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色的天空中翱翔着一只喜马拉雅秃鹫,从万米高空径直俯冲下来,在有良等人的头顶上盘旋,嘴里发出了一声悠长的鸣叫。
“哈哈”江畔一株高大的杜鹃树上红色身影一闪,扎西老喇嘛纵身跃下,站在了有良的身前。他的两道白眉高高的翘起,“小兄弟来去如此匆忙,可曾见到谷中神医?”
有良摇了摇头:“寒生自从半年多以前出谷后,便一直杳无音讯,俺这就准备去香港找他。”
扎西老喇嘛看起来有些失望,口中说道:“老衲见到有几个陌生人去了塔巴林寺,其中还有一名官府衙役,于是就守在这儿,以防有人擅闯蓝月亮谷。”
有良闻言吃了一惊,秋波前辈还在寺中,可别出了什么岔子。
“官府衙役,也就是警察了。”邢书记与可儿面面相觑。
“大师,那么告辞了,俺得赶紧过去看看。”有良打了个招呼,然后匆匆离去。
清晨的阳光映照着塔巴林寺,屋顶的仰月宝珠反射着耀眼的金光,林间弥散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山门口,红衣女尼们正在打扫庭院,忽见四名陌生人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
久违了,塔巴林寺徐华声望着寺门,不由得心生感慨。两年前,自己还是那位腰缠万贯身份显赫的费叔,乘着军用S-70黑鹰直升机从天而降,如今却如同丧家之犬般的躲在这名小警察的躯壳里,真是莫大的讽刺啊。哼,这一切,都是拜有良这个臭小子所赐。
在腾冲汽车站发现他和小建等人买了前往中甸的汽车票,便立刻意识到他们是奔着蓝月亮谷而来的,而塔巴林寺则是入谷的必经之路,所以这里肯定能够发现一些线索。
“请问各位施主是来烧香礼佛的么?”一位红衣女尼上前打量着身着警服的徐华声,双掌合十问道。
“我是公安部的,”徐华声手里晃了晃工作证,说道,“要见你们的住持明月.邬波驮那。”
“施主请随贫尼而来。”红衣女尼引领他们来到了大殿前。
殿中檀香袅袅,塔巴林寺住持明月.邬波驮那正在打坐诵经,另一只蒲团上则趺坐着一个身穿黑色长裙的中年女人,从背影上来看,身形窈窕,清丽脱俗,应该是位美女。
红衣女尼上前附耳通报,明月站起身来,目光望向了门口。
“虚风道长”她惊讶的说道。
“呵呵,明月住持,多年不见,一向可好?”虚风寒暄了两句。
“这三位是”
“这位是公安部刑侦局的徐华声同志,这是日本国昆虫学家鬼爪先生。”虚风介绍说。
“老衲昆明西山太华寺无欲。”老和尚自报家门,心想这么偏僻的小寺庙里,竟然有如此漂亮的女住持,若是苗疆女巫们都长成这般模样,自己也就不会憎恨她们了。
“明月住持,我们是警方查案来的,这几日可曾见到一个断臂残眼的年轻人来过寺里。”徐华声开门见山的说道,目光直视,观察着她的反应。
“贫尼不曾见过。”明月答道,神情自然。
“他的名字叫有良,身边还带着一个容貌漂亮的小女孩儿。”徐华声进一步的试探。
“有良?”此刻,明月脸上的表情起了变化,这一点没能逃过徐华声锐利的目光。
“你认得此人?”徐华声紧盯着不放,随即又补上了一句,“出家人不打诳语,请如实的告知警方。”
明月无奈的只好说道:“贫尼两年前曾经见过有良,此后便再也没来过塔巴林寺。”
“明月住持,希望你要全力配合警方的案件调查工作”徐华声继续施加压力,这些高原偏远地区的出家人大都没见过世面,内心惧怕官府,很容易说真话。绝不像内地那些寺观里的和尚老道,个个老奸巨猾,八杠子都压不出个屁来。
“请问施主,有良到底犯有什么罪过?”明月反问道。
“嗯,”徐华声随口一说,“主要是拐骗幼女。”
虚风道长闻言实在忍不住了,于是上前严肃的训斥道:“徐警官,作为一名公安干警,绝不可以胡乱编织罪名,无中生有的加以诬陷。你只是来寻找失踪孩子的,而有良与小建以及首长和东东原本就很熟,何有‘拐骗’一说?”
