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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派出所么?我们这里有一个流氓吃白食。”
“等等,等等,我不过是开玩笑罢了,像我这么斯文的人怎么可能是吃白食的地痞流氓?”苏洛假装友好地拍了拍服务生的肩膀。
我不得不走回去,让店主停止报警,而且拉开苏洛这个只知道给我惹麻烦的家伙,付清钱后我还得跟老板和服务生低头赔笑。
服务生斜着眼睛鄙夷地看了看苏洛,收拾好餐具后走了。
“你少给我惹麻烦了。时间不多,今天就去吧。”我数了数已经瘦身过度的钱包。
“你还真是怕死,恐怕要不是得知金的死讯,你也不会这么上进了。”苏洛嘲笑我。
“不,你只说对了一半,我不是完全怕死,只是怕死了就拿不到朱远山的佣金了。”
“果然对你孟梵来说钱比生命还重要啊。”这句发自苏洛肺腑的赞扬依旧带着讽刺的味道,我无心于这小子争辩,天色逐渐黯淡下去,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想我们有必要去提醒一下修士。
我和苏洛走到教堂前,但是修士并没有如刚才约定好的站在门外等我们。我心中掠过一丝不安。我们快步走上台阶,教堂的大门虚掩着,我朝里面喊了两声,回应我的只有回声。
我朝苏洛示意,两个人小心地沿着墙壁走过去,教堂里空无一人,修士并不在里面,这教堂很狭小,几乎没有一个可以躲藏一个成年人的地方,这让我们很意外。难道修士骗了我们?亦或是他知道些什么,将我们打发走以后自己却开溜了?
“你看那边。”苏洛指向正前方十字架的右边,那里有个一人多高的黑色小门,看来是通向二楼钟楼的。
“已经五点了,修士是不是出去买什么东西忘记时间了啊?”苏洛看了看手表皱着眉头说。
教堂的圆拱顶上忽然传来阵阵嗡鸣,声音沉闷,仔细听虽然的确是钟声,却让人觉得非常奇怪。
“原来踏上楼敲钟去了。走吧,我们去接修士下来,免得他站在高处受寒。”苏洛兴冲冲的朝通道走去,而我则跟在后面。
踏上螺旋式的木质楼梯,我们来到二楼,但迎接我们的并不是微笑的修士。
我看到修士的脖子像一段被人折断的甘蔗一般歪斜在一侧,他的眼睛朝鼓着,如同正在鸣叫的青蛙一样,他的脖子被牛皮绳紧紧勒着,吊在钟楼上的横梁上,刚才我们听到的声音就是是二楼的冷风将他的尸体吹撞在钟上发出来的。
钟塔很小,大概只有几平方米,仅仅够几个成年人勉强站立而已,由于平日都是瘦弱的修士一个人上来敲钟,到没觉得小,但是谁想要躲藏在这里的话,修士一定会看见,并且会大声喊叫。钟楼并不是一个规矩的房间,只是一个开放的阳台,修士如果发现有异常情况,那么人除非从二楼跳下,否则是无法逃离的。
而我们刚才去的粥铺,我和苏洛的座位正对着教堂大门,虽然在吃东西接电话聊天,但是我们的眼睛从来没有离开教堂的大门,也就是说刚才没有其他人进入教堂。
前提是如果教堂是空的话。
“当然是空的了,你也说了,那个教堂很小,我们进去一眼就可以看到每一个地方,根本不可能藏人。”苏洛想将修士放下来。
“别碰他,现在所有人都看是我们进出教堂两次,再在尸体上留下指纹,恐怕说也说不清楚了。”我阻止了苏洛,心里在想到底要不要报警。
“难道你眼看着一个老人就这样吊在这里,像一块抹布一样随风飘动吗?”苏洛固执的望着我。
“在不放下了,恐怕他脆弱的颈骨就会支撑不住了,说不定头会断掉。”苏洛见我没有反应,又接着说道,然后自顾自地将修士解下来。
