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转身,牵起身边人的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包厢。

“你喜欢什么样的花饰?”“下下个月初五是个好日子吧?”“你希望人多点么?”

“张启山,我第一次发现你这么罗嗦”
盗墓笔记老九门之奇门八算 长生劫(引子)
引子


民国二十年 长沙 秋


渐冷的日子,秋蝉只是形单影只的在树头哀鸣着,一丝丝冷风也是悄然而至,掀起了这城隍庙一角的故事。


“老头,我问你,你可会算这长沙的风水格局?”看似没有这样需要的一行七个人,其中一个停在了这个小之又小的算命摊子前,留住了其他人的步伐。


穿的都是破破烂烂的乞讨样子,算命的老先生打量了他们一下,皮裹着骨头的手指点向南边的方向,笑道:这长沙的龙脉从回雁峰出发,行渡千里衡山,这力虽不及京都那般龙穴之地来的气势磅礴,可与岳麓山遥相呼应,融汇贯通,衡山的灵气又与岳麓山相补,自然是灵气盎然,这人杰地灵,人、才、辈、出


他回过头看着面前这七人,语调开始变得说不出的奇怪,他说:您这几位呢,绝不是想算这长沙风水格局的吧?老夫送各位一句,若只是想讨口饭吃,那您几位绝不会饿着,可若想做人中龙凤...怕是...千难万险啊...


不过是那些算命人惯用的伎俩罢了,说的坏些,怕死的讨个破解办法,一个求了心安,一个赚了钱财,不怕的也就是笑笑给钱走人,不过那个年头算命不一定是给钱,以物换物也是常有。


被围在中间的约莫十八九岁样子的一个男的就走了出来,满身的尘土却也显得眉间坚毅不可动摇,拱了拱手道:“老先生可否给个明路?东北战事告急,我们逃来的长沙,不懂规矩还请老先生说个清楚明白”说着就从手中把仅剩的一只银扳指给褪了下来,摆在了摊子上。


算命也是外八门的一个行道,和他本家做的生意不说关联甚大,可至少是很多算命先生对倒斗这个道道儿还是深谙于心。有些关系,无论摆在哪里哪个时期,都是有不小的联系,不会随着地界改变而改变,就好比盗与官,从古至今的对头,哪儿都有。


老先生哈哈一笑,摇头晃脑的念了起来:听言耳语亦一生,天自有命人堪长?由得鬼神开道看,命定劫缘两相痴。


老夫前几日化的签诗,想来今日赠予你恰好,哈哈哈哈哈,劫缘不可知,知者,非我等啊...


他说罢便提着那神算的招牌就打西边儿走了去,嘴里一直念叨着知不知,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架势,空留了那七人原地立着。


为首的男人笑了笑,手指下意识的摩挲着缺了扳指的手指,没有往常的那种重量,这对于他们这样手头把的准的人来说这一阵子会挺不习惯,他率先迈开步子朝城郊走了去。


一首藏头诗罢了,但想来有趣,听、天、由、命?呵呵...他更信人定胜天。


这只是一个插曲。
盗墓笔记老九门之奇门八算 第一章 文夕大火
民国二十七年 全国战事紧急,日本侵略步步紧逼


由宪兵把手的张府今日来了一位奇怪的人,或许称他为孩子更好些,不过六七岁的年纪,寻常孩子还在家中吮着手指头嗷嗷哭着等开饭吧,宪兵见了不由得奇怪,但是孩子,多少宽容些。


起初宪兵以为是张家哪个下人家的孩子,可他愣是说不出个所以,只是背着小手执意要见张家的主人,小脸整个拧巴在一起,摆出的严肃样子,想来看着也挺逗趣。


“一定要见到他,他是唯一能救大家的了”小孩仰着头倔强的不走开,宪兵想要捏捏这孩子脸蛋,可都被机灵的躲了过去只好作罢。


齐垣根本是没有那个心思在这里浪费时间,日本飞机才来轰炸过,消息也是一天多变,日本人已经占领岳阳,离长沙不过百里,那是说攻就能攻来的,到处人心惶惶,逃难来的人也是挤满了大街,长沙一旦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他紧握着拳头,冥冥中他知道,一定不会就这个样子,从这几天的卦象来看也确实如此。


瞧这孩子一脸凝重的样子,其中一个老兵忍不住了跑来问道:你到底是有什么急事要见我们佛爷?


