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好了,我也有事想问问桃子,可以吗?”
“您想问什么?”桃子显得有些紧张,也许她没料到自己也会被点名。
“警察也来找过你吧?”
“是的。”
“什么时候?”
“昨天下午,大概四点左右吧。”在小小的画面中,桃子侧头想了想。
“他们都问了什么?”
“和刚才良辅说的差不多。问我知不知道上周六神尾老师和良辅在东京见面的事,知道的话,又是听谁说的,还问我有没有向别人提起过这件事。我回答说我知道这件事,是老师告诉我的,但是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还问了什么?”
“他们也问了我的不在场证明。我说周六晚上我没出家门一步,和父母在一起,他们都可以做证。”
“家人不能当证人的,”良辅粗鲁地插了一句,“这个你不懂吗?”
“照你这么说,那我到底该怎么回答?”
“我是说,你不用说跟父母在一起。”
“这是事实,说出来也没关系吧?”
“要吵嘴,”武史打断道,“请你们待会儿再慢慢吵,我这边还有事要问。”
“抱歉。”两人都小声说。
“池永,请你说一下你和我哥哥见面的经过。是他主动联系你的吗?”
“是的。老师打来电话,说有话要跟我说,问我下周能不能见个面。他还说,在哪里见面都行,他来找我就好,时间短一点也没关系。”
“什么时候打的电话?”
“请稍等。”良辅应该是看了看手机。“二月二十六日,周五。”
“二月二十六日……”武史喃喃道,“然后呢?”
“不巧的是,我当时的日程比较满,要见面得等到下周六。但下周六我有事要去东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老师听了之后就说,下周六他可以去东京,等我的时间确定之后再联系他就好。我说知道了,然后就挂了电话。”
“所以你是周六的安排都确定之后才打的电话?”
“是的,三月三日晚上我给老师打电话,告诉他周六下午六点左右,我有大约两个小时的空闲时间。”
“你是三月三日几点打的电话?”
“我记得是从公司回来,吃晚饭前打的,应该是晚上七点左右。”
“七点……打的是他的手机,还是固定电话?”
“固定电话。我直接回拨了老师之前的来电号码。周六我才意识到没问他的手机号,还有点着急来着。”
“嗯……”武史在电脑前抱起胳膊,“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烦你尽可能详细地再现一下当时的对话?”
“这个……要怎么再现才好?”
“我来演哥哥,你尽量回想当时的情景,用同样的方式跟我再说一遍就好。我们开始吧。首先,电话是你打来的,哥哥听到电话响,接起了电话。”武史用左手做了个听筒贴在耳边的动作,“你好,我是神尾。—下面轮到你了,你说了什么?”
“啊,我是池永,前几天实在不好意思。”屏幕上的良辅真的把手机贴在了耳边。
“哪里哪里,你工作这么忙,我还来给你添麻烦。你周六的安排确定了吗?—差不多是这种感觉吧?”
“是的,您真厉害,连语气都和老师一模一样!”
“谢谢,毕竟是兄弟嘛。”
真世在一旁听着也非常吃惊,武史那慢悠悠又严谨的语气,简直就是英一本人。原来他还有这样的绝活?
“确定了,下午六点左右,我有大约两个小时的空闲时间。不过,还要麻烦您特地跑一趟东京,真是过意不去。”
“这个你不用担心。由于疫情的关系,这段时间我一直待在家里,偶尔也想出门看看,顺便见见真世。”
“啊,他不是这么说的。”良辅摆了摆手,“老师没说这些。真世的事是我问老师的。”
“你问的?具体问了什么?”
“老师的确说过他来一趟东京没什么大不了。我问他会不会去见真世,他说这次不见,这些事他也没对那边说。”
“没对那边说?他说的是‘那边’,不是‘真世’?”
良辅移开视线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应该是这样。”
“好的,我们继续。后来又聊了什么?”
“我问他,我们去哪里见面?”
“你知道东京王国酒店吗?就是东京站旁边的那家酒店。”武史继续模仿英一的口吻说道。
“知道,之前去过好几次。”
“那我们下午六点在一楼大堂酒吧见,怎么样?”
“东京王国酒店的大堂酒吧,六点见,好的。”
“那就周六见了,期待见到你。”
“对了,老师,”良辅突然有些狼狈,“您想说的,是关于桃子的事吗?”
