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头断了。”月儿想着丈夫的话,心里又涌起了许多悲哀,“还用照片子吗?我全身的骨头早已寸断,我全身的骨头时时在隐隐作痛。”月儿惨淡的一笑,“麻烦你,送我回家好吗?”

志汉什么也没说,推过来装垃圾的车,“我没别的工具,只有它,你别嫌脏就是了。”说着话,丈夫脱下外衣抖了一抖,铺在垃圾车上,月儿着急的说道:“大哥,不用,我不嫌脏,你脱了衣服会冻病的。”“大哥”这是怎么个称呼,月儿奇怪,自己何时这样称过丈夫,想当初,那月夜私语时,何时不是甜甜的叫上一声“哥哥”,现在阴阳隔世难以相认,只把那其中的一个“哥”变做了“大”,这一变少了多少甜蜜,少了多少温情。

志汉答道:“不打紧,当了一辈子工人,身体好,冻不病。”他把月儿扶上了车,推起来向前走去。

月儿住在一个城乡交界的地处,那里很偏僻,周围没什么邻居,志汉推着她走了很远,才走到,志汉已是累得出了一身的汗。喘着气说道:“你家真远呀!”

月儿微微点了点头,只是不说话,心在想,“远,我又何偿愿意住在这里,可我已是鬼了,又怎能住在人烟旺盛的城市里。”

志汉又关切的说道:“你,一个女人住在这里,多不方便呀。为什么不住在城里。”

月儿答道,“我是外来打工的,城里的房子太贵了,我家里穷,不能住那样贵的房子,省下钱来,还要寄给父母。”

志汉把月儿扶到了屋里,屋子里冷冷的,阴阴的,志汉忙披上了自己的外衣。“你家好冷。你的手好像也特别的冷。”

“是呀,出去一天了,大概炉子也灭了。”月儿答道,此时她到了,她到家了,她真怕,怕丈夫就这样的离去,忙又说道:“这位大哥,我脚还是痛的厉害,帮我生上火好吗?”

志汉是好人,是个热心肠的人,从没拒绝过帮助别人。很快志汉生起了火,屋子里虽还有些冷,但却少了很多阴气。

“你真是好人,帮人帮到底吧。帮我做点饭可以吗?”

志汉又是什么都没说,烧好了饭菜,好香好香的饭呀。这是从离异到死后做了鬼,才又吃到了如此香的饭。月儿吃着问道:“大哥,你既有如此好的手艺,为何去扫街,不如开一个小餐馆。”

志汉点了点头,“开餐馆也曾想过,只是没有钱,干什么都得投资呀。本想去应聘厨师,但又没有等级证书。唉——”志汉叹息着,月儿抬起了头看着他。志汉继续说道:“反正我家就我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三百元的钱也对付着够了。”

月儿心里一阵难受,好好的一个家,生生的让自己搞得七零八落,只剩了丈夫一人。却又装做不解的样子,“刚刚,你还说到你妻,怎的家里只有你一人呢?”

志汉低下了头,轻轻的摇了一摇,“她跟我离婚了,后来她死了,我女儿也死了。”

“女儿也死了。”这话深深的刺痛着月儿,“天呀,天呀,别提这事,提起这事无心的人也会痛,何况月儿还有心,虽说那心是一颗破碎的心。”月儿流出了泪出。“大哥,你命真惨。”志汉无奈的笑了一笑,那笑是如此的惨淡,如此的无奈。“大哥,她跟你离婚,你恨她吗?”

志汉仍是摇着头,“不恨,她只是上了坏人的当,她并不是坏人。”

不恨!为什么不恨,你为什么不骂月儿,月儿那样愧对于你。你还不如骂月儿,月儿这颗破碎的心也许还会好受些。此时月儿的心里不知是苦是甜,是的,那是苦和甜的相融,苦的是丈夫却不肯让月儿用被骂还赎罪,甜的是自己生前曾嫁了这样好的一个人,自己犯了如此多的错误,他却仍是那样大肚,都说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志汉这样一个小小的工人,他的腹中同样可以跑马,渡船。“大哥,你是好人,我也刚刚被单位辞退,正无良策,不如咱们一起开一个餐馆吧,你掌勺,我跑堂。现在我有一点钱,想必租一个小门脸儿是够了。过些时候,我腿好了去找你。”

