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抱怨一边不断打着哈欠。看着他,我都要被勾起睡意了。
“说起什么不在场证明,这附近又没有晚上可去玩的地方,有不在场证明的人才不正常。”
明美说道。也就是说她也没有不在场证明吧。
“你七点回家后一直都在家里吗?”望月询问说。
“是的。回家后我立即准备晚饭,吃完时是八点左右。之后,父母在看电视,而我则推迟了洗碗,在房间里读书发呆。虽然我家是平房,也很狭小,如果有罗密欧来把我约走我父母也不会发现不了吧!”
与我们来到该村、初次见到明美时相比,她说话的样子放松了许多。或许是同龄人之间的亲密使然吧。我们在该村几乎没看到与我们年纪相仿的男孩身影。
“不是因为你一个人在房间所以不在场证明就不成立了。”望月也无所拘泥地说道,“即使你证实自己说‘我们一家三口人一直都在翻绳儿玩’,警察也不可能相信你父母的供述的。”
大吉岭茶的芬香,小勺触碰杯子的可爱声音,话题中心虽是杀人案,谈话却很轻松。此时正是恬静午后的一刻,刑警们却在阴霾的天空下精力充沛地抓人吧。
“你们听广播里的新闻了吗?”
明美把我们睡觉期间播放的新闻告诉了我们:“说是‘相原先生由于某些交易纠纷被杀的可能性很大’。警察隐瞒了他的目标是关于身在木更村的千原由的独家新闻。可是,很难想象他被卷入完全与木更村无关的‘事件’之中,不是吗?”
“他们在全村进行了侦查。”中尾说道,“这是村里有史以来的大骚动,连报社记者都来了。他们反复询问有没有见过可疑的人,可是,如果有可疑的人来的话很快便能知道,所以也没有出现目击过可疑之人的证人”
“他没有与这个村里的人起过争执吧?”
“嗯。没有过。”
这样说起来,所谓起纠纷的交易不是果然与木更村密切相关吗?他似乎想往外部写信,但好像既没有人从外面而来,他也没有招致村民的怨恨。
“警察试图与木更村的人取得联系了吗?”
织田询问中尾与明美。中尾的脸变得如跳狮子舞的狮子般,他忍住自己的哈欠回答说:
“警察当然想跟他们联系。虽然大桥坠毁,凶手可能不在那个村子中,可他们或许可以为我们提供重要的信息啊。——问题是进行联系的方法。如果能打电话最好了,可是如今电话还是不通吧?听说警察使用扩声器在河边喊了很多遍,可是对方还是没有任何回应。他们的公馆在森林对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
可是,在到公馆之前的地方也有房子里好像有人居住。若是那座房子,扩声器的声音可以到达。木更村没有应答我们的呼喊,这果真是正常的现象吗?
我想起了江神学长打来的最后一通电话。
——出事了。
他说的出事是什么?可不可以认为他们因为出事而陷入了即使想应答也无法应答的状况?——开始不安的我,听到中尾这样的一句话:
“因为这样,警察只好到对面去了。”
“到对面去?”我大吃一惊,“现在可以过去吗?”
“那儿又不是千寻谷,所以可以的吧。只要申请消防队协助不就行了。只要将绳索扔到对岸,然后将类似畚箕的东西送过去就可以了。即使为了修复电话也需要到对岸去,所以首先要做的就是这步。”
“畚箕?”
简直就是忍者。我想象了一下那个叫藤城、长有一张公卿脸的刑警哼哼着驾驶着用绳索编成的筐越过山谷的身影……真是滑稽的画面。
“可是,即使要搭绳子,如果对岸没有人也很难成功吧?雨也停了,如果对岸的人也会出现就好了。”
“他们会不会还不知道桥已经坠毁了……”
明美将手放在脸颊上说道。这个也很难想象。
——出事了。
我又回想起了江神学长的声音。可恶!出事了是什么事啊?!恐怕不是有人受伤或生病了吧?因为若果真如此,他们大概会在河岸叫喊求援的吧。那又是什么呢?为什么不再稍微给我一些提示呢?我一言不发地责问着此刻不在这里的学长。
“羽岛老师没有联系你们吗?”中尾问道。
“没有。”
“他说希望你们去他那儿玩呢!希望你们和作家西井先生一起去。”
3
我们没有去拜访羽岛家。因为他来我们宿处了。
那夜,聚集到我们房间中的有羽岛、西井,还有明美。我们不忍让老板娘独自一人端来我们六个人的饭,明美和我便去帮忙分送。
“你们建议说来你们这儿,真是帮了我大忙了,因为敝处还是一如既往地乱糟糟啊!在这儿就能好好聊天了,简直太好了!——总之,我们先干一杯吧!”
