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伙顿时痛得弯下腰去。
另一人张嘴欲叫,文丽一个手刀,重重地砍在他喉结处,他张着嘴,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被踢中裆部的那汉子,终于回过神来,举起饭钵大的拳头,向着文丽迎面打来。
文丽低头闪身,从他腋下钻过,跳到他身后,一记摆拳,打在他后脑处。
那汉子应声扑倒,昏死过去。
另一个汉子一招双峰贯耳,双拳齐出,打向文丽胸口。
文丽侧身闪过,用一条手臂挽住对方咽喉,用力勒紧。
那大汉在她臂弯里挣扎片刻,很快就因呼吸困难,大脑缺氧,昏迷过去。
文丽回头看看,狭长的走廊里并没有其他人。
她上前拍拍2019房间的门,叫了两声金一田的名字,屋里隐隐有回声传出,但不能确定是不是金一田的声音。
她伸手转动门锁,房门锁得很结实,根本无法打开。
她回头从两名守卫身上搜出一片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扭,门就开了。
她推开房门,只见屋里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正跷着二郎腿,悠闲地喝茶。
这家伙,正是失踪多时的金一田。
文丽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大侦探,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品茶?”
金一田不慌不忙地说:“都已经被人家关了禁闭,门口还有两个门神守着,我着急也没有用啊。而且我也知道,老天爷一定会派一位女飞侠来救我的。”
文丽笑道:“少贫嘴,先离开这里再说。”
“不急,既来之则安之,我还有任务没有完成,你先坐下来喝杯茶。”
金一田居然真的给她倒了一杯茶。
都这时节了,文丽哪有心思喝茶,坐下去问:“我说大侦探,您这到底是唱哪一出啊?”
金一田喝了口茶,说:“这事是孩子没娘,说来话长啊。”
原来,那个将失踪少女汪小璐拐卖给夜总会的周四春虽然死了,但金一田通过关系,从通讯公司打印出了其手机通话清单,发现在汪小璐被拐卖的那两天,周四春曾跟某个电话号码频繁联系,而且每次通话时间都比较长。
后来经过查证,那个电话号码,正是来自皇朝夜总会的一部座机。
因此他怀疑,周四春将汪小璐卖给了这家夜总会。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他本来想请文丽一起去夜总会要人,昨天下午,他去文丽的单位门口等她,遇上李鸣,李鸣告诉他说文丽去幸福人寿保险公司查案子了。
他又赶去幸福人寿保险公司,不想在步行街,正好看见文丽跟秦汉川「亲热」的场面。
他一气之下,决定还是靠自己的力量,一个人去调查皇朝夜总会。
他一个人闯进皇朝夜总会,东寻西找,没有找到汪小璐,却引起了保安的疑心,几个保安架住他要把他拖出去,他索性大闹了一场,保安怕把事情搞大影响生意,就把总经理请了来。
总经理看了他提供的汪小璐的照片,摇头说他们夜总会没有这个女孩。
但是那个秃头总经理看了汪小璐的照片之后,脸上隐然掠过一丝慌乱之色,这个细节没有逃脱金一田的眼睛。
他越发断定,汪小璐一定就在这家夜总会,这个秃子在撒谎。于是一定要夜总会交出人来才肯罢休,要不然他就报警。
秃头总经理一听「报警」二字,立即翻脸,朝保安经理使个眼色,于是几个保安一拥而上,将金一田按在地上,搜走他身上的手机,关了机,然后又把他架到二楼,关在了这个房间里。
金一田被关起来后,反而冷静下来,他有点后悔自己因为赌气而没有叫文丽一起来。
他知道这一刻,能帮到自己的,只有文丽。
可是他手里边没有通讯工具,又怎么通知到文丽来救他呢?