“这行吗?”志汉有此犹豫,他是一个不愿依靠别人的人。

“有什么不行,只算做你帮我好了,我没了工作,坐吃山空总是不可以。”

“好吧,我再想一想”志汉告辞了,此时月儿真真的想拉着丈夫的手,柔柔的叫一声“哥哥,别走,我是你的妻呀。我——孤魂野鬼,好生的凄凉,好生的泛味,何不再多陪我一会儿,用你宽广的胸怀,用你无限的爱抚慰我苍凉的胸膛。”

不多日月儿租好了房子,执照办下来了,月儿又找到了志汉,购置了厨具,小餐馆开张了。

剑雄自那日买了孟杰的料子,从孟蝶处回来,也忙着联系销售事宜,再加上两次被蝶儿拒绝,也就没再去找蝶儿。生意人吗,毕竟做生意是根本。一连几日跑商家,加上他料子的进价便宜,售价自是便宜了很多,商家也乐于接受。很快的上千套唐装订购一空。心里甚是高兴,又能赚上一笔了。高兴之余又想起了蝶儿,只是打了几次电话,蝶儿终不在家。这日到了交货的日子了,商家的车来拉货,仓库保管,走进库房去取货,突然发现所有的唐装都变成了破布,烂纸,树叶之类的东西,正在奇怪,突然听到“唔——”的一声,如鬼叫一般,仓库保管,抬起头来,只见人影蹿动,那人皆为半透明状,样子古怪,凶面獠牙,好不吓人。仓库保管本就胆小,那里见过此种局面,一下子昏了过去。

仓库外等着提货的人,左等右等不见仓库保管出来,心生奇怪,欲进去看上一看,那知刚刚走到门边,只见一股黑烟从门里滚滚而出,里面已是火光四起。

“着火了,着火了”着火的消息传遍了全厂,所有的工人都从车间里冲了出来,拿起各种工具救火,有人打了119 报警,消防车来了,火灭了,然而仓库里的一切都已烧得一干二净,人们在仓库后发现了仓库保管,仓库的后墙,即没门也没窗,没人知道他是怎样来到仓库后面的,等仓库保管醒来,只说道:“有鬼,有鬼!”鬼神之说,能有几个信得,人们只当他是吓出了毛病,散去了?

工人们回到车间里发现,所有正在加工的唐装及所有准备做唐装的料子都不翼而飞了,连一个布丝儿也未剩下。

这突如奇来的事情,这一连串的事情,把剑雄搞的焦头烂额,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更不知该如何收拾这破烂局面。“这是谁在搞鬼?这是谁在与自己做对?”无从知晓,欲哭无泪,剑雄的工厂再一次陷入危机之中。想起上一次的危机,多亏自己聪明,利用了月儿的感情,耍弄了月儿,才得以渡过。可此时,月儿已经死了,谁又能帮自己?谁又可以利用?他扒在办公桌上,心乱如麻,就在这时电话又响了起来,看着电话,心里真的害怕,害怕是那些客户们知道了工厂出事,恶意来催货,无货的后果是违约是要受罚的。工厂出了这样的事,自己不但赚不来钱了,还要再白白掏出多少违约金呀!电话催命似的响着,“躲了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心里说着拿起了电话,无精打采的,“喂!”

“剑雄,你在干什么,怎么这样久才来听电话。”电话里传来了蝶儿的声音。

是蝶儿,剑雄提到嗓眼的心一下子放回到了肚里,此时不知怎的却突然想哭,想好好的大哭一场。然而,他又怎能让蝶儿看到他是一个懦弱的男人,他努力的使自己的心境平和下来,装做轻松的说道:“工厂出了一点点事,我刚从外面进来。”

“噢,是这样?工厂出什么事了能告诉我吗?”