“你们叫他佛爷?”小孩微蹙了蹙眉,并不搭理谁,只是站在比他高出好几倍的大门前,不时拧动的眉毛体现出了他此刻心中的着急和无奈。


此时此刻张府的书房。


“佛爷,有个孩子说要见您”


被叫做佛爷的男人从窗前的冷景中回过神,一身军装的穿戴显得整个人尤为精神,可脸上的胡茬却是暴露出了一夜未眠的憔悴


“张府何时做了收留所?”他摆摆手“若是有什么,叫管家去解决吧”他看了眼来人古怪的脸色也没有点破。


一个小孩独自来找他却是蹊跷,可在旁人看来大约是他欠下的一笔风流债,可听报上来的年纪,七年前他初到长沙,领着仅剩下的族人扩张势力,日日都是与粽子死尸为伴,哪里可能来什么风流债啊。


怕只怕是日本人派来打探情报的小孩,这样的事情他也不是没领教过。


桌上摊开的长沙全貌图甚为详细,只是有很多地方被朱色毛笔圈出了位置,仔细一看都是些粮仓,民居的位置,火燃之处,寸土不生...


天心阁的位置上被明确的标出了一道冲天的火柱。


一张由委员长签发的密令被他攥的很紧,此时民国二十七年,十一月十二日,入冬。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巡夜的瘸子一边敲着破锣一边高喊着,许是喝醉了,他并没有发现在他身前身后的街巷上,一夜多出了那么多黑影。


“爷爷,父亲,再不走真的会死在这里啊”年仅六岁的齐垣指了指门外“火油味已经点到家边了,他们等的就是今日凌晨啊!”


父亲只是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一个字:等


等什么?或许连他们自己都不知。


齐垣着急的在屋子里转,母亲生下他就难产去世了,不然这个时候一个女人出面说的话或许父亲和爷爷也会听,自己还是太小,说的话必然不被重视。


就好像他今天去的张府,后来出来的管家虽然已经是对他能一语道破现在战局觉得吃惊,可未必是真的信他,也不可能知道那件事情的实情,当时他只有留下一封信让管家交由那个什么佛爷,希望能有所作为,可接近丑时,除了越来越严重的火油味,整个城如同死了一般寂静。


鼻翼动了动,齐垣慌忙朝后院跑了去,将身子藏在一剁干草后面,刚好透过门隙看见门外一个黑影正在小心的倾倒着火油,再四处一扫,邻居家中尽是这些人,更有不少悄悄翻在墙头往屋顶倒着。


好狠的心!


他将身子缩回草垛,一阵细索声从背后传出,猛地回头,一张大手死死捂住了他嘴巴不让发出一点声音,一个穿着军装的人从草垛中走出来,把他抱起来就往院外跑了去。


“唔!”齐垣挣扎着,侵入整个肺部的火油味让他心里不安感提的太高,父亲和爷爷还在家里,他们等待的根本不会出现,他下了狠劲咬住那个人手心的肉,拼命的咬着,直到鲜血淋漓也没有松口,那个人也不放开,仍旧按住他往城外跑去。


天边的火光从南门那边升起了!齐垣瞪大了眼睛看着南门的方向,那正是他家所在的地方,他挣扎的更厉害,嘴巴里全是血的腥气和碎肉渣。


瞬间又有其余三处火光冲天而亮,抱着他的人明显也是愣怔了一下,随即更快的往城门跑去,按照计划不应该是这样,没有鸣笛警示,也不是由天心阁先燃,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可这不是他能管的,别人的死活与他并没有太大联系,眼下只有这个孩子是他要拼死带出去的。