被关了一夜加一天,到了今天傍晚,他在小房间里大吵大闹,说口渴死了,叫外面的人送一壶茶水进来。
外面两个家伙被他吵得烦了,就让一个女服务员送了一些茶水到屋里。
金一田趁机靠近服务员,用两根手指头把她口袋里的手机悄悄夹起来,然后借口说茶叶不对自己的口味,叫她出去换一包。
趁女服务员离开的当儿,他赶紧用手机给文丽发了一条求救信息。
因为手机不是自己的,他怕文丽贸然复机,那事情就露馅了,所以特意叮嘱,切勿回电。
发完短信,将短信痕迹删除,等女服务员回来,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手机放回她的口袋。
文丽说:“现在女飞侠来救你,你怎么反倒不肯走了?”
金一田说:“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查找汪小璐的下落,现在事情没有办成,我怎么能走呢。”
文丽明白了他的意思,只好坐下来陪他一起喝茶。
几分钟后,倒在门口的两名壮汉清醒过来,爬起身一看,金一田和文丽居然还坐在房间里,正好整以暇地喝着茶。
两人又惊又奇,但看看文丽,脸露惧意,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掏出对讲机,向保安经理报告。
不大一会儿,门口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一个五十多岁的秃头男人领着一队保安,急匆匆跑过来。
金一田对文丽说:“看见那个光头没?他就是这里的总经理。”
秃头总经理狠狠瞪了守门的两名壮汉一眼,小声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走进房间,瞧瞧文丽,又看看金一田,“现在,你们事也闹了,把我的人也打了,总该走了吧?”
金一田说:“没有找到我要找的人,我是不会走的。”
秃头总经理叹口气说:“我实话对你说吧,你要找的这个女孩,名叫汪小璐,她确实在我们这里待过。”
金一田蓦地从沙发上跳起:“她人呢?”
“这姑娘性子刚烈,一到这里,就寻死觅活的,我们关了她三天,还没开始让她接客呢,她就趁保安没有注意,从二楼窗户顺着下水道管爬下去,逃跑了。我们派人去追,也没能把她抓回来,只好作罢。”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
“她确实已经不在这里了,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秃头总经理把手一摊,作无奈状。
金一田指着文丽,对他道:“我忘了向你介绍,这位是公安局刑侦大队超级女刑警文丽文警官,实话对你说,公安局盯上你们这家夜总会已经很久了,你们这里组织强迫妇女卖淫,容留客人吸食毒品,还在顶楼开设赌场,你们所有的犯罪证据,都已经被我掌握。
如果你不把汪小璐交出来,那我就只好把事情搞大,现在正是严打,你们老板关系再硬也是泥菩萨过江。所以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我的问题。”
秃头总经理脸色一变,光溜溜的额头上冒出一排细汗,盯着他道:“小子,你到底是哪路神仙,意欲何为?”
金一田微微一笑:“我不是神仙,也没有什么大来头,我就是一个私家侦探,我受人委托,前来找人。
只要找到我要找的人,我立马走人,你就是在这家夜总会里杀人放火贩卖军火,也不关我的事。”
秃头总经理一脸着急:“我已经说了,你要找的人,已经不在我这儿了。”他想了一下,“要不这样吧,我把我们这里所有的女人,都集中到大堂,你自己去找,如果里面有你要找的人,随你带走,我绝不阻拦。”
“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事先把汪小璐藏起来?”
“这个好办。我把所有女人集中之后,你可以到处搜查,如果还能找到一个没有被我叫到大堂的女人,就算我骗了你。”
金一田说:“行。”
秃头总经理打了一个电话。不一会儿,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公关部经理就走了进来。
秃头总经理说:“给你五分钟时间,叫你手下所有小姐到大堂集合。还有,你通知餐饮部经理,叫他把咱们这里所有女服务员、女清洁工、女厨师,总之凡是女的,都叫到大堂,准备接受嘉宾检验。”
公关部经理,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妈咪」。
这位体态丰满的妈咪看了金一田一眼,以为他真是大有来头的嘉宾,不由朝他挺挺胸脯,抛了一个媚眼。
金一田朝她眨了两下眼睛,一副欢场老手的模样。
文丽在一旁看着,心中暗觉好笑。
不大一会儿,公关部经理就带着夜总会所有的小姐、女服务员等在楼下集合完毕。
金一田下楼一看,大堂里足足站着两三百个美女,真是看得他眼花缭乱。
他从头到尾,一个一个瞧过去,并没有他要找的汪小璐。
这时,文丽也在夜总会各处转了一圈,除了在大堂集合的外,再也没有看见一名女性工作人员。
秃头总经理一面示意保安经理把昨天没收的手机还给金一田,一面问:“两位,还要再看看吗?要不要我把所有男员工也集合一下?”
