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龙听话,首龙不哭。”白胖女人宠溺地哄道,“妈妈给你吃蛋黄派。”
“去去去,带孩子进屋去。”吴父呵斥,扭头冲钟宁二人道,“您看要喝什么饮料吗?要不……”说着又看向白胖女人,“你去给两位领导泡个茶……”
“要泡你自己泡!”白胖女人看来对警察也没什么好感,斜眼瞪了自己老公一眼,抱着小男孩就进了里屋。
“你看这……婆娘不懂事,领导多担待。”吴父挤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我给你们去泡茶……”
“泡茶就不用了。”钟宁赶紧摆了摆手。他倒是看出来了,这个家很明显是男主内女主外。他开门见山地问,“你就是吴小虎的父亲是吧?”
“是的,领导。”吴父点了点头,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这次来主要是想请你回忆一下,小虎失踪当天或失踪之前,有过什么异常的表现吗?”
吴父摇了摇头,道:“没有啊,看着挺正常的。小虎这孩子一直都很懂事,知道帮家里干活,学习成绩也一直很好,不知道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都这么久了,还没个消息……”说着,吴父双眼一红,抹起了眼泪。
“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钟宁安慰了一句,接着问道,“失踪之前,小虎有没有跟你提过,他认识了什么新朋友,或者参加了什么活动吗?”
吴父抹了一把眼泪,又摇了摇头道:“新朋友?那应该没有。小虎就在菜市场边上那个子弟小学上学,来回都是校车接送,没有去过什么其他地方。”
钟宁想起医院的就诊记录,还是决定问一问:“吴小虎失踪前几个月,是不是受过一次伤?”
吴父愣了愣:“那个我不知道啊,当时我还在外地打工,是小虎出事才回来的。”说罢,他冲里屋喊道,“婆娘,婆娘……”
“啥事?直接说!”白胖女人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
“领导问你……小虎失踪前几个月,是不是受过伤?”
“几个月前?”顿了顿,屋里的女人抽泣着道,“小虎在学校和同学打闹的时候,手受伤了。这事情和他失踪有关系吗?”
“那是不是和同学闹矛盾了?或者有没有因为这个事情和别人结怨?”
“那没有。”女人抱着小孩挑开了门帘走了出来,“我听他说,是上体育课打球自己弄的,不是别人打的。领导,你们是不是有什么新线索了?”
“暂时还没有。”钟宁充满歉意地回道,“现在请你再帮我回忆一下,小虎失踪当天,情绪有没有任何异常?”
“异常?”胖女人摇了摇头,“没有异常啊,小虎每天都挺高兴的,那天也没什么异常啊。”
想了想,似乎问不出什么来了,钟宁不打算再浪费时间,伸手道:“那今天就先不打扰了。”
“我看新闻里说,星港国际那边又有一个小孩失踪了……”女人握着钟宁的手,忧心忡忡地说,“是不是拐走我们小虎的那人干的?”
李珂冉忙打圆场:“具体案情现在还不好透露。一旦有确切消息,我们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的,这个请放心。”
“那个……领导,我就想问一句……”停了好久,胖女人才低头看着地板,喃喃道,“小虎还会回来么?我们等小虎回家,真的连店子都不敢转呀。”
说完,胖女人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钟宁没有回话。
如今看来,这案子似乎比想象中要复杂很多……
出了小超市,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停了,街道上依旧车水马龙。
“钟队,有什么看法么?”两人往停车的方向走着,李珂冉忍不住问道。
中午钟宁找她要教师新村的入户记录,又让张队去查那几个大学生的住房,她据此大概猜出来,钟队心中已经对教师新村那一起案件的作案手法有底了。所以,李珂冉觉得美食街这一起也难不住他。
“我的看法?”钟宁苦笑道,“我觉得国家开放二胎政策还是好的。”
答非所问,李珂冉先是一乐,马上又想起了杨妍母亲那张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唏嘘道:“也是,有两个孩子的家庭,万一失去了一个,为了另外一个,生活起码还能继续下去,否则,日子真是不知道怎么熬……像刘子璇的妈妈那样产后大出血,以后生不了孩子了,这辈子可怎么办……”
钟宁没接话。这也是他不愿意给吴小虎的父母任何承诺的理由,有时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目前,他已经去过的三个家庭,分别位于星港国际社区、教师新村、小吃街,家庭背景分别是富豪、高知、个体户。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三家都是完全不同的家庭,如果不是这一系列孩子失踪的案子,三个家庭很难有任何交集。
到底是什么原因,吸引着这个智商奇高的疑犯呢?
