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不了线索?验一下指纹不就好了吗?”
“疑犯不可能犯留下指纹这种低级的错误。”钟宁无奈一笑, “不过也有个好消息。”
“什么?”
“基本可以确定,疑犯长期从事某种对细节的精密程度要求很高的职业。”
“怎么说?”廖伯岩的嘴角微微一抽,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钟宁呵呵笑道:“从疑犯留在现场的工具的摆放方式,纸箱上胶带的捆绑方式,还有墙上打洞前后留下的痕迹来看,这一点非常明显。疑犯这么在意细节,甚至到了有些强迫症的程度,肯定是从属这类行业,就像……”他顿了顿,忽然指了指廖伯岩,“就像您从事的工作一样。”
“我?”廖伯岩的手微微一抖,一片菜叶从他手中的筷子之间掉落在盘子中。他很快镇定下来,摇头笑道:“你说的打洞,手套摆放什么的,我听不太明白。”
想了想,钟宁打了个比方:“比如说,有的人在图书馆上班,就很容易有某种程度上的强迫症,一定得把书摆得整整齐齐才看着舒服。疑犯也有这方面的显著特点。”
“这……”廖伯岩心头猛烈地抖了一下,感觉一阵后怕,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书桌—还好,今天是约在饭店见面,不然很有可能会引起钟宁的怀疑。他喝了口水,掩饰着自己的情绪,“那你的意思是,疑犯是图书管理员?”
“哈哈,那倒不是,只是打个比方,从犯罪行为学上说,很多从事高压或对精密有高度要求的行业的人,都会有这方面的心理问题。”
“呵呵,我不太懂这个,不过看来你们警察查案可比我们医生做手术难多了。”
两人吃了几口菜,廖伯岩忽然小声道:“我听坊间说,疑犯是个对穿红衣服的小孩有特殊嗜好的男人,这是真的么?”
“不是。”钟宁摇头道,“和虐童癖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钟宁今天在小吃街的时候,对李珂冉说可以忘记红色衣服。他现在可以确定,疑犯跟喜欢红色衣服的虐童癖没有任何关系。
廖伯岩长长地“哦”了一声,叹惜道:“要真是个虐童癖,我还能帮你们做做心理分析呢。你知道,毕竟我是神经外科的,这种东西还是略懂一点儿。可其他的我就帮不上你了,毕竟刑侦方面,我是一窍不通的。”
钟宁喝了口水,神情无奈:“目前的线索没有一条是有明晰指向的。我觉得最大的问题是,完全摸不透疑犯的动机。”
“动机?”廖伯岩的心脏狠狠跳了一下。
“嗯。”钟宁点了点头,“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跟着证据走,几乎全部是死路,所以我想从疑犯的职业习惯上挖一挖,或许能找到突破口。至于刚才您说的红色衣服,我觉得……”
“什么?”廖伯岩低头夹菜,眼睛不经意间眯了眯。
“这只是疑犯掩盖自己真实动机的一个障眼法。”虽然还不能百分之百肯定,但钟宁基本可以确定,这是最接近正确答案的解答。
“障眼法?!”廖伯岩瞪大了眼睛,“那……疑犯的真实意图又是什么呢?”
“这个我暂时还真没想到……”钟宁思忖片刻,“现在可以肯定的是,疑犯曾不止一次出现在犯罪现场,他一直在等,等着他的目标穿上红色衣服的那天再动手。”
这也是钟宁今天去过第三起案发现场以后反推出来的结论—每一起案件实施起来难度都极高,疑犯绝不是随机选择目标的,必然是有某种原因让他认定了必须绑架这几个孩子。既然如此,那么有没有穿红色衣服就并非一个必要条件了。
廖伯岩想了想,故意道:“那照你这么说……坊间传的那些喷漆数字,也是疑犯在干扰视线?”
