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着她向前冲。煤气罐子也不要了。

什么也可不要,命不可不要。

还是鹅卵石,还是花园,还是树木参差,都似黑山树妖。

转来转去,硬是出不去,来时的铁门就在不远处,可是无论无何也接近不了。

焦躁,老婆一言不发,任我拉着。

走了几圈,抬头一看,还是那要命的白房子。

不过,不过,窗玻璃上映着萤萤的灯光。

我对老婆说:“你不要走动,我去看一看。”

我俯在窗口,偷瞄,是电视机呈雪花状。

我回头看老婆,她一脸木然。月光照在她脸上,似涂了粉般苍白。

再回头看屋里。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

在屋里,在电视机前,在电视机前大概一米远的地方,蹲着的也是我的老婆呀。

因为有电视机的白光,她的背影我再熟悉不过了,还有衣服的颜色,还有她头上的发夹。是老婆无疑。

外面的这个……

我摒着呼吸,我缓缓回头。

她融入黑色中,她一动不动。

心都要跳出胸膛。

思绪混乱。

我本能的闭上眼,希望睁开的时候,一切不过是幻觉。

张开眼,屋外的这个已经不见。

向里看,只剩电视机聒噪地响着。

一切发生得太快,让我措手不及。一切也消失得太快,只剩我在剧烈的喘息。

老婆还是不见了。

我也累了,全身心的累。像经过了一场战争,这场战争我输了,我彻底投降。我再也不要担心害怕,再也不要四处摸索了。

我蹲了下来,双手抱着头。被一阵巨大的茫然所掩盖。

四周黑夜弥漫。

感觉有泪,我想我是哭了。无助。

再没有任何的声响了。

感觉一直往下沉,一直往下沉。

迷糊中,听见人呼唤“老公,老公。”

勉强睁开眼,是老婆蹲在身边。

可是我没有一点点的感觉,因为我已经分不清她是真是假,是人还是鬼了。

感觉她在扶我起来,牵着我往前走。

“老公,振作点。”

等我眼前,蓦的亮起来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在门口,我的车就在眼前。

街灯昏黄一遍。

老婆呢?

铁门关得紧密,我用力的敲门。回答我的只是铁皮的钝响。

突然,火光一闪,白色的房子马上陷入熊熊的烈火中。大火映的周围通红,滚滚浓烟。

有女人的尖叫。

是老婆?我拼命的捶门,声嘶力竭。铁门上都是我的血。

眼前一黑,又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等我醒来是在医院。

医生告诉我,我被发现晕倒在花莲街。

其他的事情,一片空白。

连回想都让我的脑袋疼痛不已。

四天后,医生告诉我,我老婆已经出世。

在发现我的时候,老婆在距离我十米远的地方。她被烧焦。

不知明的火将她烧焦。

医生百思不得其解。因为她周围没有被烧的痕迹,因为那是一块空地。

我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

第五天我出院,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老婆不让一个浑身烧焦的人靠近我,她们扭打,撕咬,而我在一边蹲着低头暗泣。

我在家里发现了那张报纸,我明白了为什么一开始我会觉得不对劲。

是那栋白房子,它的出现是因为它的主人不慎使用煤气而导致大火,烧了它,也烧了自己,那是一个寂寞的妇人。

我安静的等着。

又是一个有雨的夜晚,10点半电话铃响。

是我老婆的声音。

我知道我要去什么地方,我欣然前往。

没有疑惑,我面带笑容。


三、猫毒

沈定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还是一肚子的气。

今天好象确实不太走运。

先是小赵打电话来说股票深度套牢,接着是老爸来电话说老妈生病住了院,让他抽空回去看看,最后,居然被一只偷嘴的猫抓伤了手臂!

沈定气恼地想着,要是抓住那只该死的猫,一定剥了它的皮!

