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花小鳄不知道该说什么。
侯先赞又说:“不能在楼道里点火,引起火灾怎么办?”
碎花小鳄点点头,心里却骂了句:“去你妈的。”
这时,饭饭跑过来,她看了看侯先赞,小声问碎花小鳄:“怎么了?”
碎花小鳄说:“没什么。”
侯先赞说:“如果你不想要了,可以扔到垃圾桶里去,OK?”
碎花小鳄说:“我知道了。”
侯先赞这才走出寝室楼。
饭饭一把夺下碎花小鳄手中的床单,说:“为什么要扔掉啊?你真是让人各种不懂!给我,我把它寄给山区的孩子!”
碎花小鳄实在不想再对她解释什么了,她很累。
走回寝室的时候,饭饭满脸神秘地说:“哎,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个侯老师的长相?”
碎花小鳄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饭饭说:“还真有关系!我发现,他跟你长得特别像…”
碎花小鳄哭笑不得:“整天板着脸,我有那么丑?”
饭饭说:“我说的是五官结构!”
碎花小鳄不再搭理她。
两个人回到寝室之后,饭饭立即上网,很快就查到了一个捐赠地址。正巧下午她外出,带上床单先去了邮局。
碎花小鳄的心依然悬着。
那张床单会如此轻易就离开她吗?它会不会挣破包裹,顺原路爬回来呢?
第十四章 灵魂伴侣
下午的时候,季之末不在寝室。
碎花小鳄掀起枕头,看了看那根棒球棒。毫无疑问,它和那张床单、那瓶可乐是一伙儿的。
碎花小鳄感觉自己很蠢,竟然把它当武器,天天枕在脑袋下。其实正好相反,它是来害她的。
这根棒球棒的材质是铝合金,要销毁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也许需要熔炉。
碎花小鳄拎起它,走出寝室,一直走到学校东北角的铁栅栏边,从缝隙中间把它扔了出去。
往回走了一段路,她回头看了一眼,它躺在草丛中,闪着银白色的光,冷冷的。
现在,她终于把这些不该出现的东西都清理光了,心里舒服了很多,尽管她也明白,这一切很可能只是暂时的。
学校的景物没有任何改变,但是,由于天色变了,看起来就显得有些陌生。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因此,碎花小鳄更喜欢古怪的天气。
她在学校里溜达了一阵子,回到了寝室。
她刚刚走进去,一眼就看见窗台上放着一瓶可口可乐。
她慢慢走过去,盯着它,全身开始微微颤抖,突然很想放声大笑。
她感觉这瓶可乐在跟她对视。
可是,它没有眼睛,没有表情,“对视”这个词并不成立。它只是一个静物,老老实实地立着。
过了一会儿,饭饭进来了,季之末也进来了。
碎花小鳄转身看了看她们,冷冷地问:“谁的可乐?”
饭饭说:“刚才我和季之末去小卖店买冰淇淋了,季之末给你买了瓶可乐回来。”
碎花小鳄突然发疯地冲过去,抓住了季之末,用力朝墙上撞去:“谁他妈让你给我买了啊?”
这是碎花小鳄第一次和季之末发生身体接触,她太轻了,好像从外到里都是衣服。她愣愣地看着碎花小鳄,然后蹲在地上,一句话没说,“嘤嘤”地哭起来。
饭饭一下把碎花小鳄推坐在床上:“你这人怎么回事啊?”
碎花小鳄凶巴巴地看着饭饭:“怎么,你们一起来是不是?”
饭饭也哭了:“都是一个寝室的,你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啊!”
碎花小鳄“哐当”一下躺在了床上,把耳机塞进耳朵,听MP3。
饭饭走过去把季之末拉起来,说:“别理她,她心情不好。”
其实,碎花小鳄什么都听不进去,一直在想窗台上的那瓶可乐。昨天晚上,饭饭为了骗她回学校,说最早那瓶来历不明的可乐是季之末给她买的,而今天,季之末真的给她买回了一瓶可乐,换个角度,饭饭那个谎言变成真的了…
碎花小鳄觉得这件事里藏着问题。不过,她的脑袋太乱了,或者说,问题藏得太深了,她迷失在浓雾中。
她突然坐了起来。
季之末已经回到了床上,胆怯地朝她望过来。碎花小鳄跳下床,抓起那瓶冰凉的可乐,几下就把它拧开了,看了看瓶盖儿,里面写着——再来一瓶!
