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小兄弟高姓大名,为兄回家定为小兄弟立上长生排位,日日香烛相供,以报小兄弟今日之恩典。”
“我叫……”魏宁还没有说完,王驼子的竹竿狠命地打在了他脸上,把他下面半句话给打进肚子里了。
“干吗!”虽然刚才王驼子救了他一命,但是这一下子,也让魏宁有些恼怒。
王驼子翻着那双白多黑少的眼睛,怪声怪气地道:“你这叫尸鬼,我刚才说的话你没有听见吗?我都说了这是我徒弟了,你干吗还打他主意,是没有死透还是怎么,想再进去蹲个500年还是怎么着?”
魏宁浑身一激灵,暗道:难道这个中年人也是……
中年人虽然被识破了身份,但是仍然风度翩翩,含笑道:“既然如此,那小生告辞了,老先生得此高徒,真是可喜可贺,小生来得匆忙,未备齐大礼,来日定然补上,小兄弟,愚兄就此告辞。”说完一拱手,拂袖离去。
第十五章 神秘老人
王驼子一转那双白多黑少的眼睛,对着魏宁道:“小魏子,过来,背我一程。”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听见王驼子喊出了自己的名字,魏宁大感诧异。
难道这个人也是……魏宁顿时觉得掌心冒汗。
王驼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说你笨你还真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们魏家,谁有207块骨头!”
魏宁小时候听爷爷说过,说他们魏家历代都有一个与其他人不同的地方,正常人的骨头只有206块,而他们魏家传人,却多出一块,但是——
他怎么知道?
王驼子瞪了魏宁一眼道:“刚才你扶我起来的时候,我顺手在你身上摸了一圈。”
刚才魏宁与他身体接触也不过数秒的时间,没有想到,他居然能摸出自己身上有多少骨头,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这还是人吗?魏宁姑且用“人”来代替这个古怪的老头。
草鬼婆,叫尸鬼,还有这个神秘莫测的老头,魏宁今天遇到的怪事真的是一桩接着一桩,魏宁自己都觉得头皮发麻。
“对,赶紧回家,等爷爷回来再告诉他今天的事情,他一定知道的。”
魏宁打定主意,也不和王驼子告辞,连忙准备下山。
王驼子用竹竿颤巍巍地点着地面,摸索着前进,叹道:“现在的人啊,救了他一命也不知道感恩,反而将一个孤寡老头扔在这荒山野岭的,真是,唉,真是。”说完摆了摆头。
原来他是一个瞎子,魏宁不由得同情心泛滥,想起刚才他救过自己,自己反而把他一个人扔下,说什么也说不过去,魏宁看了看天色,心想:
“反正现在天色尚早,不如先送他回去,然后再回家。”
想到这里,魏宁走到王驼子身边,道:“爷爷,这样吧,你住哪儿?如果不远的话,我送你回去吧。”
王驼子顿时眉开眼笑,道:“近的很,近的很。不远,不远。”
魏宁蹲了下去,背起王驼子,说来也奇怪,魏宁扶他起来的时候,觉得他奇重无比,但是现在背在身上,却如同背着一张纸一般轻巧。
“好好背,乖徒儿。”
魏宁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嘟着嘴道:“我才不是你徒弟。我爷爷比你厉害多了。”
“嘿,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得到老夫指点一二,你,嘿,不过,那老不死的确实也有点本事,很久没见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王驼子一时不再说话,唏嘘不已。
“你认识我爷爷?”魏宁问道。
“算认识吧。你们魏家都是些古怪的人,我还是少认识几个为好。”
魏宁心道:“你才是古怪的人,我爷爷不知道对我多好。”
忽然,王驼子笑道:“徒儿,你心里刚才一定在骂我吧。”
“没有。”魏宁心中一紧,心道,我才想想,他怎么就知道我在骂他。
“真没有。”王驼子似笑非笑,“那就好,在我们这行,尊师重道很重要的哦。”
“娃儿,你长大了准备干什么?”王驼子在魏宁背上和魏宁聊起了天。
“赶尸,像爷爷一样,拿着一串招魂幡,摄魂铃一摇,阴人借道,活人闪避。”魏宁兴奋得居然学起爷爷的样子抑扬顿挫地叫了起来。
“我就说你们魏家都是些怪人,人家小孩子都是要学而优则仕,或者是励志参军,混个大将军、大元帅什么的,你居然,嘿嘿,有志气啊。”
“我才不要读书,我长大了要当最有名的赶尸先生,那些喜神身前在异乡,如果死了还不能归乡,心里一定很伤心很伤心,我不想看到他们连死了还不开心。”
“咦,”王驼子没有想到魏宁小小年纪居然有着这等悲天悯人的精神,不由对他刮目相看,过了良久,叹了口气,道:“但愿你能活到那天吧。”
“什么意思?”