钟宁摇了摇头,又往那个喷了红漆数字的告示栏走去了,扯开周围层层叠叠的小广告,盯着墙上的“3”出神。
太奇怪了,根据自己推断出来的三起作案手法,钟宁可以肯定,疑犯绝对经过了长时间的观察和踩点,但是到目前为止,居然没有任何可疑人员。
难道说……疑犯真能有隐身术?这当然不可能。
但没有隐身术,又能怎么解释这一切?
过了半响,钟宁扭头问道:“你说案发时间段,就经过了一辆垃圾车?”
“嗯。”一直陪着钟宁发呆的李珂冉回过神来,回忆道,“就是环卫局派来收垃圾的车辆,因为这条巷子里的馆子也做宵夜,所以垃圾车一般都是早上过来。”
“案发时间是12月的早上7点半?”
李珂冉道:“对,一天中人流最少的时候。这条街上的店铺一般是上午10点左右开门,一直到凌晨四五点,人流几乎不断。”
钟宁的眼睛依旧盯着那个红色的“3”,分析着:“也就是说,这几起案子,疑犯都是在唯一的可行时间段,唯一的监控盲区,甚至都是孩子唯一脱离监护人视线的时间中作案。”
李珂冉捋了捋这四起案子,点点头道:“嗯,确实如此。”
钟宁扭头看向李珂冉,道:“那我们可以忘记红色衣服了。”
“什么?”李珂冉没听明白,“忘了红色衣服?”
钟宁把烟又放鼻子边上闻了闻:“红色衣服是一个没有意义的符号。我现在在想,喷漆数字有没有意义。”
“什么?”李珂冉一头雾水,更加茫然了。
“这个字……”钟宁指了指墙上的一个“3”,“你发现它有什么特点么?”
“特点?”李珂冉盯着这个已经在案卷上看到过无数遍的数字,摇了摇头,“什么特点啊?丑?”
“呵呵,确实有点儿丑……”钟宁同意李珂冉的看法—墙上的那个“2”,歪歪扭扭,像是一条肿胀的红色大蚯蚓,确实有点丑。
见钟宁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墙面看着,李珂冉忍不住问道:“钟队,您是想表达什么?”
钟宁终于把目光移开:“我是在想,三起案子当中,疑犯的作案手法,为什么会这么没有特点。”
反应过来钟宁的意思,李珂冉不禁瞪大了眼睛:“您的意思是,这起案子的作案手法您也已经知道了?”
钟宁没有否认,却有些失望:“这一起是我看过的三起当中作案手法最简单的,但是估计……也是最不会有什么线索的。”李珂冉只注意到了“但是”前面的话,赶紧问:“那您推测疑犯是怎么绑走小孩的?”
钟宁想了想,道:“先等等张一明的消息。”
就在此时,李珂冉的手机“滴”了一声,打开看了看,正是张一明发过来的一张图片。
李珂冉赶紧把手机递到了钟宁面前:“来消息了!”
02
教师新村五栋六单元603。
看着眼前墙壁上和周围墙灰颜色明显不同的一个高度不到一米,宽度不到半米的长方形白斑,一众警察都沉默无语。
张一明摸了一把自己的刺猬脑袋,扭头看着钟宁,忍不住惊叹道:“娘的,钟队,你说这人怎么想出来的?”
“有时候越复杂的,反而越简单。”钟宁伸手摸了摸墙上的白灰—确实是后来补上去的,不管是色泽还是质地,都和原来的墙面有差别。
“呵,这要不是把镜子取掉,谁知道这墙还被人挖过一个坑后来又给补上了?”一旁的郑钢踢了踢刚才从墙上取下来的一面穿衣镜,也有些哭笑不得。
杨妍的失踪之谜折磨了专案组一年半,谁能想到,疑犯居然租下了六单元603和隔壁七单元603,再把这相邻的两间房打通,从而把小孩转移到七单元,然后再进行转移呢?
“领导,我这个房子可一直都是租给学生的,自己没住过,这洞可不是我打的啊!那个切割机,我也真的见都没见过。”旁边五十来岁的房东,戴着一副眼镜,一看就是个老学究,这会儿欲哭无泪地解释着,生怕一不小心会被逮到警察局去。
张一明没搭理房东,猛地拍了拍墙壁,大声吼道:“那边怎么样?”
“拆一半了!”隔壁很快传来侦查员的喊声,“看到了砖头,和边上的不一样,确定是后来补上去的。”
“呵呵,人才!这人真是个人才!”张一明点了支烟,冲着钟宁呵呵苦笑着道,“钟队,你是咋想到疑犯会来这么一招的?”
