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爷好眼力,只是...你有是为何会知道我在佛爷手底下当差?”男子坐直了身子,竟比刚刚又高出了半分,眉眼间也不是那股子媚态,变成另一种的清冷,只是眼底不可细观的那股子恐惧还是没能藏好。


自小替人算命,对于他齐铁嘴来说不仅仅是赚得了名利,更为重要的是他在看到各色各样的人之后,懂得了什么样的小动作代表着什么样的心理。


眼前这个戏子的拇指指甲不自主的抠着木桌边缘,显然他自己并没有这样的察觉。


“你会和佛爷说我来找过你么?”齐铁嘴冲人笑了笑,从骨子里的那股自信让人不可直视。


“那要看齐爷您跟子衿说些什么了”


齐铁嘴摆了摆手“只是来见见佛爷在二爷身边布下的眼线”随即又像是刚巧想起来一般问上一句“二夫人近来可还好?”


对面齐铁嘴脸上那抹莫名的笑意让男子后背冒上一串冷汗,齐铁嘴已经知道了佛爷派他来的目的了么...不敢往下想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男子直立起身子重又给齐铁嘴作了个揖。


“齐爷...小的刚才以下犯上,还请齐爷不要告诉佛爷...”


“呵...你说我要告诉佛爷什么?”


“就是...就是...佛爷要我来杀二夫人的事情...”


齐铁嘴虽是早就有了这种预感,但没想到张启山竟下的来如此狠手...“是什么药?”


“回八爷,不是什么药,就单单是自家腌的生姜泡酒,每日午后送去二夫人那饮一碗,说是怯寒,但吃久了就伤肺,这个年头肺痨成疾也就...也就无力回天了...”男子战战兢兢的说着。


“佛爷是不是扣了你家人?”齐铁嘴看着男子这般害怕犹豫的模样,断然不像是在张启山手底下做过事的人,没有张启山的那股绝决狠戾的感觉,应该就是二爷手下的戏子。


那为何这男子会一心的为张启山卖命,甚至连投毒这样的事情也做得出来...只有这一个可能了吧...


齐铁嘴不说这也还好,一说这男子竟噗通的跪了下来,眼瞧就有要哭出来的架势“佛爷扣了我哥哥...已经有两月了...我没得选...哥哥一定要救的...”


“你不必害怕,我不会和别人说”


“那...那...以后”


“午后一碗姜酒你照例送去便是”齐铁嘴轻扶了一下人,瞧着眼前男子红了眼眶的样子不由得又想起尚在襁褓中的星儿,呵呵,这个孩子...如果换做是我,会不会也是这样?


“午后饮姜酒,百日可烂肺,这是第几日?”


“第五十九日了,近来咳得厉害”


“日后小心着点吧...我想二爷他应该是有察觉了...”齐铁嘴想到方才二月红下台时的那一幕,并不是不知道,而是知道了...又能怎样?


都且是砧板上的鱼,身不由己。


丫头是二月红的软肋,若是丫头还在,二月红定然不会为这些事情冒险,只有除去丫头...二月红才能无所顾忌吧...


佛爷这一招算盘打的可真响,嘴角扬起一丝嘲讽,只是...丫头死后,二月红又怎会轻易放过这幕后的人?


从戏楼出来,齐铁嘴从袖子里抖落出一些零碎的散钱,在摊子上买了只煎饼,边走边咬着。


五十九日,还有四十一日,只是二夫人本就身子差,不知能否撑到百日啊...