我站在狭小的钟楼阳台,朝楼下望去,大约有三米多高,站在这里对下面一览无遗,也可以清楚的看到我们刚才喝粥的地方。
“凶手一定知道修士每天下午五点会上来敲钟的习惯,混在来教堂做祷告的人里,然后趁机爬上钟楼,耐心的等修士上来。可是他能藏在哪里?这里已经很狭小了,还多了这么大一口钟。”苏洛不解的说。
“你说对了,就是因为多了口钟。”我走过去,将手探入钟的内部,“这口钟倒扣过来,绝对可以藏得下像我们这样身材的人,她只药等道修饰上来准备击钟的时候,忽然从里面跳出来,惊讶的修士来不及反应就被捂住了嘴,接着被活活勒死。”我蹲在修士旁边,指着他的嘴唇。
“这里还有比较模糊的手印,虽然刚死不久,血液循环还未完全停止,但是三米多高初春的冷风仍然让淡淡的手印留了下来,加上修士年老体弱,血液流通不畅,面色惨白,所以现在还能看到。”
“真的啊,仔细看的确有手印。”苏洛说道。
“可是他是如何离开的呢?”苏洛问,的确,我们一直看着教堂,凶手自然无法从正面堂而皇之地走出教堂门。
“我们两个的确一直看着教堂门,但这是个立体的建筑,我们的视野最多只有二百七十度而已,你看。”我走到钟楼的背面,果然在围栏上找到了一根系地非常牢固的牛皮绳扣。
“这不是普通用作编织和装饰用的,制作的时候选用上好的纯牛皮,重复进行打水晒干,柔韧性极好,而且轻便易于携带,凶手一定是事先绑好牛皮绳,将修士吊死后,拉着系好的绳子从另外一边爬下教堂的钟楼。”
“原来是这样,可是谁会来杀修士呢,一个行将入土的老人,还是位神职人员,应该没什么仇家吧。”苏洛叹了口气。
“答案恐怕只有一个,不让修士带我们去找安德烈博士的家吧。”我望着躺在地上的修士尸体,心想这下恐怕无法找到修士所说的那个奇怪的房子了。
“你看啊,为什么修士的左手无名指被咬出血了?”苏洛有了新发现,他指着修士的手说。我凑过去一看,果然,修士的左手无名指指根被咬出一个渗血的牙印,看来似乎是修士自己咬的。
“他是不是想在临死之前告诉我们什么,比如凶手的名字或者特征之类的,比如凶手是一个没无名指的家伙。”苏洛猜道。
我则不这么认为,作为一名修士,而且体弱多病,随时准备迎接死亡的人不会执着于生死之间仇怨,他更想要说的应该是责任,是他无法带着我们去安德烈家的遗憾。
“无名指是用来戴戒指的,那个牙印应该是戒指的意思,婚礼在东正教的七件圣礼之中排第五位,也就是说修士想提醒我们得失注意数字五吗?”我慢慢猜测着修士临死前脑海拂过的想法说道。
“快去找教堂里和五有关的东西或地方!”我似乎想到了,但又不完全肯定,因为所谓的思路往往有好几种,都会导致同一个想法,好比并联的电路,虽然线路连接大相径庭,但是却通往一个主线,但现在我们时间不多,只能试一下了。
万幸的是教堂很小,和“五”有关的东西也不多,我和苏洛马上锁定到教堂为数不多的座椅上。
从左向右的第五个座位,我们在上面翻了好久,果然,在座椅下面,粘着一个泛黄的白色信封,(--+)上面没有任何署名或是文字。我打开信封,里面有两样东西
一个似乎是战斗勋章,勋章上是一个圆形的列宁像,外饰金质麦穗环,顶端有一面红旗,红旗上刻有列宁的名字,勋章左边是一颗红星,底部有锤子和镰刀的标志。
另外一个是一张折叠的非常整齐的白纸,打开后似乎是一张地图,地图上非常详细的表明了地理位置,而地图的终点画的是一栋房子。
“这不会就是去安德烈博士家的地图吧?”苏洛兴奋的喊道。
“难道修士早就预感到自己会死,事先画好了地图?”我将图收好,勋章也拿起来放进口袋。
“对了,这个勋章是什么?”苏洛问到。
