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淡淡地道:“迟了。红煞已成,后面已经不是我能够控制的。”
“你我联手一定能够镇住这个祸害,然后一把火烧了不就成了。”
那人白眼一翻道:“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我是辰州魏求喜。”
那人淡淡地道:“辰州魏家听过,魏求喜没听过。”
魏求喜跺脚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先绝了这个祸害才是当务之急啊。”
说着从怀中掏出铜钱剑就要出手。
“你要是自认为能够降得住红煞,尽管出手,我没有意见。”
“你,你,你。难道你真的不怕天谴,不怕下去没脸见你邬家的列祖列宗吗?”
那人忽然作出沉思状:“天谴,什么是天谴,魂飞魄散,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列祖列宗,呵呵。”那人忽然神态疯狂地笑了起来,“真好笑,当年我被周正康打得半死的时候,列祖列宗在哪里,我诈尸从坟堆里面爬出来的时候,我的列祖列宗在哪里?笑话。”
魏求喜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我知道了,你定然是当年那个赶脚师父。你没死。”
那人森然道:“我没死,我当然不会死,周正康那个王八蛋都没有死,我怎么好意思死在他前头呢?”
那人走到了红煞面前,眼中充满了温柔,“小柔,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谁也拆不开我们,我们一起去讨回别人曾经欠我们的债,然后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分开了。”
红煞用舌头舔了舔嘴唇上的脑髓,面色狰狞恐怖。
魏求喜道:“若你单单只是为报私仇,我念你我同宗,几十年来不容易,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有看见,但是,你也应该知道,鬼借尸乃是养尸一道中最凶险也最为歹毒之法,一旦借尸成功,躲过天雷地火,便成为不死不灭的旱魃,到时候赤地千里,后果岂是你我能够承担得起的?”
那人冷笑道:“若不是当年我找到柔儿的时候,她尸身已腐,我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为我送来这么一具未走漏一丝阳气的喜神。”
魏求喜道:“罢了,今日便是拼了老命也要将这未成形的旱魃入土。”
说完一手从怀中掏出铜钱剑,另一只手点燃辰州符,嘴里念念有词,便一剑要向那怪尸刺去。
“先看好你的孙子吧。”那人冷笑道。
魏求喜回头一看,只见魏宁不知何时已经呆立在那儿,双脚上分别缠绕着刚才留在红煞脑中的红色长虫,那长虫仿佛一条蚂蟥般死死吸着魏宁,身子仿佛慢慢胀大,红光中隐隐透出一种流转的白光,煞是恐怖。
“三尸虫!”魏求喜心中大骇,他何尝不知道这种专门吸人生气的邪恶之物,连忙挥剑将两条虫拦腰斩断,可是三尸虫仿佛分裂了一般,随魏求喜怎么斩,只会越来越多。而魏宁的脸色越来越惨白,部分三尸虫已经爬到了魏宁的上半身,随着魏宁的生气走失越来越多,而三尸虫的身体也越来越大。
已有部分的三尸虫钻进了魏宁的身体中,留着半条身子在外,钻进去的部分,透过皮肤可以隐隐看到它们在蠕动。
若是三尸虫爬过了脖子以上,便是神仙也难救了。
魏求喜急忙从怀中摸出一把辰砂,洒在魏宁的身体上,钻进的三尸虫仿佛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般,全部又退了出来。
有效。魏求喜心中松了口气。用手将一张神符搓成一炷香的样子,在魏宁的左手上一个一个指头点燃,魏宁的左手手指一根根被引燃,空气中顿时飘着一股焦糊的味道,若是常人,此时已疼痛不堪,但是魏宁此时神智迷失,没有疼痛的感觉。
此时依附在魏宁身体上的三尸虫开始乱窜,魏求喜又洒了一把辰砂,三尸虫似乎十分不喜欢这种气味,纷纷从魏宁的身体上爬了下去,爬回红煞的脑袋中去了。