“她的功劳。”钟宁指了指边上的李珂冉,半响才又问道:“隔壁那间房也是用镜子做掩护?”
“嗯,镜子就装在衣柜边上,怕是后来一直没有拿开过,墙面上都有四方的痕迹了。”
张一明又看向李珂冉,问道,“小李,你想到的?”
“不是不是。”这个功劳李珂冉可不敢贪,赶紧摆了摆手,呵呵笑道,“我只是告诉钟队,这里很多房子被师大的学生租了。”
“我也是根据你这句话才推测出来的。”钟宁来回摩挲着墙上的白灰,神色有一些细微的变化。
这个小区的房子很多都租给了大学生,而案发时是八月中旬,大多数学生七月初就放暑假回家了,小区的人流就会变少。从七月到八月,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足够疑犯踩点,给墙壁打洞。反正是租房,没有人会在意装修细节,用一面镜子遮挡,并不会引起注意。监控视频的自动覆盖周期是半个月,只要前后错开这个时长,等待监控内容被覆盖,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孩子转移。
至于房门锁,那就更好解决了,楼下单元门的密码不用说,看一眼就能套出来,房间门的老式门锁就更容易撬开了,根本难不倒一个高智商罪犯。
“看着简单,但是这疑犯对时间差的掌控,还真是碰到了我们的侦查盲区了。”边上的一个老侦查员也有些郁闷。
一般情况下,警方对这种单元楼的排查,都是安排两个侦查员,挨家挨户一层一层查完,再去查另外一个单元,即便两队侦查员同时从两个单元的一层开始往上查,因为每一户所耽误的时间不一样,所以也很难那么凑巧同时查到两个603。因此,无论警方排查到哪一边,疑犯都有足够的时间在两个看似封闭的空间中转移。
“行了,又找到新的线索了!疑犯的马脚慢慢露出来了!”张一明拍了拍身上的烟灰,给众人打气,扭头看向房东道,“你这儿一直是租给学生的?”
“嗯。”房东赶紧点头道,“这个小区本身就是教师新村,小区里大部分出租房都是租给了学生。”
“你还有当时租户的联系方式吗?”张一明舍不得放过这条线索—虽然以疑犯的缜密而言,这多半是一个无效的信息。
“这个……没有了啊……”时间过去了这么久,租赁合同早就作废没有保留了。房东一脸哭相,“而且,人家应该也毕业了,不一定还留在本地。”
“行了,没你什么事了。”张一明叹了口气,示意一个警察把房东带走了。
钟宁一直盯着墙壁看着,忽然指着那块白斑问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墙有什么特点?”
“特点?”张一明挠了挠了脑袋,想不出个所以然,扭头问其他人,“你们发现什么特点没有?”
“特别……平整?”李珂冉走上前,细细地摸了摸后来补好的那一块,“如果不是从颜色上来判断,根本发现不了墙壁是后补的。”
“不错。”钟宁赞许地看了李珂冉一眼,又伸手摸了摸那块白斑,“不仅如此,墙补好以后,疑犯还用砂布打磨过。”
众人闻言,都往前凑了凑,果然发现平坦的墙面上还有很多细细的纹路,应该是纱布打磨后留下的痕迹,不仔细看根本就不会注意到。
“钟队!”一个背着相机的技术员道,“对面那面墙,取下镜子以后,还发现了这个……”说着,他把手中的相机显示屏调到一张照片,递给了钟宁。
照片中拍摄的是隔壁后补的墙壁,将照片放大来看,那面墙不但同样平整,而且在四周还能隐约看到用铅笔之类的东西瞄过线的痕迹。
张一明吃惊道:“难道说……疑犯是个装修师傅?”
郑钢一脸鄙夷道:“可拉倒吧。上个月我家里装修,那师傅手艺差得……我敢说没这个一半细腻。”
钟宁摇了摇头,也否定了张一明的说法:“应该不是搞装修的。”
理由很简单,装修师傅打磨墙壁的工具更加专业,不会用纱布。可新的问题是,疑犯既然不是搞装修的,为什么又这么耐心把墙壁补得如此细腻?这明显是没有必要的—反正用镜子遮着,他人很难发现。何况,不管补得多么细腻,色差也能看出端倪。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钟宁伸手又去摸了摸墙面,身后的厨房内传来一个侦查员的声音:“张队,这边有重要发现!”