那是一只黄白条纹的猫,毛色油光水滑的,肥肥胖胖。它常来沈定那里偷食吃,沈定买的肉啊、鱼啊,有时没来得及放进冰箱,结果,一转脸就不见了。

今天中午,沈定回到家将刚买的一包酱牛肉放在餐桌上,准备午餐用来下酒。

急忙放下酱牛肉后,沈定就进了洗手间,畅畅快快地释放了自己涨涨的小腹,长出一口气。转念想起餐桌上的酱牛肉,忙走出去,却正看见一只胖胖肥肥黄白条纹的大猫在用尖利的牙齿撕着装酱牛肉的袋子。

沈定随手抄起一把塑料扫帚,刚想打过去,想起酱牛肉可是吃的,扫帚一打过去,不是连酱牛肉都给弄脏了?于是忙放下扫帚,一急,伸手向大猫打去。

那只大猫本来正在撕咬装酱牛肉的袋子,见到沈定一巴掌打来,它却是机灵,一下子跳过一边,并伸出爪子在沈定的手臂上一挠。

沈定的手臂上立时多了几道血印,痛得他不由地忙缩回手臂。

只这一会儿,那只大猫就一下子窜出了窗口。

沈定看着手臂上的血印不知有多恼!

不得已,下午请假去了医院,在医院里花了几十块钱,敷药,打针。什么狂犬疫苗、破伤风,打到屁股疼的走不了路。

都是那只该死的偷嘴猫!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沈定的心里还在盘算着要怎样抓住那只该死的猫。

沈定吃饭的时候想,抓住那只该死的猫,买条蛇,放在一锅里煲煲,那可是上好的滋补之品。这道菜沈定曾在某家餐厅里吃过,那菜的名字都起得特别:龙虎斗。

沈定有一张特别馋的嘴,什么新鲜的玩艺儿他都爱尝尝。

沈定是想着那道美味的龙虎斗入睡的。

夜里,沈定被尿憋醒。

他匆匆上完厕所,正准备回去睡觉的时候,忽然一阵香味飘进了他的鼻子里。这香味让还有点在迷糊状态下的沈定猛地抽了两下鼻子。

奇怪地是,这阵香味好象是从沈定的厨房里飘出来的。

沈定迷迷糊糊地摸黑走进厨房。

厨房的煤气灶开着火, 灶上放着沈定用来煲汤的那只双耳的小口砂锅, 沈定听得见汤烧开时的“咕嘟,咕嘟”的声音,那香味正是从那口锅里飘出来的。

沈定挠了挠头,他不记得他昨晚曾在火上煲过汤。

沈定顺手打开厨房的灯。

锅盖上的气孔里不断地有淡淡的水气扑出,那香味也一阵阵地往沈定的鼻子里钻。

沈定走到煤气灶边,用抹布包住汤锅的盖子,打开来,一阵浓浓的香味适时地扑进沈定的鼻子里,让沈定不由地闭上眼,猛吸了一口扑上来的和着浓香的水气。

锅里的汤正“咕咕嘟嘟”地滚着,有大块的骨肉在汤中,汤色乳白,浓浓的。

沈定不由地拿起挂在一边的汤勺,从锅里舀了一勺子浓汤,嘘嘘地对着汤勺里吹两下,凑上前去,吱吱地吸着汤汁。

好香!

随着汤汁滑落入胃里,仿佛那阵浓香也随着到了胃里。

沈定甚至觉得那香味正从他自己的胃里慢慢地溢上来,溢了满口的浓香。

沈定忍不住又把勺子伸进锅里。

勺子在锅里舀汤的时候,碰到了什么东西。于是沈定用勺子拨动了一下,随着勺子的拨动,一个圆圆的东西浮了上来。

沈定仔细地一看,却是个还带着毛的猫头!

沈定心里一阵恶心,怎么煲汤的时候,连猫头上的皮毛也不剥去!

沈定想用勺子将汤锅里的猫头捞上来,那猫头上的一双眼睛却忽然间圆圆地睁开来,定定的望着沈定,一张嘴咧开着,仿佛在笑着,露出细细的猫牙。

沈定吓得往后一退。

却见那个猫头整个儿从汤锅里浮了出来,下面还连着猫的身体。

只是,那猫的身体却是光溜溜的,皮毛整个儿被剥了,那光光的身体上还冒着一丝丝儿的血丝。

一只被剥了皮的猫,就只有猫的脑袋上还有着完整的皮毛。

这只猫现在却从沈定的汤锅里跳了出来!直直地瞪着沈定。

猫的脸上似乎还带着诡异的笑!