齐垣渐渐的不再挣扎,他瞪大的眼睛看着身边急速掠过的一切,听着耳边越演越响的哀嚎。

  城中的老百姓大多尚在睡梦中,及至从梦中惊醒,还以为是日军打进城来了。正准备夺路逃命,但烈火已经临门,疯狂的焚烧着所及每一寸土地,大多数的街巷已被烟火封住,熊熊大火烧红了满片天空。


静谧的老城像一个焚烧炉一样,将它眼前的一切烧毁,烧尽,瞳孔中只有比红还明艳的火,只有火!


他被塞进了一辆黑色轿车,抱着他的那个人已经被冲出家门的老百姓死死抱住做垫背的,军服上满是火啊,从车窗外渐渐消失不见,他愣愣的看着这一切。


凄厉的哭喊声,恐怖的嘶叫声,连同建筑物燃烧时的爆炸声,交织成为一个悲惨世界。


“嘭”车玻璃上溅满了血,一个人被轿车碾压在轮胎下绝望死去,那个人到死都不敢置信这座老城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日本人在焚城?


可谁又知道这背后的操控者是当局?可笑的焦土!!!


齐垣不知道他是怎么来到渡船口,湘江江面上游满了人,会水的,不会水的,女人抱着孩子,男人背着老母,都被身后的火光和浓烟逼着跳进这条江里,或许能留得一线生机。


每一刻都有人被烧死,每一刻都有人被淹死,怨灵从一座座倒塌的焦房里升腾,盘踞在火云之上,歇斯底里的绝望,叫喊。


有人往他身上泼了一盆凉水,被烤焦的头发此刻湿淋淋的,他打了一个激灵。


船已经离开了湘江渡口,往下游开去。


他被人用被子包裹好,然后他听到军靴的声音,好几双,其中一双立在他面前,一个男人蹲下身子。


“你叫什么?”


“...齐垣...”


“很好,昨天下午的信是你留下的?”


“...对...”


“你的父亲和爷爷没有那种能力在这场大火中逃生,唯独你”那个男人眼睛里只是黑色的眸子,齐垣竟找不出一丝映出过火光的痕迹,没有愧疚,没有歉意。


他颤抖着。


“...你知道那些人都是无辜的吗...?你知道我父亲和爷爷一直不肯听我的离开是因为他们信你们,信你们会救大家!你知道那些人在我身边哭喊着被火烧光,烧的流出油,躲进水缸里被活活煮死吗?!你们为什么不去拉警报,啊?!!那样能少死多少人?!”


半张脸上全是干涸的血迹,他不住的颤抖着,不知道是心里太过于压抑着自己的言行,还是入冬以来的寒风吹袭这被浇湿的衣衫冻的发抖。


男人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只是淡淡的道:火确实不应该是这个时候烧起,但是有人从中破坏了规定,没有按照计划上的行事,南门的位置不应该有火点,可是第一个燃起的就是那里,而后三处起火的位置也没有听取命令,只是一处起,他们也跟着放,天心阁本该是作为燃火信号的点,但是那里的人...已经全然联系不上...


齐垣硬生生的吞下口中的话,他早已算出长沙这样的结局。


齐家人算命唯有三条规矩:一不从政,二不为军,三便是不算自己的命,以示对于上天的敬意。


他算到了长沙城必毁,可仍然痴想这或许能够救出一些人,所以他去找张府的主人,他算到了惨况空前绝后,可仍然控制不了的回放着刚刚所看见的每一幕,要把人逼疯的场景,凄厉,披头散发的人,孩童,挣扎着跳出水面的鱼...


张启山看了一眼旁边的人,立刻有大夫来给齐垣打了一针镇定剂,望着孩子已经渐渐平复的身子,他转身欲走。


“你叫什么名字?”一个冷静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孩子清脆的嗓音在浓烟中熏的沙哑。


“我叫张启山”


“火势已经完全失控了对么?”


