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想起什么了吗?”
“没什么,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跟哥哥自己的资产没有关系,请忘了吧。”
“是什么事呢?不介意的话,也可以说给我们听听吗?”柿谷抓住了话茬。
“倒也没什么好介意的,但我不觉得和案情有关,你们听了也没什么用。”
“那也没关系,请您讲来听听。”
“说是这么说……”武史还是没有继续,显然是在故弄玄虚。
这时,磨好的咖啡送了上来。老板用非常郑重的手势把托盘上的四杯咖啡放到每个人面前。咖啡馥郁的香气让人愉悦。真世拿起奶杯,倒入了一些牛奶。
“哎,这么好的咖啡,怎么会有人不先尝一口就加牛奶呢?正确的喝法难道不该是先品一下纯正的黑咖啡吗!”武史端起咖啡杯,凑近鼻尖,微微闭上眼睛,摆出一副品鉴的架势,“嗯,美妙!”接着他啜了一小口,像是细细咂摸味道一样,慢慢动了动喉咙。“酸味适中,味道醇和,齿间留香,这是哥伦比亚咖啡豆磨的吧。我说得对不对,老板?”
“您说得太对了!我弄到了优质的咖啡豆,这是稍加拼配后做出来的。”白发老板答道,两眼放光。
“豆子磨得没话说,还有一些恰到好处的涩味。”
“不敢当,多谢夸奖。”
“对了,店里能吸烟吗?我看这里有一个复古的烟灰缸。”武史指着桌边的玻璃烟灰缸问道。
“可以的,请吧。”
“那太好了。”武史从夹克里兜摸出一包香烟。当他把手伸到另一个口袋时,停下来望着对面两位刑警。“对不起,忘记问二位了,我可以抽烟吗?如果二位很在意二手烟味,那我就不抽了。”
“没关系的,您随意。”柿谷说。
“那就不好意思了,喝到好咖啡的时候,就想抽一支。”
武史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煤油打火机。
真世费了很大劲才让自己不要露出太过惊讶的表情。她和武史多年后再相见,直到今天,她都没见过他抽烟。难道只是因为丸宫和殡仪馆都禁烟,他一直没有机会抽吗?
武史从香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叼在嘴上,娴熟地用打火机点火,但是打火机只冒出了火花,没有点着。重复两三次之后,武史啧了一声,把打火机放回桌上。
“没油了,这几天忙得没工夫加油。我之前还想着要赶紧去买,结果也没来得及。昨天早上回家取东西时,想顺便看看家里有没有存货。找了半天也没找着。”
武史站起身,一边喊着老板,一边走近吧台。
“店里有火柴吗?”
“有的。”说着,老板从吧台下面取出什么递给武史。武史说了声谢谢,回到座位上,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火柴盒。
“真让人怀念啊。现在很多店都不再做印有自家店名的火柴了。”
武史取出一根火柴,划燃后送到嘴里叼着的香烟旁。嘶的一声,烟的前端一下子燃成一个红点。他挥挥手熄灭火柴,将火柴棒扔进了玻璃烟灰缸。
“原来您也抽烟?”柿谷问。
“这要看时间和场合,我只在想抽的时候抽。我才不是那种明明没有多想抽,却老是习惯性点烟的人。那种人连味道都尝不出来,只会吐出有害烟雾。”
“您总是用这个煤油打火机吗?”柿谷看了看桌上的打火机。
“是的。便宜货,我在美国工作时买的,留个纪念而已。”
“您刚才说到家里的存货,是您自己准备的吗?”
“不,是哥哥的。我记得以前书架底下存了几盒。”
柿谷看了看真世,又看了看武史,诧异地说:“可是我听真世女士说,英一先生已经戒烟很久了。”
“他确实不怎么在人前抽烟。不过偶尔为了换换心情,还是会抽一下,我见过好几次。”
“所以,他最近还在使用打火机?”
“你是说煤油打火机?”
“是的。”
“以前他有好几个,最近不知道了。家里存的油都用完了,最近可能没在用了吧。”武史喝着咖啡,吐着烟圈,不时满意地点点头。“这感觉真不错!在咖啡店休息放松,就应该这样。”
前田在柿谷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柿谷看了一眼前田的笔记本电脑,点了点头,视线再次回到武史身上。
“好了,接着聊刚刚的话题。”
“刚刚聊的什么来着?”
“关于钱的事,英一先生跟您说过什么吗?”