啤酒盖子被砰砰地打开,各自倒入了相邻人的杯中。虽然六人不是平日常在一起,由于羽岛不断与认生的作家说着各种事情,西井的嘴巴也逐渐活跃起来,不久席间便热闹起来了。
“连在旅途中都要工作,作家也真是不容易啊!那你的作品?”
“今天我用快递寄出去了。”
“这样啊。那就暂且放心了。——好像发生了泥石流,邮件还可以正常运行吗?”
“今天可以了。昨天一天好像出入都停运了。”
听着羽岛与西井的交谈,我陷入了沉思。
昨天一天邮件停运。也就是说,对于相原于前天夜里至昨天傍晚所写并投递的信,警察应该都有可能回收。他们回收了一封,那是他写给青洋社的山本某编辑的信,是昨天傍晚相原委托老板娘投递的那一封。好像没有第二封信。老板娘证实说相原于前天夜里想写两封信,那第二封信哪里去了?若已被投递恐怕已被警察回收,所以那封信没有被投进邮筒。那么是没有写吗?若如此,应该可以在他的遗物中发现未使用的信封、信纸及邮票。若可以找到则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可是,当老板娘说自己给了相原两封信的信封与邮票时,两位刑警面面相觑,这始终让我耿耿于怀。看样子是没有发现。倘若如此——虽然没有找到未使用之物只是推测——就是相原虽写完了第二封信,却没有投进邮筒。没有将写完的信投入邮筒是为什么?亲手交给对方?这愈发奇怪了。若要亲手给,信封姑且不论,应该是不需要什么邮票的。那么就是本打算邮寄,也贴了邮票,可是因为有机会亲手交给对方便直接给了对方?不对,如果这样,收信人姓名便会是夏森村村民。若如此,一开始就不会想要邮寄吧?因为只要自己亲自送去就可以了。那样绝对快得多。不对,如果他要交给对方的信件内容非常保密,他想避免自己送信时被人看到呢?也就是说,如果与收信人联系,即使采用邮件这种耗费时间的方法,也要在极保密的情况下进行,如此一来便合乎情理了吧?也不对。倘若如此——是的,大家异口同声地说——只要打电话就可以了。该旅馆的电话如果前面加拨零,就无须老板娘进行转接而可以拨打到任何地方,多少秘密话都可说完。我还没有放弃哦!会不会是对方家里没有电话?不对啊。关于这一点我曾经听福寿屋的老板说过。他说‘这个村子的电话普及率是百分之百’。因为对方没有电话所以想写信寄出去,而又有机会见到了本人便亲手交给了本人,这种设想也是废品一堆。那会不会是他姑且写了两封信,后又因写坏而毁掉了一封?不对,不是这样的。因为,如果写坏了,他大概会请求老板娘说‘可不可以再给我一份’。不是写坏了,而是他改变主意,所以才毁掉了。若找不到信件碎屑,那是因为他在其中藏了某种秘密,为了避免让人看到而做了处理。这样还有意见吗?——我没有。
“喂,你长时间在那儿想什么呢,有栖川名人?”
正面的织田伸手想要倒酒,我拿起了杯子。
“我在想邮件……”
略饮一口之后,我说出了自己长时间思考的结果。如果啰啰唆唆地讲述过程只会让我们喝酒扫兴,我便只说出了结论。
“你为什么得出这样的结论?”
织田揶揄地眯起了眼睛。好吧,那就让我扫一扫大家喝酒的兴致吧!“相原直树虽然写了另外一封信,却改变主意毁掉了”,我将大家引导至我得出这一深奥事实之前的悠远而又凶险的过程之中。
“有栖川君刚才沉默不语时一直在思考这件事吗……”
明美吃惊地说道。看起来我绝对不是受到了尊敬。
“有栖,那你就再给我们推一下吧!”望月似乎因话题开始展开而心情大好,“相原改变主意的理由是什么?”
“那我不知道。人有时就是会经常改变自己的想法的啊!再说也可能是他想写情书却害羞了……”
我尚未考虑那么远。可是,正如我方才瞬间反驳的一样,或许仅有这一点思考也是无济于事的。我的火车似乎呼哧呼哧地到达了终点站。
若江神学长在此,会为我们披露怎样的推理呢?麻里亚曾经笑说那个学长是“推理研(推理小说研究会)的司那夫金”。我不知道江神学长是否会一边垂钓一边在最初便说“是那个摄影师改变主意毁掉了信”。若是他会如何思考呢?他会在哪里找到突破口呢?
