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坐着的两位军装的日本人大概就是岩佐海和他的副官,齐铁嘴暗自的好笑,许是他们认为自己的命还有那么一点能够威胁到二月红的地方,又还是个孩子,才将自己安排在同一包厢里赏戏。


但这些日本人又怎会知道,他齐铁嘴的命也不值钱呢...与二月红十分熟络的假象也仅仅是张启山派人放出来的消息。


袖口里的匕首是淬过毒的,小巧,锋利,再过上几刻,这只匕首或许会刺进这两人中的一人胸膛。这或许是他太自信,但这几年与日本人的打交道中,他发现,往往厉害的只有日本的士兵,稍有头衔的人都是...不堪一击。


他瞥了一眼立在门口穿着日式服装的女人,应该是没有多大的搏斗能力。


“齐先生,中国的戏曲还真是博大精深啊”其中一个日本人,就是递来帖子的岩佐海,冲着齐铁嘴竖起拇指,嘴里还假惺惺的赞美着,殊不知这连“开胃菜”也算不上。


“哪里的话,您再往后看看,后边儿才是最精彩的的呢”


“是那个蒋委员长也爱看的戏子?”另一个日本人显然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齐铁嘴笑着点点头“长沙的名角儿,二月红”


他知道,在台子上的戏子们戏袍的遮掩下有很多的枪或者是剑,在巨大的幕帘后是张启山的部署,还有半截李和二月红。


“红二爷上场了”


一旁的日本女人轻踩着木屐走上来,端上茶点,又恭敬的提醒着包厢里的三人。


其实不需她提醒,齐铁嘴也是知道二月红已经上了场,锣鼓敲着旦角的步子一步一步。身侧的日本人显然已经被这从未看过听过的场面给亮的眼花缭乱。


各色的衣饰杂在了一块儿,拔片儿声哄响了整座戏台子,你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这里整个气势的恢弘和人影的众多。


但你也能第一眼,就从人群中看到一身刀马旦装束,头插两柄翎羽的二月红,和他手中舞弄生花的剑影。


全然不是以往看着二月红唱戏的那般闲散惬意,齐铁嘴手中捏着的茶杯几乎肉眼不可见的细微颤抖着。不是害怕,而是如果不捏紧这手中什么,齐铁嘴怕他会抑制不住的先取了这其中一人性命,而等不及台上二月红发出的消息。


日本人伤他父亲爷爷,虽说间接,可罪魁祸首的名头是怎么也躲不过。


锣鼓声愈发的响亮了起来,铿铿锵锵的绕着梁顶久旋不散,而台中人影也渐缭乱了起来,唱腔中的婉转里带上几分凌厉,更有几分杀意滔天。


长剑在手中挽出两朵剑花,随即向上一抛凌空斩落了悬在梁柱顶上的绢花团子。齐铁嘴眼底一紧,台上二月红抛出的长剑侵入梁木三分,而抬手接下的绢花一捧在腕中身子就直直的向后弯去,眉眼旁勾勒的一只金粉牡丹华丽,张牙舞爪的肆意张扬。


绢花落,倾巢出!


袖子中的匕首悄然的滑落在手中,紧握。齐铁嘴看着台上二月红身边的人影依次的从幕后隐了去,而身后的木门悄然的开了半扇,从桌子那头望过去却看不到有人进来,然后又诡异的合上。


“齐先生,这戏是唱完了?”一个日本人意犹未尽的盯着台上独立着的二月红,眼底却倚上一层紧觉。


齐铁嘴笑容渐上了心头“不,还没开始呢...”寒光在眼睛底下掠过,齐铁嘴从袖子里抽出了刀鞘,朝楼下抛了去,一声脆响!


[啪!]