厨房里那个有些破烂的橱柜下层,放着两个纸箱,一大一小,叠得整整齐齐,看上去已经有些年月,纸箱上还能看到黑色的霉斑。
“唰!”技术员用小刀把上面的一个纸箱封口切开,离得最近的张一明凑近看了一眼,顿时嘴里忍不住骂了一句。
纸箱里,是个锈迹斑斑的暗红色墙壁切割机。
张一明叹道:“这胆子够肥啊!作案工具都懒得带走了!”钟宁同样有些愕然,不过转念一想,这种在外租房的大学生本来就很少做饭,切割机藏在橱柜里,或许比扔到外面更加保险,即便被人发现了,租户们也会以为要么是房东的,要么是上一家留下来的,根本不会起疑心。
“你们看看这个!”技术员已经划开了另外一个纸箱,众人低头看去,纸箱内左右两边泾渭分明,一边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两块纱布,一双劳保手套,一个插线板,另外一边是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面堆满了切烂的砖头和水泥块。
“钟队,你看这……”张一明指了指两个纸箱,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这疑犯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把作案的工具堆在案发现场,好笑的是,警方居然这么久才发现这个秘密。
“职业习惯!”钟宁掏出一支烟,狠狠地捏在了手中,此时,他两眼放光—三个案发现场了,他终于发现了疑犯的马脚!他握了握拳头,已经被雾霾遮掩了近三年的谜案,这是第一次看见曙光,“这绝对是个心思极其细腻,做事极有条理的人,长时间从事高压精细的工作,这种习惯已经融入他的骨髓,所以在作案过程中他也习惯这样处理。”
李珂冉率先明白过来钟宁的意思:“钟队,你是说……这个人有强迫症?”
切割的时候要瞄着线,补好以后又再三打磨,甚至连作案工具都在箱子里摆得整整齐齐,两个纸箱上用来封箱的胶布更是贴得方方正正,这不是强迫症又是什么?
张一明和郑钢几人低头研究了一会儿纸箱,赞同李珂冉的观点。
“问题是……这范围好像有点儿大……”郑钢思索了一下说道,“做事细致有条理,很多工作都是这样的。”
“设计师,工程师,程序员……”李珂冉默默数着,脑袋里也涌出无数答案,范围确实有点大……疑犯虽然露出了破绽,但这个特点不够特别,要真正抓住狐狸尾巴,光凭这个还远远不够。
钟宁沉思片刻,看着张一明道:“你先让法医和技侦的采集物证,看看能不能收集到什么指纹皮屑,还可以跟踪一下切割机来源。”
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6点,他指了指李珂冉:“明天7点,我再联系小李,去最后一起案子的案发现场查查,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新的线索。”
“行,那就这么安排!”张一明拍了拍手,“物证科采集指纹,技术员那边追踪切割机来源!我们争取尽快破案!”
“是!”一众警察立刻奔忙起来。
“钟队,我们要不先去吃个饭?”众人散去,紧张的神经暂时松弛下来,已经饿了一天的张一明这才感觉到饥肠辘辘,腿脚都已经不太听使唤了。
“算了,我还有事。”钟宁摆了摆手,忽然想起了廖伯岩,昨天还说要请他吃饭的,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时间,还有给小曦的药也不知道准备好没有。他想打个电话提醒一下廖伯岩,想想还是不太合适,又把手机塞回了口袋。
03
廖伯岩手里紧紧拽着那张伍萍萍的血检单,站在七楼办公室的窗边,看着医院门口的公交车站,田爱花带着伍萍萍上了车,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伍萍萍确实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只是,廖伯岩没让她住院,更没有安排她手术。
“廖主任?”门被推开,陈向泽走了进来,见廖主任的脸色阴沉得有些吓人,顿时有些诧异。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心情这么差了?
“怎么了?”廖伯岩缓过神来,扭头看向陈向泽。
“是这样的,就是上两个月,有个胶质瘤动了手术的小孩……好像叫陈浩轩的,您还记得吗?他的父母给您送锦旗来了,我听饶主任说您不喜欢弄这一套,给您挡住了,两口子在值班室不肯走呢,还说想让他们儿子认您当干爹……”
“治病救人,本来就是医生该做的。”廖伯岩不耐烦地打断了陈向泽的话,有些生气,“有心思到处认干爹,还不如亲爹对儿子好一点。他们家里才装修完就让小孩住进去,加重了病情,简直不负责任!”