碎花小鳄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是的,她害怕极了,双腿甚至都撑不住身体了,但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想笑。她害怕自己的这种笑,她怀疑自己已经疯了,可就是控制不住,而且越笑越厉害。
饭饭真的是没心没肺,她走过来,试探地问:“小鳄,你怎么了?”
碎花小鳄没理她,还在笑。
饭饭把那个瓶盖儿接过去看了看,说:“不就是中了一瓶可乐吗,至于笑成这样!”
碎花小鳄终于止住了笑,看了看季之末,说:“谢谢你啊,季之末。”
季之末愣愣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什么用意。
碎花小鳄从饭饭手里拿过那个瓶盖儿,又抓起那瓶满满的可乐,朝外走去。她绝对不会再喝它的。而且,从今往后,她永远都不会再喝可乐了。
饭饭说:“哎,别这么贪,可乐归你,把瓶盖儿给我吧。”
碎花小鳄回过身,把可乐放在她面前,说:“可乐归你,瓶盖儿归我。”
她走出寝室楼,把这个“幸运”的瓶盖儿扔在地上,用力踩了几脚,把它踩扁了,这才捡起来扔进了垃圾桶。
她清楚,如果把这个瓶盖儿留下来,再去换一瓶可乐,打开后一定还会中奖,这瓶可乐将永远在她的生活中繁衍下去。
她要断了它的根。
这一夜很黑很黑。
碎花小鳄断定,她的生活正在被篡改。
她没有心力去推想了,现在,她只想休息,等待这些怪事继续发展下去。父亲说,物极必反,那么,模糊到了极点之后一定就会渐渐清晰。她等着看清他,或者她,再或者它。
这么安静的夜,睡不着,做点什么呢?
跟另一个世界的父亲聊聊?
不要再惊扰他了。
那么,想想汉哥吧。
月光朦胧,最容易产生爱情。今夜没有月亮。
她闭上双眼,进入幻想世界。
汉哥来了。
他上回来过一次了,轻车熟路,他轻轻打开门,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准确地走到了碎花小鳄的床前。就像无边无际的大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座挺立的岛屿,世界顿时有了变化,有了希望。
他似乎在黑暗中朝碎花小鳄微微笑了一下,然后轻轻挨着她躺下来。和上回一样,他的影像非常真实,根本不像想出来的,而是黑暗中显现出来的电影画面。包括月光投在他脸上形成的阴影,随着他的动作而变化着。
跟上回相比,碎花小鳄没那么紧张了,她非常放松。凑近他高挺的鼻子下,贪婪地嗅着他的气息。
他爬起来,低下头,贴着她的脸,轻轻亲吻她的嘴。
今夜,他的呼吸非常平缓,极其冷静,唇舌不停地变化着角度和力度,他给她的不是一个吻,而是一万个吻。
她的身体越来越软,由固体变成了液体。就像容器漏了无数的洞,她朝着四面八方流淌。
终于,他温软的舌尖开始朝下移动。划过她的下巴、脖子、乳沟、腹部,最后艰难地抵达了她的出处…
她需要他穿透自己,变成她生命的支柱。
他似乎能读懂她的心,压住她,开始进入。她一下蒙了,手忙脚乱地抵抗。两个人就像交战的士兵,她能感觉到他太强大了,就算她推开他,他的武器依然能刺进她的身体。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狠狠地在他的胳膊上抓挠。虽然看不见,但是她感觉到他流血了,热乎乎的。
他停止了进攻,慢慢在她旁边躺下来。
碎花小鳄哭了。
他慢慢抚摸她的头发。碎花小鳄不知道那是抚摸还是按摩,反正非常舒服,飘飘欲仙。她再次闻到小时候农场的气息,烟叶的气息,柴垛的气息,青草的气息,炊烟的气息,池塘的气息,种马的气息…
碎花小鳄停止了哭泣,摸了摸他的胳膊,说:“对不起…”
他突然小声说:“你知道灵魂伴侣吗?”