“齐先生您这是?”岩佐海眉头一紧想要站起来,肩头却意外的受了阻碍。


一柄三棱侧带血槽的刀从他的左胸没了进去,而握着刀柄的人正是方才趁着锣鼓喧天的热闹中潜进来的半截李。


还没有血从胸口蔓延出来,另一个日本人丢下已然瘫软在座上的岩佐海急忙忙的想要朝门外冲去,不可抑制的恐慌,但他做得很好,至少知道在临死的时候搏一搏。


半截李冷笑着拧转起匕首,听着从眼前这个连一击之力也没有的日本人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你...你们...日...日本皇军不会...不会...”


齐铁嘴看着半个身子坐在蒲草垫上的半截李,眼底也是森然的笑容,静静立着。而门外又走进一个笔挺军装的男人。


齐铁嘴发现半截李很享受这种过程,亲眼看着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死去。他自嘲笑了笑,或许是他适应能力强吧,看到鲜血带走了一个人生命,没有觉得丝毫的恶心,或者不适应。


半截李食指轻搭在唇边“嘘...我还要多享受一会”暴戾的眸子里是手中刀刃割开血肉破碎骨头的轻微悉索声,这显然让他很是欣慰,甚至于觉得这是一种享受...


这比在墓室外听着打断他双腿的人哭着哀嚎要好得多,前者是绝望,而后者则是毫无反抗,绝对压制的优越。


享受利刃下这人渐渐的绝望和惶恐,这是半截李的一大爱好吧...但显然现在时间不允许,走进来的男子轻蹙着眉。


“老李,还有正事要办”张启山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垂死的日本人,手中的日本武士刀轻巧的割开了这个人的喉管,然后流了一地血液...几根黑色的毛发在血中盘桓着...不过并没有人在意...


夜还很长,这仅仅是序幕的开始。


齐铁嘴看着半截李毫不犹豫的卸下另一个人的颚骨,也许很疼...但这个人仍是乱挥舞着手臂,一点也不配合。


“日本人应该能察觉到他们两个已经出事了,估计马上就会到”齐铁嘴淡笑着看着被半截李丢在地下如同破布一般的岩佐海。已经死了,还有全尸也算是他的幸运吧...只因为他,长沙死了多少无辜百姓...


齐铁嘴有意无意的像二楼对面正对着这里的包间看了去,慌慌忙忙的人影闪动,已经发现了吧,呵呵。


这里已经被岩佐海布置成一个临时的‘中日友好交流厅’,除了对面坐着的另几个军衔较大的人以外,其余日本人最少要十分钟才能发现这里的情况不对。而从对面到这个包房,三分钟。


也就是说仍然有十分钟够他们挥霍。


齐铁嘴尽可能的擦去了凳子上的血迹捧出一只奇异形状的香炉燃上。没有任何恐惧,尽管是他们知道他们正处在日本人的大本营中。


半截李从怀里摸出一张火折子丢给了齐铁嘴点香,眼底的戾气也在瞬间收敛的很好。


说完就径自的坐在了原木鼓笼凳上,眉间平淡,但绷直的身子如同一只伏在草丛里的猎豹一般,像是能随时突起杀人。


齐铁嘴用手并作扇子朝着香炉里头扇了扇,一缕香气诡异的从镀金的路口冒了出来,这是骨香,用陈尸的骨头磨粉和着楠木的屑子制的,用来凝着血腥味再好不过。


当初带来的时候这骨香还是一个江湖术士给他的,都是外八门的行道,何必谁看不起谁呢?齐铁嘴道了谢就收下,全算是有缘吧。


放好香炉,齐铁嘴朝着那被拧绑在座椅上的副官笑了笑,踱步走到面前“来岳阳这样久,还没好好看过这出戏吧?”


看着那人惊恐的表情齐铁嘴突然知道了为什么那么多的人愿意做恶人,因为这种凌驾在别人之上,无视权法的感觉好像是真的不错的...至少在现在齐铁嘴这样认为...


副官从来不知道一个孩子也可以笑得这样渗人,他一直温和的笑着,说出让人毛骨悚然的话语。


他突然瞪大了眼睛:“咿...咿!!!”


那个人张着合不拢的下巴,眼底像是看到了鬼一样,整个人开始趋于癫狂。

“小心!”