“说起邮件,”羽岛一边将空瓶置于桌下一边说道,“室木君啊,就是邮局的那个人,听说他也被调查不在场证明了呢。我今天傍晚去取钱的时候听说的。他当时本来在里面,一看到我便到窗口对我说‘老师,这下我惨了’。”
室木出现在福寿屋时是将近九点。之后他一直与我们在一起饮酒,所以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问题在于他来福寿屋之前在何处做什么了。根据羽岛的询问,他说自己五点结束工作后,回家打了个瞌睡。醒来时是七点半左右。简单吃过饭之后一直在看电视,却突然想喝一杯。虽觉得今晚可能不行,却又觉得即使不营业也无所谓,便去福寿屋看看,没想到却在营业。他与羽岛一样,没有人为独自一人时的自己逐一证明自己的行动。他发牢骚说“老师,这下我惨了”时,羽岛恐怕也苦笑着说“彼此彼此”吧。
一边说“说起”一边转换话题似乎是羽岛的习惯。他沙沙作响地从自己所携大文件袋里取出了什么东西。是一本书。
“我把这本书带来想给大家看看。上面载有我在福寿屋与大家说过的‘理想宫殿’的照片。”
他说着便把横向A4书递给了坐在旁边的望月。我与织田起身绕到他身后,窥探着那本书。题目是《建筑梦想》。随着望月翻动页面,书上不断出现古今中外瑰丽而又奇特的建筑图版与照片。秦始皇的阿房宫、古罗马皇帝哈德良的天使城、路德维希二世的林德霍夫皇宫、安东尼奥•高迪的圣家大教堂、西蒙•罗迪阿的华兹塔、宇治的平等院凤凰堂、金阁、安土城、日光东照宫、二笑亭等等等等。
其中也有理想宫殿。如羽岛所言的充满怪诞之美的宫殿。宫殿前方有一男子伫立。他脚下可见的黑影或许是他的爱犬。他身穿邮差制服,头戴制帽。脸虽看不太清,年龄却像半老。他右手拄有拐杖。——这位老人的脸简直就像室木的脸的翻版。
“你把这本书的照片也给室木君看了?”
听到询问声,羽岛回答说“是的”。
“室木君是不是真心希望自己可以建造这样一座宫殿……”
我自言自语道。
“室木君心中的具体形象是怎样的,我没有听他说过,不过我觉得他应该不会直接引用薛瓦勒的梦想什么的。——我还记得第一次给他看这本书时的情景。我说法国有个如此奇怪的邮差哦,便把书给他看,给我们喝酒助兴。他说了一句‘这太了不起了’便一直看着那幅照片。他就像看入迷了一般一直在看,那股痴迷劲儿在旁边看来总有些恐怖。连我跟他说‘你好像很喜欢啊’,他都忘了回答我。我只是无意间给他看的,没想到他可以如此感动,这让人惊讶不已。于是我便说‘如果方便的话这本书就给你吧’,便送给了他。这本是我重新买的第二本。”
“我曾经见过室木君把这本书带到工作场所去。或许他是把它当做护身符一样一直带在身边行走。”
我本以为对此话题无法插嘴的明美却说了这样一番话。
“你知道室木君的梦想吗?”
我感到意外便询问道。室木沉默寡言而又似乎不善与人交往,她是如何知道他的梦想的?我也很难想象室木无论对谁都反复讲述着理想宫殿。
“我去城镇时室木君曾经让我搭过他的便车,我是那个时候听说的。并不是他为了打发时间才告诉我,而是我主动问他的。我问他说‘我看你随身带了一本建筑书籍,您对此有兴趣吗’,这是事情的开端。他说什么‘因为上面有我喜欢的建筑物照片’,我便觉得很滑稽。我问他说‘不是你喜欢的女孩吗’,他便满脸认真地断然回答说‘不是的’。我又问‘那是什么呢’,我们就这样谈到了理想宫殿……我问他‘能不能也给我看一下是个什么样的宫殿’,数日后我去邮寄小包裹时他便果真给我看了。他翻开理想宫殿那一页,告诉我说‘这就是我曾经跟你说过的建筑’。应该是因为他一直都在看那一页吧,书上都有了打开的褶子,即使把书放下,书也会飘飘然地自己打开到那一页。”
“你们说的是什么?”
只有自己一人脱离话题的西井,东张西望地环视着大家询问说。
“哎呀,不好意思了!是有个这样的事情——”
羽岛大致做了说明,望月将书递给了他。西井重新戴了戴眼镜,目不转睛地盯着理想宫殿的照片,仔细阅读着其解说。
“这也是一个巴诺拉马岛啊!”