沈定的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早上,沈定起来的时候,没有一点儿胃口。

他想着昨天夜里那个令人恶心的梦。

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不过是昨晚想了一下要把那只可恶的猫抓来煲汤吃,夜里就梦见了!

洗涮完毕,沈定准备去上班了。

临出门时,却发现厨房的灯开着,顺手关了厨房的灯,却有些冷汗倏地冒了出来。

沈定定了定神,走进厨房里,厨房里一片干干净净。

沈定的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却又具体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下午,沈定再去了医院。

医院的医生叫他今天下午来给那伤口换药,本来沈定是不太想去的,但是,昨天夜里的怪梦给他一种不祥的感觉。

在换药室的那个护士给他揭起伤口上的纱布时,沈定不由地大吃一惊。

伤口本来只是几条抓痕,现在却成了一小片,而且看不出是猫抓的痕迹了。

沈定不由地叫了起来。

那个护士有点不满地看着沈定:“换药吗,总是会有点痛的了。那么大的人了,难道连这一点小痛也忍不住?”

“我昨天来看的时候,伤口只是几条细细的抓痕,可是,今天……”

“哦?”那个护士停止了她换药的动作,想了一下,对他说,“你等一下,我去叫个医生来给你看看。”

护士走了出去。

沈定呆呆地看着他手臂上那一片烂得看见血红色肉的伤口,他不由地抬起另一只手来摸了一下那片伤,不疼,没有什么感觉。

护士和一个医生走了进来,那个医生正是昨天给沈定看伤的那个医生。

那个医生看了看沈定的伤口,也有点奇怪,他泛泛地问了沈定有没有揭开伤口处的纱布,有没有接触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之类的问题,然后回头和护士小声说了点什么。

医生走了出去,沈定急急地问护士,是怎么回事。

护士一边含糊地说着可能是感染了,一边给沈定换上了黄色的纱布,并包扎好。

沈定临走的时候,护士反复地叮嘱着沈定,叫他明天一定要再来换药。

沈定觉得有点神情恍惚,他摇摇晃晃地走回家里。

晚上吃完饭,沈定早早就上床睡觉了,他觉得头有点昏昏的,心里有些烦躁,那块血红色的伤口不断地烦着他。

睡在床上,沈定还是忍不住了,他终于揭起了敷在伤口上的纱布。

伤口并没有明显地增大,但是好象伤口上的一圈有点发黑。

沈定不知道那是好事还是坏事。

在忐忑不安中,沈定的头越来越昏,终于慢慢地睡着了。

在梦里,沈定再次看见了那只被剥了皮的猫,它站在沈定的面前,在血肉模糊的身材上,那颗完整的,没被剥去皮的头有点象带着的面具似的可笑。

只是,沈定笑不出来。

笑着的是那只猫,它微微咧开嘴,对着沈定阴沉沉地笑着。

他妈的,一只猫居然也会笑?

沈定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气恼地想。

早上,沈定一股脑儿从床上爬了起来,他小心地揭开那块敷在伤口上的纱布,有点胆怯地向伤口处看了一眼。

只看了一眼,沈定就痛苦地呻吟了出来。

那一小块原来只是浅浅的伤口,此时,已经有巴掌大小了,并且象个锅底似的中间凹下去,露出血红色的肉来。

伤口外面的那一圈,隐隐发黑,象是肉开始腐烂了一般。

沈定从床上爬起来,匆匆忙忙地往医院里去,走到路上,才想起没向单位请假。

打了个电话给头儿,沈定只说是得了急病。

医院里刚上班,换药室的那个护士也刚从外面走进换药室,沈定象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拉住那个护士,将手臂上的伤口揭起来给她看。