“只能说,有这个可能。”钟宁没有否认,却也无法确定。毕竟,似乎不留下这些数字,让警方集中精力去追查红色衣服这一点,又或者留下一些误导性更大的“我要报仇”之类的词汇,干扰视线的效果会更好。
顿了顿,钟宁补充道:“不过还有一种可能,这些连续的数字,可能跟疑犯的职业习惯有关。”
“1”“2”“3”“4”这种连续数字,假如不是故意干扰警方查案的话,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疑犯确实在隐晦地表达某种诉求,只是在这个过程中,不经意间把自己的职业习惯暴露了出来。
“不想明说的信息……职业习惯……”廖伯岩内心翻腾着,不过表面依旧是恰到好处的平静中带着疑惑的神情。他看了看钟宁,忽然道:“你要这么说的话,我看医生也有可能。”
“怎么说?”钟宁对这个观点兴致颇高,他也确实想从廖伯岩的角度得到一些新的启发。
廖伯岩斟酌了一下用词:“我们倒是会给每个病人和床位编号,方便管理。难道疑犯就是为了让警方并案调查,所以自己做了编号?”
钟宁被廖伯岩这话给逗乐了,哈哈笑着道:“哈哈,他这是怕警察浪费警力,特意让我们并案调查的?”
“呵呵,见笑见笑,我对刑侦真是一窍不通。”廖伯岩摆了摆手,尴尬一笑,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了,转而问起了任曦的情况,“对了,上次任曦在,我不方便问,你现在是已经收养她了?还是……”
“没,我不符合收养条件。”说起这事,钟宁就一脸郁闷,“我找了点儿关系,把她送到了寄宿学校。毕竟福利院那种环境待久了,我怕不利于她的心理健康。”
“不错,孩子的心里健康确实要重点关注。”廖伯岩严肃地点了点头,有感而发,“我虽然是神经外科医生,但是对心理学也略懂,小孩子本来就比成年人脆弱,特别像任曦这种心理受过创伤的小孩,遇到事情,容易敏感焦虑,所以你啊……”
他指了指钟宁,半开玩笑道:“遇到小孩教育上的问题,不能心烦,不能急躁,对她一定要有耐心,要让她充分信任你,对你敞开心扉,不然,到了青春期,可有你受的。”
“我一定谨记廖主任的教诲,戒骄戒躁。”钟宁哈哈笑着。这一点,廖医生没得没错,任静才走的那段时间,小女孩极不听话,处处和钟宁对着干,钟宁耐着性子对她好,相处下来,她渐渐知道钟宁确实对自己好,这才慢慢变得乖巧懂事。
“小孩子都很单纯,谁是真对他们好,他们很容易感知到,特别是任曦这种受过伤害、尝过生活苦难的孩子,你真心对他们好,他们就会卸下心理防备,跟你建立信任。”廖伯岩鼓励道,“我看你处理得不错。”
“现在还算可以吧。”钟宁点点头,“您放心,我也知道她这种受过伤的孩子比一般人更需要关心,我会努力做好的。”
“任静的运气还是不错的,认识了你。哦,对了,差点儿忘了……”廖伯岩放下手中的碗筷,从边上的椅子上拿起那件准备好的童装和两瓶药,递了过去,“一天一颗,最好是饭前,记得提醒她吃。这小外套是送给小曦的。昨天她来我也没送她礼物,今天补上。”
钟宁赶紧接过袋子:“这怎么好意思。衣服算您送的,两瓶药的钱我得给。”
廖伯岩佯装生气道:“说了不用客气。你再这样,药我都不能给你了。”
“这……”