“这是列宁勋章,为前苏联的最高奖赏,是1930年前苏联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团发布命令设立的。根据勋章颁发条例,此勋章可授予在社会主义建设和国防建设中建立特殊功勋的个人、集体、机关、社会团体和部队。列宁勋章章体为金质。其上的列宁头像,早期的为银质,后来改为金质,1936后又改为白金。章上有俄文列宁的字样,这枚勋章是白金的,所以应该是1936年以后颁发的。”
“那这枚勋章应该很贵重吧,难道是修士自己买来的?”苏洛把勋章那在手里把玩起来。
“不,列宁勋章本来就很少,流落到民间的更是稀有,最少也在1500美元左右,实际上是有钱也无法买到。你觉得修士像那么有钱的人吗?我觉得这个八成是他自己获得的。”
“你觉得一个神职人员怎样才能得到前苏联的最高荣誉勋章呢?该不会是在卫国战争中祷告吧?而且他也不是前苏联人啊。”
“你说的不是没可能哦。”我将勋章包好收了起来。
教堂大门外隐约传来一阵嘈杂声,我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我向来讨厌被人诬陷,虽然在我的工作里发生这种事不算少,我实在讨厌去为别人承担责任,因为我最懒得去向人解释。
“先离开这里再说。”我和苏洛急忙朝教堂大门走去,可是打开门却看到一群人带着怒色围着教堂。他们大都是本地居民,有的手里还拿着棍子,菜刀之类的,离我最近的阿婆手里拎着个高压锅,许是太重了,过一会儿就换一下手。锅子还是湿的,估计正打算淘米做饭吧,也难为她了。
看来我们在这里的确待的时间太长了。
“抓住他们,就是他们想进教堂抢劫!”一个高大的年轻人忽然用菜刀指着我大吼道,围观的人群开始朝我们逼近。
“我只是来找修士问些事情,希望你们不要误会。”我伸出手希望可惜尽量解释,虽然我知道大多数时候解释没什么作用,而且脆如饼、薄如纸。要别人相信的前提是你比他们强大,起码是实力均等的情况下,而在现在的状况下,你的解释意味着恐惧和逃避。
果然,刚才的年轻人一只手插着腰,一只手拿着菜刀对我们说:“放屁!修士已经被吊死在二楼的阳台了!”这话像水入油锅,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把他们抓起来!”
“修士多好的人啊,他们也杀。”
“是啊,刚才他们俩个在我粥铺里还想吃霸王粥。”粥铺老板和伙计也跑来凑热闹了,两人手里还个攥着一把长长的勺子。
“呵呵,你说修士已经死了?”我走到那个年轻人面前。
“对!”
“你亲眼所见?”
“那倒不是。”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开始有些心虚。
“我们两个刚从楼上下来,你站在下面想必最多也只能看到那口钟,凭什么判断修士死了,还说是勒死的?难道你也上过那钟楼?”我逼问过去,年轻人持刀的手放了下来,周围的人也不再鼓噪,都安静下来。
他的额头开始流汗,眼球也转悠个不停。
我觉得好笑,也不想难为他,以他这种胆量,恐怕杀鸡还成,杀人就算了。
“我知道不是你干的,但如果你不说出是谁指示你陷害我们,恐怕你脱不了谋杀嫌疑的干系。”
“是一个穿得很富贵的男人,他留着分头,戴着副眼镜,,下巴很宽,没胡子,看上去不像本地人。他拿了点钱给我,让我带人把教堂围起来,还说是你们勒死了修士。”年轻男人低着头说,他怕众人不信,还掏出几张百元大钞,示意众人他没说谎。
“那人去哪儿了?”