护士显然是对这种情况也不知所措,她叫沈定等着,自己又去找医生去了。

医生进来的时候,脸色有点苍白,他一句话没说,先看了沈定的手臂。

沈定听见医生的长吸气,心里不由地直哆嗦,紧声慢声地问医生“怎么了”。

医生很快地开了一堆化验单,让沈定去检验室做各种检验。沈定心神不定地来回在医院里穿梭。

大部分的检验很快就有了结果,还有一些结果要到第二天才可以出来。

沈定拿着检验单回到医生那里, 医生把每张检验单都仔细看了又看, 才郑重其事的对沈定说:“现在这些检验报告里都没问题,你先去换药室敷上药,等明天的检验结果出来,我们要看过检验报告才能诊断。”

沈定的脚下一软,差点没站稳。

敷了药,沈定慢慢走出医院,心里产生一种无比地灰暗。

明天,明天都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了。

晚上,沈定在床上翻来复去地睡不着觉。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

在一条阴暗的老街中,老街的两边站着许多年轻的女人,个个都穿着美丽性感的衣服,浓妆的脸上带着有些疲惫的、职业化的笑容。

沈定走在街中,看着街边的女人向他露出殷勤的引诱的笑。

沈定觉得有一种欲望在他的心中,他看女人们的目光开始变得有些腻,那两道刀子般的眼光向着女人们身上最敏感的地方扫着。

街边的女人不以为意,妖然地在沈定面前摆出诱人的姿态。

沈定的目光最后落在一个身穿黑色长裙的女人身上。

那女人的皮肤白晰,卷曲的长发披在双肩上,一双眼睛象黑夜中的猫眼,闪动着妖艳的光芒,毫无顾忌地看着沈定。

那目光让沈定感觉到无法抑制的冲动。

沈定向那个黑衣女人走去,边上站着的两个妖艳女人急忙向着沈定迎上去,被沈定用手臂粗鲁地推开。

黑衣女人的眼光中露出点微笑,一句话也没说,就挽住了沈定的手臂。

沈定在带着女人走开的时候,听见身后那两个被他推开的女人小声咕噜着:“臭婊子,敢在这里和老娘抢生意,明天给她一点颜色看看,让她的脸上开开花!”

黑衣女人忽然笑起来,回头看看那两个女人,轻轻吹出一口气来。

黑衣女人的动作让沈定感到兴奋,他喜欢这种胆大放肆的女人,这种女人能带给他征服的满足感。

沈定将黑衣女人带回了自己的那个窝。

女人带给沈定的快感是出乎意料的,让沈定觉得自己这才象一个男人,这是他作为一个男人以来,第一次这样的欢畅。

沈定一觉睡醒来,觉得浑身都很舒畅。

他一时间没能从那种快感中回到现实中来,直到他伸手在身边摸了个空。本来他以为会摸到那个肉乎乎,滑腻腻的躯体。

沈定从那种感觉中醒来,他有点奇怪,身边是空的,没有那个黑衣女人,床上除了他自己的痕迹外,一点也没有别人的痕迹,更别说女人了。

沈定猛地坐起来,才觉到内裤凉冰冰的。

原来,那只不过是一场春梦,沈定懊恼地脱下湿腻的内裤,梦遗了。

光溜溜的沈定正想去洗个热水澡时,他看见了手臂上那一大块敷着的白纱布,于是猛地打了个寒颤,沈定本来火热热的身体一下子冰冷了。

不用除去纱布,沈定也知道伤口的情形了,因为,伤口溃烂的边缘已经露在纱布外了。

颤抖着手揭开纱布,沈定看见伤口处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伤口已经不止巴掌那么大了,而且中间的肉都溃烂得象黑色的碎豆腐,隐隐地看到白色的骨。

但是,伤口处不痛,一点感觉也没有。

沈定呆呆地看着伤口。

沈定不知道去哪里才好,他没去上班,也没请假。

他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

刚才在医院里,他看见医生和护士惊恐的表情,医生颤抖着手接过他递来的化验单,看完之后左一遍右一遍地洗手。

所有的化验表明一切正常。

但是谁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导致他的伤口处不断地溃烂,而且溃烂的速度如此之快。