走到自己摊子旁,今日的生意是做不成了,眼瞧是太阳落下去,应该也没人会再来算命,齐铁嘴挽起袖子准备收摊回家,手上还捉了一只预备着带回去给星儿玩的布老虎,也是今日下午来算命的一个大娘给的,红彤彤的布子看着着实惹人喜欢,说到底,齐铁嘴也还仅仅是个十四岁的孩子,这些东西他没玩过,自然想着法子给星儿玩。


“小,小齐爷,您等等”女人一身蓝布印花袄,跑的有些喘,长得很漂亮,不是一眼看上去让人惊艳的美,而是感觉让人很好,温暖,舒适。


“大姐您想算什么?”齐铁嘴冲人笑了笑。


女人从袖口里抖出六个铜板拉着齐铁嘴手小心的放了上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家有个弟弟,他今儿说出去...”女人咬了咬牙,似乎是说什么不该说的,但对于算命先生又是信的很,况且钱都给人家了。


齐铁嘴打开了只折椅请人坐下,女人惶恐的不敢坐,齐铁嘴见状心里已经是有了点底:大姐您弟弟是下地的?


女人很吃惊的样子,问:小齐爷您怎么知道?我弟弟确实是下过两次地。


齐铁嘴一边摆上卦图,一边从篓子里拿出签筒:“大姐你衣服是新的,这个时候还有能裁新衣近来手头自然是比较宽裕,虽这么说,可这身子不像过足了富裕生活的阔太太,说明你以前过的并不好,最近才富裕起来”


他又笑着指了指女人的翠玉镯子,道:那东西是老的,还有土腥味,虽说我从没下过地,可这味道认得出,大姐你说能一夜暴富,还同这些古董打交道的,除了下地这行道,还能有什么?


女人更吃惊了些,果然是神算子,忙不迭的又拿出了六枚铜板放在摊面上“那小齐爷快替我那弟弟算算,这次可能平安回来?”


她迫切看着齐铁嘴,希望他从卦象里能卜出什么好兆头,心里很是着急。


丈夫死前把弟弟托付给她照顾,也算是从小看到大的人了,送去学什么手艺也不肯,不是打了师傅就是毁了东西,在家里她一个女人家更是不方便,前几个月竟说要下地吃死人这口饭,可不是犯了灭顶的大罪么?


这次还要和同乡的那几个人一起,那都是些什么人啊?一个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女人显然是想到了什么,气的不轻。


齐铁嘴看着卦象皱了下眉,女人一见他神色有变立刻紧张了起来“是不是会出什么事情?小齐爷您别骗我,是不是他出了什么事情?”


齐铁嘴将手中的卦示给人看“大姐您看...《易经》第二十三卦...剥...六四:剥床以肤...凶...”


女人听不懂齐铁嘴先前的那些话,但最后一个字“凶”,她却是听的真真切切,腿一下子软了,跌坐在折椅上,怪不得...怪不得这几天心里总是不安...


齐铁嘴见状又连忙劝了几句“《象传》的解释虽说是削去了床的四角,灾祸逼近,可未必全数都是这样”


卦象缓慢变化着,女人眼尖的一眼瞧到“小齐爷您看,您看这卦!”


这竟然是...重合的两卦?


齐铁嘴也是惊了一下连忙调转了卦象,嘴里念着“涣,上九,涣其血,去逖出,无咎...竟然是吉凶同卦...哈哈,大姐您放心,您弟弟这次去虽说是万险,可险中求富贵,不会危及到生命”


女人千谢万谢的离开了,两人不知道的是,有一些事情在注定中正在发生,生活中所经历的一切零碎事情,到后来都有可能汇成一络,编织成绳索,一点一点的将所有人网进其中。


那些你所不知道的事情,正在暗中,被一只手掌推动。


接到日本人的请帖的时候已经是又过了两日,齐铁嘴正在家中,齐星被乳娘照顾的很好,近来是又胖了一圈,在床铺上打着滚儿,攀爬着想要够到齐铁嘴手上的布老虎,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玩的不亦乐乎。


“小少爷,这儿有您帖子”王婶哆哆嗦嗦的递来了一张暗黑色的帖子,她虽不识几个大字,但这名儿笔画来看,也就是日本人的名字,她一家人都是给日本人打死的,小少爷也算是她看着长大,他如今可不能干出和日本人勾结的蠢事。