魏求喜此时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把魏宁抱到一个坟头上,在坟头周围用辰砂洒了一个圈,又连续贴了好几道符,掐住魏宁的人中,魏宁缓缓苏醒,魏求喜又在地上烧了一道符,将带着地上泥土的纸灰塞进魏宁的口中。
魏宁皱着眉头咽了下去,显然味道并不好。
那人一动不动,目睹了魏求喜驱赶三尸虫的全部过程,心中对魏求喜的评价不由高了几分,这使他想起了一个人,但是似乎又不敢确定。
第八章 地狼
魏求喜念了一个法诀,把铜钱剑刺入红煞的胸膛,红煞也不管铜钱剑,两只手一抡,要死死抱住魏求喜,魏求喜双手一翻,架住红煞双手,但是红煞力气似乎不小,魏求喜身子一矮,躲过红煞,顺手抽出铜钱剑,只见刺入红煞身体中的部分已经变得漆黑,腥臭难闻。
魏求喜在剑上插上一张符,点燃,顺着剑身一抹,手掌划开一道口子,将血滴在剑身上,正要进行二次攻击,可是双腿却动不了了,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三尸虫已缠住了魏求喜,正不停往上爬,魏求喜大骇,想用手将三尸虫扒开,可是手一接触三尸虫,三尸虫就像胶水一般粘住了魏求喜的手,可是脚上的三尸虫仍在,显然它分裂了。
魏求喜有些慌了,本能地想用另一只手扒开手上的虫,可是一碰到,三尸虫又分裂成了两只,死死吸附到另一只手上,三尸虫越分越多,仿佛藤绕树般缠绕在魏求喜的双手双脚上,把魏求喜弄得动弹不得,而此时红煞也从身后紧紧抱住了魏求喜。
可怕的事情发生了,红煞从身后探出脑袋,居然像蛇一般,绕过魏求喜的脖子,一张恐怖的脸几乎和魏求喜来了个亲密接触,血红的双目和他对视着。
无数的三尸虫从红煞的脑袋中不停爬出来,不急不慢地爬在魏求喜的身上。有的部分已经钻进了皮肤,犹如一个个小山丘般凸起,而红煞仿佛一条缠绕的蟒蛇,随着魏求喜的呼吸,双臂越收越紧,血红的舌头舔在魏求喜脸上。
魏求喜已经命悬一线。
可是更让他感到害怕的是,原本消失了的地狼,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来了,双目血红,开始一步一步地向魏宁靠近。
地狼围绕着魏宁所在的坟头转了几圈,确定没有危险,猛地一跃,向魏宁扑去。
“砰”一声枪响,地狼被一枪击中,闷哼了一声,身子闪过一边,此时不远处三个人影赶来,为首的手中拿着一杆土质猎枪,枪口正冒着烟。
原来魏求喜走后,张老四也觉得事情很蹊跷,三人一合计,便跟着魏求喜,谁知道一来,便看见地狼要伤害魏宁,张老四便开了一枪。
被击中的地狼却并没有流血,甚至一点伤痕都没有,它在不远处来回踱步,紧紧盯着三人,随时伺机前扑。
情况紧急,张老四照顾魏宁,张父去救魏求喜,张野则抽出一把砍刀,与地狼对峙。
张父对着红煞就是一枪,可是红煞却丝毫没有感觉,魏求喜见有人来支援,用力将手中的铜钱剑扔出,用尽力气喊道:“头。”
张父会意,将铜钱剑死命插入红煞的右眼中,红煞似乎负痛,长啸一声,双手不由松了点,张父死命将魏求喜扯了出来,但是攀住魏求喜身上的三尸虫有了新的目标,顺着魏求喜爬到张父手上。
“不要碰,用火。”魏求喜连忙喝道。
张父年轻时也是倒斗出身的,也曾遇到些怪事,心中一颤,掏出火石,连忙烧手上的三尸虫,三尸虫遇火,原本血红发亮的身子顿时萎靡了下去,像泄了气的气球般,掉到地上,钻入土中不见了。
张父揉了揉烧红的皮肤,骂了句娘。
“嘿嘿,来帮手了。好好好,今天要你们一起死在这里,当作我柔儿的祭品。”怪人将手中赶尸棒一挥,地狼咆哮一声,扑向张野。
“妈的。”张野挥刀迎上,面对地狼就是一刀,谁知道地狼竟硬生生挨住这一刀,将张野扑倒,一人一狗顺着山坡滚了好几圈,最后地狼将张野扑在身下,血盆大口就要向张野的脖颈处咬去,张野用手死命地撑住地狼下颚,让它下不了口。
“妈的!”张野见情况危急,但是嘴里仍不停地骂,可是手上已经渐渐支持不住了,地狼已经越来越接近他的脖子,黄色的涎水滴在脸上。若是他支撑不住手一松,便是颈断身亡。
“妈的!”张野大吼一声双手一松,抱住地狼,竟然先咬住了地狼的脖子!