盗墓笔记老九门之奇门八算 第六章 搏命
身后一阵破风声音,齐铁嘴暗自叫着不妙,匕首向后一横猛地回过身,那个一直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日本女人竟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把武士刀向他砍了来。


[铛!]


看似纤弱的女人居然有如此大的力量,齐铁嘴的匕首被震脱了下来,慌忙的向旁边翻了个身子躲过这一刀,看向旁边的两人,张启山和半截李被闻音赶来的三个日本人纠缠住分不出力来替他,而台上的二月红为了吸引别人视线也是根本无法来解围。


他只能依靠自己。


就这么分神一小会功夫,女人双手举着刀又向他刺了来,齐铁嘴连忙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一猫腰转到厚重的屏风后,还不忘捡起地上的匕首。


他需要一个可以只有他能施展的开的地方。


女人甩下木屐一脚踹倒屏风,屏风和墙壁之前形成了一个极小的空间,齐铁嘴被困其中。女人狞笑了一下握着刀回头看了看其他人的战局,握紧刀柄。


木纹雕空的屏风被刀刃砍出一个又一个坑槽,齐铁嘴在屏风下双手紧紧攥着匕首,女人的刀声渐近,伴随着的还有狰狞的笑声。


-咔嚓-


-咔嚓-


他清晰的看见刀每一次的扎下都全部没入屏风,离他越来越近了!!


齐铁嘴张大了眼睛脚蹬着墙壁在刀最后离他不过半寸的位置猛地暴起,拼命将屏风反推回来借着自身重量和一点惯性将屏风连同女人压在身下。女人显然没有想到他还有能反抗的力气,被压制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把刀横在胸前透着屏风的绢布和镂空的木板向上刺了出来。


齐铁嘴偏了偏身子险险的躲过,立刻将匕首狠狠的扎在了绢布上黑影的位置,转动匕首死死的往里扎着。


啊!!!


匕首上的剧毒和致命的伤口让女人痛苦不已,拼命挣扎着。


一下,又一下,女人凄厉的叫声渐弱甚至已经不再动弹了,可他就像没知觉的木偶一样重复着扎匕首的动作,整张脸拧在了一起,牙根都要被咬破,每一扎都是用尽了全部力气。


女人的血迅速在绢布上渲染开来,血中还带着毒液的黑色。


张启山解决完对手和半截李对视了一眼,他们谁也没想到齐铁嘴能够用这样的方法解决这个女人,可看他情况并不好。


“老李,你带着他先走”张启山冲着齐铁嘴方向一扬下巴,半截李会意从屏风上拽起了齐铁嘴,却险些被齐铁嘴反扎一次。


他脸色阴沉的可怕,直接捏在齐铁嘴手腕寸脉上将匕首甩远“不想死就跟好”他警告了一声齐铁嘴,这个孩子在某些方便值得佛爷去救,也值得他去救。


狠辣不及,心智却被看好。


张启山见两人迅速脱身离开朝着台上的二月红吹了一声口哨。


还有四分钟,怀表上的秒针一刻不停的跑着,三分钟。


二月红当即卸去身上铠甲拽住拉幕帘的绳索攀上,脚用力的一顶墙壁手拿着一根竹竿在地上轻点,身子与墙壁成直角的往这边包房快速移动,看戏的人当做是表演绝技,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台上这风华绝代的男子如同仙人一样在楼壁上奔跑,只是偶尔用竹竿在地上点了几下,来维持平衡。


二月红跳进包房,回身甩了一幕水袖,全厅更是一片叫好和鼓掌,他冷着眸子撕开碍事的长袍和水袖抛下,底下迅速哄抢了起来。


这个时候一楼大厅的门被踹开,穿着日本军装的军人们大声喊着什么,在人群中搜查,二楼包房里也是被一个一个踹开仔细勘察。


等到所有人的热度都平复下来,二楼的那个厢房里早已不见人影,只有浓浓的血腥味从门口逸散出去,见证着这一场胜局。


半截李带着齐铁嘴从戏院出来,钻进一辆早就等候好的汽车风驰电掣的往长沙赶回去,岳阳里长沙不算远,但也要等真正到了才会安心。


看着这个眼神里只剩下血色,手一直重复着刺出匕首的动作的少年,当即一手刀砍在了他颈动脉上。


齐铁嘴只觉得迷迷糊糊昏睡了过去,这一睡无梦。


“诶,小齐爷您醒啦?”