“小少爷不是婶说你,那日本人没一个好东西,这是什么帖子啊?千万不能去!您瞧瞧这个颜色一看就不吉利,咱中国人也不能忘本忘祖宗,当初您爹爹爷爷不也是因为日本人才被烧死的,您可千万不能做什么汉奸的事情”


齐铁嘴有些反感的蹙了蹙眉,帖子递在手中并没有打开,而是捏住了一角把玩着,齐星见了也想抢过去,一双小胖手挥着,口水都要滴了下来。


“王婶,日本人为何会找上我,我也不清楚,可这是...谁送来的王婶你可认识?”齐铁嘴不愿旁人提及以前的事情,那种无法救到父亲和爷爷的无力感让他很不喜欢,甚至于厌恶现在的自己。


所以八年前的事情,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今日王婶却是多番提及...虽说知道是为了自己担心,但这一类事情管的太多...对于这样一个只务家事的女人来说还是不利...


看着齐铁嘴微蹙了眉,王婶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言语或是过了界,立马语气都软了些“是对门的老孙头给我的,说是个穿军装的人递来的”


穿军装?


齐铁嘴挥手唤退了王婶,一手搭在床边不让星儿掉下来,一手摊开了这张帖子。


烫金的字纹,和暗黑的底色相衬映。


共邀中国友人共赏游园...这是个什么...?


这帖子签出的姓名是岩佐海,难道就是三番五次下令轰炸长沙的那个日本军团司令么?齐铁嘴冷笑了一声合上帖子,齐星眨巴眨巴眼睛看了会齐铁嘴,而后又发现了枕巾是个好玩儿的东西,爬过去啃着。


或许吧...谁能知道呢...


这宴去亦或是不去不是由他来决定,而是由一个女人,那个二月红的女人来决定。


这场戏他必定不会是主角,把他摆上台面,也不过是为了让那群日本人安心让敌人深入腹部吧...


一个十四岁尚能称作孩子的人,总是会比成年人让人来的放心。
盗墓笔记老九门之奇门八算 第四章 病故

【二月红府上】


“药呢?让你去抓的药呢!”平日里不会轻易动怒的二月红斥骂着跪在地下哆哆嗦嗦的小伙计。


“药,药店都不肯卖...药铺都已经跑遍了”才收入门下的小伙计哭腔浓厚,颤颤巍巍的回答着,眼泪不住的往下滴,不是因为二月红的斥责,而是房内丝帐里的二夫人...


一向待他们很好的二夫人现下日日咳血,眼瞧着是活不过了今天...


“要钱要多少都给他们啊!出十倍,二十倍,三十倍多少倍给他们啊!怎么会不卖?”二月红不顾风度的大喊着。


三个孩子怯生生的躲在丝帐后面,他们不敢在暴怒的父亲面前表露出怯意,只露着小脑袋看着睡在厚重丝帐下的人,他们的母亲。一种不可言喻的悲哀在他们尚未成熟的心智中一点一点的散开,帐中人的每一声咳嗽,每一声呼吸,都打在他们心上。


最小的那个忍不住开始抽泣,他什么也不知道,但是在这样的气氛下他忍不住的开始掉眼泪,他抬着小手擦着,两个哥哥也红着眼眶给他擦着。


比传染病还要迅速的传播只能是感情,三个兄弟还是抱着团哭在一起,可谁也不敢大声哭,只有死死的咬着手掌堵住想要脱口而出的哀嚎,转而为不住的呜咽。


“他...他们都只劝爷您节哀...没有人给药...”小伙计回头瞧了眼房间里的几个人,为了忍住泪水他整张脸涨的通红,手骨却攥的煞白。


二月红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把冲进房内背起了丫头往张启山的府上走去,心里不住的暗念着,祈求着上天不要将这个善良的女子收去...