廖伯岩笑着摆手:“别这啊那的,当初我帮小曦,难道是为了钱?你现在把关系弄得这么俗气,我是真不高兴了。”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钟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道:“那好吧。这顿饭我请,药钱我就不给您了。”
“我是东道主,还要你请客,没这道理。”廖伯岩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钱包,高呼,“服务员,先买一下单。”
买完单,两人的心思都不在吃饭上,很快便吃完饭出了饭店。
在饭店门口作别,廖伯岩挥手送钟宁上了车,一转身,笑脸一垮,脸色阴暗地快步往医院停车场走去。
天色渐渐暗了,道路两旁的霓虹闪烁起来,廖伯岩开着车,心事重重。
出乎意料!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红色衣服的障眼法,居然这么快就被钟宁识破了。他甚至已经开始往职业习惯的方向找突破口了。
“大意了……”
回想起办公桌上被自己沿着直角叠放得整整齐齐的书籍,廖伯岩又是一阵后怕—看来以后要注意细节,不要再往办公桌上放书籍或者文件了。
“已经发现了作案手法……障眼法……主要是动机……编号……职业有关系……”
廖伯岩又把刚才和钟宁的谈话在脑袋里过了一遍,他发觉自己似乎小看了这个前任刑侦队长。
不过还好,目前为止,一切依旧在他掌控之中—他还有一个重要的筹码。
钟宁说,任曦读的是寄宿制小学。在湘雅工作了二十多年,廖伯岩自然知道,省城的寄宿小学本来就不多,而距离钟宁的律师事务所位置最近的,就是新民路小学。
廖伯岩在便签纸上写下小学的名字,很快把车右拐,往一条岔道上驶去。
此时已离城区有些距离,远远地,可以听到早春蛙鸣了。接着开了十多分钟,那片坟地就出现在了廖伯岩眼前。
停车,熟练地扣掉手机电池板,然后把车开到一个高耸的坟包后,再徒步上了国道。
走了大概两三分钟,国道的一条岔道旁,赫然停着一辆同样型号的黑色索塔纳。他按了按手中另外一把车钥匙,上了车,继续往那个破败的钢材市场开去。
已是晚上7点多,星港上空灰蒙蒙一片。
跟往常一样,车道上没什么车辆,但廖伯岩依旧十分谨慎地从后视镜中观察着自己是否被跟踪。毕竟,平时是和人体最精密的器官打交道,谨慎细致已经深入骨髓。
二十分钟后,廖伯岩把车开到了自己租下的两层小楼的后院里,拉开门,径直往左边一间房走去。这是一间被装修成办公室模样的房间,办公桌,打印机,电脑等办公用品一应俱全。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书桌上的柜门锁,从柜子里拿出了厚厚一叠照片,塞进了自己的包里—所有照片的主体都是穿着红色衣服的孩子,每一张都不堪入目。
既然钟宁认为红色衣服只是障眼法,那么自己就要再给他加把火了。
刚取好东西,楼上忽然传来一阵小女孩的哭声。廖伯岩皱了皱眉,快步上了楼,径直走到了二楼最右的房间。
打开一道铁门,再推开一扇防盗门,这间房间的全貌就展现在眼前—一个小单间,有一张高低床,床上铺着卡通图案的床单棉被小枕头,窗边有一张小书桌,桌上甚至还摆放着几本书,还有零食、牛奶。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怯生生地坐在床上,眼里满是害怕。
“怎么啦?”廖伯岩冲小女孩挤出一丝笑意,“一个人害怕?”