明月此刻也看明白了,这位京城来的徐警官说话连蒙带唬的,绝非是什么善男信女,根本没有必要与其纠缠。于是开口吩咐红衣女尼:“送几位施主出寺。”冷冰冰的下了逐客令,随即转身入殿,不再理睬他们了。
费叔一下子急了,也顾不上自己其实是顶着徐华声的身份,嗓子眼儿里呼噜两声,伸手自腰间掏出手铐,高声喝道:“呼噜噜,明月住持,拒绝配合警方查案,就只有带走你了。”
聚集在门廊下的女尼们见状都围拢了上来,执事女尼萍儿看事情不妙,于是跑到殿前敲响了铜钟。
“当当”古老苍凉的钟声蓦地响起,在塔巴林寺上空久久的回荡着。
正在后院劈柴的猿木听到急促的钟声,知道前面出了事情,于是拎着大板斧健步如飞的朝着大殿奔去,身后跟着一帮小猕猴。
徐华声闻见钟声,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随着“咚咚咚”的脚步声响起,一个浑身金毛穿肥大裤衩如猩猩模样的家伙,手里操着一柄铮亮的大板斧,正气势汹汹的奔了过来。
“拉玛古猿!”鬼爪惊讶的叫了起来。据文献记载,400多万年以前,横断山脉生活着一种“智人”,名“拉玛古猿”,是早已经灭绝的人类近亲。当年支那战争的时候,日本陆军本部曾经派遣过一支特别小分队,专门到中缅交界横断山脉的原始密林中寻找古猿的踪迹,后来全队都莫名其妙的失去了音讯,再也没有回来。
费叔心里清楚的记得,这头“大猩猩”的性情异常暴烈和凶残,曾经带着一群猕猴把茅大的铁公鸡撕碎并生吞吃掉了。
想到这儿,徐华声不得不自卫拔出了手枪,对准了猿木。


第二卷 《尸虫鬼爪》 第65章 蒲团上的女人
虚风道长诧异的瞅着徐华声,感觉到他的性情突然间起了变化,嗓子里发出的声音也很是怪异。而且自他入寺伊始,便直接讲明要见明月.邬波驮那,好像事先就已经知道这所偏僻的寺院住持是何人了,难道其以前来过这里?
“徐警官,切不可随意使用武器。”虚风出言喝止。
猿木也并未一上来就大砍大杀,只是手握板斧虎视眈眈的盯着徐华声,一旦发现其有对明月不利的举动时,才会发飙攻击。这也是多年来在寺院受到佛法熏陶,野性逐渐消褪之故,而身后的猕猴们则挤眉弄眼的,想要跃跃欲试。
鬼爪惊喜的望着猿木,上前仔细的打量着牠,口中喃喃说道:“果然是绝世拉玛古猿,脑容量四百五十毫升左右,头骨没有矢状脊,眼眶相隔较宽,能够双足直立行走,甚至还可以使用工具。哦,还是个雄性的,难怪身形如此高大。昭和十七年春,蜘手少佐带领第五师团的一支小分队前往怒江峡谷捕捉拉玛古猿,最后全部都失踪了,至今成为帝国军部的一桩无头迷案。”
“你这老头,滚开!”猿木晃动着手中的板斧,厉声喝道。
鬼爪闻言更加的兴奋了,两只手掌激动的直搓,口中惊呼起来:“啊竟然能通人言!这说明古猿的大脑已经进化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明月淡淡说道:“猿木,退下。”
猿木愤怒的眼神儿瞬间柔和下来,充满了拳拳爱意,温顺的向后退了几步,杀气逐渐收敛。
“哦,牠叫‘袁木’,竟然和中国政府发言人的名字一样。”鬼爪饶有兴致的端详着这头罕有的类人猿,中原地大物博,尚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绝非狭小的日本列岛可比。
徐华声此时也已经冷静了下来,缓缓垂下了枪口:“明月住持,寺庙虽是方外之地,但只要是在中国境内,就有义务配合警方的调查取证工作。”
“那也不一定,”这时大殿外有人朗声说道,“这要看警方的办案程序是否有瑕疵,是否违反《刑事诉讼法》的有关规定。如果是某些人威逼利诱,刑讯逼供,贪赃枉法,甚至劫财劫色,那么公民就可以严辞加以拒绝。”