“那件事啊。”武史一边抽着烟,一边点了点头,“我刚才也说了,这事与哥哥本人无关,也不适合在这里讲给你们听。哥哥还特地叮嘱过我,事关他人隐私,不要到处乱讲。”
“但是,”柿谷两手撑在桌上,身体前倾,“万一此事与案情有关呢?告诉我们一个大致情况就可以,我们保证绝不会泄露出去。”
“我也很为难啊。”武史摆出为难的神色,“要是我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你们肯定会去找他问话吧?这么一来,人家不就知道是我说的了吗?”
“我们会处理好的,不会给您添麻烦,您放心吧。”柿谷苦苦劝说,旁边的前田也跟着一起低头请求。
武史两指夹着香烟,双眼往斜上方看。一段时间后,他慢慢在烟灰缸里掐灭了香烟。
“既然如此,那不如这样。由我自己来说的话,我心里还是有点抵触的。但你们可以问我问题,我用‘是’或者‘否’来回答。”
柿谷露出困惑的神情。“回答是或否?”
“是的,这样如何?”
前田默不作声地敲打着键盘,柿谷瞥了一眼屏幕。上面显示的应该是前田的意见,也是搜查一科的意见。柿谷看着武史说:“这个难度有点大,我都不知道从何问起。得请您先告诉我,是关于哪方面的话题?”
“嗯……”武史抱着胳膊想了想,简短地答道,“继承遗产。”
“什么?”
“继承遗产!某人去世了,遗属要继承财产,就是这样。好了,其他的我不能再说了。”
真世看了看武史的侧脸。他到底在说谁?
前田再次敲起了键盘。柿谷又往屏幕上看了一眼。
“去世的人叫什么名字?”
武史不耐烦地说:“不是说了吗?我只回答是或否。”
前田继续飞快地敲键盘,柿谷照例往那边瞟了一眼。
“那好,这个人是去年四月去世的吗?”问题突然具体起来。
“是的。”武史不假思索地答道。真世吃了一惊。
“是因为意外事故吗?”
“不是。”
“是病故吗?”
“是的。”
“死者遗属找到英一先生,是在遗产继承方面有事相求,或想咨询什么吗?”
“是的。”
“可是英一先生觉得自己应对不了,就找您商量了?”
“没错。谈不上商量,就是闲聊,或者发几句牢骚。”
“牢骚……也就是说,这不是一件让他感到愉快的事?”
“这个问题我也暂且回答‘是’,因为他说心情很沉重。”
“心情沉重吗?这类表述……是他充当了某种中间人的角色?”
“是的。钱财纠纷的中间人,谁都不愿意揽这种活儿吧。”
“您知道纠纷的具体内容吗?”
“不知道。他只是随口说了几句,我也没问具体情况。”
“随口说了几句……这是否意味着死者非但没有财产,甚至还有巨额债务?”
“不是。”
“那就是在遗产继承问题上有分歧?”
“也不是。”
“那就是本该继承的财产不见了之类的事?”
武史停顿了一会儿,微微点头,说:“是的。”
真世看到柿谷倒吸一口凉气。
“英一先生看起来像知道这起纠纷直接原因的样子吗?”
“我不知道他了解到什么程度,只记得他好像是希望事情不要闹大。不好意思,具体的情况我不记得了。”
“原来如此。”柿谷小声说,把脸转向身旁的前田。两人眼神交会了一下,似乎在相互确认。
“这些信息很有参考价值,感谢您的协助!”柿谷鞠躬谢道。
“可以了?”
“可以了,谢谢您。”
武史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说:“咖啡还没喝完,机会难得,我想喝完再走。”
“您随意,请慢慢享用。”柿谷说。
前田合上笔记本电脑,开始收拾,准备离开。武史突然伸手按住了电脑。
“您要干什么?”前田第一次开口说话。
“你们根本就没喝咖啡吧。尝一下如何?不然对店家也太不礼貌了。”
前田撇了撇嘴,满脸的不情愿。
“您说得对,那我不客气了。”柿谷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哎呀,味道的确不错!”
“浪费可不好。”
“您说得对。”
“有件事想和你们商量商量。看在我这么配合你们的分儿上,能不能请你们也回答一下我的问题?”
柿谷和前田对视了一眼,然后满脸堆笑地回道:“您想问什么?”
“没别的,和我侄女的同学有关。我听真世说,你们在怀疑他们?”
