。
她孤零零地站在一个无遮挡的街角,由着毒日头的狠烈阳光直直打在身上面上,只是机械地向着四周探望,睁大双眼想要从无数在眼前闪过的重叠人影里寻觅姐姐的身影。终究也还是叹了口气,抬起脚向着下一个街角走去。
其实她心里也明白得很,如果连莫笙宵那样在城里黑白道通吃的家伙都找不出姐姐,自己再是如何乱撞也都不过是徒劳。却还是忍不住徒劳地在桐城里胡乱穿行,茫然四顾,只是在茫然中也存了点微弱的希望。
终于走累了,有些萎靡地随意找了个街心花园的长凳坐下,抿了抿干涩的唇,眼睛还是强迫症一样紧紧盯着街上的行人。直到歇够了,正打算起身的时候,沈燔的电话打了进来。
“喂。”一整天没有说话喝水,甘草陡然听见自己喑黯嘶哑的嗓音,倒是先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