齐铁嘴半眯着眼睛,可能是睡了太久还不能适应光线,他转了几下眼睛珠子,睁开一看“这位大姐您...”他转过头看向门外坐在轮椅上的半截李豁然明了。


“大姐,那位李爷就是您弟弟吧?”齐铁嘴暗自好笑,这长沙城的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能在这里遇见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人的嫂子,况且还是自己无意中卜算过的人,这也太过巧合。


“小齐爷,我家弟弟带你回来的时候可吓了我呢,满身的血,不过还好,佛爷叫人送了一套你能穿的衣服来,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女人宽慰的笑了笑,她大齐铁嘴一轮还多,看着齐铁嘴就跟看着嫁来李家之前自家的弟弟一样,又机灵又乖巧,能不喜欢么。


齐铁嘴一听这话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和去时穿的不一样,顿时脸一红“大,大姐麻烦您和李爷了,我...”


女人扑哧笑了一声,给齐铁嘴掖了下被角连声道:不麻烦,不麻烦,小齐爷您家王婶倒是来过好几趟了,说是家里有点事情,要不我这就叫她过来?


齐铁嘴连忙摆了摆手“大姐您忙着吧,我自己回去就好,不远”他摸了摸脖子,疼的厉害,但是他印象里应该是没有被伤到脖子啊...罢了...有命回来已是万幸。


“准备走了?”半截李拨了一下轮椅的刹车停在了齐铁嘴面前,像是在评定他是否有威胁能力一样,阴沉的目光扫视着齐铁嘴。


齐铁嘴抱了抱拳“李爷多谢救命之恩,今日铁嘴就先回去了,改日再叙”


半截李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奇怪,心理太过简单,但有时候或许这种简单只是假象,这个孩子在用匕首结束那个日本女人性命时的狠辣与他平日里的淡然截然不同。


“大嫂你这几日都是担惊受怕的,我们回来了,你多休息才是”半截李抬头看着这个女人,脸上多了几分不可察明的笑意。


“你啊...纯粹是不让你大哥在天之灵放心,下次这样的事情听嫂子的,不要搀和了...”女人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轻叹了声,最后也是笑了。


看着嫂子走进屋里歇下,半截李才又锁紧了眉头。


他不能确定...齐铁嘴这个人到底是忘记了他在戏院里做的一切,选择的丢失了那一段的记忆...还是...接受能力太好?


齐铁嘴从车上跳下来,找急忙慌的往里屋跑“王婶?出什么事情了?”全然忽略了他还没付车钱这一茬儿,不过那车夫也是个憨实人,见他着急就没多说什么。


王婶抱着齐星也是往外走,一脸嫌恶的道“小少爷您看这孩子老是哭老是哭,不管是乳娘喂奶也好,给他换尿布也好,都是这样,多费钱呢,一直哭,哼哼唧唧的,一看就养不长,小少爷您赶快丢了吧,好晦气”


齐铁嘴什么也没说抱过孩子就往医馆跑,这倒是又坐上那车夫的车了,齐铁嘴心急火燎的催着,哪里有半分平日里波澜不惊的样子。


他只记得以前邻居说过,小孩子得病了就了不得,这星儿哭的连力气都没了只能窝在他怀里哼哼,可见是病的多严重。


王婶居然还敢说晦气,丢掉?他齐铁嘴的事情,何时能轮到她来乱说。齐铁嘴眯了眯眼睛,是这几年由着她来...呵...真当自己是齐家当家了?


稍稍理了下心绪,齐铁嘴抱着齐星快步走进医馆,他不能慌,不能慌...