金一田听出了他话语中的讥讽之意,回过头盯住他道:“不必了。我只想告诉你,这次虽然没有找到,但我绝不会罢休,哪怕是上天入地,我也一定要找到那孩子。”
秃头总经理脸肉抽动,说不出话来。
——3——
青龙咀菜市场,位于中山街与太平坊大道交界处,因为周边分布着不少居民小区,来这里买菜的人和在这里摆摊卖菜的小贩,都特别多。
市场内,一天到晚人头攒动,讨价还价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里成了青阳市规模最大、最热闹最繁忙的菜市场。
4月17日这天早上,在青龙咀菜市场摆猪肉档的陆大安,正像平时一样,在自己的档口前忙碌着,忽然从肉案对面伸过来一只脏兮兮的破碗,一个声音可怜巴巴地念叨着:“老板,行行好,老板,行行好……”
陆大安抬头一看,案板前面,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个乞丐,大约四十多岁年纪,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长衬衫,背着一个帆布袋,胡子拉碴,蓬头垢面。
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他鼻子上不知怎么的,烂了一大块,正流着污秽的浓水,透着一股奇怪的臭味。
陆大安认得这家伙外号叫作烂鼻头,是个职业乞丐,天天在这菜市场里乞讨。
陆大安生平最讨厌这样的人,一个身强力壮的汉子,一不瘫二不残,不去找一份正当工作凭力气挣钱,却跑来当乞丐想不劳而获。
他顺手丢给烂鼻头一枚硬币,想打发他快点走,不要影响自己做生意。
谁知烂鼻头却嫌他施舍得太少,讨钱的破碗依旧向他伸着,嬉笑道:“老板,你一天到晚卖这么多肉出去,赚那么多钱,多施舍几个嘛。”
他咧嘴嬉笑着,涎水都快滴到肉案上了。旁边几个买肉的顾客见状,脸露厌恶之色,都皱着眉头走开了。
陆大安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从案板后面走出来,右手拎着剔骨刀,左手抓住烂鼻头的衣襟狠狠一推:“你妈的臭乞丐,再不滚远点信不信老子一刀剁了你?”
烂鼻头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叭」的一声,手中破碗掉落在地,摔得粉碎,人也随之倒地,脸色苍白,指着陆大安说:“你、你敢打人……”
话未说完,忽然捂着胸口发出痛苦的呻吟,接着全身蜷曲,在地上抽搐起来。
陆大安上前踢了他一脚,嘴里仍然骂骂咧咧:“去你妈的,还给老子装死,你以为老子是吓大的啊?”
一句话没骂完,烂鼻头就躺在地上,口流涎水,翻着白眼,再也不动弹了。
陆大安这才觉出有点不对劲,用脚尖踢了他两下,没有反应,迟疑着把手伸到他鼻子前,探探他的鼻息,居然已经没气了。
旁边早就有人喊起来:“不得了,打死人了,猪肉档老板打死人了!”
