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子树走到我跟前,很大方地在我对面坐下来,又很大方地伸手要了一扎冰啤。没待我开口,他先说:“嗨!我见过你。”
“我想找你帮我一个忙。”
“没问题!我最乐意为美女效劳了。”他喝了一大口酒,望定了我,“不过还是要看你有没有诚意的,美女也不能例外。”
我皱皱眉:“你怎么这么势利。”
“No!No!No!”他不以为然地挥挥手,“这是一个很现实的社会,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一个富豪千金,钱对于你来说可能就像草纸一样,既然这样,何不施舍一些给我这种急需草纸的人呢?”
“阿树!”一个男声打断了我们的谈话,在我转头看过去时,只见两个年轻而帅气的男生已经坐到了我们这一桌。他们应该是一对孪生兄弟,五官长得一模一样,而且穿着同样的衣服,实难分辨,只是其中一个比较活泼,而另一个则显得有些死板,目光呆滞,直愣愣的。
活泼一点的男生跟吴子树寒暄了一下,看见了我,笑道:“咦?雷晓?你也在啊!”那样子应该跟雷晓很熟悉,可我实际上根本不认识他,于是极不自然地点点头,回答了一句废话:“呃,我也在。”
我的反应显然在他的意料之外,他诧异地说:“怎么,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顾言啊,这是我弟弟顾亮。”
我当然不认识他们,支吾道:“那个……我出了一点意外,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也包括……很多人。”
“喔!”
他们兄弟俩走后,他喝了一口酒,然后问,“你叫雷晓?”
我木讷地点点头:“对。”
“你失忆了?”
“我只是有些事情不记得而已。”
“那你还记得来找我帮什么忙吗?”
“我患的不是健忘症!”看他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我有些想发脾气,如果不是现在有求于他,我实在不想与他这种人打交道。我忍住气,对他说:“你能帮我约一下古小烟吗?”
“古小烟?”他张大了眼睛问。
“你干吗不自己找她要我帮你找?”
“我……我不认识她,但我有重要事情找她,你帮我约她出来可以吗?或者……我给你钱,你要多少?”
“咳!开开玩笑而已,你真以为我是那种人。”
“那……你能帮我约她吗?”
他耸耸肩,做了个没问题的表情,然后我们互相留了电话号码,他说明天上午跟我联系,他会尽力帮我约古小烟,至于古小烟肯不肯赴约那就不是他的事了。
15
从迪吧出来已经快12点了,天空又在下雨。
在我出神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了我的身边,米阳把车窗摇下来,脸上堆满了柔情,他说:“下雨了,我担心你叫不到车,走吧,我送你回家。”
到家已经1点多了,芬姨还没睡,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跟她打了声招呼后我上楼,我走进房间,洗完澡后,芬姨进来了,又让我去跟她睡,说我怕打雷闪电。虽然我心里不愿意,可我还是跟她去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我把手机放在枕边,阖上了眼睛。噩梦便如期而至。
我醒来,满头大汗。
“晓晓。”
尽管芬姨的声音像往常一样温柔,可还是吓了我一跳,我惊恐地望着她,蜷缩在床角,簌簌发抖。
“别怕,晓晓,做噩梦而已。”
“晓晓。”芬姨把我的手握在掌心里,我想抽回来,可是却没有半点力气,只能任由她握着。她说,“你知道吗,你这样真的让我很担心,从第一次事故到第二次,再到现在……”
“第一次事故?”
“嗯,你不记得了是吗?那一次……你也是幸存者。”
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那次是什么事故?”
“也是车祸。”芬姨拍拍我的手,“好了,先睡吧,以后我再跟你说,你的脸色糟糕透了,要不要给你爸打电话让他回来?”
“不用了。”我摇摇头,侧身躺了下去。第一次的车祸雷晓也是幸存者,这意味着什么呢?
我问芬姨:“那一次的车祸我也是唯一的幸存者吗?”
“不是。”迟疑了片刻,她才又道,“但是第二次的车祸,那死去的三个人都是第一次车祸中的幸存者。”
我听得稀里糊涂,这又代表什么呢?