王驼子似乎说漏了嘴,连忙道:“没什么,没什么。”但似乎又有些不甘心地问道:“难道你爷爷就没有跟你提起过?”
“提起过什么?”
王驼子试探地问道:“比如,比如你爹,或者你叔叔之类的。”
魏宁想了想,“我听我娘提起过,我1岁的时候,我爹就死了,好像我还有两个叔叔和一个姑姑,好像两个叔叔也在我很小的时候死了。”
王驼子接口道:“他们死的时候是不是都是27岁?”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怎么了?”
“哦,没什么。”王驼子眼神闪烁,轻轻地摸了摸魏宁的头。心道:“可怜的孩子,不知道你是不是斗得过宿命。唉……”
两人不知不觉走过了一个山头,此时天色也不知不觉地暗了下来,前面已经看到农家炊烟升起。
前面就是袁家坳了。
“那个大娘不是说翻过山就是了吗,怎么走了这么久,都快天黑了。”
魏宁心中不由开始埋怨起那个给他指路的大娘。其实他真的冤枉那个热心的大娘了,她说的的确没有错,只是王驼子有些不想魏宁这么早回家,在魏宁不知不觉中用了些类似障眼法的道术罢了。
看着日渐西沉的太阳,王驼子眯着眼睛道:“徒儿,恐怕今天你是回不去了,我们不如就在这里过一个晚上,明天再回去。”
“不行,我娘说过,好孩子不能在外面过夜,如果我今天不回去,我娘肯定会急死的。”
“你看看太阳,都什么时候了,你觉得你今天晚上一个人走路不怕吗,万一遇到些不干净的东西,到时候你哭都没有地方哭去。”
“这……”魏宁毕竟还是个孩子,想到一个人要在这荒山野岭,特别是离开了爷爷,心里不由地开始有些发毛。
“听我的,去那家,我认识。”王驼子手中的棍子往前一指。
“你,不是瞎子?”
王驼子翻了翻那双白多黑少的眼睛,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瞎子了。”
“那你拿着棍子干吗,还有,开始你干吗装瞎子,拿着棍子在地上瞎点,骗我背你。”
“我愿意拿棍子你管得着吗?”
魏宁知道自己被王驼子骗了,白白地背了他一个下午,小脸气得通红,把双手一松,气道:“你给我下来,给我下来!”
谁知道,王驼子仿佛在魏宁身上生根了一般,动也不动。
“你……骗子,坏人!乌龟王八蛋!”