“我……我不想待在这里……呜呜……”小女孩拼命捂着嘴巴,像是怕被廖伯岩听到了一般,呜呜地哭着。
“坚持一下,明天就好了。”说罢,廖伯岩叹了口气,没有再理会哭泣的孩子,转身走了出去,关上防盗门和铁门,又转而打开了隔壁的房门。
顿时,一股刺鼻的福尔马林的味道扑面而来。
房间内,突兀地摆放着三具尸体,一男两女,很小,很瘦。尸体旁的柜子上,还堆放着几件已满是血迹的红色外套……
04
“这衣服真好看。”
还好及时赶到,钟宁赶到新民路小学的时候,晚上的美术课刚刚结束,要是再晚一点儿,这种寄宿制学校就不允许家长进校探望了。
钟宁跟着任曦进了宿舍,才把廖伯岩送的衣服给她。小姑娘穿上新衣服转了好几个圈,脸上满是笑意,看上去相当满意。
“这是廖伯伯送的,记住,以后长大了,要报答他。”钟宁亲昵摸了摸任曦的脑袋,掏出了那两瓶药,交代她,“记住,一瓶随身带着,每天吃一颗。”
“好。钟爸放心,我不会忘记的。”任曦认真地点了点头,接过药瓶,神神秘秘地说,“其实我也给廖伯伯准备了礼物,不过还没完成,完成了我就给您,您帮我送给廖伯伯。”
“看你这样子,是打算保密啊?”钟宁哈哈笑着,从床头柜上取出了任曦的小箱子,接着嘱咐道,“还有一瓶药放在这里,跟你的病历本放在一起,那一瓶吃完了,你再把这一瓶拿出来带在身上。”
钟宁一直让任曦把这几年的就诊、复诊记录随着携带,以防止万一发生什么突发状况,可以让医生最快了解到她的情况。
任曦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嘿嘿笑着:“记住啦!钟爸跟老太婆一样啰唆。”
钟宁不满了,帮任曦把病例本重新整理一遍,嘴里道:“这就嫌我烦了?那小曦下次想吃麦当劳,谁带你去?”
“哪儿敢呀!”任曦看着钟宁忙碌着,突然小声说,“对了,钟爸,这些病历本,可以不放在我这里么?”
钟宁见这小姑娘一脸的委屈,问道:“怎么了?”
“姚轩他们笑我。”任曦嘟起了嘴,“他们几个男孩子一下说我是野孩子,一下说我是病秧子。”
这小姑娘平时对钟宁就是报喜不报忧的,这次看来是真受了委屈了。
他刮了刮任曦的鼻子,问道:“告诉老师了么?”任曦倔强地摇头:“没。我才不愿意打小报告。”
“那你怎么处理的?”
“我……”任曦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一笑,“谁骂我,我就和谁打一架。”
“哈哈哈,能赢么?”钟宁哈哈笑了,果然是任静的女儿,什么事都不愿意吃亏。
“平手吧。”小姑娘有些骄傲,“反正打了两次架,他们也不敢欺负我了。”
“可以,不过要保护好自己。”钟宁把手中的病历本重新放回原位,“自己处理不了的事情不要逞强,告诉钟爸就好了。”
“嗯。”任曦重重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一个事情来,“钟爸,坏人抓住了吗?”
“还没。”钟宁摇了摇头,没想到小姑娘居然还惦记着这个事情。
任曦用充满信任的目光看着钟宁:“反正我相信钟爸,肯定能把坏人抓住。”
这时,宿管阿姨敲了敲门:“宿舍准备关门,麻烦家长都出去了。”
“行。”钟宁又嘱咐了几句学习生活上的事,这才离开了学校。
回到车上,任曦刚才看着他时信任又期待的目光,一直徘徊在钟宁的眼前。还有廖伯岩,这两个自己心中挺重要的人,都惦记着这个案子,可即便有了小小的突破口,案情却依旧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钟宁不禁有些丧气。
“从事什么职业,会一丝不苟到有些强迫症的程度呢?”
回想着今天在纸箱内看到的那双劳保手套的摆放方式,钟宁忍不住摇了摇头。就像李珂冉分析的那样,类似职业太多了,还有心理疾病或是精神压力的因素,根本不可能一一排查。
钟宁决定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去最后一个案发现场看看能不能再发现什么线索。
已是晚上8点多,小学前的街道空无一人,车灯笔直地照在路上,钟宁隐约看到,学校外围游乐场的墙壁上,被调皮的孩子们画满了涂鸦。
这些充满童趣的涂鸦让钟宁会心一笑。姐姐还在世的时候,自己也曾这么无忧无虑……可惜,年龄越大,似乎越不容易快乐。
正准备开车回家,一个念头却在此刻猛然钻了出来。“喷漆?”