“当然,当然,我正想找你帮忙。”

“是吗?只要我能帮上的。”

剑雄想了一下,现在只能利用一下蝶儿,用半价进来料子,尽快赶做出唐装,把唐装的损失降到最低,其他的服装也可采用此种方法。剑雄清了清嗓子,“其实也并不很严重,只是一个仓库着火了,把做好的衣服都烧了,包括从你堂弟那里进的料,做好的唐装也都烧了。我想如果可能,你再去帮忙,从你堂弟那里进些料子,我尽快组织生产出这些服装。否则我会违约的,这个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蝶儿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又同情的说道:“唉呀,真的是太不幸了,怎的就烧了火。我堂弟也是生意人,你买他的料子,他高兴还来不及呢,这事儿好办。”

“蝶儿——”剑雄犹豫着,总觉得不好跟蝶儿说半价进料子的事,但不说又能怎么办呢?明摆着一场火善后的事,不知需要多花多少钱呢。他用手擂着自己的头,狠了狠心,也顾不得蝶儿怎样看自己了,“蝶儿,我着了这场火,一时间经济困难,你看能不能从你堂弟那里先赊些料子,日后,我必加倍还上。”

“这——”蝶儿托着长音,似十分为难的说道:“剑雄,我已对你讲过,堂弟也正是用钱之时,今儿,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向你借些钱,那18万还是不够医好我那堂妹的病呀。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去跟堂弟说,你先给个半价。还是那样一手钱,一手货。”

就这样,剑雄又见到了他日思夜想的蝶儿,天气渐暖,蝶儿穿了一件杏色的薄毛衣,一条耦色毛裙子,更是美丽动人。就这样,他又从孟杰手里用半价购进了所有被烧毁的服装的料子,准备重做,以把工厂的损失降到最低,虽说是半价但进的货却是很多,一下子也花了五十万。

为了答谢蝶儿,他又要请蝶儿吃饭,蝶儿也是很客气的说道:“你工厂刚闹了火灾,你也不必请我去什么大的地方吃饭了,近来我堂妹开了一家小餐馆儿,菜做的不错又便宜,咱们就到那里去吧。”

那剑雄奇怪的问道:“你堂妹不是重病吗?”

蝶儿微微一笑,我有很多堂妹,也不会都得了重病吧。

蝶儿把剑雄带到了月儿开的餐馆,人没进门就高声喊道:“孟月——”

月儿忙从里面出了面,“是堂姐呀,快请进。真没想到堂姐竟能光临我这小小的餐馆,真是有幸呀。”

那剑雄自一看到月儿,就愣住了,他心里再问,“这是人是鬼呀,这不是月儿又是谁呢?且这月儿无论如何看上去也得比蝶儿大个五六岁,怎的会是蝶儿的堂妹呢。”

蝶儿忙指着剑雄介绍道:“这位是莫老板。”

月儿伸出手来,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原来是莫老板,快请,快请!”把蝶儿和剑雄让到了厅里。月儿说道,“我还很忙不陪了。”说着话转身离去了。这时莫老板几乎晕了,这是怎么回事,此时他想起了妻子的死,自己是分明看到两个鬼吸食妻的血,吃掉妻的心;还有那个仓库怎的好好的就着了火,那仓库保管醒来就喊“有鬼”。

剑雄看着蝶儿“吱吱吾吾”的好久方才说道:“你这堂妹,看上去,可是比你老多了。”

“她生活艰辛,自是老得快些。我这堂妹年轻时也可算得上是绝代佳人呀!”

“你这堂妹和我死去的一个朋友,长得一模一样。刚一见时我真的以为见鬼了呢。”

“有一句话,剑雄你没听说过吗?”

“什么?”