上午十点,我接到吴子树的电话,他说帮我约好了古小烟,半个小时后在永昌路的上岛咖啡厅见面。我换好衣服,正准备出门,电话又响了,是个陌生的女子打来的,但从电话里的语气听得出来,她跟雷晓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关心地问我是什么时候出院的。
我含糊地应了她几句,急着出门。她立刻在电话那头叫了起来:“什么态度啊,死丫头!我是宋丽雯。”
“呃,不是,我正要出去。”
“什么?你要出去?”她又叫了起来,“我都快到你家门口了,先等等哈。”说完,她就把电话挂了。
我刚走到楼下,就看见一辆的士停在了门口,很快,一个穿着蓝色碎花吊带裙的女孩子下了车,笑盈盈地朝我奔了过来:“你恢复得很不错嘛,晓晓。”
这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有着一脸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她留着一头齐耳短发,胖乎乎的,看起来像个洋娃娃。
她看了我好一会儿才说:“奇怪,晓晓,你好像变了很多,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没有啊,我……我急着出去,有事。”
她笑起来:“讨厌!人家刚来你就要出去,我还想在你这张大床上美美地睡上一觉呢。”说罢,又翻了翻白眼。
我被她可爱的样子逗乐了,笑着说:“要不你在这儿睡,我一会儿就回来。”
“算了,我还是跟你一起出去吧,你等我一下,我去厕所。”她恋恋不舍地从床上起来,一蹦一跳地去洗手间。
我坐在床上一边等她,一边拿出MP4来听,三首歌的时间过去,她仍是没出来。
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到现在,至少又过了十分钟,我等不住了,如果一个人上厕所的时间超过二十分钟,那应该是不正常的。
她该不是出什么事了吧?但随即我又觉得自己的担心是那么的可笑,上个厕所能出什么事?难不成掉进马桶了?
我轻轻叩了叩门:“你好了没,宋丽雯?”
没人回答,洗手间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又连问了两遍,里面仍是没人回应。
“喂!你不会真的掉到——”随着我一扭开门锁,我的声音便也跟着戛然而止,洗手间里竟空无一人!
洗手间是全封闭的,只在墙头上有一个小窗,但那个窗口小得连猫都不能进出,而宋丽雯竟在这里凭空消失了!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里想起那些熟悉的情景。我转过身不顾一切地往楼下跑,在楼梯上跟买菜回来的伍妈撞了个满怀,差点把她撞得摔下楼梯,她紧紧地抓住扶手,惊慌地问:“怎么了,小姐?出什么事了?”
16
我没时间搭理她,三步并作两步奔到了楼下的洗手间,里面什么也没有,然后我又跑上跑下,发疯般地在这幢房子的每一个洗手间里寻找失踪的宋丽雯。最后,我累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地喘着气,宋丽雯为什么会不见了?她为什么要不见了?
“小姐……”
“您别过来!”
伍妈本来是想往我这儿走的,听我这么一喊,她立刻停住了脚,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我没理她,无力地将头靠在墙壁上,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都要让我碰到?宋丽雯是谁?她的出现难道仅仅就为了在我眼前凭空消失?
“小姐……”伍妈站在门口,想进来安慰我,但却又畏畏缩缩。
“出去!您出去!”
接到吴子树打来的电话,我才想起来还要去永昌路跟古小烟见面。我用纸巾抹了把眼泪,匆匆地走出了房间。可我心里还是一直在想,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就此蒸发了呢?她到底被弄到哪里去了?又是被什么东西弄走的?
我下楼的时候,伍妈正背对着我在客厅里打电话,她压低了嗓音说:“我不知道,她哭得很伤心,好像看见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跟苍蝇似的到处乱蹿……家里没人……嗯,要不要叫米医生……呃,真的要把她……”说到这里,伍妈把嗓音压得更低了。
我不知道伍妈刚刚是不是在和芬姨通电话,我默默咀嚼着她的话:“真的要把她……”这句话里无疑充满了危险,甚至充满了杀气。
二十分钟后,我坐车来到永昌路的上岛咖啡厅,一眼看见坐在靠窗位置的古小烟,她正在焦急地东张西望,显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我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她撇了撇嘴:“听那个变态说你找我?”她的态度看起来不是很友好。
“呃,是的,对不起,让你久等了。”看着我以前的那张脸,我有些恍惚。
“你约我出来不会就为了在这儿大眼瞪小眼吧?”
她一开口,我反倒镇静了下来,我笑着说:“当然不是,咱们先点东西吃吧。”说完,我招手叫服务生。
“你找我有什么事呢?我记得我们好像不认识。”她的语气很生硬,而且带着某种压迫,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你去过鬼屋吗?”我不想跟她绕弯子,所以直接问她。
“鬼屋?什么鬼屋?没听说过。”
“是吗?”我笑笑。
一会儿,服务生把我们点的食物送上来了。
她吃完盯着我看,然后说,“你怎了?我是真的帮不了你,如果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了啊,还要回去帮我妈妈看店呢。”说完,她站起来,准备要走。
“古小烟,”我叫住了她,“你到底是谁?”