王驼子见魏宁生气了,乐呵呵看着魏宁,嘴里居然还哼起小曲来。
甩又甩不掉,放又放不了,骂又骂不听,魏宁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心里又气又急,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走了。
第十六章 他乡
“嘿,小娃儿脾气还挺大的,这样吧,我也不让你白白吃亏,你把我背到那儿,我便把这个送给你。”
王驼子手一翻,魏宁看见王驼子手中的东西,顿时一跃而起,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就是小花狗。”说完做出要跟王驼子拉钩的姿势。
王驼子不由得气结,“说给你就给你了,还不拿去。”
魏宁似乎怕王驼子反悔,连忙将王驼子手中的东西放进了手中。
你猜王驼子给了魏宁什么,原来是几颗石头磨圆了做成的弹珠。魏宁最喜此物,平日里却很少能够收集到,没有想到王驼子一下给了他这么多。
有了物质激励,魏宁开始格外卖力,很快背着王驼子来到了村头。
这时正好几个小孩子在村头玩着弹珠,魏宁刚好得到几颗弹珠,顿时手痒,也想和他们马上“开战”。
王驼子知道魏宁的心思笑着说道:“去,别太久了。”
“哎。”魏宁答应了一声,找了一块光滑的石头让王驼子坐下,跑过去,跟那群小孩说:“带我一个,我也玩。”
其中一个小胖子年纪看上去似乎比其他几个小孩大,好像是头:“不行,我们不认识你。”
“看,我有这个,我拿这个给你玩。”魏宁掏出弹珠。
小胖子显然是“识货”的,双眼顿时放光,几个人在一起合计了一番,“先说好,你输了就给我们弹子,不许耍赖。”
“小狗才耍赖。”
“好,那好。”小胖子点头,几个人又重新开始。
魏宁可是他们那一带的弹子王,玩了一小会,便赢了一口袋,小胖子几个都输光了,小胖子显然不服气,但是有没本了,急得抓耳挠腮。
这时在旁边一直看着,却没有参战的瘦弱的小孩怯怯地走了过来,道:“李杰,我借给你。”说完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把弹子,怯怯地道:“可不可以,让我也玩玩……”
李杰抢过了那小孩的弹子,摆摆手道:“滚滚滚,一边呆着去,赢了还你就是。”
小孩一把拉住了李杰,带着哭腔说道:“让我也玩一会吧!”
李杰急着翻本,手上一用力,将那小孩推了一个踉跄,小孩顺势坐在地上,两行眼泪刷刷地流下来。
魏宁看不下去了,说:“让他也玩玩吧!”
李杰道:“你不知道,周凯他玩不了,他是个残废。”
这时魏宁才发现,原来周凯的右手只有四个指头,右手大拇指断了。
弹珠主要是靠大拇指用力将弹珠推出,没有大拇指的人,自然也玩不了,这也不能怪李杰。
这时候,王驼子说话了:“娃子,天太晚了,不玩了,走了。”
魏宁赢了挺多,加上这几个人的水平实在是太差,也不怎么想玩了,应了一声,准备走,李杰一把拉住了他,急道:“你怎么赢了就跑?”
魏宁懒得和他纠缠,将赢来的弹子往空中一抛,李杰也顾不上魏宁了,和其他小孩子一起去哄抢弹子。
王驼子往魏宁身上一趴:“走了,乖徒弟,师父带你去找地方睡觉。”
像这样的偏远农村,是没有客栈的,他们来到村中的一户农家,和农家的主人说了半天,起先那人是不同意王驼子借宿的,但是王驼子似乎给了那家人一些钱,看在钱的份上,勉强答应他二人借宿。
此时正是这家人吃晚饭的时间,主人给王驼子和魏宁也摆上了两副碗筷。
这家人姓周,饭桌上一共三人,年纪大的看上去有些驼背,魏宁叫他周爷爷;还有一个30岁上下的庄稼汉,看上去十分憨厚,是这一家之主,魏宁叫他周叔叔;另外一个妇女,大腹便便的,看上去要生了,但是依然不减农村妇女的能干本色,一直忙上忙下,是这家的女主人,还空着一副碗筷,显然这家的小祖宗还没有回来。
“什么时候了,这孩子怎么还没有从学堂里面回来?”周阿姨埋怨道。
“说不定又到哪儿野去了,不管他,我们吃。”周叔叔敲了敲碗筷,忙活了一天,他显然饿了。
“还是等等吧!”周爷爷心疼自己孙子。
这时,门外看门狗叫了几声,有人来了,周阿姨走了出去,骂道:“你玩忘魂了啊,什么时候了,还在外面野。”
这位小祖宗显然已经习惯了母亲的责骂,笑嘻嘻地进来,跑到桌边,抓起一块腊肉就往嘴里塞。
“洗手,洗手,”周阿姨急忙叫道,“快去洗手,看你这手脏的。”
魏宁认出了他,这不就是刚才给李杰借弹珠的那个残废小孩嘛。没有想到这里是他家。