武史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嗯,大概就是这件事。”
“明白了,那就周六再聊。”
“到时候见。”武史把手从耳边挪开,“你们当时的通话内容,差不多就是这些吧?”
“大体就是这样,说着说着,还真想起了不少。”
“谢谢。让你配合我做这么奇怪的事,不好意思。”
“没什么,刚才我真觉得自己在和老师聊天呢……”他又迟疑起来,没有接着说下去。
“怎么了?”武史问。
“我只是再次意识到,神尾老师真的去世了。真不敢相信。一周前我还见过他……”
“是的。和你分开后,他刚回到自己家中,就被人杀害了。”
屏幕里的良辅和桃子同时流露出悲痛之色。
“所以,”武史接着说,“哥哥遇害前不久,一直想的都是刚见过面的学生和他的妻子,想着怎样才能让两人重归于好,想着自己能为他们的幸福做些什么。”
听到这句话,这对年轻夫妇像突然被人浇了冷水一样,表情一下子僵硬了,良辅的眼神更是变得沉重起来。
“待会儿你们想怎么吵嘴、对骂都行,但别忘了这一点。那我就不打扰了,谢谢两位的配合。”武史说完,敲了几下键盘,退出了在线聊天。
真世盯着叔叔冷漠的侧脸,说:“你可真够厉害的。”
“不行吗?”
“没,我觉得对他们两个人来说是件好事。你偶尔也能说些像模像样的话呢。”
“把‘偶尔’这个词去掉。”武史砰的一声合上电脑,还给真世,“谢谢。线上聊天也不赖。”
“要用的时候随时跟我说。”
“电脑应该不会再借了,但有件事想麻烦你。”
“又有事?你今天事真多啊。”
“有意见?你自己说要协助我调查真相的。”
“我只是说了句事真多而已。好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接下来,”武史竖起食指,“我们去哆啦A梦的家。”
第24章
“津久见美发店”没有开在热闹的商业街,而是开在临近主干道的小区里,远远看去似乎只是一幢有着几扇大窗户的房屋。如果没有门上挂着的小招牌,很可能让人误认为是一处漂亮的西式民居。
真世慢慢推开门。店内敞亮,有一股好闻的香气。墙边沙发上坐着的女人听到开门声,笑着站起来说:“欢迎!”
她正是津久见的母亲绢惠,看起来比葬礼上见到时年轻一些。今天她穿了一件白色衬衫和奶油色背心,配了一条牛仔裤。
“突然来打扰,真是不好意思。”真世鞠躬道,“您应该很忙吧?”
“一点儿也不忙。”绢惠笑着说,“今天上午和下午都只有一位客人预约,应该不会有其他客人了,我正准备打烊呢。等我一下。”绢惠走到店外,摘下了“正在营业”的牌子。
真世环顾店内。店里空间不大,只有理发和洗发用的两把椅子,但是整洁安静。架子上放着一个复古式的座钟,显示时间已是下午五点多。
津久见的父亲是军人,津久见还在上小学时,他就在一次演习事故中去世了。从那以后,这家美发店成了母子俩的生活支柱。可残酷的命运没有放过他们。绢惠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丈夫刚走没多久,年仅十四岁的儿子也离开了人世。
绢惠回到店内,把摘下的牌子放在墙边。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慢慢聊天了。”绢惠往店内深处走去,打开了一扇门,里面就是她生活的地方。
“请进,虽然地方很小。”
“打扰了。”真世又鞠了一躬。
她被领到了餐厅。这里摆着一张四人餐桌,还有电视机和餐边柜,大概也兼做起居室吧。一个人生活,这些应该足够了。飘窗上挂着格纹窗帘,屋内非常明亮。
绢惠从开放式厨房里走出来,说:“请坐。”
“好的。”真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绢惠端上红茶,还配了现切的柠檬片。这里的氛围到底和桃子家不一样,真世不可能听到“来点啤酒怎么样”之类的话。
“心里平复些了吗?”绢惠问道。
“守灵夜和葬礼顺利结束,终于可以松口气了。不过,凶手还没抓到,心里总还有些……”
“是啊。趁茶还没凉,赶紧喝吧。”
“好的。”真世把柠檬片放进红茶里,慢慢喝了起来,茶香浓郁。
“刚才你在电话里说,想完成父亲没有做完的事,希望能看看直也的作文?能不能请你说得更详细一些?”