“没有没有。”柿谷摇了摇头,放下杯子,“绝对没有这样的事。只是他们的名字都出现在了守灵夜和葬礼的到场人员名单上,我们想知道他们是哪些人。”
“柿谷组长,”武史胳膊肘撑在桌上,往前探了探身子,“大家都不是小孩子,客套话就免了,实话实说不好吗?因为你们,真世心里很煎熬呢。”
“什么意思?”柿谷疑惑地看向真世。“您很煎熬吗?为什么呢……”
真世默默地低下头。她完全不明白武史想说什么。
“真的不懂?听好了,都是因为你们,她再也没办法相信自己的同学了,毕竟他们可能就是杀害父亲的凶手啊。她之后还要和这些同学打交道,现在却不得不对所有人心存怀疑和戒备。你们不觉得她太可怜了吗?”
“哎呀,所以我才说,我们没有把他们当成嫌疑人的意思,之前问真世女士那些问题,只是例行排查而已。”
“要是这样,那就请告诉我们,哪些人有不在场证明?”
“什么?”柿谷瞪大了眼睛。
“出现在名单上的人,你们肯定会去找本人核查吧?不,可能你们已经问了不少人了。别跟我说你们不会去确认他们的不在场证明啊,连真世和我都被问过。”
“这个一般都会问的。”
“对吧?所以请把结果告诉我们。知道了谁有不在场证明,真世才能放心和他们相处。对不对?”
“嗯。”被武史这么一问,真世只好配合地点头。她知道自己眼下不能乱说话,干脆都交给武史好了。
“您的意思我明白,但这些事不太方便告诉您……”柿谷支支吾吾地说。
“不能说?”
“很抱歉。”
“这是侦查机密,我们不方便透露。”前田在一旁淡淡地说道。
武史靠回椅子上。“那就没办法了。”
柿谷似乎松了口气。“您能理解吧?”
“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只能自己去问了。我们去见每个人,确认他们到底有没有不在场证明。”
武史这番话让两位刑警一下子惊慌失措起来。
“不不不,”柿谷轻轻摆动着双手,“请您不要这样,我们会很难办的。”
“有什么难办的?跟你们没什么关系吧?”
“这样做会妨碍侦查工作。”前田说,“接触案件相关人员,要做好相应的准备,不能打草惊蛇。一旦乱来,很容易前功尽弃。”
“这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前田抬眉说:“抓不到凶手,你们也无所谓?”
“为了抓凶手,牺牲活着的人的幸福?那不抓也罢。”
“牺牲?这太夸张了。”
“什么?!有胆你再说一遍?”武史站了起来。
“好了好了,都冷静点!”柿谷连忙起身和稀泥。“喝杯咖啡冷静一下吧!”
武史重新坐下。做了个深呼吸后,他再次身子前倾。“我们做个交易吧。你们把相关人员的不在场情况告诉我们,我们保证不会干涉调查,也不会说出去半个字。我也希望你们尽快破案,早日抓住杀害哥哥的凶手。可是我实在不忍心看着我可爱的侄女深受煎熬。柿谷组长,前田巡查长,你们能理解这种心情吧。”说到最后,武史已经是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
两名刑警面面相觑,一筹莫展。
柿谷为难地说:“这事我们做不了主啊……”
“我明白,所以前田巡查长,你给木暮警部打个电话吧!”
被武史指着的前田面露怯意。“给组长打电话?”
“对。你要是觉得不好开口,可以像守灵夜那天一样,让我直接跟他谈。”
“这个就不必了。”
“那就拜托你了。”
前田叹了口气,不情愿地起身,从怀里拿出手机,走到店外。
柿谷喝完咖啡,放下杯子,满脸苦涩。
“你一定在想,这个案子的遗属可真麻烦,对吧?”武史说。
“哪里的话……”
“别骗人了,都写在你脸上了。不过柿谷组长,你设身处地为真世想一想,她被迫怀疑自己的同学,难道不痛苦吗?”
“是的,我明白。”
“真的明白吗?我听真世说,你也是哥哥教过的学生,可是你竟然都没出现在守灵夜,也没参加葬礼,连一炷香都没有上。”
这个出乎意料的指责让柿谷非常狼狈。“那是因为……”
“因为立场不允许?就是说,要先执行任务?你只知道看县警本部那些人的脸色行事,但那些人真的能理解真世的心情吗?”