有人则赶紧掏出手机拨打110报警。
“我真的没有打他,我就只是这么推了他一下,想不到他就……”
面对闻讯赶来的中山街道派出所刘所长的盘问,陆大安一面伸手比画着自己推搡烂鼻头的动作,一面满脸冤屈地辩白着。
正在旁边摊位上买菜的一位大爷也替他做证,说:“警察同志,他说的是真的,当时我正好看见了,他确实只是推了这乞丐一下,这乞丐没有站稳,脚下一个踉跄,就倒在地上,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倒地之后,突然抽搐起来,没几分钟,就死了。”
刘所长心想,该不是这乞丐倒地后,后脑勺撞到什么东西了吧。
他上前察看了一下,脚下的水泥地面上,并没有什么突起的东西,死者头部也没有明显的伤痕。
正自奇怪,正在检查尸体的一个年轻法医忽然叫了一声:“刘所长,你过来看看他的手臂。”
刘所长蹲下身一瞧,只见死者的两条手臂,在小臂及手背上,各有数道被人用指甲抓伤的血痕,抓痕旁边的皮肤,呈现出乌紫的颜色,一看就知道这抓痕很可能是有毒的。
刘所长心头一沉,知道这案子自己是办不了了,立即打电话把现场情况向市局汇报。
“这个案子,很可能跟刑侦大队正在侦办的那个毒指甲连环案有关。”
最后,他在电话里向上级领导强调了一句。
刑侦大队重案二组很快接管了这个案子。
秦汉川带人赶到现场,现场勘查和案情调查工作,随即展开。
法医曹超上前检查尸体后说,死者身上,没有发现明显致命伤痕,但双手小臂及手背均有被人用指甲抓伤的痕迹。
从抓痕颜色及死亡症状来看,很有可能是被涂了毒药的手指甲抓伤后中毒身亡,但具体中的是什么毒,尚需把尸体拉回去作进一步尸检,才能确定。
秦汉川不由心里一沉。
老曹虽然没有明说,但他自己也看得出来,死者的伤口和死状,都与前两起毒指甲杀人案中死者何庆国和杨如诚极其相似。
这三个人的死,很可能有着某种关联。莫非这真是一起罕见的毒指甲连环杀人案?
文丽很快就把陆大安控制起来。
陆大安一个卖猪肉的小贩,哪里见过这般阵势,早已吓得脸色煞白,浑身发抖,哭丧着脸,不停地向警察重复着:“我、我真的没有杀人,我只是那么推他一下,而且用的力气也不是很大……你说我跟他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他呢……”
好在事发当时,菜市场里人来人往,目击者非常多,大家都很热心地站出来为陆大安做证,说当时陆大安确实只是推了这乞丐一下,并没有动手打击,只是这乞丐不知道发哪门子羊角疯,人一倒地,就开始抽疯,抽了一会儿,就死了。
大伙都觉得,这乞丐很可能是癫痫病发,抽疯抽死的。
文丽严肃地问陆大安:“死者手上的抓痕,是你抓的吗?”
“不、不是,我没有抓过他。因为怕肉屑夹进指甲缝里不便清洗,平时我都把指甲剪得很短很短。你看看我这指甲,能抓伤人吗?”
陆大安把手伸出来,张开十指让她瞧。
文丽仔细看了,他的十个手指头的指甲确实剪得非常短,应该不可能在死者身上抓出这么深的伤痕。
她问:“那死者手上的抓痕,是怎么弄上去的?你有没有看见别人抓过他?”
陆大安摇头说:“没有看见。”想了一下,又说,“他临死之前,还拿着一个破碗向我讨钱来着。那个时候,我就已经看见他手背上有抓痕了,不过当时我正忙着,并没有多加留意。”
文丽盯住他:“你确定在你推他之前,他手就有已经有抓痕了吗?”
陆大安点头说:“我当然可以确定啊。当时他都快把那只讨钱的破碗伸到我脸上了,我当然看得清清楚楚。”
这应该算是一个重要线索。文丽掏出笔记本,记了下来。然后接着问:“你觉得他身上的抓痕,会是菜市场里面的人抓的吗?”
“我看应该不是。”
“为什么这么觉得?”