“好的。”真世把两手放到膝盖上。“我在整理父亲遗物时,发现了好多他以前学生写的作文的复印件。他有个习惯,看到自己欣赏的作文,会复印一份留在身边作为纪念,再还给本人。我还看到他在收集各种介绍自费出版的小册子,也许是打算哪天把这些作文整理成书册,送给大家吧。”
绢惠频频点头。“这确实像神尾老师会做的事。你之前说,直也的作文也会被收进去?”
“是的。实际上,作文收录的名单也找到了,上面有津久见的名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津久见的作文复印件找不到了,也许是丢了,或者是父亲忘记复印了。我就想来找您问问作文的事。”
绢惠眨了眨眼睛,笑道:“听你这么说,我非常感激,也很高兴。但真不好意思,这事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至于神尾老师喜欢直也哪篇作文,我也真是……”她似乎是想说,她也真是不知道。
“我猜到了。如果您手边还有津久见初中时写的作文,能不能让我都看一看?我叔叔,就是我父亲的弟弟,现在也在这边,他说如果让他看一遍作文,应该能知道哥哥会挑选哪一篇。”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葬礼那天,我是看到你身旁站了一位先生,原来他是神尾老师的弟弟啊。那他应该很了解神尾老师的文学喜好。”
“是的,他本人是这么说。您要是不介意,能不能把津久见的作文借给我们看看?我们会小心保管,复印后立即归还。”
“直也初中时写的全部作文吗?刚才我翻了一下,有不少呢,十多篇的样子。”
“是会有那么多。我父亲很喜欢让学生写作文,不光寒暑假会布置作文作业,连学校举行活动,他都会让学生写点什么。平时上课也是。我听过好多人说,虽然很喜欢神尾老师,但真心希望他少布置一些作文。”
“你想都看看,对吧?请稍等一下。”绢惠站起来,离开了这间小厅,随后传来了她上楼梯的声音。津久见的房间在二楼,说不定现在还保存着旧时的样子。
英一准备自费出版学生的优秀作文这件事,当然是武史编的。他说,如果不用这样的借口,在英一被杀的情况下去借他以前学生的作文来看,只会让人起疑。真世也同意这个说法,但问题是为什么要看津久见的作文?对此,武史只说了句“弄清楚情况之后再告诉你”。
同上次联系桃子和良辅一样,这一次,真世也是在完全不知缘由的情况下依照武史的指示行事。
真世看了看自己的托特包。背包带上夹着之前用过的蝶形窃听器,带有开关的尾巴弯曲着—武史应该也到附近来了。
真世听到下楼的脚步声。不一会儿,绢惠抱着纸箱走了进来。
“我想,这应该就是全部了。”
“我可以看看吗?”
“看吧。”
纸箱里装满了对折的稿纸。真世把它们全都拿出来放在桌上,稿纸摞起来有近两厘米高,应该有不止五十张。真世粗略翻了翻,全都是手写的稿纸,即这些都是原稿。
“没有复印件吗?”
“复印件?”绢惠似乎不明白真世为什么这么问。
“作文交上去之后,一般过段时间才会返还给本人,要是遇上文部科学省主办作文大赛,也可能直接将原稿寄去参赛。父亲会提醒大家,想要留存自己作文的话,就提前复印一下。我以为津久见会留下这样的复印件。”
“原来如此。复印件是没有的。他也不是那种想把自己的作文复印后保存起来的孩子。”绢惠苦笑着说。
真世觉得有道理。她也从来没有复印过自己的作文。不过,这样一来,武史可能会大失所望。他叮嘱过,如果有复印件,一定要借出来。听他的意思,复印件似乎比原稿更重要。
真世拿起最上面的稿纸,那篇作文的题目是《我尊敬的人》。开头是这样写的:“我最尊敬的人,是我上小学时就去世的父亲。”作文里写到,津久见的父亲死后不久,一个陌生女子从神户特地赶来为他上香。她是阪神大地震的灾民,曾经得到津久见父亲的救助,在瓦砾中被他背着送到了几公里外的避难所。文章是这样收尾的:“我这才知道父亲从事的是什么样的工作,感到很自豪。”
“写得真好。您读过这篇作文吗?”