柿谷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他从裤兜里拿出手帕,按住了太阳穴。这时前田回来了。
“我们办案有自己的原则,和涉案人员打交道时要慎重行事。我们也不是一下子就去找所有相关人员问话的。此外,即使当事人说自己有不在场证明,也要后续取证才行。我们认为,目前不能公开不确定的信息。”
“意思是确定了就可以公开,但现在还需要一些时间。对吧?”
“是的,但请您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
“这个我明白,我可以保证。”
前田站着把电脑放进了包里,看来是不想再喝咖啡,打算直接离开。柿谷也站了起来。
“我还想知道一件事。”武史竖起食指,“上周六,哥哥到东京之后,在东京王国酒店和谁见了面?你们已经知道了吧?这事应该和案件无关,透露一下也无妨吧。”
两位刑警看了看彼此。
“这个还没查清楚。”前田回答。
“真的吗?”
“即使查到了,”柿谷说,“也不可能告诉你们。”
前田有些惊讶,向这位辖区警局的组长投去严厉的目光。但柿谷没有理会,接着说:“因为这关系到隐私。”
“好吧。对了,我们家门口现在还有人值守,到底要守到什么时候?邻居都看着呢,差不多适可而止吧。”
“很抱歉,请再等一段时间。”柿谷语气殷勤地说,“不过两位要是回家,不会再有人守在你们身边了。只是请尽量不要进入书房。另外,如果要带走什么东西,麻烦和值守警察说一声。”
“真是麻烦。算了,我们准备明天上午回去一趟,请跟值守警察打个招呼。”
“好的,是去取什么东西吗?”
“我侄女想回去拿毕业相册和毕业文集,他们周日有同学聚会。”
真世根本没有说过那样的话,但她保持了沉默。
“知道了,我会跟值守的警察打好招呼。”
“那就拜托了。好了,真世,我们走吧。”说完,武史站起了身。
第20章
回到丸宫,武史一进房间就脱下上衣跑进了盥洗室。真世想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便偷偷往里看了一眼,发现他竟然在刷牙,这让她有些莫名其妙。她把刚从便利店买的便当和茶摆到桌上,打算效仿武史,晚饭就吃这些。虽然这样有些对不住老板娘,考虑到接下来的安排,她还是节省一点儿比较好。
她取下便当的保鲜膜,不经意间扫了一眼房间的角落,看到一个昨天还没有的纸袋。她好奇里面装了什么,走过去打开一看,全是漫画,不仅有全套的《幻脑迷宫》,还有钉宫的其他作品。
“终于洗干净了。”武史从盥洗室里走出来。
“叔叔,这些漫画你从哪儿弄来的?”
“还能从哪儿弄来?当然是买来的,不过是在旧书店买的。”
“你白天出门,就是为了买这些书?”
“不光是这些。”武史盘腿坐正,从自己的购物袋里拿出肉酱意大利面和罐装威士忌苏打。看来这些就是他今天的晚餐了。吃面之前,他开了一罐酒,喝了一口,十分不悦地说:“嘴里还是有烟臭味,抽烟就是这点讨厌!”
“叔叔,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抽烟呢。”
武史没有立刻接话。他思索片刻,把酒放到桌上,一把拽过脱下的上衣,从内侧衣兜掏出一盒香烟。他打开烟盒,抽出一支烟,然后看着真世问:“你有一百日元的硬币吗?”
“一百日元硬币?应该有的。”
“借我一个。”
真世拿出钱包,取出一枚硬币放到桌上。武史左手拿起硬币,右手拿着香烟,慢慢将两样东西凑近。
接下来的一幕让真世忘了呼吸。她看到武史用嘴叼起烟,抬起了头—那根香烟竟然穿过了硬币。
“啊?怎么做到的?”
武史依然叼着烟。他用指尖捏起硬币,轻轻扯开后放到桌上。真世立刻拿起来检查,但没有看到硬币上有穿孔的痕迹。
“再来一遍!”
“外行人就会这么说。”武史一脸不耐烦地把烟放回烟盒,连同盒子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有时候不得不表演一点这种小魔术,所以作为魔术师,我必须会抽烟。”
“叔叔,求求你了,再来一次!”真世双手合十道。
“你好烦人啊。”
“这一百日元,就送给你了。”
“别瞧不起人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填饱肚子。”武史伸手去拿意大利面,取下保鲜膜,打开盖子,用塑料叉子卷着面条吃了起来。不过是几个普通的动作,武史做起来竟有了几分迷幻色彩,真不可思议。
真世拿起一次性筷子,打开了炸鸡块便当。她看见标签上标注的卡路里数值很高,想着今晚只能先这样。如果一直吃这种东西,很快就会变胖的。
“叔叔,我能问你点事吗?”