“不知道,大概十几分钟前的事吧,好像是朝农场那里去了。对了,他身上好香,弄的我鼻子都痒痒的。我还纳闷哪里有男人喷香水的,不过那味道真的蛮好闻得,很舒服。”他继续解释道,我觉得他所说的男人似曾相识。
虽然未能完全洗清嫌疑,不过我们还是离开了教堂。按照修士的地图,先要回到农场才行。我和苏洛幸运的搭上了最后一班赶回农场的班车。
“我觉得那个人就是刘裕。”苏洛肯定的说。
“他的确有很大嫌疑,说是来找儿子,但是来了这里却音讯全无。不过在找到他们之前,还没有定论。我们得快点,最好天黑之前赶到安德烈博士的房子所在的那座山。”我打开地图,窗外的光线已经开始暗淡起来,初春的白天非常短暂。
我们乘坐的汽车保持着稳定的车速在平坦的公路上向前行驶,窗外的天色开始变得阴沉灰暗起来,一块巨大狭长的乌云在上空诡异的飘荡着,时而缓慢的张开时而收缩,像一只黑色虫子,在天空上慢慢蠕动,朝我们相同的目的地爬去,隐约透露出一种不祥之感。
按照地图的指示,我们在农场北边下了车,接着沿着小路步行穿过一片茂密的甘蔗林,沿着甘蔗林旁边的小径翻过一座矮山,我们看到了地图上标识的通往安德烈家的巨大的倒“T”型的谷口。
两边非常开阔,但却很荒芜,长满了齐腰深的荒草。这里鲜有人烟,所以也没人去管理,万一有点明火,烧起来倒是颇为壮观,很有燎原的气势,只是没人放在心上罢了。虽然知道安德烈把房子建在偏僻处,却没想到是这种地方,这里离农场的边界很远,即使脚力好的人也要走上将近半个多小时,也不知道他们一家是怎么生活的,
从狭窄的通道进去后,是一条漫长而又弯曲的幽径,两边都是陡峭粗糙的石壁,从头顶投射下来的光线几乎完全看不见了,我们只好打开手电,勉强超前进发。不知过了多久,周围完全安静下来,除了风穿过石壁发出如婴儿哭泣的声音外,只有我们自己的脚步声。我感觉我们在不停的转圈,而且这个圈很大,大到我几乎以为自己在走直线。
终于,大概半小时后眼前豁然开朗,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博士是将家安在半山腰,从山脚通往他家的唯一途径是一条呈螺旋式的坡度不大的狭窄山路,难怪很难被发现。
走出通道后,我们看到了一大片开阔地,依稀可以看到不远处一个巨大的黑影,看来那就是安德烈建造的如同教堂式的家了。
就算修士还在,恐怕也无法走完如此漫长艰辛的路程了。眼看目的地就在前方,我的脚步却慢了下来,内心充满了顾虑,在没到这里之前想的是如何寻找作为一切问题根源的这栋房子,但是真正找到了,我又想起刘佳明他们,想起金,想起几十年来失踪的所有人。
还有安德烈博士和他那对古怪的儿女。
但是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即便要返回,恐怕也是不可能的,我们必须等到天亮。身后黑暗的路口刮起了大风,犹如黑洞一样要将所有东西都吸进去,我和苏洛勉强支撑着身体朝屋子走去。
我们看到了那片刘佳明叙述的奇怪植物,和他所说的差不多少(?),一种草本类植物。我不是植物学家,从未见过这个,只是觉得那种淡紫色仿佛有生命般的跳动着,不像是植物应有的祥和和安宁,倒类似于捕猎者企图扑向猎物之前的跃跃欲试和激动。看来这就是那些六根草----刘佳明是这样叫的,我的眼睛开始酸痛起来。
这时候月亮出来了,银色的月光席卷而来,将这空旷的大地照得透亮,经过月光照射的六根草更加妖艳起来,颜色似乎更加浓重,像要滴出汁液一般。这里不适合杂草生长,所以一望无际,即使是一只兔子,在这里也无所遁形,何况是一个人。