“对”


两个人的眼睛在那么一瞬间变得尤为相似。


1938年11月21日,《申报》2版《最高当局亲临长沙采取必要善后处置》记载:


中宣部发表大火真相


十二日夜长沙大火,实为地方军警轻信流言,自卫民众激于义愤所造成。盖阵地转移,我军对于预定撤退的战略支点,及重要城市之建筑物,施以破坏,免资敌用,原为作战上之必要。在各国战区上,亦不乏先例。故长沙既临战区,政府于事先有所准备,当为必然之事实。


由于地方军警负责者,误信流言,事前准备不周,临时躁急慌张之所致,最高当局闻耗,已亲临长沙,立即采取下列处置:


(一)逮捕首事相关人员,依法严惩。


(二)拨付巨款,救济受灾民众。


(三)调集重兵,加紧长沙防卫。


(四)改组长沙地方军警机构,办理一切善后。


同时,火灾事故三位责任人酆悌、徐昆、文重孚三人在二十日即被枪毙。


...百年缔造,可怜一炬...


盗墓笔记老九门之奇门八算 第二章 面具
人在长大或者衰老的时候总会感慨时光流水,在齐垣看来八年时光飞逝,而那一夜的火光已成就今日的长沙,虽比不上先前繁华。


那一夜的火光也成就了今日的齐垣,小小年纪,就承了父业,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长沙城里的达官显赫也以得了他一卦为真。


齐垣走在麻石路上,有许多地方都是按原样修葺,这八年来在长沙城这样的地方,是足够他操着齐家旧业成名。


自从回了长沙以来,不乏达官显赫来找他算命,地位越是高的,越有钱财的,越是信这个,他淡笑了下,摆摆头。


想着或许是这几年太过安平,日本人的每每轰炸都恰巧的被躲过,眼下的格局对于长沙来说算是有利,借着岳麓山的山势从高处袭击,日本人占不到什么便宜。


一阵微小的哼唧声传入了耳朵。


“..哼哼...嘤...哼...”这...好像是婴儿的啼哭声啊。


转目看过去,只是一座尚未被修好的废墟罢了,哪里来的婴儿哭声?


像是什么被感召了一般的,那声音渐大了起来“哇啊哇啊~~唔...哇...”婴儿的啼哭声吸引了路边不少的人,齐垣想了想还是走上去,寻找着,不知是谁认出了他,喊了一句:咱帮小齐爷找找啊,谁家丢了孩子这是?


一个人上去找着,路人一听:小齐爷?哟呵,可不就是那个神算子,小小年纪便灵的很呢。


谁不想得他算一卦?可一卦在当时并没有许多人能算的起,不贵的六个铜板,当时哪家不是捂着腰包过日子,哪里有闲钱算,现在一听小齐爷来找这个被丢下的孩子,可不就帮忙去找了么,兴许能得他算上一算。


齐垣看着一窝蜂围上来的人有点哑然失笑,但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退到了路边,不过半刻便是一个男人大笑着抱出了个襁褓,送到了他手上,大声嚷着:还是个男娃子咧,哈哈


孩子不像是有顽疾,粉嫩的可爱,头顶尖尖的一看便知道是顺产,只是小脸蹭上了不少灰显得有些滑稽,泪痕沾着墙灰像只小花猫,一看见齐垣就咧出了个大大的笑容,乌黑的眼睛珠子很亮。


怕是养不活了才丢在这里的吧...他伸手逗了逗孩子,那孩子还不认生,小手抱着齐垣手指就是使劲吮着,一副饿极了模样,没一会儿看吸不到奶就又哇哇的大哭了起来。


一个女人走上前从齐垣手中抱走了孩子,走到角落喂了次奶,这孩子喝饱了,也就又不哭不闹了。


“小齐爷您看您和这孩子有缘,不如就您收养着吧”一个老人家瞧着齐垣也是喜欢这孩子的模样,就开口道。


“是啊是啊,您养着吧,也是他福气”“对啊”


齐垣低头看了看,与往常不一样的笑了:那你就叫...齐星?