“你也看到了,我的猪肉档就在这菜市场门口第三个摊位,他到我这里乞讨的时候,应该是刚刚进门不久,前面才经过两个摊位而已,所以不大可能是被菜市场里面的人抓伤的。”
文丽点点头,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陆大安又补充说:“他乞讨的地盘,就固定在这个菜市场,每天早上8点准时进场,比上班的人还准。
他乞讨到我这里,也才8点过几分钟的样子,显然是刚刚才进到这菜市场的。我看他肯定是在外面被人抓伤的。”
文丽皱了一下眉头,心想这个就比较麻烦了,菜市场外面是四通八达的街道,时间又是上班早高峰,大街上人来车往川流不息,谁也不可能注意到一个在街上走过的乞丐。要去查找是谁抓伤这乞丐,无异于大海捞针啊。
李鸣负责查证死者的身份,这个难度就更大了。
这个乞丐是外地人,听口音,老家应该在河南一带,可是具体是河南什么地方的人,不得而知。
因其鼻尖处有溃烂伤疤,所以大家都叫他烂鼻头。但到底姓甚名谁,是何来历,却没有人说得上来。
再问烂鼻头是什么时候到青阳市来的,大伙都摇头,只记得大概两三年前,这家伙就开始在这个菜市场乞讨了,每天早上8点准时入场,晚上天黑后离去。他在什么地方落脚,是否有亲戚熟人在一起,一概不知。
两天后,法医中心的尸检报告出来了。死者系被涂擦有眼镜蛇毒液的指甲抓伤,蛇毒进入血液循环系统后,致其心跳加速,呼吸困难,全身抽搐,最后窒息而死。
根据人的体质不同,眼镜蛇毒进入人体血液循环系统后,会在十分钟至一个小时内使人出现中毒症状甚至死亡。
现已查明,死者死亡时间是在4月17日早上8点7分左右,向上追溯,其被人用毒指甲抓伤的时间,应该是当日早上7点至8点之间。
“抓伤这个烂鼻头的凶手,与抓伤何庆国或杨如诚的凶手,是同一个人吗?”
秦汉川向老曹问了最关键的问题。
老曹说:“毒药是相同的,但经过我们法医中心比对指甲痕迹,发现与抓伤前两人的抓痕都不相同。可以确认,抓伤三人的,分别是不同的三个凶手。”
——4——
“这三个案子,真是邪乎了。三个死者,都是被相同的蛇毒毒死的,死亡症状相同,而且凶手的作案手法,也惊人的一致。
可是三个死者,一个是技工学校食堂的临时工,一个是退休老头,一个是外来乞丐,三个人之间,完全没有任何交集点。
更奇怪的是,用同一种手法杀死这三个人的,居然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不同的凶手。
莫非是三个凶手商量好了,使用同样的方法,每个人去杀一个人,还是说,这完全就是一个巧合?
这明明就是一个连环杀人案,可三个案子,从受害人到凶手,却又完全连不起来。这可怎么查啊?”
案情分析会上,年轻气躁的李鸣发起了牢骚。
秦汉川没有说话,只是坐在一边静静地听着,他完全能够理解这些年轻队员们的心情。
从何庆国的案子,至杨如诚的案子,重案二组的人已经辛辛苦苦调查了一个多月,案情却完全没有进展,甚至连方向都还没有摸到。
现在那神秘的毒爪之下,又增加了第三条人命。
依照秦汉川的经验,这三宗命案,使用的都是比较罕见的眼镜蛇毒,受害人死亡症状相同,凶手作案手法高度相似,已经完全符合并案侦查的条件。
但是上面的头头,刑侦大队和局里的领导都不同意他的提议,一旦并案侦查,就无异于宣布这是三起带有连贯性质的连环杀人案,既是连环杀人案,在凶手没有被抓到之前,仍然有可能接着杀人,这消息要是传了出去,肯定会引起老百姓的恐慌心理,反而不利于破案。
局领导最后指示,还是按目前既定的方针开展侦查工作。
从局领导办公室出来,秦汉川也窝了一肚子火。
如果能并案侦查,这么大的案子,他就可以申请从刑侦大队其他组里抽调精干力量组成专案组,这样对破案更加有利。
可惜局领导打着官腔否决了他的提议。
他是重案二组的组长,再怎么不顺心,这案子还得带着大家查下去。
等大家发完牢骚,他才调整自己的思绪,开始向大家通报对于目前这个案子警方所掌握的情况。
经过两三天的调查,目前警方已经摸清了死者烂鼻头的一些基本情况。
他是三年前来到青阳市做乞丐的,一开始是沿街乞讨,没有固定场所,后来发现青龙咀菜市场人流量大,而且在这里乞讨既不怕风吹雨淋,也不怕夏天烈日,工作环境好,对乞丐来说,算得上是一块风水宝地,所以他就把那里当成固定的工作场所了。
值得注意的是,他刚进入青龙咀菜市场时,那里已经有两个老乞丐在驻守了,为了争夺地盘,烂鼻头跟两个前辈打了一架。
他的鼻子,就是那时被对手用打狗棍戳伤的,因为没有去看医生治疗,最后溃烂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但是不管怎样,这一场地盘争夺战,他赢了,所以青龙咀菜市场这块「肥肉」,就是他一个人的了。后来也有一些乞丐想进来分一杯羹,都被他赶走了。
至目前为止,这个菜市场里,都只有他这一个乞丐。
文丽听到这里,不由得问了一句:“会不会是同行眼红他这块「风水宝地」,所以对他下了毒手?”