碎花小鳄愣了一下:“什么叫灵魂伴侣?”
他说:“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一男一女的身体不能在一起,但是他们真挚相爱,心有灵犀,那么他们可以做一对灵魂伴侣。”
碎花小鳄说:“还是不懂。”
他说:“两个人在同一时间进入冥想,他们可以在冥想中相会,一起谈心,一起做爱,一起生活。”
碎花小鳄说:“就是想象呗!我不要,我要真的和你在一起。”
他说:“不仅仅是想象,除了身体,他们真的是在一起的!”
碎花小鳄说:“还是假的。”
他说:“说穿了,他们是两个魂儿在一起,有点儿类似做梦。不过,做梦是单方的,不会是双方的。灵魂伴侣不同,他们的对话和行为是有交集的,懂了吗?比如我现在就躺在家里的床上,通过冥想来到了你的寝室,正在跟你聊天…”
碎花小鳄突然听懂了,猛地哆嗦了一下:“你说的是真的?”
他说:“当然是真的。”
碎花小鳄琢磨了一下,说:“如果…现在我约你,明晚八点在‘这地方’酒吧见面,你真的会赴约?”
他说:“当然。”
碎花小鳄说:“见面之后,如果我问你今晚我们聊了什么,你能说出来吗?”
他说:“除非我失忆了。”
碎花小鳄真的惊呆了,过了好半天才说:“明天我会检验你说的话。”
他说:“好,那我回去了。”
碎花小鳄不解地问:“你…怎么回去?”
他说:“只要我睁开眼睛,不再想你,思路一转移,我就走了。”
碎花小鳄的心中一酸:“这么脆弱…我不要你走。”
他说:“那好,我就抱着你入睡吧。不过,我们是灵魂伴侣,只要睡着了,自然就分开了。”
碎花小鳄说:“至少我睡着之前不要你走。”
他在黑暗中笑了,说:“没问题。”
然后,他就抱住了碎花小鳄,手掌轻轻拍动。
碎花小鳄感到从没有过的踏实,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第十五章 和汉哥幽会
第二天晚上,吃完晚饭,碎花小鳄离开了学校。
凉亭后的铁栅栏确实被堵上了,她费了一下午的劲儿,终于搞到了假条——她说她母亲病重了。她之所以选择了这个理由,第一是比较有效,第二多少带着一点儿诅咒的意味。
她来到校门口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个很高很瘦的保安,他依然穿着灰色制服,戴着一副白手套。
保安伸出手来,拦住了碎花小鳄,动作非常标准。然后,他静静地看着碎花小鳄,等待她出示假条。
碎花小鳄掏出那张假条,一脸鄙夷地在他眼前晃了晃。他的手追着碎花小鳄的手,把那张假条夺去了,仔细看了看,似乎在辨认是不是假的。
碎花小鳄说:“你们应聘保安的时候不考视力吗?”
那个保安没理她,继续看,好一会儿才把假条还给她。
她接过来,轻轻“哼”了一声,大步走出去。
刚出校门,她就看到了那辆无比熟悉的红色出租车,那个194趴在车窗上,笑吟吟地朝她望过来,好像专门在等她。他跟保安一样瘦。
空荡荡的校门口,只有这一辆出租车,碎花小鳄感到了某种刻意。
她低下头,装作没看见,匆匆走向了公路。她不想坐这辆出租车,回想起来,它第一次出现就有点儿不对劲儿。再说,就算这个194没问题,他也是个色鬼,肯定会问起来,碎花小鳄有没有帮他联系到“卖家”,碎花小鳄觉得恶心。
走出一段路,碎花小鳄小心地回头看了看,那辆红色出租车还算知趣,没有跟上来。
她把心放下了,来到了站牌下。
天已经势不可当地黑下来,路灯幽幽地亮了,公路上不见来往的车辆。终于,公交车远远地露头了。
公交车上除了司机,没有一个乘客。
碎花小鳄在车尾坐下来。
公交车晃晃悠悠,驶到了清河,上来了几个乘客。其中有个女人,不知道为什么戴着口罩,把脸挡得严严实实,她上车之后坐在了第一排,碎花小鳄连她的眼睛都看不到了。
她闲闲地看着这个女人的背影,琢磨开了,她会不会是“她”?