咯咯咯咯~孩子笑着,眼睛那么清澈澄明。


给那两人分送了一卦算作感谢,他抱着孩子拦下一辆黄包车。


“小齐爷您在这儿呢,我们佛爷请您去听红二爷的戏,今儿演《凤还巢-本应随母去》那一折呢”


齐垣顿了顿脚步“还有哪些人?”


能请的到二月红唱戏,那自然不只是什么小事,听二月红一场花鼓戏非显贵听不起,就是台下的长条板凳都得亮黄金,听场京剧更是难上加难,非达官听不得。听说就连日本人,也是想听二月红唱戏想的紧。


“还请了解家的掌家夫人和她那小少爷,说是给那小少爷践行呢”来人迎着齐垣进了另一辆准备好的车,还递了块湿帕子给擦了擦孩子的小脸。


齐星又咯咯咯的笑了会儿,趴在齐垣怀里,小小的,仿佛一碰就能碎掉。齐垣低头看了看刚刚收下的孩子,星儿。


“那就去吧”他笑着道。


到的时候已经是座无虚席,台两侧锣鼓是敲的热闹,台上人也是唱的婉转好听,他随着小厮往二楼的包间里走了去,戏腔婉转和着鼓掌声,喝彩声,响的几乎要掀翻这戏台的顶。


他听着戏词这样念:


[本应当随母亲镐京避难,女儿家胡乱走甚是羞惭]


[小妹行见姐夫尤其不便,何况那朱千岁甚是不端]


[那日里他来将奴骗,幸中母氏巧机关]


[如今若再去重相见,他岂肯将儿空放]。


女人家尚且知道如今重相见,偷偷窥视她的人必然不会再放过,那他们呢...齐铁嘴摇了摇头,推开包房的门,里头三人都面着戏台。


“铁嘴来了啊”美妇笑着从座上站起来,一旁的少年也是随着母亲站了起来。张启山也是点点头打了声招呼。


他们并没有对于齐垣手上抱着的孩子流露出多大的疑问,好奇心对于他们来说是最不可要的一种,也不会有人去询问这些,第一是与他们无关,第二是问了未必有答案,问错了免不了尴尬。这样类似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他们已经学会怎样去克制自己的好奇。


“夫人说笑了,铁嘴不过是人们给起的诨名儿罢了”


“齐垣哥,你也来送我?”解家小少爷显得很开心,同龄人能和他玩得来的,也只有齐垣一个,平日里母亲不让他与别家孩子一同念书说话,也只有齐垣三不五时的还能见上。


“恩,听说你要去日本?准备待几年?”齐垣抱着星儿坐下,笑抿了口茶。


“不清楚,大约是五六年吧”


夫人和张启山坐的离他们稍远些,但还是能从两人的表情上看得出来,说的并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没有别的人选么...”妇人温婉的笑着,眼神里却是抑制不住的担心。


张启山看着戏台淡淡道:你要知道,这对于解九来说或许是最好的路


解九?齐垣挑了挑眉看着自己面前逗弄着星儿玩的少年。


齐垣又看向了戏台中央挽着水袖唱戏的人,二月红。


八尺男儿,缩骨能变成娇女儿,唱风自然不做作,戏既是人,人既是一场戏的境界可不是所有人能唱得出,只是该如何听,怎么听,听得懂,也且看各人领悟。


他看见二月红做了个福退下台子,一个女人迎了上去,笑着递了一块帕子给二月红擦拭额前的汗珠,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这个女人强作欢颜,动作很虚浮,像是得了顽疾。


二月红未必是看不出,而只是不忍说出口。

坐了片刻,解家夫人领着新改过名的解九回去了,张启山看着两个人离开,显得颇为无奈,不是面对不能解决事情时候的无奈,而是一个人心中存了太多事情,你必须记住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节点,不能被压垮的无奈。


“佛爷除了给解九送行,还有别的事情吧”


“果然是个神算子啊...”张启山见二月红离开了戏台,也是转回视线看着齐铁嘴,道“反击要开始了,需要一个将他们聚在一起的时机”


“佛爷想要二爷去给日本人唱一出戏?”