不久,小说家抬起头如此评论说。他似乎与我抱有相同的感慨。
“小野君计划中的艺术与自然奇景之迪士尼乐园,再加上叫室木君什么的理想宫殿,这里或许会变为一个了不得的地方。关于如何了不得……我想试着写成小说什么的。”
“迪士尼乐园是怎么回事啊?”
这次是羽岛询问说,明美也略歪着头。西井不知是否感觉自己无意中说多了话,一时间欲言又止。
“……啊,这个啊,我说的是木更村。也就是说……那里有人在考虑是否可以将那个村庄开放,让大众鉴赏那个村里的诸位艺术家的艺术作品,我只是把此称为艺术之迪士尼乐园。”
接着他省略了木更村正处在动荡之中。他大概是不想过多言及自家纠纷吧。
“是艺术的迪士尼乐园吗?我记得您刚才好像是说艺术与自然奇景之迪士尼乐园……”
明美追问道,本人或许只是无意之中的反问,西井却含糊其辞地回应说:“嗯,啊。”
“有大钟乳洞什么的吗?”
羽岛轻轻问道,听到他的话,西井似出乎自己意料一般出声道:“啊?”
若果真如此,对我们而言也是一个新事实。
“我并不知道河对岸有钟乳洞,可是我们这里有,虽然挺小的——对岸的那个非常大吗?”
羽岛头也不抬,不知该把筷子伸向哪里,西井却放下筷子,将双手置在膝上。
“它的大小或许有龙河洞一样的规模。我刚才所言自然奇景即指它。”
望月用力呻吟了一声。
“你怎么了,望月学长?喉咙里卡了什么东西吗?”
“没,没有没有。——羽岛老师,你们夏森村的钟乳洞会不会与河对岸相连?”
我也使劲咽了口唾沫,若果真如此便可以去木更村。然而,首先闪现在望月脑海中的似乎别有他事。
“若是如此,杀害相原君的凶手就可能来往于夏森村与木更村之间了吧?”
明确对相原直树抱有敌意的确实是木更村居民。若桥坠毁之后两个村庄之间仍可来往,他们的嫌疑恐怕非常之大吧?我也开始兴奋——可这只是转瞬之间。
羽岛笑着进行了否定:“不会的。我们的钟乳洞面积非常小,而且位于与河相反的方向。如果洞穴间有可能来往,警察也不可能置之不理吧?”
这也是。虽对阐明案件毫无意义,但或许自此不用再进行无必要的穿凿附会了。
“话说回来,如果我有钱的话……”羽岛突然感慨地说道,“如果我是木更胜义那样的大富豪,我会资助室木君,让他实现梦想。”
话题又回到了室木的梦想上。而且,西井似乎因此而安心了。
“可是,这位法国邮差并不是靠钱,而是仅靠时间与热情而建成理想宫殿的不是吗?若有了资助人,就算室木君的理想宫殿完成了,我也不认为会很有趣。”
“哎哟,保坂小姐要求真严啊!嗯,那倒也是。那就当我没说过资助人的事吧。首先一点,如果现实中我真是富人,我大概也不会把自己的金钱用于别人的梦想上的。”
羽岛张大嘴巴笑了起来。他似乎已将在杀人现场通宵达旦之类的事情忘了。——我正如此想时,楼下传来一阵声音。
是夏日柑橘与煮鸡蛋,这两位刑警似乎到了。
4
我略打开拉门,想确认下传来的声音。
“那就打扰了。”
沼井刚如此说完,几个人便嘎吱嘎吱地踩着楼梯上来了。即使慌忙将拉门用力关上也很令人难为情,我便一直将脑袋探在走廊上。
“晚上好,稍微打扰一下你们休息。”
我们四目相对后,沼井恭敬地说道。
“那个,有什么事吗?”
“没有,我们不是找各位有事,只是再检查一次相原君的房间。很快就会结束的。”
两人开始进入摄影师曾经逗留的房间,沼井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如果方便的话,一会儿能不能再让我问你们一些问题?”
我不能说不行吧。
“那一会儿见。”
刑警们消失在了与我们有两个房间之隔的房间中。
“怎么了,是刑警吗?”
织田压低声音询问。他明明应该听到刚刚的交谈了。
“他们说要再检查一次相原君的房间。——我认为他们是来搜索房间里有没有留下那未被投递的另一封信的。”
望月说:“啊,对了对了!关于那封信你刚才不是思考了很多吗?思考到哪儿了?”