这个女人一直没有回头,她也不朝窗外看,她留给碎花小鳄的始终是个完整的后脑勺。
进了城,碎花小鳄要下车了。
她想从前门下去,这样,她就能看看这个女人的眼睛了。
她刚刚站起来,这个女人好像后脑勺上长着眼睛,她也站了起来,还没等碎花小鳄走过去,她已经下车了。碎花小鳄下车之后,四处寻找她,她的步伐非常快,转眼就走进了地下通道,不见了。
碎花小鳄把目光收了回来。
前面不远就是“这地方”酒吧了。她忽然觉得自己很滑稽,昨天夜里她和汉哥的对话,不过是她一个人的想象,汉哥怎么可能知道呢?
她的心狠狠地酸了,很想为自己哭一场。
她慢慢掏出手机,想给他发个短信,最后又把手机装了起来。她想试试,万一昨天夜里她和他的魂儿真的在一起了呢。
她来到酒吧的时候,离八点还差十几分钟。
她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了。一个帅帅的服务员走过来,问:“小姐,你需要点什么?”
她说:“我等人。”
如果八点汉哥不出现,她就回学校了。她才不会一个人坐在这里喝东西,那多凄凉。
一个熟悉的身影冷不丁出现在了她面前。
是汉哥!
他来了!
碎花小鳄愣愣地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天哪,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灵魂伴侣?
汉哥接下来说的话,让她一下清醒了。
他说:“怎么这么巧!”
巧合?
今天,汉哥穿着一件很随意的白背心,一条黑色大裤衩,白运动鞋,根本不像是约会的装束,更像是去健身,正好路过这里。
碎花小鳄警觉地看了看他的胳膊,并没有被挠伤的痕迹。
如果说这是巧合,碎花小鳄就更害怕了。近来,她生活中的巧合太多了,比如,那瓶可乐不停地中奖,那张床单总是毁不掉…
汉哥坐下来,认真地看着她,笑了:“我认错人了?”
碎花小鳄喃喃地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汉哥低声说:“不是约好的吗?”
碎花小鳄的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汉哥挥了挥手,那个帅帅的服务员就跑了过来。汉哥问碎花小鳄:“你喝什么?”
碎花小鳄回过神来,说:“随便吧。”
汉哥就点了两杯饮品。
接着,他说:“你现在明白了吗?”
碎花小鳄说:“明白什么?”
汉哥压低了声音:“灵魂…”
碎花小鳄想补充另外两个字,却忍住了。
汉哥见她不说话,又说:“伴侣…”
碎花小鳄彻底呆了。
是的,昨夜的对话绝不是碎花小鳄单方的想象,她根本没听过“灵魂伴侣”这个说法,不可能凭空想出来。
汉哥说:“这种关系很神秘,很难用语言表达清楚。现在你肯定明白了。”
碎花小鳄说:“是,我明白了…”
汉哥说:“你不喜欢吗?”
碎花小鳄说:“我有点儿怕。”
汉哥说:“你怕什么?”
碎花小鳄:“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灵魂出窍了?”
汉哥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碎花小鳄说:“任何一对男女都可以做灵魂伴侣吗?”
汉哥摇了摇头:“不,他们上辈子是情人,这辈子由于各种人为的原因不能在一起,他们的灵魂才可以相会。”
碎花小鳄的心中生出了惊喜:“就是说我们前生有缘了?”