而现下无论他二月红怎么不甘,也只能去求张启山,求他放过丫头...


“二爷,您还是请回吧”下人打扮的老伯很不忍心的样子,可张启山的话他不敢违背,只得狠下心将二月红和他背上的丫头关在了门外,任凭二月红怎样敲打也不再开门。


“哥...咳...哥,我们回...咳咳...回去吧...”丫头趴在二月红背上,她用尽最后那么点的力气拥着人,拥着这个熟悉的肩膀。


瘦削,却有力,这个男人的背护了她十几年...遮风挡雨...


“夫人你放心,佛爷他...不会见死不救”二月红紧紧握着丫头的手,嘴里说着这样的话,可心里却是一点底也没有。


张启山的绝情,他二月红领教过...


不再顾着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现在纵然黄金万两也抵不过他背上女人的一命。二月红背着丫头,毅然决然的在张府门前跪下,没有顾背上女人的摇头。


没有一丝犹豫。


不卑不折的声音从二月红嘴里传出“佛爷,只求你救丫头一命”


“佛爷,只求你救丫头一命”


“佛爷,只求你救丫头一命”


......


“佛爷,只求你救丫头一命”


......


二月红平日里最金贵的嗓子而今在这一声声的恳求中化作喑哑,而张家府院的大门却从未曾开。


二月红越发恐慌了起来...不是因为膝盖上刺骨的疼痛和寒意...而是他背上的女人渐渐悄无声息...


“红老板,回去吧...”


张府的门终是在第三日打了开,站在门槛后边的正是一身军装的张大佛爷。


“佛爷...只求你救丫头一命...那件事情...我答应...”二月红干哑的声音已经虚弱的让人听不见,但他知道...张启山能懂...


可张启山只是用着怜悯的姿态摇摇头。


“大佛爷,你明明可以救的,你为什么见死不救!”


“这个女人不死,必有千千万万的百姓遭难,以一人之命得保我们的民族,这孽即使万死,我也得抗!”张启山在他面前淡淡的说道。


跨过门槛,转身坐进了等在巷口的黑色的轿车里,不见踪影。


而他背上的女人身体已经僵硬...


丫头的死在他心里种下了一道围墙,他已不愿再掺和进这世界...


当丧乐响彻整个长沙老城区,人们都在传着葬礼上的奇闻:红二爷居然穿着一身红袍唱戏...


丫头下葬的时候除了那些受过二月红宽待,教导的徒弟和戏班子外,只去了齐铁嘴一人。


人心冷暖...


“红二爷,为何一开始不答应呢?那样或许夫人还有一命”齐铁嘴站在穿了一袭红衣的二月红身后,两人面前的棺材和丫头生前的体态很像,娇小,纤细。


齐铁嘴与二月红平日里并无私交,今日来这里为丫头送行只是因为齐铁嘴他经历过与至亲的生死别离,同样是面对死亡,同样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亲人离去,而束手无策。


他相信这样的感觉二月红可能比他更甚,作为一个人人尊敬的角色,一个将戏融入生命的人,一个男人,在面对爱妻死亡而无力作为的时候,那种对于自我的厌恶感,会达到顶峰。


“即使我答应,为了他的那些事情,他也不会放过丫头...他不会允许有任何差错和变动”一声苦涩的笑容也随着话语湮灭,二月红转过身看了一眼齐铁嘴。


“张启山是什么样的人...你可曾知道?”


“佛爷么...整个长沙城里都知道...他为人决绝,冷酷,无情...呵呵,还有什么?”