周凯也认出了魏宁,做了个鬼脸,算是打了招呼,一阵风地又跑到后面去洗手了。
饭后,周凯与魏宁因为都是孩子,很快便成为了好朋友,最后魏宁还把弹子送给了周凯几颗,周凯顿时对魏宁感恩戴德。
饭后大家闲聊了一会,便各自洗漱睡觉去了,魏宁和王驼子显然被认为是一对祖孙,两人被安排到一间简陋的客房,女主人显然对这对客人还是很好,给他们换上了新棉絮。
魏宁第一次独自在外露宿,心里显然很紧张,但是白天赶路实在太累了,很快便睡着了,王驼子本想还和他说点什么的,见魏宁睡着了,也就睡了。
第十七章 撞子
忽然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乱成一团,屋内灯光大作,全屋人都起来了,似乎家里出了什么急事。
“哎哟,疼死我了。”
“怎么这个时候生啊,不是算日子还差一个月吗?”
“早产啊。”
“那怎么办?”两个大老爷们显然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如热锅上的蚂蚁转个不停。
“娘啊,快去,快去叫稳婆啊!叫张妈啊!叫她给我在这里接生啊。”
这时候,郭翠反而成了最清醒的人了。
“对,对,找张妈,夜深了,人家肯定睡了,合适吗?”周凯他爹说。
“都什么时候了,是翠儿的命重要还是张妈睡觉重要,你快去,就是绑也给我把人绑来啊!”周老汉大声道。
“是是是。我这就去。”周凯他爹连忙应道,一路小跑了出去。
不一小会儿,周凯他爹带着一个40岁上下,长的特胖的妇女,跑了回来。
“哟,怎么这样啊。你们怎么不早点叫人,听我的,翠儿,吸气,用力。周凯,你把你娘洗脸的盆子拿来,周欣,给你媳妇烧水,要用大火烧,快去,周爹,你去拿点稻草和周欣平时用的干净衣裳去,对,把翠儿平时用的那把大剪刀给我找来,早产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一尸两命。呸呸呸,我这臭嘴,家里还有人没有,这阵仗……”
“阿姨,需要帮忙吗?”魏宁走了过来。
“你是谁,怎么平常没有见过你啊,快快快,过来搭把手,给我扶着翠儿……对这样,翠儿,用力,用力……”
除了王驼子,这个家里顿时忙开了,王驼子冷冷看着眼前的一切,袖子里双手不停掐算,不知不觉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糟了,屁股出来了,是难产,小子你先出去,别在这添乱,翠儿,用力,用力。”
“糟了,‘胞衣’(胞衣:是指胎盘与胎膜的总称。)脱了,怎么办。难产,周欣,要小要大?”
周欣脸色大变,他知道张妈是在让他选择,要小孩还是要大人,急忙道:“两个都平安不可以吗?”
“不可以,”张妈急道,“快做决定,晚了就当心一尸两命!”
“大人,孩子没有可以再生,翠儿不能有事。”周爹拍板了。
“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屋里面郭翠叫声越来越微弱,周爹在外面急得满头大汗,不一会儿,屋内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周爹脸色一喜,但是只是一声,屋内很快便没有了声息。
不一会,张妈神色黯然地走了出来:“我已经尽力了……找个风水好的地方给这孩子葬了吧,子奔生,娘奔死,两命都是阎王手里捏着的纸,这都是命,翠儿折腾了一晚上,周欣你进去看看吧。”
周爹拿出准备好的红包,递了过去,张妈看了一眼,又看了看主人为她准备好的一碗红糖水和一碗长寿面,里面还放有两个鸡蛋,显然是刚刚煎好的,上面还冒着热腾腾的热气,叹道:“算了,孩子都没有了,喜事变丧事,这个也就算了,唉。可怜的翠儿,可怜的孩子。”说完不由唏嘘感慨一阵。
一屋人顿时陷入奇怪的沉默中,张妈默默地走了出去,“哟,下雨了,来的时候没有下雨啊,你家有雨伞没,借我用一下,明天送过来。”
魏宁知趣地和王驼子返回客房,两人似乎也被这家人的悲伤感染,彼此都不说话,夜静静地过去,窗外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晚上。
庄稼人大多勤快,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虽然家里发生了巨大的变故,但是生活还是得继续,周爹和往常一样,起来打猪草,可走到了厅上,却被眼前的一切吓坏了,手中的镰刀咣当一下掉到了地上,撕心裂肺地喊道:“翠儿!”