汉哥点了点头:“没错儿。不然,我们的灵魂无法对话。”
碎花小鳄有些沮丧,这辈子自己为什么迟到了?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停了一会儿,碎花小鳄说:“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汉哥说:“我遇到过一个高人,他点拨了我。实际上,我不确定你是不是我的灵魂伴侣,你离开6S店之后,我天天晚上都会想你,那天终于等到你想我了,于是我们的灵魂就相聚了。当然,那也可能是我一个人的想象,直到今天在这里遇到你,我才彻底肯定了。”
碎花小鳄有些悲戚地问:“那是不是说,我们这辈子注定不能在一起了?”
汉哥说:“灵魂比身体更长久,不是吗?”
碎花小鳄想了想,突然说:“你去过我们学校吗?”
汉哥说:“你知道的,去过两次,因为有你的灵魂呼应我。”
碎花小鳄说:“我是说,你在现实中去过吗?”
汉哥说:“去过。”
碎花小鳄说:“你是不是给我送过一瓶可乐?”
汉哥说:“没有。”
碎花小鳄说:“那你有没有给我送过一根棒球棒?”
汉哥说:“没有。”
碎花小鳄说:“床单呢?”
汉哥说:“没有。”
碎花小鳄非常失望,不再说话了。
服务生送来了饮品,都是凉的。在这种场合,碎花小鳄最不喜欢热气腾腾的东西了。她有个同学,和一个男孩初次见面,两个人竟然去吃火锅了…那叫一个傻。
汉哥说:“我只想送给你一辆两轮轿车,工人们正在加班加点地干,已经快成形了。我专门在车身上设计了一个‘鳄’字,那是你专属的。”
碎花小鳄被感动了。汉哥只是个汽车经销商,为了送给碎花小鳄一个惊喜,他竟然开始制造汽车了。碎花小鳄多希望那几样莫名其妙的东西也是汉哥送的啊,那样的话,生活中所有的恐怖都烟消云散了,只剩下浓浓的爱情。
碎花小鳄的思维突然转了个弯儿,冷不丁撞到了一个坚硬的事实上,顿时头晕目眩——她隐约看到汉哥的背后影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影着”是东北的说法,碎花小鳄觉得比“挡着”准确多了,而且更令人害怕。
是她。
就是她!
汉哥肯定有太太,不然,为什么他只能和碎花小鳄做灵魂伴侣?
藏在暗处的那个人,无疑就是他的太太啊!
碎花小鳄在6S店工作的那些天,汉哥一直带着她四处游玩,店里很多人都眼红。他太太不可能没有耳闻。碎花小鳄离开6S店之后,汉哥天天鬼迷心窍地制造两轮轿车,上面还有个“鳄”字,那是送给谁的,他太太肯定心知肚明。还有,汉哥天天晚上魂不守舍,思念碎花小鳄,他太太不是傻子,肯定有所察觉…
她对碎花小鳄能不怀恨在心吗?
她找到了碎花小鳄的学校,藏在暗处,给她送可乐,给她送棒球棒,给她换床单…
可是,她为什么这么做呢?她太了解恐怖的原理了,她最终的目的是把情敌吓疯。现在刚刚开始,她的计划肯定长着呢。
碎花小鳄说:“你…结婚了?”
汉哥愣了愣,说:“没有。”
碎花小鳄说:“你生活中有女人吧?”
汉哥说:“有。”
碎花小鳄说:“她不年轻了。”
汉哥说:“你怎么知道?”
碎花小鳄说:“我猜的。”
汉哥说:“她是个普通女人,不过很贤淑。她爱我,爱得太深了。虽然我们到现在都没有举行婚礼,但是跟夫妻没什么两样,同居着,也有了亲情。我不能抛弃她,就像不能抛弃自己的母亲和女儿。”
普通。贤淑。
碎花小鳄在心里重复着这两个词。
汉哥说:“你不高兴了?”
碎花小鳄说:“要是我们的灵魂相伴久了,互相也有了亲情呢?”