“相公,你说得太好了,大清律例中就有专门惩治衙门恶吏的条款,按律当斩。”随后传来嗲声嗲气的女人声音。
徐华声抬眼望去,看到邢书记同可儿正大踏步的来到了跟前。
怎么又是那个自命不凡的讨厌鬼?费叔一见邢书记就头疼,此人嘴里大道理一套套的,跟其完全就扯不清。
虚风道长也是一愣,邢书记与可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哦,原来是个刚刚进入公安队伍的年轻小警察嘛,俗话说‘嘴巴无毛,说话不牢’,本书记在严打时期亲自抓公安工作,见到过许多这样的年轻后生,后来犯错误的就不少嘛。”邢书记上前打量着徐华声,感觉到有些面熟,但仍旧是语重心长给予严肃的批评。
“相公,这个不是僰王山上的那个老和尚么?”可儿瞥见了无欲老僧,悄悄的拽了下邢书记的衣襟。
“嗯,无欲大师,你怎么也到这儿来了?”邢书记同老和尚打了个招呼,随即冲着虚风道长一笑。
虚风颌首,微微点了下头。
此刻,徐华声感觉到事情弄得越来越乱,必须要快刀斩乱麻才行,否则有邢书记在这儿搅局,只能会越发的棘手了。于是他把目光投向了蒲团上那位背着身子一言不发的女人,方才大殿内剑拔弩张的情况下,她竟然恍若不觉般,这种定力绝非普通人所能具有的。
“你是什么人?”他冲其背影大声说道。
那女人没有搭理他,身子依旧是纹丝不动,这更加重了徐华声的怀疑。
“喂,说你呢。”徐华声的音调一下子提高了八度。
那女人冷冰冰的答道:“与你何干?”
听声音似乎有点耳熟,费叔心里面寻思着。
“寂静师太,既然这些人打扰了前辈的清修,那就不如暂且先回禅房吧。”明月住持恭敬的对那女人说道。
“也好。”女人点点头,站起身来。
徐华声把目光急切的投向了无欲老僧。
“呵呵,既然同为佛门中人,老衲这厢有礼了。”无欲老僧侧身上前,口中笑着说道。
“哼,无欲老和尚,如今竟然连佛号都不诵了,何故耶?”女人缓缓转过身来。
瞬间,众人但觉眼前一亮,俱自目瞪口呆,莫不是九天仙女下凡了么?否则尘世间怎会有这般美貌之人
随着秋波阵阵袭来,大殿内所有的男人,包括老和尚、鬼爪、邢书记甚至虚风道长在内,无不感到口干舌燥,面红耳赤。
徐华声持枪的手在微微颤抖着,宽大的警服裤裆渐渐隆起,喉咙里“呼噜噜”的在喘息。
“秋波老妪”无欲老僧不禁愕然惊呼了一声。
“相公,真的是秋波前辈呢,”可儿惊喜的叫了起来,随即分开众人跑到其跟前,亲热的拉着她的手,“前辈,你的脸治好啦。”
“可儿姑娘还是这么的天真可爱。”秋波老妪微笑着说道。
鬼爪摇头叹息着:“中华人杰地灵,竟然孕育出了如此完美的雌性”
就在这时,一个断臂残眼的年轻人走进了大殿之中,脚边跟着一只肥胖的大黑猫。
秋波老妪微笑的注视着他。
自敦煌分手后,她按照有良的吩咐独自一人来到了塔巴林寺,隐匿于寺中专心炼制裸人花汁符箓,同时等待着有良的到来,好一同进入蓝月亮谷虚空。
“徐警官,你不是要找‘拐骗幼女’的有良么,喏,他来了。”虚风不无调侃的说道。
坏了,费叔心里一凉,于是脑筋急速的转弯儿,上前一步按照江湖礼节拱手说道:“徐华声参见魇使令。”
众人疑惑的目光望向了有良,“魇使令”是什么意思?大家俱是一头雾水。
费叔这一招“金蝉脱壳”瞬间便把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了有良的身上,令其有苦难言,可谓是高明之至。
大殿内一阵沉默,空气仿佛凝滞了似的。
“相公,何为‘魇使令’?是朝廷的钦差么?”可儿最先打破了沉寂,怯生生的问,既然警方的捕快都要躬身低头行礼,那就应该是颇有来头的。
“可儿,”邢书记解释道,“钦差大臣是过去皇帝派出官员巡视地方的一种称谓,是封建社会的产物,在当今的社会主义中国早已经不存在了。本书记以为,‘魇使令’应该是江湖帮派内部的一种高级职称。”