医生和护士们一个一个地过来看他的伤口,但是总是与他保持着相当的距离。他端着手臂,让那班医生和护士象看稀有动物一样看他。

沈定终于忍不住了,他挥动着手臂,那些医生和护士忙躲得远远的。

于是,沈定大叫着冲出了医院的大门。

一路上,沈定象疯了似的边叫边跑,所有的行人都象躲瘟神似的躲着他,用怪异的眼光远远看着他。

跑累了,也叫累了。

沈定无力地在一个偏远的路边停下来。

沈定浑身脱力,一屁股坐在了路边,也不管地上那些散乱地扔着的垃圾。

不知坐了多久,沈定站起来,辨认了一下四周,他发现,他迷路了。在刚才那场疯狂的奔跑中,他根本没去想自己要往哪里跑,并且跑到了哪里。不过,现在这个问题也不是很重要。

漫无目的地沿着偏僻的街道走着。

沈定的心里一片茫然。

他的手臂由于没有包扎,并且经过剧烈的奔跑,伤口处渗出一些黑色脓汁似的液体,还有着淡淡的臭味儿,粘在他衬衣的袖子上,显得一片污糟。

不知时间已经过了多久,沈定看见太阳慢慢地向地面落去。

转过一个街角,沈定看见几个小孩子,正围在街边角,嘻嘻哈哈地笑着。

走近那群孩子,沈定看见孩子们围着的却是一个衣着褴褛,头发长而零乱,还粘着垃圾的老头。

老头的面前放着一只裂了口的青花大碗,那种粗瓷的青花大碗,现在在城市中早已销声匿迹了。看着那只青花大碗,沈定不由想起了童年,在农村时,捧着青花大碗蹲在门口吃饭的情景。

沈定驱散了那群围着老头的孩子,走到老头的边上,猫下腰和老头蹲在了一起。

沈定可以想象出自己的模样,也不会比这个老头好到哪里了。

老头仿佛没有看到沈定似的,自己猫在那里,半闭着眼,前仰后合地顾自打着瞌睡,还有一丝的口水从有点歪的口角中滴下。

天黑了,附近的住宅中,有菜香味飘出,勾着沈定一天没有进食的胃,不时地收缩一下。

街口有个食档。

沈定摸了摸口袋,钱包还在。

死也要当个饱死鬼,沈定有些绝望的心中恨恨地想,反正都是个死,总不能死还要空着肚子,临死前应该吃顿象样的。

沈定站起来,看了一眼还猫在那儿的老头,心中不由涌起一丝同情。

“老头,饿不?今天我请你吃饭,去不?”

老头抬头看了沈定一眼,在黑暗中,那眼光却是特别地亮。

沈定心中感到些敬畏,他说不上来为什么会对一个看起来象是乞丐的老头有这种感觉。

老头从地上站了起来,顺手拿起他的青花大碗,夹在他的腋窝下,顾自往前走去,沈定不由地跟在了他的后面。

老头走进街口的食档,食档的老板正想出来斥喝,沈定拿出钱在手里晃了一下,老板忙把斥喝的话“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沈定一口气要了十几个菜,叫老板拿上两瓶白酒。

老头也不客气,打开一瓶白酒,一口气灌下半瓶,然后伸手从盘里抓走一只鸡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沈定也饿坏了,他学着老头的样子,大口大口地灌着酒,大口大口地吃着菜。

酒足饭饱,老头的脸上有点笑意,他满足地拍着肚子。

沈定也吃得很饱,只是,吃饱后的他反而满脸愁容。看着衣袖上那一大片的黑色液体,沈定不由地长吧叹了一口气。

老头向着沈定看了一会儿,张口问道:“你那手臂上是咋一回事?”

独自一人承受着恐惧的沈定,听到老头这样一问,象找到了知音似的,不由自主地把一切都向老头说了出来。

老头听完沈定的叙述,神色凝重地对他说:“你把你的伤口给我看看。”

沈定挽起衣袖,露出伤口,他听见食档的老板发出一声轻嘘。

老头却一把抓住沈定的手臂,将脸凑近过去,仔细地看着沈定的伤口。

“你中了蛊!”老头对沈定说,“蛊!你知道吗?”