“世间本无鬼,鬼自心中来,只有做了亏心事的人才会怕鬼,也才会见鬼。”

一听这话剑雄想起了自己做的亏心事,知道自己把月儿坑得家破人亡。也不再吱声了。

那月儿回到里间,见到志汉正在忙着,说道:“大哥,我堂姐带了一个朋友来吃饭,不劳大哥做菜了,我亲自做来。大哥且出去休息一时吧。”

只二三分钟月儿便端了一个大大的托盘出来,托盘上放着,京酱肉丝,冬笋肉沫,鱼香肉丝和一盘麻辣豆腐。菜冒着热气,散发着香味。

志汉看了月儿一眼,心里透着奇怪,这外来妹子怎的这般奇了,平素里只说不会做菜,让自己来掌勺儿,今儿才这样短的时间便做好了,从这菜的色看是一绝,闻这菜的味道也是一绝,真可谓色香味美呀,吃在口里说不准有多好吃呢。志汉虽是奇怪,但也并不多语的回到了厨房里。

那蝶儿赞赏道:“月儿妹妹,什么时候学会做菜了,还这般的麻利。”

“唉——,我不如你,我是个苦命儿,那能不学着做事呢。”说着话,把菜放到了桌上。

那剑雄自听到“月儿”两字,心里已是一颤,“这女人与月儿长的一模一样,而且也叫月儿,天底下能有这等巧事吗?”此时再往盘里一看,“妈呀,这是什么菜?”只见菜盘里,一个盘是一截手指,指上还带着一枚钻戒,剑雄认得,那是妻子的戒指,恐怕这截手指也是妻的,一个盘是一对耳朵,耳朵上还戴着耳坠儿,那是妻的耳坠,这样说这耳也是妻的了,一个盘里是一个鼻子,那鼻子勾勾着,这是他最熟悉的鼻子——是妻子的鼻子,一个盘里是一对人眼,眼珠眼框眉毛俱在,那眼珠死死的盯着他冒着寒光,那寒光刺骨透肺穿心,剑雄的头发根都发麻了,似乎所有的头发,一下子立了起来,在头上抖动着。盘里的这些物件,只把剑雄吓得七魂丢了六魄,猛的站起身来,“鬼,鬼!”他肆无忌惮的叫着喊着。食客们纷纷向这里投来了目光,蝶儿也悄悄的拉着剑雄的衣襟,“你这是怎的了,好好的那里来的鬼。”

“你看这菜?”

“这菜怎的了?”

食客们也把目光集中在了菜上,那盘中的菜仍是京酱肉丝,冬笋肉沫,鱼香肉丝,麻辣豆腐,没有一件的异样之物。

“难道你就看不到吗,”说着剑雄用手指着,“这盘是一截手指,这盘是双耳朵,这盘是一个鼻子,这盘是一对眼睛。”

“那里有的事?好好的菜,怎的竟让你说的如此恶心。”

食客们的目光不再是惊奇的,而变成了鄙视的。有的人嘴里骂道“精神病。”

月儿此时也走了过来,“蝶儿姐姐,你的这位朋友,怎么这样说话,这不是要坏了我们小店的生意吗?”

“月儿妹妹,你千万要原谅他呀,他的工厂刚刚被一把火烧了,这会儿精神有些错乱,总是疑神疑鬼的。我们不吃了,省得搅了你的生意。”说完又扯了一下剑雄的衣袖,还不快“买单。”

剑雄此时最想做的事,就是尽快的离开这里,于是从兜里掏出二百元放在桌上,拉着蝶儿就往外跑。边跑嘴里还边说着:“鬼,鬼,一定是鬼,这女人是鬼。”

跑了老远,蝶儿说道:“行了,离那鬼窝子远了,再跑下去,我这命就要没了。”

剑雄喘着粗气,还在断断续续的说着:“鬼,鬼,月儿已经死了,这一定是月儿的鬼魂来找我了。”

蝶儿那样杏儿一样的眼睛看着剑雄,“你一定做了亏心事,否则就算是你曾认识的一个叫月儿的死了,她的鬼魂又为何来找你呢?”

“这,这——”此时剑雄回过了神儿,他与月儿的事,又怎能告诉蝶儿呢?别说是蝶儿,这事是任何人也不能告诉的。“噢,没什么,只是她生前,我们的关系还是不错的,今见了这女人与月儿的容貌如此相似,又恰逢厂中出了事,所以——,不说这个了,咱们回去吧。”

“算了你今天心情不好,我也不打忧了,咱们就此分手吧。”

尽管剑雄有些不舍,但也觉得今个儿自己实在太糟了,不如早些回家的好。

再说月儿回到厨房里,志汉问道:“什么人在乱喊乱叫?”