地狼负痛,长啸一声,张野顺势将地狼摔倒一边爬了起来,拾起掉落一旁的长刀,丝毫不退让地盯着地狼。
平常都是狗咬人,今天变成了人咬狗。
地狼恐怕也没有遇见过敢咬狗的人,不敢再贸然出击,在不远处来回踱步,寻找机会。
“噗噗,真他妈臭!”张野从口中吐出两颗门牙,双手舞刀,彪悍之极。
“此地狼乃是用经血和人肉饲养长大,皮糙肉厚,古怪之极,要用童子尿才能破。”在张父的帮助下,用火烧着三尸虫的魏求喜忽道。魏求喜也真是条汉子,尽管身上很多地方已经被烧烂,但是却丝毫没有哼一句,反而还专注张野这方的战局。
“童子尿,对,快用童子尿。”照看着魏宁的张老四对着张野吼道。
第九章 鬼借尸
张野忽然脸色有些不自然了,张父急忙骂道:“平时就你小子屎尿多,现在到了关键时候,让你撒泡尿你就没有了?你想把我们都害死在这里你才肯罢休是吧。”
“不是这样的。”张野神色越来越不自然,但是却没有刚才斗地狼时的霸气,仿佛一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子般有些局促不安。
“操,你给老子快点尿啊。”张父见张野仍不动手解裤子,急道:“都是大老爷们,你害羞个鸟啊。”
“不是,不,不是,我是怕,我是怕,我的没有作用。”张野声音小得几乎只有自己听见。
“什么?我没有听见。”
“我的没有作用!”张野豁出去了。
“什么不起作用,”张父骂道,“妈的,你存心害死你爹啊!”
“什么!”张父终于开窍了,声音顿时提高了八度,“你他妈什么时候……”说完顺手抓住身边的一块石头,向张野砸去。
“你他妈,什么时候,和谁……”张父气得浑身颤抖,指着张野骂道:“你他妈才多大,转过年才18岁,你……和谁,是不是那个一年四季把两条胳膊露在外面,走路不好好走,就会扭屁股的那个女的。”
“人家有名有姓的,再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反对封建家长制度,提倡婚姻自由,懂吗?婚姻自由!你怎么这么老土。”张野索性豁出去了,身子向前一挺。
“老子老土,老子只要还没有进土,就轮不到你小子胡来。”张父骂道。
“好了,你们两个都给我消停点,现在什么时候了,有什么事情回家再说——现在谁有童子尿。”
被张老四一吼,张野父子都冷静下来了,张家三父子的目光都移到了正在悠悠转醒的魏宁身上。
“这小子是童子鸡吗?现在的小孩都说不准。”张野嘟囔了一句。张父瞪了他一眼。
“怎么都看着我?”魏宁不明就里地看着张老四。
“童子鸡,撒泡尿!”张野退到魏宁处,将手中的刀递过去。
魏宁依然不明就里。
“快,不然我们都得死。你爷爷第一个死。”张野一把扯下魏宁裤子。
“快。”这个时候,张老四也懒得解释,连忙催道。
那边,红煞暂时似乎没有动作,地狼也在虎视眈眈看着这边,而那个怪人居然盘腿坐在一个坟头上,好像睡着了。
魏宁望了一眼爷爷,爷爷点头以示鼓励。
魏宁憋足了劲,可是刚有点尿意,却被张野的催促声吓进去了,小脸涨得通红,好不容易,滴出几滴。
“够了。”张野双目放光,用手在刀身上一抹,“好东西啊!谢谢了,小鸡鸡。”说完用手在魏宁的小鸡鸡上龌龊地握了一把。
魏宁吓得连忙将裤子穿上。