“是要问健太吧?”
真世呆住。“你怎么知道的?”
“看你这眼巴巴的样子。”
真世很生气,但还是忍住了。“叔叔,你有没有看他的手机?”
“为什么要看他的手机?”
“你不是喜欢偷看别人的手机吗?”
“可别误会啊,我只是想了解破案进度,不得已才从刑警们的手机里挖了点信息,并不是喜欢。”
“那你没看健太的手机?”
“低级趣味,我才不干这种事。”
“原来是这样,那就算了吧。”真世再次吃起了便当。
武史也默默地把意大利面往嘴里送。突然,他停了下来。“他好像挺受欢迎的。”
正嚼着腌菜的真世差点噎住,连忙喝了口茶。“是健太自己说的吗?”
“他嘴上没这么说,但这种事一聊天就知道了,他交往过的对象应该不止一两人吧。”
“这个我知道。”
“谈过很多对象也是件好事啊,意味着你是他认真选中的人。”
“真是这样吗?”真世歪了歪脑袋。
“你自己呢?也是从好几个男人中选择了健太吗?”
“我可没有交往过那么多男友。不过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是吗?不过这些对我来说也没所谓。”说着,武史又吃起了意大利面。吃完后,他扔掉饭盒,开了第二罐威士忌苏打。“好了,我们回顾一下与刑警的对话吧。”
“好的。”真世也吃完收拾好了。虽然她告诉自己不能吃太多,结果还是把食物一扫而光。“我先问个问题。你明明不喜欢抽烟,为什么刚刚还要抽呢?”
“这个待会儿再说。先聊聊刑警为什么来找我。和我们计划的一样,他们上钩了。刚才他们主要想打听哥哥有没有找我商量过钱的事。”
“我听得一头雾水。继承遗产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得说明一下。其实呢,今天早上我去了一趟森胁家。”
“森胁敦美家?你去见她了?”
“我哪能这么神经大条。我是说,我去看过她家的房子。在一片住宅区里,那栋房子可是相当漂亮。这也不奇怪,房子曾经的主人森胁和夫是一位能干的实业家,在好几家大企业当过高管,九年前才从美国回来。回到家乡后,他名义上虽然担任了一些公司的顾问,实际上早就引退了。和夫是和平的和、丈夫的夫。”
“你都是听谁说的?”
“听他家邻居说的啊。森胁和夫先生似乎很受人尊敬,没人说他的坏话。听说他还积极参加町内会的各项活动呢。”
“你又扮成刑警四处探听了?万一和真刑警撞上怎么办?”
“不会怎么样。我又没做坏事,而且我也没说自己是刑警,都是对方自己以为的。”
真世想,肯定是你诱导别人这样想的,但现在说这个纯属浪费时间。“听你这么说,那位森胁和夫先生已经去世了?”
“去年四月去世的,死因就是疫病。”
“原来是那个时候……”
那时正是疫情最严重的时期。
“根据这些信息,我推断森胁敦美在电话留言里说的‘父亲的银行账户’的事,应该指的就是遗产。”
“所以你才和柿谷他们说是关于继承遗产的事。可是,你又是怎么知道财产不翼而飞了?”
“这是刚才柿谷说了之后,我才知道的。”
“啊?可是你明明回答了‘是’啊。”
“因为他给出了这样的信号。”
“给出了信号?”真世没懂,“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之前的两个问题吗?第一个问题是,死者是否不仅没有财产,还欠了巨额债务;第二个问题是,是否在遗产继承问题上产生了纠纷。”
“对,然后你都回答了‘不是’。”
“那是因为柿谷的眼睛有一瞬间往右上方看了看。”
“眼睛看了右上方?”
“一般来说,人边想事情边说话的时候,眼睛容易看向右上方;回忆事实则会看向左上方。简单来说,就是说谎的时候看右边,说真话的时候看左边。”
“是吗?”真世左右动了动眼珠,“我下次找人测试一下。”
“这是个下意识的反应,本人都意识不到,外行更难察觉。我也说了,凡事都有例外。但我和柿谷见过几面,也聊了几次,我确信这个法则在他身上是适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