只见梁上系着一根白绢,翠儿双脚离地,整个身体仿佛一片纸一般在空中晃动,双目突出,手中还抱着那个还没有来得及看人间一眼便已经死了的可怜婴孩。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
郭翠上吊自杀了!
一天之内连续失去两条生命,对于任何一家来说都是一个无法承受的打击,周爹一时之间苍老了很多,当将郭翠从梁上解救下来的时候,郭翠全身都已经僵硬了,就是有大罗神仙恐怕也难以还阳了。
看来是丧子之痛彻底刺激到了她,她才做出了这样极端的选择。
周氏父子二人紧紧抱着郭翠已经冷透了的尸体,哭声令人心痛。
此时魏宁和王驼子早已起来,魏宁看见眼前发生的一切,眼圈红了,不由也跟着哭了起来,王驼子拉了他一把,这个时候显然不是和主人道别的时候,王驼子拉着魏宁,打算不辞而别。
当魏宁和王驼子走出大门的时候,屋里传来周欣冷冷的声音:“你们就打算这么走了吗?”
“哦,对,”王驼子带着魏宁在郭翠面前拜了三拜,从怀里面掏出30块圆大头,递给周欣,黯然道:“人死不能复生,老乡还是节哀顺变。”
周欣看也没有看王驼子递过来的钱,冷冷地道:“你们就打算这么走了?”
“还能怎么样,香也上了,跪也跪了,难不成还要我二人给你们扶灵守孝不成?”
“正是如此!”
“呵呵,搞笑,”王驼子不怒反笑,“老头子活了这么多年,还没有听过这样的要求,有趣,有趣,但是真不好意思,我还有点急事,先走了,你们慢慢忙。”
“师父,”周老爹拦住了王驼子,“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对于你们有些过分,但是我们是有原因的,因为,你们来了,我们家便连死了俩人,实在是……所以,如果你们走了……就不好了,所以,请你们多留几日,等过了头七,我便送你们走。”
“不行,我娘肯定还急着等我回去呢!”魏宁连忙抗议。
可是魏宁忽然发现周围来了很多人,每个人看着他们的眼神都非常冷淡,甚至带着些仇恨。这里的乡亲性格非常好爽,民风也甚为彪悍,和你好,那什么都可以帮忙,打架的时候只认亲不认理,但是如果你要在他们面前嚣张,那他们下手一般是又黑又狠的,所以从古至今,湘西便盛产“土匪”。农家人排外甚为严重,昨日魏宁两人投宿之时,若不是郭翠看在钱的份上,勉强答应,他们还真找不到睡觉的地方。
“他妈的,都说不要留他们过夜了,他们是撞子!”