“你这句话问得不太正常,你不是已经叫出了我的名字吗?”
“我问得很正常,因为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是古小烟!”
“是吗?”她依然笑盈盈地看着我,“那你说我是谁?”
“如果我知道,我今天就不会约你出来了。”
“我听阿树说你出了点意外,失忆了,没想到你的精神……也有点问题,你应该去看医生,也许会好起来的。”
“我不要这样!雷晓呢?”
她把脸靠得更近了,险些和我鼻尖相贴:“你不就是雷晓吗?亿万富翁的遗产继承人!”
我呆愣愣地坐着,完全回不过神来,木偶般地看她走出咖啡厅,扬长而去。
十分钟后,我拨通了罗天的电话,因为我从她的话里感觉到这个阴谋好像跟雷近南有关,很可能是有人想要夺雷近南的遗产,说不定这个阴谋跟芬姨、伍妈都有关系,虽然我搞不懂为什么要把我牵扯进来,更搞不懂我是怎么变成雷晓的,但我敢肯定真正的雷晓已经遇害了,所以我只能找罗天,我不知道还能够相信谁,罗天是警察,希望他能为我找出真相,不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电话刚接通罗天就说很忙,说晚点再和我联系,也不等我把话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我的脑子里闪过那些复杂的关系,一直一直。
唉!太乱了,乱成了一团麻,若要解开的话,也许只能再回鬼屋一趟。
我问自己,还敢回去吗?得出的答案是——不敢。我真的不敢。
17
从咖啡厅出来,坐上的士以后,我才发觉不知道该去哪儿,只好叫司机载着我随便逛。车开得很慢,唱机里放着轻柔的音乐,很快我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特别踏实,一直到夜幕降临我才醒过来,司机告诉我,我的电话响了很多次,他见我睡得很熟,所以没叫醒我。
我说了声谢谢,从包里拿出手机来看,一共有5个未接电话,电话分别是芬姨、米阳打来的,还有一个是罗天打的。给罗天回了个电话,他问我在哪儿,我抬头正好看到路边有一间酒吧,于是让司机停车,把酒吧的地址告诉了罗天,他说十分钟后到。
我找了个位子坐下来,点了杯橙汁。一想到那些事,我的心情便更加糟糕了。我招了招手,叫服务生拿一扎啤酒来,我从来没有醉过酒,我想试一试,是不是真像别人所说酒醒后能把一切烦恼都忘了。
罗天赶到酒吧的时候,我已经喝得舌头打结,找不着北了。
我不免有些生气,大声叫服务生再拿一扎酒来,他仍坐在那儿没反应,好像只是一个过客,坐错了位子而已。
好半天,他才终于缓过了神,他看看我,用手指了指扎啤:“你喝这个?”
“有……有什么问题吗?”我又喝了一大杯酒,究竟使我脑袋胀痛,昏昏沉沉,看他的人影也开始模糊重叠。
“当然没有,不过你好像喝得差不多了。”他把烟头掐灭,“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要告诉我?”
我用手托住腮帮子,问他:“罗天,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他耸耸肩,一边嘴角向上轻扯了一下,皮笑肉不笑。他说:“今天是鬼节,大大小小的鬼都出来游荡了。”
“这么说,你相信有鬼喽?”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直直地看着我:“你想告诉我什么,还是想暗示我什么?”
他把我放在他家的沙发上,然后去给我倒茶。
恍惚中,我看见桌子上放着几张照片,由于我醉得太厉害,所以看不清那是些什么照片,只记得好像有一枚戒指,还挺眼熟的,我口齿不清地说:“罗天,那个……那个戒指……”
“别动!”他霸道地打断我的话,用湿毛巾在我脸上一顿乱擦。
“喂……”我刚开口,胃里又开始翻滚,我推开他,“快,我要吐……”
一直吐到五脏六腑都在痉挛,我终于蜷在沙发里沉沉地睡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只听见他说,“床头柜上有水,你可以喝,顺便再把灯开一下,开关就在床头。”
过了一会儿,他转身过来说:“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下楼之后,他拦了一辆的士。然后转身走回去,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的楼道里,我钻进的士,很用力地关上车门,大声说:“开车!”