“我那堂姐带来的那个朋友,见鬼了似的。”月儿低着头答道。

那志汉看着月儿,“妹子,我说句话,也许不中听,你别怪我。”月儿抬头看着志汉,不知志汉到底要说些什么,心里也是“突突”乱跳。那志汉继续说道:“妹子,你一直就说不会炒菜,今儿怎炒的这样好,这样快。几乎就是变出来的,我想无论如何一个人,就算他是特级厨师也不可以,在二三分钟之内炒出这四样菜来,除非是神是鬼,利用法术变出来的。”

“除非是神是鬼,……”一字一字的落在月儿那破碎的心上,月儿强忍着泪花轻声问道:“大哥,你说我是神还是鬼?”

志汉也看着月儿,“自打见了你那天,我就觉得你和我死去的妻子一模一样,她叫月儿,你也叫月儿,天底下不会有这等巧事。”

月儿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哥哥,我就是那个负了你的女人,我是来还债的。还欠你的债,还欠工厂的债,还欠兄弟姐妹们的债,一个遍身是债的人,做了鬼也不能心安呀!”

志汉一下子拉住了月儿的手:“月儿,无论你是人是鬼,我依然爱你,就让我们做一对人鬼夫妻吧。”

月儿摇了摇头,“哥哥,不可以呀,人鬼之恋,鬼只能吸取人的精血,时间长了人会枯竭而死,时间短也会使人染上尸毒,况且算来,今天已经是我在这个世界上还能光天华日之下出现在人间的最后一天了,明天,明天的早晨,你将再也见不到我了。哥哥,原谅我以往的过错,找个好姑娘结婚吧。”

“月儿,怎么会这样?”

月儿抹了抹眼泪,从衣袋里又拿出了四十万,“哥哥,我们的女儿是因无钱医病而死的,拿这笔钱做一个基金,帮助那些穷苦多病的孩子们吧。这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心愿了。”

志汉拿过那钱,“我会的,我会去帮助更多的像我们女儿一样的孩子们的。只是这钱……?”

“这钱是剑雄欠女儿的命钱。”月儿停顿了下来,破碎的心,又在作痛。痛得她按住了胸口,缓了好大一会儿继续说道:“尽管女儿如花的命是无价的,但无价不等于他可以不用去做任何赔偿。”

再说那剑雄回到家里,没进得门就听见电话铃响个不停,他急忙开了门。抓起了电话,“哪位?”

“经理,经理,工厂出事了,你买来的料子一下子都变成了破烂货。你快来看看吧!”

“什么?什么?”剑雄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重复的问着。

电话里的人又急切的说了一遍,“你买来的料子,都是一堆破布头儿,碎纸毛和树叶,草根。”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剑雄扔下电话大声的冲天叫着喊着。“一定有鬼,一定有鬼。”一种无形的恐惧包围着剑雄,使剑雄透不出气来。剑雄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只觉得天旋地转的,头脑中一片混沌状态。过了好一阵子才又慢慢的站了起来,“我要去找蝶儿,问一问蝶儿这是怎么回事。”想到这里冲出了家门,来到汽车旁,“不,也许蝶儿也是鬼,否则她怎会……。”剑雄犹豫着,一时间无法决定,一时间似乎周围所有的人都是鬼,一时间仿佛自己是在地狱里,鬼在笑着,狰狞的面孔。鬼在笑着,笑着露出那獠牙。鬼在笑着,笑着向他伸出了又黑又长的魔爪。剑雄捂着脸,捂着眼睛,好一阵子,他又对自己说道:“管她是人是鬼,还能怎样,反正已经把我逼到了没有活路的地方。”打开车门,只听得一阵阵鬼哭狼嚎似的嘈杂声音,接着又是一声划破天空恐怖的长笑。

剑雄大声喊道:“别管你是人是鬼,出来,咱们当面较量。”