二月红头一次用正视的目光看着齐铁嘴,不再是看晚辈的教导和关照,而是真真切切的将齐铁嘴摆在了与自己地位相当的位置,眼神严肃,谨慎。


“张启山做事的时候,他仅仅讲究‘目的’,不论过程,不论盈亏”二月红朝着他走近了一步“记住,想要了解这个人,从他的行事作风上看不出任何东西,决绝、冷酷、无情谁都可以做到,而我们做不到的原因是因为我们仍然有羁绊。”


他发现二月红的整张脸开始狰狞了起来,呈现着一种诡异的状态,二月红继续道“去了解他的目的,去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齐铁嘴向后退了一步,他在面对着这个人的时候竟不敢去直视他眼中的哀伤。


齐铁嘴离开的时候二月红坐在棺材前,倚着冰凉的棺木笑着说些什么,而他的三个孩子缩缩的躲在院子的另一边。


齐铁嘴往家里走着,总而言之他还是喜欢这样的散步,尤其是在参加了一场不能称之为葬礼的葬礼后,老城幸存了几百年历史的空气让他觉得很舒适。


在这样的老城区行走的另一个好处是,耳边经常能听到一些平日里很难听到的市井流言。


“李家造了什么孽哟,听说那个老二下斗折了一双腿呢,这哈子苦死他大嫂咧,又当嫂子又当娘”


“你知道个啥子,李家老二最近伤好了把藏起来的宝贝全都拿了回来,又置了间宅子,还是临着解家的老宅,价位吓你一跟头”


“这又算甚,我听说最近冷面佛爷都朝他那儿去了,商议事情,那是咱能攀的上的吗?”


“我呸,再怎么也就是个残废”


“不要命了?!啊?这要是让他听了去,咱几个都别想过安生日子”


“你怕个毛子”


“你傻咧?听说先前那几个害了他的都被他打断了腿丢回斗里,愣生生饿死的”


如若是商议事情...应该也就是游园会的事情了吧...如此看来,他是不是也应该去打点一下?


再次坐在张府的议事厅里时,这次竟多出了一人,坐着红木精雕的轮椅,脸色阴沉,看不出表情。


这便是那日在市井里听见的李家人么?


也不多想就坐下了,与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并没有什么言语交流,有些时候不需要,有些时候需要,但是得看时机。和一个陌生的人,还是个刚刚断去双腿的成年男人,齐铁嘴自知是不愿多说一句的。


张启山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不是什么复杂的计划。计划这种,只需有效就好。很多人往往设计了复杂的计划,最终却是被套进自己的计划中。


一直沉默的那个人开了口“佛爷,我半截李想问,如若用军队胜算能大几分?”他并不是对于这个国家名族有多么高的热爱和拼死也不愿看到被毁灭的人,‘利’字当先,张启山能拿出他想要的,那他也会倾力帮助。


张启山不尴不尬的笑了声“军队不便动用,最主要的大鱼还是要靠我们自己动手,游园会的最后一场戏是请红老板来演,看见绢花落地,就动手”


齐铁嘴心里一惊,二月红唱压轴的戏?


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二月红此刻却也抬起头,看着张启山的眼睛也是水波不惊的平淡。


他还记得那一天,丫头的头七。


“我二月红毕生所求也不过是能为我下那一碗阳春面的女子,丫头的死让红某认清了佛爷口中九门的人情冷暖,佛爷还是请回吧”二月红目光冷然的同站在自己面前一身军装的男子对视。


而那个身壮如山的张启山只静静看着人,身后站着的是清洗长沙后仍死心塌地跟着他的张家人,一百来号人挤满了二月红的小院,有老有少,甚至还有怀抱着婴儿的女人。


“张某只求你为这场游园会唱一出戏,引得日本人的注意好趁戏一场保住长沙和国家百姓”


“张启山,能让我二月红为之倾覆一切的只有那个女人”二月红冷静的指着屋内的灵牌,可颤抖的手指泄露了他内心的激荡“国家!名族!苍生百姓与我何干!”


“我张启山的全家都在这里,只要你答应我唱这一出戏,你要我全家的性命,都尽管拿去。张家子孙,给我统统跪下!”