秦汉川说:“从目前我们所掌握的情况来看,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具体情形,咱们还要进一步调查。”
烂鼻头晚上在青阳城里的落脚点,也查清楚了,就在太平坊大道与近郊高速公路交界处的一个涵洞里。
从那个涵洞,沿着太平坊大道步行到青龙咀菜市场,大概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
秦汉川说:“咱们目前要重点调查清楚4月17日,案发当天早上7点至8点,烂鼻头从他栖身的涵洞,到他上班的青龙咀菜市场,这个时间段内和这段路程内,接触过什么人,发生过什么事。如果把这个搞清楚了,我想就应该能知道是什么人在早上把他抓伤的了。”
“我看这样吧……”他扫了大家一眼,开始布置工作,“等一下文丽和我,去烂鼻头栖身的涵洞看看。李鸣,你去调查一下跟烂鼻头争夺过地盘的乞丐,尤其是以前那两个被他赶走的老乞丐,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其他人,分成两组,一组继续查证烂鼻头的身份,一组继续跟进前面何庆国和杨如诚两单案子。”
案情分析会结束后,大家都领到了自己的任务,各自分头行动。
文丽和师父一起,首先来到了案发地青龙咀菜市场。
此时已是下午,进菜市场买菜的人,明显比上午少了许多。
陆大安的肉案上,已只剩下一些猪骨头,估计很快就要收摊下班了。
虽然秦汉川和文丽身着便服,但陆大安还是认得两人是刑警,顿时显得有些紧张,主动上前打招呼。
秦汉川朝他笑笑说:“没事,你忙你的,我们只是在这里随便转转。”
陆大安这才放心。
文丽和师父在菜市场转了一圈,然后沿着菜市场前面的太平坊大道往前走。
太平坊大道并不是一条街,而是一条村道,从太平坊村的中心位置穿过,约有两三公里长,一直延伸到郊外的高速公路处。
大道两边,多是新建的居民楼。
文丽拿着烂鼻头死后所拍的照片,沿路打听,认识他的人还不少,都说经常看见这个乞丐从这条路上走过。
可是具体问到案发当日早上是否见过他,是否见到他在路上跟别人发生争执,或者有厮打行为,却没有人能记得清楚。
沿着太平坊大道,穿过太平坊村,就到了郊外。
一条不知名的小河出现在眼前,一条六车道的高速公路像一道彩虹,自河面跨过。
高速公路下面有四个涵洞,本来是为了排水泄洪而建,但因为小河与长江相连,自长江三峡截流之后,这条没有名字的小河就渐渐干涸,河床裸露,涵洞也就成了乞丐和流浪汉们最好的安身之所。
秦汉川和文丽走下河堤,朝着涵洞那边走去。
裸露的河床上,长着半人多高的杂草和灌木。
靠近涵洞的地方,支着两根细长的竹竿,晾着一些破烂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