张野拿着刀迎风挥舞,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但是缺了的两颗门牙让他的英雄气概大打折扣。
“狗东西,今天老子要割下你那东西泡酒喝。”张野大喝一声,地狼显然被激怒了,狂吠一声,向张野扑去。
“嘿……”
张野侧身闪过,双手将刀掠起,划过地狼的肚皮,一道恶臭的黑液溅出。地狼显然想不到张野的宝刀受过了“加持”,双眼一翻,不甘心地闷哼一声,就此死去。
“嘿嘿,”张野显得有些兴奋,“不过如此嘛!”走到了地狼身边,尖叫道:“哇哇哇,好东西,好东西,这么大。”说完用手将那东西割了下来,赞道:“大补的啊。”
“吃了那东西,我保证你三年那东西都硬不起来。”除去身上最后一只三尸虫的魏求喜没好气地说道。
“哦,那就不要了。”张野将那东西扔掉,拿着刀走了回来。
魏求喜站了起来,他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刚才红煞一直没有进攻,让他从容地除去身上的三尸虫,只见红煞双目微闭,原本破去的脑袋居然已经长好了,脸上的五官也渐渐变得正常,皮肤也变成正常人肤色,全身仿佛蜕皮般焕然一新,身材隐隐现出一个女性的特征。
而另外一具——我们可怜的杨县长,尸身却是慢慢腐烂,五官也变得模糊不清,原本在红煞身上的三尸虫也纷纷爬到他身上了。
怪人犹如入定般,对外界不闻不问。
“现在几点了?”魏求喜忽然问道。
“快子时了。”张老四就着月光看了一下怀表。
“不好。”魏求喜急道:“快,都去那个坟头上。”说完跑向魏宁所在的坟头。
“怎么了?”
魏求喜掏出一张辰州符,点燃,将纸灰吃掉,身上烧伤似乎好了很多,魏宁看着爷爷浑身是伤,急得差点哭了起来,他哪里知道,魏求喜将唯一一张驱鬼符用给自己了,不然如何要受这等火烧之苦。
魏求喜安慰了一下魏宁,向众人解释道:“那人在做鬼借尸之法。”
“什么鬼借尸?”张老四爷孙三人显然摸不清头绪。
魏求喜拿出装辰砂的袋子,在坟头上细细地撒上,忽道:“你们说人死的时候,最后一口气,是吸气呢,还是吐气。”
“这个谁知道!”张野显然被魏求喜没来由的提问问住了,挠了挠头。
“是吐气吧,吸气的话,费力。”张老四回答。
“的确是吐气,”魏求喜点了点头,“这也是人一生中最精华最精华的一口生气。我们赶尸的秘诀就在这,用辰砂在人将死吐气之前封住七窍,让他无法将最后一口生气吐出,从而依靠这口生气,辅以我门秘传法术,让死人可以像活人一般动起来。”
“哦。”张家人第一次听到赶尸秘法,脸上大有原来如此之色。
魏求喜又道:“你们可知道养尸地之说?”
张老四乃是倒斗的人物,当然知道:“听说是一种邪寒之地,如果在那里葬人,可以使人灵魂不安,变成僵尸,有的还会波及后人。”
魏求喜点头道:“在我们辰州赶尸一脉,有一种邪术叫做‘养尸’,即将人葬于养尸地中,炼成僵尸,便可以用来指示僵尸害人。但养尸地可遇不可求,人们为了养尸,便退而求其次,用黑猫、鸡血等物在湿冷的地方养尸,但是养出来的僵尸不甚厉害,有的甚至见光死。”
“哦,我知道了,这个人定然是在养尸,那具僵尸也是他养出来的怪物。”张野道。
“唉……”魏求喜叹了口气,“如果他单单是养尸,定然是养尸报仇,我想他报了仇,自然会让僵尸入土为安,为祸不大,我也懒得去管。但是我没有想到,他心居然如此歹毒,要炼出旱魃!”
“什么是旱魃?”