钟宁把车重新停好,开门下车,走到保安室,敲了敲玻璃门,问道:“你好,我能再进去一下么?”
此时,街上忽然起了一阵风,径直灌进了钟宁的脖子,冻得他浑身一个激灵。


第七章 新的部署
01
刘子璇已经失踪四天了,警方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可侦破工作依旧没有取得实质性的进展。张一明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僵掉了。
“要么大牌大成这样,要么小牌小成这样,这人就这么喜欢走极端吗?”张一明瞪着电脑屏幕,把它摔了的心思都有—劳保手套、砂布、切割机上面并没有发现什么指纹皮屑,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唯一有用的,就是品牌和型号了。
疑犯用了满大街都是的“好彩头”牌喷漆,可这切割机的品牌“大力士”却早就倒闭了,官网打不开,售后电话是空号,星港市区的经销商倒是找到了一家,不过一年前就转卖地板砖了。
这样看来,疑犯八成是在哪个二手市场购买的,根本查无可查。
针对疑犯表现出来的职业特征这一线索,张一明也召开了紧急会议。大家分析下来,起码例举了二十种相关职业,从业人员占到星港市常住人口的十分之一,其中男性就有将近一百万人。这么庞大的数字,根本无从下手。
星港国际社区那起案子,已经知道了疑犯的作案手法,结果抓人的时候闹了个乌龙;教师新村那起案子,不但知道了作案手法,连疑犯的作案工具都找到了,结果什么都没追查到。
现在来看,唯一能算得上线索的只有两条:疑犯是男的,疑犯不是胖子。
张一明哼哼着,胃疼得一阵一阵地抽搐。他点了支烟,愁眉苦脸地问郑钢:“钟队呢?一直没回局里?”虽然证据不多,但这些曙光都是钟宁找到的,张一明只能把他当作救命稻草了。
郑钢是在有些熬不住了,打着盹摇了摇头道:“没回。我听小李说,钟队让她带着去垃圾站那边了。”
“垃圾站?”张一明一愣,纳闷道:“去垃圾站干吗?”
“查案吧。”郑钢一脸郁闷道,“据说还带了个电棒。”
“电棒?”张一明一个激灵,“是准备抓人?”
“钟队,车开动了。”
早上7点整,李珂冉把警车停在隔着小吃街四条街道的一个垃圾站前,望着一辆正要出发的后八轮垃圾车。
她看了看钟宁,拿出一个电棒,犹豫地问道:“您要我带这东西干吗?”
“反正不是去干犯法的事。”钟宁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了几个本子,指了指垃圾车道,“跟上去。”
李珂冉点了点头,很快踩了脚油门,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这是一辆进行街面垃圾清理工作的车辆,途经七个点,小吃街是这辆车工作路线的第三个点。
垃圾车开得并不快。虽然现在还没开始装车,但仍会时不时往后车飘去一阵恶臭。
“我们要一直跟到小吃街吗?”开着车,李珂冉明白了,钟队是想把案情重演一遍。
“先跟着,注意观察站点的摄像头。”钟宁没有直接回答李珂冉的问题,指间捏着一支烟,交代道。
很快,垃圾车进入了第一个垃圾站点,停下车,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晃晃悠悠地走了下来,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慢慢悠悠地把堆在街角的几个垃圾桶推上了车,又换了几个新的下来。
钟宁看着前面这位似乎不太情愿上班的司机,道:“就一个人,这么点事情干了快十分钟。”
“您的意思是?”李珂冉一下明白了过来,伸出头,四周看了看,“这个站点四周没有摄像头,而且……小吃街案件发生在12月,冬天的清晨,能见度比现在要差很多,所以疑犯应该是在小吃街前面的垃圾站点,趁着司机不注意上了垃圾车?”