当看到大夫抱着齐星逗笑了,又不哭不闹的时候齐铁嘴悬着的心终是放了下来,谢过大夫,又交代了钱一会儿差人送去,齐铁嘴这才抱起齐星往回。


“大哥对不住,方才是家里孩子食道给噎住了,我忙着送医没给您车钱,现在才给您”齐铁嘴抱歉笑了笑,拿了车钱给人.


“小齐爷您哪儿话啊,孩子出问题了谁都急,忘记了也正常啊”和车夫又谢了几句,齐铁嘴抱着齐星往回走。


一进门便是看到王婶和那请来的乳娘抱着另一个小孩喂着奶,那孩子齐铁嘴看着眼熟,不就是乳娘她自己的孩子么。


齐铁嘴想了想这样的时候他不便进去,就站在门外等着,齐星也乖巧的很,嘟哝着酣睡,一副满意香甜的模样。


“王婶儿,你瞧这孩子多好看,要不让他认您做干奶奶吧”乳娘一边喂着孩子一边和王婶说着话。


“可不是,一瞧就是个健健康康的,比小少爷捡回来的那个什么齐星好看多了”王婶凑过去逗弄着孩子,眼角都湿漉漉的了。


如果她儿子媳妇在,她的孙子也是该出生了,她笑着笑着就笑出眼泪来,连忙拿着手绢擦了擦眼角。


“听王婶的,小少爷平日里要顾着算命摊,分不出空当管那个病猫,你就安心在这儿吃喝,多涨点奶水喂你孩子,那个齐星给他喝两口吊着命就够了”


“是么?”齐铁嘴抱着齐星走了进来,也不顾乳娘正袒露着胸口给孩子喂奶,他笑着走到桌边坐下,自顾自的看着怀中嘬着手指酣睡的星儿。


“小少爷您怎么还把他带回来了?”王婶一看正气不打一处来“说了这孩子晦气晦气,小少爷您怎么不听呢!”瞧那表情还真挺生气。


齐铁嘴挑了挑眉,笑着看向王婶,眼底森然。


“滚”


不是原先的那种温润淡然,连他自己都发现了,现在的他...脾性...越来越像...被血腥味控制了的...木偶?

盗墓笔记老九门之奇门八算 第七章 1948过年
一转又是几个冬季,张府临近年关,却怎么也热闹不起来,大约是连日来不断的雨催着这年意远离了这个被沉重气息压迫着的张府。


下人们都忙着张罗着自家过年了,偌大的园子里也仅剩张启山和十几年前一同逃难来长沙的两个族人。


其余人都在战争中死去。


日本人自从游园会以来,军队里内讧不断,张启山派人切断了他们与上头军队的联系,岳阳轻轻松松收复回来,而全国的战争也在向中国这一边倾倒,日本人在华中境内犹如丧家之犬一般只能夹着尾巴逃跑。


按理来说,张启山应该可以放松一段时间,但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密令让他陷入了一个困顿了一生的陷阱。


与此同时,有人传消息回来,找到了张家祖宅的位置。


这两件事情仅仅是巧合么?张启山不知道...


“佛爷,本家的事情您...”


“有什么消息了?”张启山从文件中抬起头,自从来到长沙以来他从未有过不在寻找着张家所谓的本家,但在父亲口中并没有多少透露,就是他自己,也因为分离出本家的时候太小,记忆力模糊不清。


“听底下人传来消息,不出意外应该是在在东北长白山一带附近”


“可叫人去搜了?”


那个人迟疑了一会道:搜是搜了,可好像是空的,物件摆放整齐,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张启山皱了皱眉,他还是幼童时便知道自己是张家叛离在外的族人。母亲只是一个猎户的女儿而已,纵然父亲在张家地位显赫,也无法改变族内通婚的规矩。


那个记忆中温柔的女子大概就是这样一个雨夜和父亲叛逃出来的吧?想起母亲惨死在追寻出来的张家族人手中,当时年幼的他也只能踉跄者追寻着父亲的脚步离开。


族里的老古板们定然想不到吧...当年父亲杀了两个乞丐扔进了燃着熊熊大火的屋子来充当替身,才骗过张家追出来的人,父子两个靠着传下来的的手艺慢慢的也过上富足的日子。


再后来...父亲死在日本人手里,他靠着一身胆识躲在古墓里七日,靠着雨水撑日子躲过日本人的搜捕,一路靠着不断下斗出货摸到长沙,才站稳了脚跟,一转摇身成为这个一代枭雄,一方军阀!