“僵尸可分为六级:一是‘白凶’,尸体入养尸地后,一月后浑身开始长茸茸白毛,这类僵尸行动迟缓,非常容易对付,极怕阳光,也怕火怕水怕鸡怕狗更怕人;二是‘黑僵’,白僵若饱食牛羊精血,数年后浑身脱去白毛,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几寸长的黑毛,此时仍怕阳光和烈火,行动也较缓慢,但开始不怕鸡狗,一般来说黑僵见人会回避,也不敢直接和人厮打,往往在人睡梦中才吸食人血;再就是红煞,他们已经可以直接吸食人的精魄,红煞修炼了千年,躲过天雷地火之劫难,便可成为旱魃,旱魃有了思想,而且如果愿意,轻而易举地就可以使一州一县赤地千里、滴水无存。”
张野吐了吐舌头道:“这么厉害。”
“而鬼借尸则又是养尸一道中最最邪门之术,它是利用红煞吸食喜神胸中最后一口生气,从而可以发生质变,直接由红煞跃至接受天雷地火之劫时期,如果躲过了天雷地火,那么红煞便会成为千年难遇的旱魃,到时候,别说官庄镇,就是整个沅陵恐怕也会遭遇千年难遇的大旱。”
第十章 天雷地火
“那还不赶紧弄死他。”张野叫道。
魏求喜瞪了他一眼,露出一种我能弄死他我早弄死了的神色。
“现在怎么办?”
“刚才他乘我们与三尸虫和地狼缠斗之时,已经启动了天雷地火之劫,结果怎样,我们也只有听天由命了。不过据我所知,应该还没有人能够养出旱魃。”
“说了等于没说。”张野没好气地说。
魏求喜不与他争辩,倒是魏宁气不过,反驳道:“就你聪明。”
“你这小屁孩还没大没小了不是。”张野指着魏宁骂道。
魏宁胸脯一挺,道:“我就是小屁孩了,才不像某些人,要点童子尿都没有。”
张野彻底闭嘴了。
张父的目光像要杀人。
魏求喜从怀里掏出若干符咒,贴在坟头的石头上,道:“已经到了子时了,我们现在走已经迟了,这是我身上最后一把辰州符了,赌一把吧。”
“赌什么啊?”张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赌命。”
就在此时,一直垂目静坐的怪人手中的赶尸棍往天上一指,喝道:“天命付吾,吾命付汝,汝若负吾,天命不许,命抵,解伦常,我自魂飞魄散,汝自天地同寿。”
怪人手中的赶尸棍对着天空指指点点,站在坟堆上披头散发,双目赤红,一念之间,仿佛天地之间一阵肃杀之气扑面而来,怪人双手一挥,撒落一地的符纸,迎风飘舞。
“起!”怪人喝道。
“老头,那人装神弄鬼的,在干吗?”张野问道。
魏求喜皱眉道:“不清楚,这种法术我也是第一次看见,以前也很少听前辈们提过,不要说话,看。”
忽然,狂风大作,符纸迎风开始猎猎作响,那人忽然用刀割断了自己右手的动脉,鲜血喷涌而出,洒在空中飞舞的符纸上。
“那人不要命了啊!”张野惊愕道。
“大风,大风,来大风。”那人头发已经散开,迎风飞舞,容貌凄厉恐怖。
整个坟山都似乎开始有些振动了,无数的坟头上开始冒起一丝一丝的白雾,越来越浓,向怪人逼近。
“闭住呼吸。”魏求喜叫道,一把捂住魏宁的鼻子。
白雾越来越浓,但是在大风中却没有一丝散乱,开始犹如实质般围住了红煞,红煞仿佛浑身笼罩了一层薄纱,看不真切,慢慢的,白雾被红煞吸入鼻中,众人这才发现,红煞居然又如蜕皮般,全身变得晶莹剔透,五官也越来越清晰,一个美人胚子已经渐渐成形。
“好,好,好。”怪人连续说了三声好,双手一挥,手上的鲜血不再喷出,而被鲜血湿透的符咒由于重力的作用开始慢慢下沉,坠落到地上。
“刚才那个白雾是人死去后产生的死气,如果生人吸入的话,轻者神智迷糊,变成白痴,重者则直接见阎王了。”魏求喜道。
张野吐了吐舌头,心里一阵后怕。
风越来越大,吹得众人有些生疼,但是魏求喜贴在坟山的那些符咒却紧紧地贴在石头上,纹丝不动。
“哈哈。”那人喋喋怪笑道:“要雷,要雷。”
怪人话音刚落,天空中开始乌云密布,一道闪光劈下,直直劈在怪人头上,怪人赶尸棍朝天空一指,不闪不避,迎上了劈来的天雷。
天雷过后,怪人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打得稀烂,挂在身上的几块破布迎风飞舞,身上多处被雷劈得焦黑,但是依然直直站立着,笑声不断。
“好雷,好雷,再来,再来。”
魏求喜脑中灵光一闪,忽然道:“原来如此,他是在替那旱魃受这天雷地火之刑!”