绢惠微微点头,说:“读过很多遍。”
真世心想,每次读后应该都会泪流满面吧。“津久见门门功课都很优秀,作文也写得这么棒,思路很清晰。”
“我想那是因为他用了个小窍门吧。”绢惠像在说小秘密一样。
“小窍门?”
“他会在他爸爸留下的电脑里打好草稿,再誊写到稿纸上,说这样一来就可以不用查字怎么写,写起来更轻松。住院后,他也经常在病房里用电脑写东西。我还提醒过他,不能这样偷工减料。”
“这样啊,即使借助了电脑,那也写得很棒!”
这时,真世包里的手机振动起来,她说了句“不好意思”,掏出手机一看,是武史发来了短信。上面写着“把电脑弄到手”。
“那台电脑还在吗?”
“还在呢。我不太擅长这些,没怎么碰过。”
“能不能借给我看看?”
“借电脑?”绢惠很意外,“借它做什么?”
“电脑里可能还留有作文的草稿,我想确认一下。”
“是吗?不过,我想那里面应该什么都没留下。直也说过,数据都清除了,让我不用为那台电脑费神。”
“是吗……”
绢惠的话让真世胸口发疼。津久见一定是想到自己时间不多了,母亲也不太会用电脑,才避免在电脑里留下任何东西。
放在真世膝盖上的手机再次收到了武史的短信:“借电脑!”
“那也没关系,能借我看看吗?”真世对绢惠说。
“好吧。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启动……已经老掉牙了。”
趁绢惠再次上二楼拿电脑的空当,真世给武史打了个电话。电话很快接通,武史冷漠地问她:“干吗?”
“你要的东西可能就在那台电脑里,对吗?”
“希望如此。”
“数据都清除了,没关系吗?”
“没问题。我来想办法。”
“要是这样的话,手稿是不是就不需要了?还挺沉的。”
“胡说什么,你是来借作文的,如果落下它,就没意义了。”
“啊,对。”
“沉是沉了些,但也麻烦你全部带回来!”电话被粗暴地挂断了。
真世吐了下舌头,把手机放回包里。绢惠刚好回来了。
“就是这个。”她把一个手提电脑包放到桌上,里面装着一台黑色的四方形机器。
在真世看来,这台机器棱角分明,厚度大概有五厘米,拿在手里非常沉,一点儿也不像笔记本电脑。电源线上还有一个很大的适配器。幸好它还配有一个电脑包。真世的背包已经被津久见的手稿填满了,没法再往里塞下这个机器。
“我可以借用一下吗?”真世又问。
“可以是可以,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已经坏了。”
“我叔叔会帮忙检查的。如果坏了,我们可以拿去修吗?费用由我们来承担。”
“那太不好意思了,需要维修的话,请告诉我一声。”
“好的,那我们到时候再联系。”
“真是呢,”绢惠看着电脑说,“我都把这台电脑忘得一干二净了,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我也没有用它上过网,应该没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要是能顺利启动,我会帮您问问操作的方法,您也好看看。”
“那就拜托了。多亏你们,让我又多了个念想。”
“那我就借走了。”真世把电脑收进电脑包里。
“对了,你会去明天的同学聚会吗?”绢惠问。
“打算去的。听说是您提出取消津久见的追思会的?”
“是的。”绢惠脸上露出苦涩的微笑,“同学们难得一聚,我希望大家能开开心心的。直也……总有其他机会再怀念。”
真世的心情变得有些复杂。“要是这样,我还是不去为好。不然大家难免会想起我父亲。”
绢惠连忙摆摆手,说:“我觉得你应该去,你要是不去,参加聚会的同学恐怕会觉得自己很不近人情,心里也会更加内疚。如果你不是非常抵触的话,还是去吧,我也希望你能参加。”说完,绢惠微微低下了头。
看到绢惠反过来劝自己,真世有些着急了。“您别这么说……”
“而且,”绢惠抬头笑道,“我想直也一定会在那边看着的,这也是我希望你能参加的另一个原因。你也注意到了吧,他很喜欢你。”
“啊,那是……”真世不自觉地摸了摸头发。
“你去吧,我想他一定很想见你。”
看到绢惠真诚的目光,真世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个小女生那样害羞扭捏了。她回答道:“我争取参加。”
第25章
武史从包里拿出电脑放到桌上,吹了声口哨。
“原来是夏普的Mebius啊!真想对它打个招呼,说一句好久不见。”
看来武史很熟悉这款机型。
“能启动吗?”