“相原君在开始写另一封信或写完之后,改变心意而将其毁掉了,我思考到这里了。即使再往下思考也无济于事了,我便在这里停止了。不过前提是另一封信的未使用过的信封、信纸及邮票下落不明。”
“这样啊。——我刚才突然想到,这另一封信果真被毁掉了吗?”
看来埃勒里•奎因的崇拜者要开始说些什么了。
“什么意思?”
“嗯。有栖说‘开始写或写完的信’,可如果连未使用的信封和邮票都没找到,那就是写完了。明白吗?也就是说相原君写完了信,把它装进了信封,甚至还贴上了邮票。”
“然后呢?”
“这只是我的感觉,人一般不会因为改变心意便把自己已经贴了邮票甚至封好的信件毁掉吧?即使是情书,都已经到这一步了也应该做好心理准备了。”
“这是你的经验吗?”
“你管我!——你怎么想,羽岛老师?”
教师陷入了思索。
“保坂你怎么想?”
“是啊,我也感觉能理解望月君所说的意思。”
他满足地点了点头,似乎因明美的感想而信心倍增。就在这时,织田给他泼了冷水。
“我有异议。这不是可靠的推理。”
“我知道。这不是在摸索吗?”望月满不在乎地说道。
“摸索是可以的,那又怎么样呢?”
“我想起了一件事情。”这时他不知为何瞥了一眼西井的脸庞,“较之改变心意而毁掉了已写完的信这个假设,我刚刚又想到了一个更加符合情理的假设——那就是相原君是不是不再需要投递已写完的信。”
“……那就是改变心意而不需要信件了吧?”
我不知道他的话与我所说有何区别。望月笑着摇了摇头。
“不是的。我不是说信件本身不需要了,而是说不需要投递信件了。”
织田说:“那是一样的……”
“吵什么!连安静听别人推理的基本礼貌都没有吗!——我说不需要投递了,是说他本想邮寄的对方却意外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明白了吗?”
我清清楚楚地明白了。
“也就是说,相原君所写信件的收信人,是西井先生吧?”
我总算截击了望月,同时看了看西井。他似乎不明白为何会突然出现自己的名字而呆若木鸡。
“等、等一下,有栖,这是怎么回事?”
织田似被遗弃了一般惊慌失措。望月故意咳嗽了一声,面向在座的人开始解说。
“有栖所说就是我思考的结论。相原所写另一封信,就是写给西井先生的。我按顺序说明吧!
“相原君于前天夜里说自己想要信封与信纸,所以按常识考虑——恐怕——他在那天晚上便写好两封信了吧。虽然也可能是次日上午,不过这都无所谓了。总之一定不是从楼梯上摔下、伤到右肩之后。他从楼梯上摔下时,两封信都已被写完,只等投入邮筒了。就在这时,西井先生出现了。相原君恐怕觉得意外了吧。无论如何,本要给对方写信却与对方面对面了,便不需要把信投进邮筒了。因为只要亲手交给对方便可以了。又或者他在此时毁掉了信,而改用口头传达自己要说的事情了。”
“西井先生,是这样的吗?”
羽岛满目认真地询问小说家。西井依旧半张着嘴。
“您没有从相原君那里收到信吗?如果不是这样,他有什么要传达的事情吗?”
望月询问说,西井终于出声回答说:
“没有。我没有收到什么信,你说他用口头传达我也想不起什么。我只有与望月君你们一起的时候才与相原君说过话的。”
望月或许想询问“这是真的吗”,却最终未说出如此失礼的话而沉默了。他似乎略有遗憾。
“作为推理游戏或许很有趣,可刚才的话与事实不符。首先,别说我与相原君相识了,我甚至不知道这世上有相原君这个人。”
听了西井如此反驳,望月——恐怕是对自己推理的一致性有自信吧——未能沉默。
“我并没有说西井先生您给相原君写信。而是相原君给先生您写信。您是拥有J文学奖的获奖作家,所以相原君认识您也没有任何奇怪之处。给您写信应该也是可能的。”
西井勉强同意了这一说法。“诚然如此,或许是可能的。可是,实际上我并未收到任何东西,况且关于可能被写的那封信的内容,我完全不知所以。——关于那封信的内容是什么,望月君有什么线索吗?”
受到反击的望月一时窘于回答。——这里仿佛闪烁着游戏结束的标志。
“……我就是想问这个的。”
终于说出如此一句话后,五分钟的名侦探进入了冬眠。
一阵沉默袭来后,传来了相隔两个房间内传来的声音。拉链声恐怕是相原旅行包的口袋正在被检查的声音吧。警察们在嘟嘟囔囔地说着些听不清的话语。良久,我们都侧耳倾听着这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