张启山点点头:“别无他法”


岩佐海是想要攻占长沙的一个重要敌人,几次轰炸就是在他手中被策划执行出来,如果这一次能借着二月红被邀去唱戏,混进戏班子里,那么杀死这几个日本军官还是不成问题的。


没有了头领的军队,只能像一盘散沙,不攻自破。长沙...才是真正安全了...


齐铁嘴想了想“佛爷日后叫我铁嘴吧,虽说帮不上佛爷您什么忙,可卜卜卦这一类,还是可以”


张启山抬头看了他一眼。


齐垣淡笑着抱起星儿离开,若是真名听着太过难受,还不如叫个假名...一个名字也是一个面具呵...


是啊,那日后就叫齐铁嘴吧,也没什么不好听。


二月红不会轻易给人唱戏,更不会冒风险给日本人唱戏,他已经有三个儿子和一个夫人,有着不可推免的羁绊,张启山...是准备拿什么来让二月红唱这一折戏?齐铁嘴心里的不安感渐渐加重。


将星儿送回家,请了乳娘,齐铁嘴又折回了戏楼,不过不是正门,而是开在一边,通着戏子们练功的小门。


他依稀记得二爷手下有一个花旦,叫子衿的,颇受重视,如果有什么能安排的地方,也只有这样的人处在的位置能够用。


平常的时候这些事情他躲还来不及,但是眼下只会越来越乱的长沙,每一个人的生死都可能撬动着长沙的这盘棋局。异变的卦象无法解释这一切,那就只有用自己的手段来自保。


佛爷八年前救了他,他必然要有能够让张启山重视的能力,不若,死的会更快吧?


齐铁嘴脸上露出了不符合同龄少年的苦涩,这一次是将解九送出国,那么下一次呢?


练功房里人影疏稀,一个男人穿着蛋青色的压边长袍在练着唱段,一回眸望见了突然站在那里的齐铁嘴,连忙正了正身子。


“子衿见过小齐爷”不同于寻常男子,略显阴柔的嗓音里暗藏着点点刚强之意,朝着齐铁嘴拜了个万福。男子年龄比齐铁嘴大不少,可行道上称的爷的,哪怕是半岁听不懂人话的孩子,你还就得叫他爷。


“小齐爷今儿是特地来找子衿?”男子佯装欣喜的样子,嘴角笑容显得甚是开心。


“是...也不是...”齐铁嘴淡笑的看着面前金色的麦茶。


“那小齐爷好生的跑来子衿这练功房门口,只为坐着喝茶?”


“自然不是”


“那是为何?”


齐铁嘴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面前男子,也为验证心里的猜想“你是谁的人?”


男子眯了眯眼睛,显然是已经动了杀心“齐爷您这话,子衿怎么听不懂?”


齐铁嘴只当是没听见人答的话,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佛爷让你待在红二爷身边是为的什么?”


“齐爷...您在说笑吧?”


“是不是说笑你我自知”


“我找你并不是为了揭穿你,你也不必想要防备什么...”


齐铁嘴扣了下木质的桌面,一丝不属于木头碰撞的声响从桌底发了出来。


男子很不可思议的样子看了齐铁嘴半响,而后从桌底下抽出了一柄刃薄的软剑。他方才是从手臂上悄然解下软剑贴紧在桌缝的位置,这个动作他绝对不会出错,也决计不会被发觉,怎地这次...齐铁嘴竟能靠敲着桌子就辨得出?

盗墓笔记老九门之奇门八算 第三章 悠悠我心
齐铁嘴似是很了解人的想法一样,淡笑着看了眼人左臂“进来时你左臂肌肉是紧绷着的,现在松垮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