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竟挥开了披风直直的跪下,虽在他身后的张家人也没有半分犹豫。


没有属于张家人的骄傲,连同道上呼风化雨,一代军阀的张启山,张大佛爷,只为这一场戏,直直跪下...


膝盖撞击在地面的声音在这座小院回荡,二月红蓦地掉下眼泪,模糊的眼晕中是张家人犹如磐石一般的坚定,仰天长啸“张启山,你疯了,你疯了啊!!!”


那个先前用着怜悯眼光看着自己的男人如今为了一场戏向自己下跪...张启山...你还真是那个会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啊...


可是你知道么!


你今日葬送掉的...是身为你张启山家族人的骄傲啊...


看着面前依旧冷着眸但满是坚定的张启山,二月红渐冷静了下来“好...我去唱...”


二月红紧紧闭上双眼,拳头也是几握几张,。


齐铁嘴是知道丫头的死纯粹是张启山一手造成的,但看着二月红现在的眼睛,他拿不准是否二月红也知道了丫头的死因。张启山一定要丫头死的原因只是在这里么...


为了成就二月红,没有顾虑的二月红才是最完美的么?


齐铁嘴嘴角勾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那时在台上的人,才是最危险的人...日本人生性多疑又不蠢不傻,不会没有任何准备便邀请了他和二月红的戏班去司令部,这明摆着的鸿门宴,有多少枝枪会对准台上的人以防万一...


二月红只是淡漠的点了点头,连张启山这样骄傲的人都像自己跪下了,还有什么好求呢...不过是一场戏...


若是死了,那也刚好去陪了丫头...

盗墓笔记老九门之奇门八算 第五章 绢花落,倾巢出

张启山只是看了眼二月红,或许眼底是有那么一些的愧疚,但更多的却是无可动摇的决心。


他与二月红是交过生死的兄弟,却并不是朋友...


其实这两者并没有什么矛盾,兄弟有时比朋友更不值得信任...


把玩着手中精致的老坑翡翠茶盏,齐铁嘴看着不禁愣了神。


人总是这样的矛盾体不是么?敬畏着死人的同时又能毫不压抑的戴上死人的陪葬物件...


放下茶盏,淡笑着看了眼身侧的那盏骨瓷的小碗,碗里摆着的是些精致的小点,无论是谁吃了都要赞不绝口,可齐铁嘴知道,这碗也不过是某个手艺人从土里淘上来的玩物,而从他出土的那一刻起,它原本盛放着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人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从你走进这淌浑水里的时候...你本身是什么样的人就已经不重要了...只有学会算计,才能走得远...才能保护可以保护的人...


耳边依旧是其余人的声音,而齐铁嘴没有注意去听着,只是习惯性的记录了下来,等到他有空闲的时候再从脑袋里翻出来重听。


“日本人很相信你”张启山忽的将目光转向有些发愣的齐铁嘴,声音不大,却很沉重,压得齐铁嘴的胸口隐隐作痛。


“是么?与其说是相信我,不如说是相信二爷喽”齐铁嘴嬉笑着迅速收整好自己的心思。


二月红瞥了一眼张启山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反而是张启山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嘴角的扩大了一分。


“是么,铁嘴你怕是不知道吧...日本人会找上你的原因?”张启山走下座位,经过齐铁嘴身边的时候略作停顿,偏着头以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


“从外形来看你尚且算是孩子,要知道,很多人对于孩子会更加放松警惕”


坐在黑色的轿车里,齐铁嘴和二月红一样觉着这种东西很压抑,味道也古怪的很,只是事情不容刻缓,一路风尘前往岳阳。


同其余两人不一样的是,他们作为被邀请的一方受到了最殷勤的待遇,而那两人只能混在戏班里坐在卡车中颠簸。


看着一楼下灯火通明的戏院舞台,齐铁嘴有那么一瞬竟不知自己是否还是在长沙那样凛冽的地方...


这里太过奢靡,融融暖意容易让人丧失斗志,而无法辨别其中暗藏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