“还是相公学富五车,通古博今,可儿受教了。”可儿闻言敬佩不已。
其实当塔巴林寺的钟声急促响起时,有良便意识到出事了,于是抢先一步入寺藏身于殿外。当情况未明之际,自己隐匿于暗处伺机而动,此乃多年的江湖经验使然。
“徐警官,什么‘魇使令’?你认错人了吧?”有良蓦地把面孔一板,独眼逼视着徐华声,装起了糊涂。同时悄悄的睁开阴眼,但见其深棕色的双瞳十分清澈,并无任何的异常。
有良把球又踢了回去,在众人眼里,这位年轻的警官可能是认错人了。而费叔心里却明白的很,“魇使令”在魇道之中乃是机密之事,怎可当众泄露呢?不过那是徐华声警官的事儿,我费叔才不管那么多呢。但是,万一惹怒了这个臭小子也不值得,自己可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哈哈”他尴尬的一笑,立即改口说,“一定是高原反应,海拔一高,血压就不正常,视物也有些模糊了,不好意思哈。”
“徐警官,认错人是常有的事儿,”虚风道长在一旁冷冷说着,“但他确实就是你要寻找的有良,这点并没错啊。”
众人的目光重又回到了徐华声的身上。
徐华声咳嗽一下,目光望着有良,语气严肃的说道:“公安部刑侦局张局长这次派我来,主要是寻找首长离家出走的外孙女黄小建。据腾冲汽车站检票员所提供的信息,确实见到有一位断臂残眼的年轻人带着京城口音的漂亮女孩儿,一同登上了前往迪庆州中甸的长途客车。因此,我和虚风同志便匆匆的追踪过来了。”哼,牛鼻子老道,你也甭想着置身事外。
有良淡淡一笑:“没错,小建是和俺在一起。”
徐华声闻言一愣,没想到有良会这么容易的就承认了。
“她在哪儿?警方要将其立即护送返回京城。”徐华声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马上就能见到小建了,如果狗牙还有画轴都在其手中
“就在俺的背囊里,她若是能跟你回家去当然是最好了。”有良平静的说道,心想最好他能把小建带走,自己要前往香港办事儿,这小丫头在身边多有不便。
背囊?费叔心中又是一阵激动,但随即忐忑不安起来。
小建在背囊中的画轴里面,但要从有良手里取回画轴难度可就大了,不管如何,要先找到小建再说。
徐华声假装打量着有良身后那只带有熊猫图案的背囊,嘴里疑惑的说道:“别开玩笑了,小小的背囊怎么能装进一个大活人呢?”
有良淡淡一笑,伸手从背囊里取出那卷画轴,铺在大殿的地上缓缓展开


第二卷 《尸虫鬼爪》 第66章 禁制
夜空中,一轮明月高悬,清凉的月光撒在浩瀚的戈壁滩上,可以瞧见沙丘中横躺着一排尸首,旁边站立着一男一女两个人,正在焦急的举头仰望着。
“小建”徐华声盯着其中的一个熟悉身影,禁不住的脱口而出。
人们惊奇的围拢过来,画里面竟然有活人,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有良无声的冷笑着,突然独臂探出揪住了徐华声,未待其反应过来便一同扎进了画中,转瞬便消失了。
蓦地,有良拽着徐华声现身在了黄沙丘上,令大殿里的人无不目瞪口呆。
“你”徐华声站稳脚跟,口中愕然道。
有良并未理睬他,转身对小建说道:“徐警官是受首长委托来专门接你回家的,现在可以跟着他一同返回京城了。”
“才不回家呢,我要跟有良哥做伴儿去闯荡江湖。”小建嘴巴一撅,便断然拒绝了。
“黄小建,你母亲和外公由于过度的思念你,现在都已经病倒了,马上跟我回家吧。”徐华声想着以亲情来打动这个任性的小丫头。
“我不嘛”小建心里早已经有了主意,等从画里出去后,无非给家中打个电话报下平安也就得了,好不容易逃离家门和有良哥在一起,岂能轻易的离开?