“那……那我就说您不在吧。”陈向泽也有些为难,刚才那对夫妻在值班室可是差点跪下哀求了,他才来传话的。
那孩子一开始手术很成功,可出院回家一个月不到病情就开始反复,廖主任给他做了全身检查也查不出原因,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亲自上门面诊,才把由头给找到—这对夫妻为了“冲冲喜”,居然搬进了刚刚装修好的新房,新房里的甲醛和汞含量严重超标。要不是廖主任亲自上门,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更严重的后果。
“哦,对了……”门关到一半,陈向泽又硬着头皮扭过头来,“那个……粤城医科大学的神经外科想趁着这次劳动节小长假,邀请各地同行举办一次学术交流会议,我们院,对方想邀请您参加,肖院长让我来问问您。”
“不去。”没有任何思考,廖伯岩果断拒绝了。他把血检单重新放回办公桌的抽屉里,上好了锁,一边整理办公桌上的书,一边说,“只知道开会吹牛评职称,去了也是耽误时间。”
“那……那行。”陈向泽尴尬地点了点头,“那我跟肖院长去汇报一下,就说您拒绝了。”
“去吧,就说以后这种事情不用找我了。”
陈向泽关上门离开后,廖伯岩打开电脑,输入了登录名和密码,很快就在内部系统上查到了田爱花填写的家庭住址—还好,就在沿江路那一代的工地上,不算太远。
不过,刘子璇失踪还没几天,现在动手,会加大自己暴露的风险。伍萍萍本来也不在计划之内,贸然动手,怕会功亏一篑。
想到这里,廖伯岩又犹豫了。正思忖着,他的腰间忽然传来一阵剧痛。
“嘶。”廖伯岩疼得倒抽冷气,额头上迅速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他从口袋里摸出两颗止痛药,就着水喝下,心中微微有些着急。
如果按照原计划,伍萍萍无疑是应该放弃的,可如果真的放弃,他又觉得自己可能会悔恨终生。毕竟,身体已经越来越不行了,他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时间等到下一个这样的孩子出现。
踟蹰着,廖伯岩忽然看到了桌上的那两瓶药,那还是昨天答应给任曦准备的药。廖伯岩心头亮了亮,他想到了钟宁。
既然是自己埋下了这颗旗子,此时,似乎也到了该使用的时候了。他想了想,拿出手机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了,钟宁欣喜道:“廖医生,我刚才还想着给您打电话呢,怕耽误您工作。”
廖伯岩笑道:“昨天说给小曦的药我准备好了,你现在有空吗?”
“有空啊。我是去医院还是……”
“这样吧……”廖伯岩想了想,道,“刚好我现在有空,顺便一起吃个饭?”
“行,没问题。”钟宁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把饭店地址发了过去,廖伯岩打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了一个黑色的黄豆大小的东西。
这是他去年在沿海城市做学术交流时,在黑市买下的窃听器,德国货,价格不菲,如今也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他很快给窃听器装好电池,用胶布粘着,塞进了墙壁上的一个相框后面。
做完这一切,廖伯岩拿起桌上的药瓶,还有中午在医院门口买的童装—当时他买了两件,一件给了伍萍萍,另一件就是打算送给任曦的—很快进了电梯。
饭店并不远,就在医院后门,廖伯岩要了个名为“水泊梁山”的包厢,点好菜,没多久,钟宁也推开了门。钟宁脸色似乎不太好,看来案子的进展依旧不太顺利。
廖伯岩起身伸出了手,笑着道:“把你叫过来,没影响工作吧?”
钟宁客气地说:“哪里,我还怕影响您呢!您要是没空,叫我直接去医院拿就好了。”
“医生也要吃饭嘛。”廖伯岩给钟宁倒上茶,他决定主动把话题往案子上面引一引,探探警方的进展,“看你气色不太好,案子进展不顺利?”
钟宁苦笑了一声,道:“不怎么顺利。这案子比我想象的要复杂。”
廖伯岩喝了口茶,好奇地问:“哦?很麻烦吗?”
钟宁道:“有点麻烦……几个案发现场的作案手法,我已经推测得七七八八了,但是有用的证据却还没有发现。”
“知道了手法,也找不到证据?”廖伯岩的眼睛微微一眯,“这又是为什么呢?”
这也算不上什么机密,而且自己本就是看在廖医生的面子上,才答应帮忙调查这个案子的,在他面前,钟宁自然也没遮掩:“比如教师新村那一起,我今天找到了疑犯留下的切割机、手套之类的东西,但是我估计,不会由此查出有用的线索。”
这是实话,虽然似乎找到了不少疑似犯罪工具,可既然疑犯敢留在现场,以他的智商和心思之缜密,肯定不会有所疏漏。“哦?!”廖伯岩瞪大了眼睛,“连手套、切割机都找到了,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