沈定不知所以的摇了摇头。

“那只抓了你的猫是被人专门饲养的,它身上被养它的人下了蛊,这种蛊可以通过人或是动物的体液来传播,你就是被那只猫传染的。”

沈定这时仿佛抓住了一根稻草,他定定地看着老头,直着嗓子问老头:“你有办法可以救我的,是吧?”声音里有止不住地颤抖。

“是,这不难。”老头放开沈定的手臂。

“求你,求你,救救我!”沈定反过来抓住老头的手臂,用力地摇着。

“幸好你这时遇上我,伤口还不算大,那张猫皮还包得住。”老头拿开沈定的手,“你只要抓住那只抓伤你的猫,把猫的皮活剥下来,动作一定要快,趁着猫皮还在温热的时候,将猫皮裹在伤口上,用线扎住,包你一夜睡醒来就全好了!”

沈定听老头说完,激动地就差点给老头跪下了。

老头看着沈定,叹了口气,伸手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纸包来:“哎,我也是与你有缘,看在你还算看得起我老头子的份上,这个你拿去,把里面的粉末拌在碎肉里,那只猫自然会去吃,只要那畜牲吃下碎肉,就任你活剥它的皮了。只是,……哎!这样一来,我可就得罪了那畜牲的主人了!”

沈定看着那只皮毛光滑的大猫,一时不知如何下手去剥猫皮。

虽然那只大猫就软软地躺在地上。

沈定颤抖着举起手中的刀,向着大猫的身上挑去。那只猫就在那时猛地睁开眼睛,那两道眼光直直地瞪着沈定,眼中充满着仇恨。那眼光哪里是猫的眼光,分明就是人的眼光!

沈定一时间呆了,手中的刀“咣当”掉在了地上。

那声“咣当”把沈定从惊惧的状态中震醒过来,他站起来,摸了一瓶白酒,“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白酒从他的嘴中溢了一点出来。

沈定伸手抹了一把嘴角的酒,重新拾起地上的刀,咬着牙,对着那两道仇恨的目光,刀锋在猫的颈上划了一个圈。

立即有殷红的血流出。

血是温热的,沾到了沈定的手上。这反而激起了沈定的勇气,顺着猫颈上的那道刀痕,他又从猫肚子上坚划了一刀。

丢掉手中的刀,沈定用手一点一点剥开猫的皮。

整个过程好象是一部无声电影,猫半张着嘴,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那两道象人一样的眼光自始至终,一直恨恨地盯着沈定。

血淋淋的猫皮被剥了下来,猫毛上也满是猫血了。

沈定顾不上一切了,他把猫皮一下子敷在手臂上,那张猫皮刚刚能把他手臂上的伤口敷住。

沈定疲惫地坐在了地上。

一觉睡醒来后,沈定第一件事就是看自己的手臂。

手臂上光滑滑的,没有任何的伤痕。奇怪的是,猫皮不见了,床上也没有,衣服上的猫血也不见了,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而只是他做了一场恶梦。

莫非这真的是一场梦?

沈定一纵身跳下了床,四处看着,试图找出什么来证明这一切是一场梦或不是一场梦。

什么也没找到,地上干干净净。

沈定记得他剥下猫皮后,并没有时间去处理猫尸,那被剥了皮的猫尸血淋淋地扔在地上,如果这一切是真的,没有道理那具猫尸就这样不见了,并且,地上一点血迹也没有!

难道,这一切真的是一场梦?

沈定看了看日历,没错,应该是五天前他被那只该死的猫抓了。

如果是梦,他这个梦也太真实了,五天的点点滴滴,是如此地详细。那么,他现实中的这五天时间又哪里去了呢?他做了什么呢?他却是一点也记不起了。

沈定颓然地坐在了客厅的椅子上。

一阵浓香,飘进了沈定的鼻子里,沈定的肚子时适地“咕噜”了一声。

这时他才感觉到自己的胃空了,需要吃点东西。

那浓香诱惑着沈定,他不由地站起来,想去厨房里找点可以吃的东西。

推开厨房的门,沈定发现,那阵浓香却是厨房里传出来的,他不由地四处看了一下,只见厨房的煤气灶开着火,灶上放着沈定用来煲汤的那只双耳的小口砂锅,而那阵浓香正是从那口锅里飘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