“嗯。”钟宁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这辆车一共经过七个站点,小吃街是第三个,前面两个分别是药王街和文庙坪,这两个站点因为人流不多,所以监控方面肯定存在盲区,疑犯完全可以在药王街上车,绑架以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文庙坪下车。
手法并不难猜,这也并不是钟宁今天起这么早过来想证实的东西。
还在思考着,垃圾车已经重新开动,钟宁挥了挥手,李珂冉再次开车跟了上去。
一前一后两辆车,一直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垃圾车司机也从来没有关心过有没有人尾随自己,毕竟谁也不会闲得无聊去偷垃圾。
“钟队,我们还跟着干吗?”
李珂冉有些不解,既然已经确定了作案手法,还跟下去似乎没多大意义了,现在不应该去文庙坪那边,看看摄像头的情况么?
“还有这个……”钟宁拿起李珂冉带来的电棒,“我还想试试这个。”
李珂冉一愣:“对谁?”
“空气。”
钟宁试了试电棒,一按下去,“吱吱”几声脆响,震得钟宁都有些耳鸣。
看着钟宁饶有兴致的模样,李珂冉有些担心地说:“钟队,你这是干吗?这东西电辐还挺大的,有些危险。”
“有声音,听到没?”钟宁扭头问了一句。
“那……那当然。”李珂冉是干物证的,对电棒当然也有所了解。
简单来说,电棒是通过变压器瞬间产生高压脉冲,击晕所接触生物或导致其休克,达到防身目的。电棒的两个电极之间有极强的电场时,空气可能会被击穿电离,形成火花,霎时间产生极高的温度,使周围的空气迅速膨胀,发出暴鸣声,这和自然界的雷声一样,都是空气中的电辐放点现象。
这么近,一个听力正常的人,不可能听不到电棒声。不过钟宁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个,李珂冉也不好多问。
垃圾车停在了药王街的街尾,司机似乎依旧没睡醒,晃晃悠悠地往垃圾点走去,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整理好的垃圾袋拖到车尾,头都没抬一下,用力把手中一个半人高的黑色垃圾袋往车里一摔。
“有声音,就能排除掉。”钟宁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李珂冉刚要问什么意思,垃圾车已经在小吃街停了下来。还是那个慢吞吞的司机,跟没睡醒似的下了车,走到小吃街的垃圾点旁,提起了一袋装得满满的垃圾袋,优哉游哉地往车尾走去,接着一摔,垃圾袋稳稳地落在了车上。
这时,钟宁推开了车门,在清晨的浓雾里,绕到了垃圾车的车尾。李珂冉看呆了,难道钟队想试试爬上垃圾车会不会被司机发现?
不过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那司机依旧慢吞吞地整理着垃圾,嘴里还哼哼唧唧地唱着小曲,完全没有注意到车尾出现了一个陌生人。
小吃街的街尾偶尔出现几个早起上班的人,不过谁也没往垃圾车这边看着,毕竟恶臭如此,人人都避之唯恐不及。
就在这时候,钟宁猛地按下了手中的电棒。
“嗞!”电棒在空气中闪出一道光亮,发出了一阵脆响。
“谁?!”司机猛地蹿了出来,绕到车尾,瞪着钟宁喊,“你……你是谁?干吗的?!”
“我们是警察。”李珂冉赶紧从车上跑了下来,掏出了证件,“我们在查案。”
司机狐疑地打量着两人,嘴里道:“那也不能吓人啊,我又没犯法。”
“刚才吓到你了?”
“废话!”司机看着钟宁,气不打一处来,“这么大的声音,我还以为我车上漏电呢!”
李珂冉赶紧道歉:“不好意思了。你忙你的去吧。”
司机一走,钟宁扭头问李珂冉:“你刚才听到响声了吗?”
“当然,那么大的声音。”李珂冉点着头,愈发纳闷,
“你……这是在干吗?”
钟宁走到喷有红漆数字“2”的告示栏边,伸手把周围的小广告撕得干干净净,扭头道:“你昨天说,这个字有什么特点来着?”
李珂冉愣了愣,她没听明白钟宁为什么一下说电棒,一下说噪音,一下又说到了数字,茫然着答道:“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