他本该满足了不是么...可还是遣了一拨又一拨人去寻那隐世的张家,只是未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他总觉得当初父亲会脱离家族并不仅仅因为母亲的原因,这却仅仅是他的猜想,没有任何凭据。


在来到长沙后接触的种种让他更坚定了这个猜想,所以需要一些事情去确定他,这样或许才能真正解开他心中,关于家族,关于自己的命局。


反败为胜的关键是,你不再受制于人,如今的张启山认为,他有这个能力。


第十三个年头,终于有消息传回来。


如果现在去,应该赶得上回来过年,张启山笑着跟他的宪兵们这样说,可是否真的能回得来,他心里并没有底。


总是要疯狂一回吧,在这件事情上。


==========东北==========


靠着椅背发出一声轻叹,窗外的雨下的那样大...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张启山睁开双眼,眉间凌厉


【佛爷,明天?】部下小声的询问湮没在雨声里听不真切。


【搜山,顽抗者...杀】背起双手俯临整座张家古宅。张家的先祖们...让我,毁了这里吧...棱角分明的轮廓在长信灯烛火下闪烁,唇边的笑在这深冬雨夜显得那样寒冷。


穷尽这半辈子,终于是到了这里啊...阴森的古宅映在眼中,这里历经千年的一切想来也看得出繁华...可只有毁了,我张启山才能睡的安稳。


靠着和父亲淘斗下墓过活,东躲西藏的日子早已不复。自己如今掌控着人命生死,一代枭雄...长沙城的第一把交椅坐来也有三年。得势后的自己就未曾唤过那些差出去寻这张家的伙计,终究是给自己找到了...


【佛爷...】底下人战战兢兢的伏在脚下【说】


【张...张家搜遍,除去地下埋着的棺材,怕是一个活物也没有了】


【那这宅子也不用留着,烧了...连这山一同烧了】冷酷的声音里没有悲喜,当即转身,策马离去。


一场大火焚尽了张家千年积淀,罢了


以后...张家便只有我张启山这一支...


张启山闭上眼,长沙的人、物在几息之间全部印在脑海里“搜罗长沙的所有手艺人名单给我”


那张密令上的事情,牵扯了太多,他无法独自承担。


从手艺人中找出可控的同盟者,或许会对整件事情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当然,事事未必。


张启山又补了一句“解家的事情可以进行了,听说那个解源开始动了,就去联络他吧”


“那齐铁嘴...”


“齐铁嘴我会自己去找,如果能当面拉拢自然最好,但那场大火对他影响太大,现在的他...完全没有按照设想来...”


“对了佛爷,那场火已经有眉目了”


张启山停顿了一下,看向人,示意着继续说下去。


“不是我们的人,也不是政府的人,据当年的南门生还的几个人说,穿着和我们布置出去的小分队很像,都是一身黑衣,其中一个是我们的人,他说那日晚上看到的黑衣人身手都很好,也能回答出我们的暗号,但是用的火油和我们不同,应该是别的势力”


“查清楚是哪个势力没有?”


“这...时间过去太久,已经查不清楚了...”


“罢了,这些年辛苦你们了”张启山从书案后站起身子,从抽屉里拿出两封信封递给人“权当是我给你们家那几个小子压岁吧”


那个人不多说什么收下,忽的笑了下“佛爷没考虑过...娶个哪家的姑娘?”


张启山听这问题倒是愣了一下,无奈苦笑了声“眼下两党内讧,还是等建国了再说,不若...选错了日后对张家发展不利”


张启山未曾不想寻一个和他同心的女子美满白头,但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终是不可能,他的婚姻不能不与张家前程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