有良淡淡一笑,说:“你俩先好好的商量一下,然后再做决定。”说罢,冲着党大师点点头,然后带着他扎进沙丘中,回到了塔巴林寺的大殿之上。
蓦地见到大殿内外有老僧以及众多的红衣女尼,党大师赶紧转着圈连连拱手:“诸位好,中国佛法芳香型智悟气功党大师有礼了。”
此刻,无欲老僧趁人不备,慢慢的向后退去,这幅画轴里内藏乾坤,神鬼莫测,仙圣子以及玄机子、玄真子就被困其中,自己可不想重蹈覆辙。
“无欲老和尚,”有良喊住了他,“你不是一直在觊觎张道陵的画轴么?现在机会来了,请入画一游如何?”
无欲老僧闻言心中大骇,心念一转,拔腿就跑。
那知刚刚纵身跃起,便被一只纤纤玉手瞬间薅住了他的后颈,拇指压在其大椎穴上,令其动弹不得。
身后传来秋波老妪冷冰冰的声音:“有良的话难道你没听见么?”
老和尚的督脉要穴被制,便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陪着笑脸说道:“有良,老衲早就对画轴不感兴趣了,还望高抬贵手”
有良也不说话,上前便抓住无欲老僧的手腕,不管三七二十一拽着他就一头扎进了画中。这个老和尚总是到处煽风点火,给自己制造了无数的麻烦,得把他关进《敦煌夜魇图》里吃点苦头才行。
鬼爪在一旁目睹着这些,不由得心中暗自吃惊,这个独臂残眼的年轻人竟然能够自由出入画轴,不知其用的是什么功夫?若不是来到中原亲眼所见,简直连想都想不到。嗯,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能够进入张道陵的虚空里见识一番,即便这次前来中原寻觅不到《弥生遗书》残卷,也不枉此行了。
意念动处,但见其身子微微一晃便消失了,一道暗影贴在了无欲老僧的后背上,神不知鬼不觉的跟着一同进入了《敦煌夜魇图》中
有良抓着无欲老僧进入到了画中,然后便松开了手,口中揶揄说道:“老和尚,这里的景致有些单调,而且永远都是黑夜。自从褒姒道开始,你就背地里到处挑拨,唆使江湖人士前来抢夺《敦煌夜魇图》,更是在岭南盐田渔村处心积虑的调包偷走了画轴。如今,你已身在画中,这回总该满意了吧?”
无欲老僧闻言沉默不语,心中五味杂陈,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此刻,他正面与有良想对着,因此后背上的那道阴影谁都没有注意到。
“小建,”有良扭头问道,“你和徐警官商量好了么?”
徐华声抢先插话:“还未达成一致的意见,因此我准备暂且留在画里,进一步的做小建的思想工作,她是首长家的千金小姐,总不能强人所难嘛。”
有良略感诧异,于是眉毛皱起,目光望向了小建,询问道:“你也想先留在画中么?”
小建点点头,面上似有难言之隐,嘴里支支吾吾的说着:“我还是想在画轴里呆上一阵子”
“好吧,”师父黄建国的这个女儿自幼便给宠坏了,实在是任性的很。此刻,有良也很无奈,他的目光扫视了下周围,开口问道,“阿呵人呢,怎么不见了?”