是的,没人可以在这里躲藏起来,这里唯一藏身之处就是那栋房子。我们不知道六根草是否有毒,于是穿过是非常小心。走到房子大门和草群之间的时候我看到挂在大门前自上垂下来的绳索,它动也不动猛地看去,像一个蹩脚二流画家在模糊的黑色房屋背影下画上去的一个绞索,下面的木质台阶像极了处刑台。那诡异的圆形,让人有一种忍不住将脖子伸过去的欲望,据说被吊死的冤魂为了诱惑别人自杀,在受害者抓着绳扣犹豫不决的时候,他们会让绳扣变成一个类似于电影的东西,受害者可以从中看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像美女、金银珠宝之类的,只待你将脖子伸了进去,便要一命呜呼。
我不懂,为什么这个怪异的科学家要把自家大门设计成这个样子,让每一个到访的人都觉得是在走向死刑台。
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叫嚣着成为审判别人的法官,中国替天行道的梁山好汉,外国行侠仗义的罗宾汉,佐罗,这些人不胜枚举,实际上没有人可以审判别人,特别是决定他人的生死,所有的人的路从他们第一步迈出去就决定好了,无论是通往绞刑台还是软玉香杯。
圆形的绳索活扣在月光照射下投射出黑色的样子,死死的订在大门的地板上。虽然着说房子经历四十余年,不过似乎很扎实,饱经风雨却未能损坏它整体的构造,甚至横梁上的红漆还依稀可见,窗户上贴着的彩色的圣母壁画泛着炫目而又冰冷的微光。
“我始终无法理解,为什么刘佳明说短短不到一分钟,他们就又回到了房子外面,而且一个人莫名其妙的消失,另一个人则被挂在大门上奄奄一息。”苏洛走上台阶,伸手小心的摸了摸那绳子,又使劲拉了拉
“很普通啊,而且如果章远是个胖子,怎么可能会自己转起起来,你看,绳子很粗糙,也很牢固,即使我使劲旋转也很难让它扭转起来,这种绳子柔韧性很差的。”苏洛将绳子用力翻转起来,果然,转到一定角度就转不过去了
“别再研究绳子了,不知道我们会不会重蹈覆辙,待会不知道是你还是我会被吊在这里,那时候恐怕没人帮我们解下来了,风一吹,就成大号的晴天娃娃(哈哈)。”我开玩笑道。
“为什么不是风干的腊肉呢?”苏洛眯起眼睛也笑了起来。
这家伙,果然是三句不离食物啊。
终于,我们将双手放在大门之上,就要进去了,不知道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
当我调整好呼吸准备推门的时候,苏洛那家伙已经一个大脚踹过去了。
可是门并没有如想象的那样倒下或被踢开,甚至连动也没动,只是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嘭的声音,掉下去许多灰尘、
“这是怎么回事,刘佳明不是说轻轻一推门就进开了么?”苏洛奇怪的说。我也觉得纳闷,看样子门十分的坚固,难道要我们顺着身子爬到二楼从窗户进去么,这倒是像极了小偷的行径。
“就那么想打开地狱之门吗?”我听到身后响起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但接下来我的鼻子闻到一股更为熟悉的香味。
“当我转身的同时,脖子上被绕上了一根坚固的细牛皮绳,我试图反抗却感觉到浑身无力,被勒住的脖子无法喊出声来,只是我看到身旁的苏洛缓缓的倒了下去,全无声息,就像被猛得剪断了线的木偶一般。
眼睛的血管充满了大量鲜血,让我的视网膜负担过量,头顶开始觉得一股热流直冲上来,我的视野也逐渐变得不清晰起来,身体还是(开始)变得轻飘,仿佛随时都能飞走一样,双手在空气中胡乱的抓着,勒住脖子的牛皮绳仿佛整个陷入我的脖子一样,就像在喉咙里塞入一个煮好的鸡蛋.
我感到自己的气管很快就要被切断了,耳边传来止不住的嗡嗡耳鸣声。牛皮绳始终保持着一个劲道,我还不至于完全昏迷,但也差不多失去知觉了。
难道我真的要死了吗?