回到家洗完澡后,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当我的视线落在雷晓母亲的那张照片上时,我的眼睛蓦地睁大了,我跳下床,奔过去,凑近了照片,奇怪,她手上戴的这枚戒指怎么跟我在罗天那里看到的一张照片里的戒指有点像?因为我当时醉得太厉害,故记忆模糊,也无法确定罗天那张照片里的是不是戒指,或许是跟戒指类似的东西也说不定。我思索了半晌,还是决定给罗天打个电话,想问问他那张照片里是不是一枚戒指,没想到他却关机了。
许久,我终于在这种不安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一阵电话铃声刺破了寂静的夜。我困顿不堪地去摸索手机。
我摸到手机的时候,不小心把床头柜上的杯子弄翻了,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这个声音让我清醒了一点,我把手机贴在耳边喂了一声,闭着眼睛等对方说话。
不一会儿,他(她)挂掉电话,伸手去地上摸索刚刚被我弄翻的杯子。突然,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我惊得整个人弹跳起来,总算是挣脱了那只手,可是却因为惊骇过度而跌下床,我的嘴巴霎时张大,尖叫却被死死地卡在了喉咙里。
床底下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躯体,一只手臂向外伸着,他(她)的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声音:“救……我……救……”
他(她)慢慢地从床底下往外爬,当她缓缓地抬起那张血迹斑斑的脸时,我惊骇得差点晕厥过去——她正是白天在洗手间里不翼而飞的宋丽雯!
18
我再也忍不住,连滚带爬地跑出了房间,一口气奔上了三楼,在楼梯上摔倒了好几次。我发疯般地拍芬姨的房门,她被我的样子吓倒了,连连追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紧紧地抓住她的胳膊,惊恐之极地说:“我……我……”支吾了半天,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我哇的一声哭开了,将她拉下了楼。
伍妈也被我的哭声惊醒了,跟着我们一起跑进了我的房间。
芬姨一边开灯一边问我:“怎么了,晓晓?你看见了什么?”
我顿时傻眼了,床底下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地板上甚至连血迹都没有。
我条件反射地将目光射向紧闭着的洗手间,芬姨走过去推开洗手间的门,打开灯朝里面看了看,回头对我说:“什么都没有啊,晓晓,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喃喃地说:“我看见了宋丽雯,她……”
“宋丽雯?”芬姨立时瞪大了眼睛,惊恐四顾,随即她的眉头又拧成了一团。
后来我才知道,的确有宋丽雯这样一个人,她跟雷晓是很好的朋友,但是在半个月前的那次车祸中她已经死掉了,炸得连骨头渣子都找不到。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雷近南回来了,应该是接到了芬姨的电话,心急火燎地跑进了我的房间,心疼地问我出了什么事。我木木地看着他,我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人也不想相信。
芬姨把雷近南拉出了房间,我听见芬姨小声对雷近南说了我最近几天的不正常反应,末了,她又说,“我怀疑她是不是精神有什么……”
“别瞎说!”雷近南冷冷地打断了芬姨的话。
很快,米阳就赶来了,他说我只是受到了惊吓,没什么事,让雷近南和芬姨放心,然后又说想跟我单独谈谈。我仍蜷缩在床角一动不动。他坐下来,透过镜片温柔地看着我,轻声道:“别怕,晓晓,其实什么都没有。”
我微微皱了皱眉,不想跟他说话。
“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你一定要战胜内心的恐惧,知道吗?因为你对那次车祸无法释怀,也因为昨天是鬼节,种种因素加在一起……”
“等等。”我打断他的话,“你刚刚说什么?昨天是鬼节?”
“对呀,七月十五。”
“昨天是几号?”我再次打断他。
“嗯,八月二十七号。”
昨天怎么可能是八月二十七号?我慌忙拿出手机看,上面分明显示的是七月二十八日。
我没好气地瞪了米阳一眼:“你说昨天是八月二十七号,你看看我的日期,怎么是七月?”
米阳接过我的手机看了一眼:“你的日期调错了嘛,我干吗要骗你呢?”然后,他又把他的手机给我看,上面清楚地显示八月二十七号。
谁也无法想到,我丢失了时间。
我是在六月底放暑假随母亲来到S市的,最多只过了十天便跟姚佳走进了鬼屋,之后在医院醒来,米阳说我昏迷了十二天,我在雷家也就四五天的时间,如果我是在七月十号走进鬼屋,在八月十一号左右附在雷晓身上被人送往医院,那么这中间一个月的时间呢?