“恩公,那个女人说是要去古城遗址里面转转。”坐在沙丘上,怀抱着纷儿尸首的冉合有气无力的说着。
有良见状叹息不已,这个远征军老兵用情至深,实在令人唏嘘。
“小建,你可想好了,暂时要留在画中是么?”有良再次问道。
“是。”小建点点头。
“那好吧,”有良严厉的目光盯着徐华声和无欲老僧,口中恶狠狠的威胁说道,“你们若是谁敢对小建有不利的举动,俺就要他一辈子呆在画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罢,纵身跃起,一头扎进了黄沙之中。
回到大殿上,有良随即卷起了画轴,塞进身后的背囊。
“有良,徐警官呢?”虚风道长诧异的问道。
“他与小建还在沟通,这孩子就是死活不愿意回家。”有良苦笑着摇了摇头。
“徐警官此人身上有诸多疑点,不得不多加提防才是。”虚风忧心忡忡的说道。
“嗯,俺晓得,所以才将其扣押在画中,以免干扰香港之行。”有良点点头,他其实也并未曾就真的想放徐华声出来,此人与张局长同为大魇的手下,在最后的决战到来之前,需要先翦除其党羽。
“方才你带无欲老僧入画的时候,鬼爪先生突然不见了”虚风若有所思的说着,他并没有实言相告,鬼爪其实是东瀛的魔花螳螂。
魔花螳螂乃是自然界中最善于伪装的昆虫,它能模仿各种艳丽的鲜花,人类的目力根本就识别不出来,而中华大刀螂则完全不具备此类能力。鬼爪是东瀛唯一的修炼得道的魔花螳螂,其诡异神奇的功夫还远不为人所知,因此虚风道长也不甚了了,没能留意道老和尚后背的阴影。
“鬼爪先生是日本昆虫学家么?”有良问。
“应该是吧。”虚风含糊其辞的应了声,若是自己的大刀螂身份被揭穿,那将会是何等的尴尬。
徐华声被有良拽入《敦煌夜魇图》中,费叔终于看见已分别了数月的徒弟,心中一阵窃喜。
“小建,你还认得我么?”徐华声待有良带走党大师后,赶紧将她拉过一边,压低了声音悄悄问道。
小建摇摇头,根本对其就不屑一顾。
“呼噜噜”费叔嗓子眼儿里发出了熟悉的咕噜声。
小建惊愕的瞅着他,一脸的茫然。
徐华声随即把面孔一板,故作生气道:“你不认师父了么?哼,‘尸蛊术’都还没学全,以为自己腰里缠着个点点就了不起了?”
“你说什么!”小建闻言大吃一惊。
“我是费叔。”徐华声悄声道。
“你”
“嘘”徐华声手指置于唇上,示意她小声点,别被别人听了去。
小建怔怔的看着他,目光中满是迷惑不解。
时间紧迫,有良随时都会下来,必须先要稳住小建,只要设法能使两人留在虚空里就行,费叔的脑筋快速转动着。
“我师父早已经死了,就是被你这坏警官枪杀的”小建缓过神儿来,怒气冲冲的说道。
哼,还算是有点良心,费叔心中一边想着,口中匆匆的解释说:“你错了,师父现已经学成了‘破瓦大法’,在马家沟夺了徐警官的舍,然后一直到处寻找你,想要把‘尸蛊术’尽数加以传授。想想看,咱俩暂时先留在虚空里,把结界中的尸虫带出去,那时候,徒儿黄小建该有多风光啊”
小建此刻才慢慢终于相信了,费叔原来并没有死,眼前的这位徐警官就是师父夺舍的躯壳。但是,她随即想到了狗牙,那可是沙丘怪人从师父嘴里硬生生给掰下来的,师父会不会因此而怨恨自己呢
费叔看出了小建犹豫迟疑的神情,于是赶紧说:“月牙泉鸣沙山上的那个沙丘怪人掰掉了师父嘴里的那枚大洛莫狗牙,师父从未怪过你。若不是徒儿聪明机智,以狗牙刺破犬伏师设置的沙穴逃入古井虚空,恐怕早就被犬伏师吸光了鲜血,咱们师徒哪里还能再见面呢?”
“师父,你真的不怪我么?”小建怯生生的认真问道。
“呵呵,当然喽,师父就你这么一个唯一的徒弟,还等着小建来继承‘尸蛊术’和‘破瓦大法’的衣钵呢。”费叔无比亲切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