“什么意思?”
“这么说,就是他可能用一种类似于障眼法的法术,骗过了上天,让上天误以为他就是即将临近天劫的旱魃,从而让这天雷地火之劫降临在他的身上,而让这旱魃毫发无损地安全渡劫。”
“什么?那他自己不是要死啊。”
魏求喜叹了一口气,道:“何止是死,修行千年的旱魃尚且不能渡过的天雷地火之刑,他一凡夫俗子,恐怕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了。”
“他活腻了。”张野总结道。
此时萦绕在魏求喜心中的众多疑问开始慢慢地化解,他一直不明白,如果那怪人单单只是为自己报当年之仇的话,随便炼出一具白凶或者黑凶便可以,何必大费周章,穷几十年之力,炼出这具旱魃,甚至甘愿为她受这天雷地火之刑。
想起当时他看红煞的眼神,想起他叫她小柔。
魏求喜可以断定,他不仅仅是为了报仇,他是为了复活,把这个他叫做小柔的人复活。
旱魃虽然不是人,但是有了人的身体,有了人的思想,也算是“复活”了吧。
生老病死乃是自然的定律,要复活一个人就是逆天而行,谈何容易!
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试过!
魏求喜似乎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眼神忽然变得复杂。
也许曾经有人真的去做了,也真的有人离成功还仅仅只差一步。
虽然魏求喜不知道这个人和他口中的小柔是何等关系,但是,他应该知道,他是很爱很爱这个小柔的人,爱到不惜花几十年时间每天与尸体为伍,做着养尸的恐怖恶心的法术,爱到甘愿为她受天雷地火,魂飞魄散。
如果恨一个人的话,会让对方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但是如果爱一个人的话,就会心甘情愿为对方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魏求喜叹了一口气,看着对男女情爱还懵懵懂懂、一无所知的魏宁。
“雷,再来雷。”那人已经面若疯魔,天空中的闪电一道接一道劈在他身上,他的身体已经焦黑不堪,有的地方已经看到烧黑了的骨头,但是他却依然在狂笑着,赶尸棍直插天空,围绕在身边的符咒开始无风自燃。
魏求喜蒙住了孙子的眼睛,他不想让这人间的酷刑在魏宁心里留下阴影,心里也不由暗暗感叹,若不是那根赶尸棍充当了避雷针的作用,恐怕那怪人这时早就已经是一具焦尸了。
连一向眼高手低的张野也看得合不上嘴,隔了好久才吐了一口气,说道:“厉害!”
第十一章 旱魃
一共八道闪电劈在怪人身上,怪人已经站不起来,他躺在地上,声带似乎已经被雷劈坏了,但是眼光却一直盯着那具红煞,已经被烧焦的眼睛似乎还露出一丝温柔。
“小柔。”怪人嘴唇嘴唇嚅动,那具红煞似乎也通了人性,还没有完全成型的眼睛中似乎也有一种晶莹的液体在闪动。
“地火!”怪人忽然回光返照般站了起来,用他已经被雷劈坏的嗓子用尽全身力气怪叫道。
忽然,以怪人为中心,开始一片绯红在蔓延,所到之处全部被它吞噬,变得绯红,魏求喜一下神色开始紧张,手中画着法诀,红色绵延到他们所在的坟头,开始吞噬魏求喜所布下的符咒,魏求喜用手中的铜钱剑不断地点着符咒,黄色的符咒和红色开始如拔河般不断地交替,过了好一会,红色在符咒的中间开始停住了,魏求喜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眼角、鬓角处已是挂满了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