然而,没有声音,一点点的声音也没有了,剑雄只能听到自己心脏“咚咚”的跳动的声响,和自己“呼呼”有出气声。这恐怖,这无声的恐怖。比那有声的更显神秘,更显四处杀机。

没有选择,剑雄已经没有选择了,他坐到了车里,发动了汽车,向蝶儿的住处奔去。车子开得飞快,这条路也已走过几回,剑雄坚信自己不会把路搞错的。此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尽快找到蝶儿,问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距蝶儿住处的距离越来越近了,不远了,拐过一个弯儿就应该能看到那座漂亮的欧式小楼了。剑雄放慢了速度,此时不知怎的心里突然空落落的害怕起来,怕什么却也说不清楚。车子拐弯了,眼前却没有出现那漂亮的欧式小楼,“怎么回事,天太黑看不见吗?”剑雄问着自己,车子继续往前开着。没有仍然没有那欧式小楼,一大片的空地,有几个鼓包包,那是坟头儿。几棵还没长出叶儿的树在风里乱晃着,也许是剑雄的到来惊到了那里的乌鸦,乌鸦“呱呱”的叫着“卟卟”的飞了起来。“不,我不可能走错了路。”这路虽说不是烂熟,但也走了两三回了。他又把车子倒回到拐弯处,再仔细的审视着那个拐弯,“没错,这路没错。”此时剑雄的脑袋如同炸开了一般,“鬼,肯定是鬼,那蝶儿是鬼。”静静的夜,视线里没有一个人,剑雄此时真的不知该如何了,心绪早已乱成了疙瘩。他在车中捶着自己的头。“咩咩”传来了羊的叫声,他抬起头看,向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个老汉手里拿着一树枝赶着几只羊,他忙从车上走下来。迎着老汉走去,也许是潜意识中仍不相信有鬼,尽管妻子死的蹊跷,尽管在餐桌上看到了那些恶心的东西,但人的潜意识总是那样的根深蒂固;也许是还不死心,“这位大伯,这里的那桩别墅,怎么突然没了?”他竟然提出了如此愚蠢的问题。

那老汉看了看他,“这里一直就没什么别墅,只有几个坟头子,那边还有一个不知什么年代的老坟了,听说那老坟闹鬼。闹鬼时会有人看到这里有一栋漂亮的别墅。”

听了这话,剑雄呆呆的愣在那里,心里的最后一线希望也落空了。他不知老汉什么时候赶着羊离开的,只听到一阵笑声划破了静静的黑夜,那笑声里有几分得意。剑雄四下看着却看不到一个人影儿,更不知这笑声是何人发出。

无奈的剑雄,驱车返回,他知道等待他的是违约的赔款,等待他的是破产,等待他的是他的房子,他的车将不再属于他。还用问吗,定是月儿那死鬼来报复了!怕,此时怕又有什么用,找不到蝶儿去找那个所谓的孟月——月儿吧!。

剑雄像一只无头的苍蝇一样乱撞,又从效区撞回了城里,找到了月儿开的那家小餐馆,小餐馆依然热闹着,看来生意很是兴隆。

剑雄顾不得吃饭时看到的那些既恶心又可怕的东西,径直的闯了进去,高喊着“月儿,你这死鬼给我出来。你不是找我报仇来的吗?在这里,当着这样人的面儿把我吃了好了,别来那些鬼术整我。”

月儿没有出来,志汉却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斜视着剑雄,“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你也敢跑到这里来。”

剑雄见是志汉,他越发的有恃无恐了,他本就从心里看不起眼前这个人,他嘲笑着说着,“你算什么东西,也来跟我说话。”

“我什么都不算,只算这家餐馆的老板,你敢在这里捣乱我可以报警,让警察来抓你。”

“呵呵呵……”剑雄从鼻子里发出了几声冷笑,“一个连老婆都给看丢了的人,也能当老板,这世界也真新鲜事多呀。”

“你——”剑雄这话把志汉气的是七窍生烟,一时间竟然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哈哈哈——这是谁在这儿说话呢”随着一串银铃儿的笑声和这不冷不热的问话,月儿从里间走出了出来,“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中午在这里吃饭那个疯子。大哥,咱不用理他,回去照顾客人吧!”

志汉“哼”的一声向里间走去。

月儿随着也向里走去。

“你回来!”剑雄喊道。

月儿站了下来,“你是叫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