“你知道《火星救援》这部电影吗?马特·达蒙主演的,讲的是一个宇航员被孤身一人留在了火星上的故事。”
“好像听人说过,但我没看过。”
“这部电影里出现了一个真实存在的火星探测器,名叫‘火星探路者号’,一九九七年在火星表面着陆。电影主人公把它从沙子下面挖出来,启动了它,通过它成功与地球取得了联系。火星探路者号着陆那年,Mebius正好面世,要启动它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不过,电影是虚构的吧?”
“都说那是一部极具现实感的作品。但百闻不如一见……”说着,武史将电源线连接到插座上,按下了电脑开关。
没过多久,屏幕亮了起来—深蓝色的背景上有着五颜六色的丝带图案,还有“Mebius”的字样。
“你看,电脑顺利启动了!谢天谢地,还不需要密码,看来津久见没把它用在见不得人的事情上。”
“你在窃听器里都听到了吧,这台电脑好像没有上过网。”
“那会儿都二十一世纪初了吧?早熟的初中生都该开始收藏不雅图像和视频了。不过当时医院的网络系统也确实不够完善。”
武史操作着键盘和触控板,折腾了很久。之后他叹了口气,说:“他母亲说得对,数据都被清除了,没有留下任何文件,回收站和邮箱也是空的。没设密码,可能是为了方便他人继续使用。”
“这该怎么办?我对她说过,我们会想办法的。”
武史抱着胳膊沉思了片刻,然后看看手表,关上了电脑。他把电源插头从插座上拔下来,连同电脑一起放回包里。
“我出去一下。”
“现在吗?”
“才七点多。”
“你要去哪里?我陪你一起。”
“去找一个熟人。你不用跟来,有时间就读一下那些作文吧。”武史指着真世身旁的托特包,里面装着津久见的作文。
“读完之后呢?”
“有印象深刻的东西,回头讲给我听。”
“什么叫印象深刻的东西?”
“还没读怎么知道?例如让你震惊、感动的内容,看到就把它们标记出来。”
“这样吗?”真世皱起眉头,“这个指示可真够抽象的。”
“别总是发牢骚,赶紧回房间读去吧!”武史站起身,从衣橱里拿出上衣。“对了,你给柿谷打个电话吧,警察肯定已经调查过不少你的同学了,你问问他们的不在场证明情况有没有查清。”
“打电话没问题,但他真的会说吗?我总觉得警方会找很多理由来糊弄我们。”
“如果你觉得他在糊弄你,不想告诉你实情,你就威胁说明天同学聚会你会挨个儿打听。”
一般人这么说,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但她这位叔叔不仅说得出来,也是做得出来,听了让人心里发怵。
“我可没那个自信,不过还是试试看吧。对了,叔叔,你晚饭怎么解决?”
“我就随便吃了,应该很晚才能回来。作文你读完之后,麻烦放我房里。”武史把自己房间的钥匙扔给了真世。
真世回到自己的房间,立刻给柿谷打电话。
“昨天非常感谢。”不知是不是已经察觉真世的意图,柿谷的语气满是戒备。
“百忙之中多有打扰,叔叔让我给您打个电话,问问我同学的不在场证明确认得怎么样了。”真世先把责任推给了武史。
“这方面我们还在调查,目前无法下定论。”不出所料,对方想回避话题。
“那能否把现在已经弄清楚的情况告诉我呢?明天我们就要同学聚会了,我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大家。”
“原来是这样。好的,请稍等一下。”
电话里的杂音没了,柿谷好像换了个地方。
“能够确认三月六日晚上行踪的人,首先是原口浩平先生。是他发现的遗体。”
根本就没有人怀疑过原口,警方竟然拿这种话来搪塞自己!真世非常气愤。
“还有谁?”她提高了嗓门。
“还有就是沼川先生了,当天他在自己店里工作。”
又是一个不相干的名字。用不着他说,真世也知道。“还有谁?”
“柏木先生也确认了,当晚他在和同事们聚餐。”
这应该是已经取证核实过的意思。“其他人呢?比如钉宫他们。”
“您是问……钉宫先生?这个有点说不准。硬要问有没有不在场证明的话,应该是有的……”柿谷的回答突然含糊起来,明显是想要蒙混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