汉哥愣了愣,没说出话来。
碎花小鳄笑了笑:“我不会跟她争的,现在我很满足。”
汉哥也笑了,低声说:“下次,你不要再挠我了,疼。”
碎花小鳄和汉哥度过了一个幸福的晚上。
离开“这地方”,那个红色出租车又出现了,194趴在车窗上,笑吟吟地看着碎花小鳄,似乎在问:“坐车吗?”
碎花小鳄已经不怎么怕他了,只是感觉他很烦人,像个无赖。
汉哥的车竟然是花的,甲壳虫一样的形状,碎花小鳄不知道那是什么牌子。她感到好笑,他自己卖汽车,却开了这么小一辆车,弱爆了。
汉哥一直把碎花小鳄送到弗林学校门口。停车之后,碎花小鳄说:“今天晚上…你还来吗?”
汉哥说:“我今天要加班,估计会很晚。你早点睡吧。”
碎花小鳄有点失落,又说:“我下次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
汉哥说:“你是说像今天这样见面?”
碎花小鳄说:“我想看到你。”
汉哥说:“等明天晚上我来的时候,我们再约吧。”
碎花小鳄点了点头:“那我等你。”
汉哥朝校门口看了看,没人,他轻轻把碎花小鳄的脑袋搂过来,亲了她一下。这样的接触在冥想中已经有过了,但在现实中还是第一次,碎花小鳄的身体一下僵住了,她再次闻到了他那股熟悉的雄性气息,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他的嘴唇蜻蜓点水般地离开了,说:“拜拜,小鳄。”
碎花小鳄也低低说了句:“拜拜…”然后赶紧下了车。
汉哥把车掉个头,开走了。两个尾灯是蜥蜴形状的,半红半绿。碎花小鳄一直站在原地,望着他越来越远。他从车窗伸出手来,一直摇动着。碎花小鳄也举起胳膊挥动起来。
终于,他拐了弯儿,不见了。
碎花小鳄慢慢走进校门,心里在想着今夜该怎么度过。
就算汉哥不来,她也会一个人进入冥想状态,想象他来了,在床上抱着她,陪她说话,轻轻地爱她,狠狠地爱她。
这样说来,所谓灵魂相聚和她一个人想象有什么区别呢?她怅惘了。
她说了,她不会跟汉哥生活中的那个女人争什么,其实,她心里想的正好相反。她暗暗发誓,一定要把汉哥拿下。汉哥之所以不愿意抛弃那个女人,完全是出于同情。如果他们生活一辈子,汉哥会很委屈。
碎花小鳄开始琢磨那个不知姓名的女人了。
毫无疑问,她是碎花小鳄的敌人,碎花小鳄一定要掂掂她的分量。
两个女人同时爱上一个男人,本身就是一种敌对关系。不过,碎花小鳄觉得,她并没有主动出击,是对方先出手的。虽然到目前为止,对方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伤害,但是种种迹象表明,对方无比狠毒。
那个女人是怎么进入弗林学校和她们寝室的呢?
碎花小鳄想着想着,心突然哆嗦了一下——那个女人并没有来过弗林学校,她只是在冥想中来过,换句话说,她的魂儿来了!
碎花小鳄和汉哥是前世的情人,今生他们的魂儿可以相会。而那个女人是汉哥生活中的伴侣,她和汉哥肯定也有着某种缘分。可以说,碎花小鳄、汉哥、那个女人,他们的三角关系是天定的,那么,既然汉哥和碎花小鳄的魂儿可以交往,那个女人的魂儿也肯定能掺和进来。
碎花小鳄害怕了。假如,她和汉哥的魂儿正在一起亲昵的时候,那个女人的魂儿突然闯进来怎么办?
她一定会大吵大闹,寝室里的人会不会听见她的声音,看见她的形体呢?
接下来碎花小鳄又疑惑了,既然那个女人只是一个魂儿,她怎么可能给碎花小鳄送来真实的可乐,真实的棒球棒,真实的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