当我上是所有直觉即将昏迷的最后一刻,求生的本能让我将手伸向了那扇紧闭的大门,那个空空挂在前方的绳套。
我的眼泪开始止不住的流出来,我知道这是因为血液充斥过快导致的泪腺自我保护,身上变得黏糊糊起来,就像是沾满了糖水被风干,从脊背上不停的淌出汗来,但很快又被周围的冷风给吹干,我的四肢开始觉得冰冷麻木,那是因为血液无法流通到哪里的原因,即便是嘴巴张到下巴几乎脱臼喉咙仿佛一根冰锥扎进来似的,又冷又痛。
从肺部以下到膀胱,开始一阵阵的痉挛,肠子似乎都绞在了一起,眼前的景物逐渐变成暗红色,又变成黑色,就像红黑色的钢笔水滴洒在白色的稿纸上一样迅速扩散开来。
我知道最多还需要半分钟,我就要窒息昏迷,再有半分钟,不,二十多秒,只要那个勒住我的人在用力些,细长柔韧如钢琴弦般的牛皮绳会直接卡进皮肉,将我的气管生生掐断。
我实在不想以这种方式死去啊,甚至连杀死我的人都没看清楚。
虽然我已经几乎猜到他是谁了,但我无法容忍带着遗憾死去,为什么苏洛这个家伙平时什么都不怕,在这关键的时候脆弱的如同孩子一样晕了?我望着那空空的索套,脑子却想着那些上吊而死的人。
在临死前透过索套真的会看到幻觉吗?
我想是的。
这个时候,我感觉到风,风将四周紫色的六根草吹起来,吹散,我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慢慢的从我的鼻翼、大张的嘴巴、鼓起的眼球、耳洞、甚至毛孔里爬进我的身体,进入皮肤、肌肉、血管神经甚至我的心脏脑干之中,逐渐占领它们,奴役它们。
这身体,仿佛不再属于我了,开始变得轻飘,我也渐渐感觉不到肉体的痛苦,或许我真的要消失于这个世界了。
“八月十五,天狗食月。寻月不见,便将人填。食者身无影,见者魂难全。劝君中秋夜,好生如梦眠。”
飘扬而来的歌声似乎听起来细小,但是却又近在耳边,我无法分辨是男孩还是女孩,因为未发育的声带那么类似,中世纪欧洲优秀的唱诗班成员,尤其是男童经过训练声音堪比女高音,几乎以假乱真。
在陷入无边黑暗的最后一刻,对面的大门打开了,在圆拱形的门中间站立着一个孩子。
披着金发,穿着破旧的洋装,一只手里拿着一个更为破旧的娃娃,这个孩子朝我走来,并伸出另外一只手。
我的手即将触到那孩子细嫩的手臂,在那一刹那,我失去了意识。
第四章尼斐提斯的钥匙
数以亿万记得红细胞携带着氧气从被松开的血管大动脉处涌向我的大脑、四肢、呼吸器官,让我获得了第二次生命,并感觉无比畅快,我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体内血液流动的酥麻感,就像被微弱电流击中了一样。在我睁开眼睛前,先剧烈的咳嗽起来,这种咳嗽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机制,大量的废气等不及从呼吸器官通过正常的途径排出体外,而必须从肺部大量地涌出,而我只好通过咳嗽将它们排出,而这却加重了我咽喉的痛苦,每咳嗽一次,喉咙就像被砂纸摩擦似的疼痛。过了好一会儿,剧烈的咳嗽终于停止,而我恐怕也要过一阵子才能开口说话了。当我终于开始观察四周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昏暗的地方。
我的眼睛废了好大功夫才适应黑暗,我站起身,发现自己在一个巨大的圆形房间里,在黑暗中喊了几声苏洛的名字。恐惧最大的源头是孤独和未知,黑暗本身毫无伤害或者惊吓他人的能力,只是因为在无边的黑暗中你只能感觉到自己,这种缺失感和孤独感让人无法忍受。说穿了,大多数人还是靠着依赖别人的认同才能感觉到安全,才能觉得自己活着。
我没有听见苏洛的回答,但是我肯定他就在我旁边。
因为我听见了常人无法发出的巨大肠鸣声,我顺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果然碰到了这个家伙的小腿。
“别装死了,快起来!”我呵斥道。
“你总算清醒了啊,看来我们成了囚犯了,有没有吃的,你干嘛要我在消耗体力呢?无谓的挣扎会让我更饿的。”虽然身处黑暗之中,我脑海里依然可以想象这家伙一副无可奈何的哭丧脸。
“我们这么会在这里?我觉得是在房子外面被人用绳子攻击了啊。”我摸了摸脖子,那勒痕依然在,深深的凹陷进肉里,仿佛活生生被人挖掉了一圈肉似的,现在想起来不免有些后怕。我忍不住朝苏洛踢了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