我没再说话,侧躺下去,疲惫地阖上了眼睛。
米阳帮我掖了掖被单,轻声地、梦幻般的用催眠的声音说着话。不一会,我在他催眠般的声音里安静地睡着了。
一直睡到下午两点才被罗天的电话吵醒,他说有事找我,问我现在有没有时间跟他见面,我立刻就说有,问了他地址后,叫米阳开车送我过去,因为我也有许多事想要问罗天。
我在罗天对面的椅子里刚坐定,就迫不及待地问他:“那次车祸的三个死者,里面是不是有一个叫宋丽雯?”
罗天点点头,从嘴里喷出一团浓浓的烟雾:“是,她跟你好像是很好的朋友。”
“她的照片你有带在身上吗?再给我看看。”
他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照片,我一看就愣了,脱口道:“不是她!”明显和我昨日看到的不是同一个人。
罗天仍然没说话,脸上也没有表情。我觉得他冷静得有些过头了,见他没问,我只好接着说:“罗天,我告诉你一件事,也许听完后你会觉得我是在胡说八道,或者是在扯淡,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好吗?”
罗天耸耸肩,意思是让我说下去。
接着,我将昨天发生的事全数告诉给罗天听。
罗天看看我,终于开口了,但是声音却平淡得出奇:“你告诉我这个是想说明什么呢?”
“我想让你帮我,帮我解开这个谜,我快被这些事情搞疯了。”
“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何帮你?”
我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所有的人都不相信我,可是……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这一刻,我突然难过了起来。
罗天喝了一口茶,说:“我们发现了两名死者,从表面上看,都是属于自杀,但奇怪的是,我们在掰开第一名死者的手里发现了一枚戒指,就像是他在跟凶手争执时攥在手里的证物一样,可案发现场却没有任何可疑的指纹和脚印……”
“等等, 你刚刚说……戒指? 什么戒指? 能给我看看吗? ”我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在我看到那张照片上的戒指时,那种本不可能的可能就被证实了,它们果然是同一枚戒指!
“你见过它,是吗? ”罗天的目光变得极其锐利,直直地看着我。 我用手撑住额头, 有气无力地说:“我不知道, 我在雷……我在我妈妈的照片里……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戒指……”
“哦? 你妈妈的名字里有一个‘月’字? ”
罗天的话把我问住了, 我又不是雷晓,我怎能知道。
“这个戒指应该是独一无二的。 ”
我立刻接口道:“可是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你难道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 ”
“我说它是独一无二的, 并不表示我相信有鬼。 ”
“可你刚刚明明说它是死者跟凶手争执时攥在手里的证物。 ”
“是, 我是这么说过, 不过我说的是‘好像’,并没有肯定。 ”
我一时无语,突然觉得跟这个男人说话太累了。
19
我从罗天那里知道了第一次的车祸经过,那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那一天下着暴雨,出事故的是一辆开往海南的豪华大巴,雷晓跟三个朋友在赶去乘车的途中遭遇到严重的交通阻塞,所以没赶上,另一名男子普笑天在临开车前五分钟接到公司的电话临时退了票,还有一对情侣因为吵架,所以也下了车。 结果那辆大巴在高速公路上出了意外,全车无人幸免。那次车祸跟《死神来了》不一样,并没有任何人有不祥的预感,但是剩下来的,包括雷晓在内一共七个人,却相继地死去。先是雷晓的车无故爆炸,雷晓那三个朋友当场死亡,罗天现在发现的两名死者正是当日退票的男子普笑天,和那对情侣中的其中一个,他们分别死于自杀,案发现场没有可疑的指纹和脚印,除了在普笑天的手里发现
一枚雷晓母亲的戒指。
“我想,你是被跳过的那一个。 ”
“什么被跳过的那一个? ”我不解地问。
罗天说:“在《死神来了》里面,那些幸存者的死亡都是有顺序的,如果有人干涉就会跳到下一个,但是谁也逃不掉,这是一种循环,就像你跟你三个朋友的那次车祸,他们三个都死了,而你却活下来了,也许是被什么干涉, 所以跳到了普笑天,接着是那对情侣,如果算的话,那么下一个就轮到你。 ”
我想了想,说道:“照你这么说,你认为这件事是死神在索命喽? ”
“不,是谋杀! ”
“谋杀? 你的意思是我那三个朋友,普笑天、还有那个女孩子的男朋友全都是被人谋杀的? 他们互相不认识,谁会杀他们?而且他们全是车祸的幸存者,这不是太巧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