第十八章 红衣裹魂
王驼子其实心里早就明白了,感情周欣把他们当成了撞子了,难怪周老爹要他们留宿七天才走。
一般的人都有三魂七魄,人三魂一般在里面三尺以上,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举头三尺有神明”,人死之后,三魂一般不会立刻离开,因为此时尸体中尚有一口生气,赶尸匠就是靠着这口生气用于赶尸做法。所以魂魄一旦发现“自己”的肉身还有阳气,就不会走,要在“肉身”上盘旋七日之后,才会确信自己已经死了,才肯跟着勾魂使者轮回,这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头七”。
而湘西撞子这种人很奇怪,就是两人八字相冲,或者是有某种命理联系的人,一般是命硬的那个克死另外一个,由于他们在命理之中有某种联系,会让被克死的人的魂魄误以为对方是自己的肉身,从而魂魄会附身撞子身上七天,所以如果撞子在七日之中离开死者肉身很远的话,七日之后,勾魂使者便会找不到死者的灵魂。死者从此变成孤魂野鬼,无法超生轮回。
所以,撞子这种人在湘西是很受人忌讳的,难怪这屋子里的人没有一个对魏宁他们有好脸色,感情是把他们当成撞子了。
王驼子意味深长地看了周围人一眼,怪笑道:“本来这趟浑水我老人家是懒得趟的,结果你们偏偏要关公面前耍大刀,也罢也罢,那我老人家就陪你们玩玩。说我老人家是撞子,我看是你们撞邪了吧。”
“不,我要回去,我娘在家肯定等急了。”魏宁摇头。
王驼子把魏宁拉到一边,神秘地说道:“徒儿,想看好戏不?”
“什么好戏?”
王驼子做高深莫测状:“很好玩的一个游戏,玩不玩?”
魏宁一听说有游戏玩,顿时来了兴趣:“好啊,什么游戏?”
“捉小鬼的游戏。”
“去,去看看那个死婴儿,看看他襁褓里面有什么。”
“哦。”魏宁应了一声,乘没人注意,偷偷地走到郭翠的尸身旁边,飞快地撩起那个死婴的衣服,回来的时候魏宁吐了吐舌头,道:“里面是块大红布呢,好像裹得很紧。”
“哼,果然不出我所料,红衣裹魂,茅山的下作手段。我来的时候就觉得此地有些古怪,开始只当是巧合,现在看来是有人有意为之了。”
“师父,什么是红衣裹魂啊?”
“等等再给你解释,跟我来。”王驼子拉着魏宁在屋内四处走了走,到了堂屋正中间停了下来,王驼子俯身用手在地上扒了扒,地里面有一根细得连肉眼都看不清的针,王驼子拔了出来,此针似乎是用某种动物骨头制成的,王驼子放到鼻尖闻了闻,低声道:“果然是用尸油浸过,我道这屋内怎么阴气这么重,原来有人在屋中布了煞局,孤阳不生,这家不死人才怪了——也不知道这家人得罪了什么小人,有人会如此害他们。”
“煞局?”
王驼子将这个骨针收了起来,拉着魏宁来到一个人少的地方,低声解释道:“既然你已经拜我为师了,我现在教你些手段也是合情合理的。”
“谁拜你为师了,老不羞,我爷爷那么厉害……”
王驼子不以为意,笑道:“这么跟你解释吧,此物为‘阴阳顶’,有阴阳两根,金器聚阳、骨器聚阴——如果我没有猜错,在此屋的梁上还有一根阳顶。这是茅山常见的一种布煞的方法。”
“这天地之间,凡事皆有阴阳形成,阳气三十六循环,成为三十六天罡。阴气七十二循环,称为七十二地煞。所谓孤阳不生,孤阴不长,阴阳循环,才能够保家宅平安。”
“那这个阴阳顶有什么用呢?”魏宁来了兴趣,插口道。
“在风水中,讲究‘阴眼’与‘阳眼’。我刚才带你看见的便是这座家宅的阴眼之所在。有人在那下了阴顶,阻止了这屋子中的阴阳循环,也就是对这屋子里面的人布了煞局。这屋子里的人不出事才怪呢?”
“那照你这么说来,这母子是被人害死的?”
“当然这也不能完全这么说,阴阳顶虽然厉害,但并不能致人于死,但是,如果是用尸油浸过的,又另当别论了。”
“这郭翠是被人害死的不假,但是,阴阳顶虽能害人,但是只能慢慢吸收这屋中的阳气,使人慢慢生病,慢慢地拖死,郭翠是上吊死的,显然不是阴阳顶害死的——但是却的确是死于他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