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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越早的坟墓越靠近中央,外围的都是近几十年留下的。”中年人指着荒地中央给他讲解了起来,说这就是第一只被埋在这里的那只老猫的墓。那块墓碑已经腐坏了,挂满了蜘蛛网,连字迹都难以辨认。
“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动物被埋在这里。”陈放用手揉了揉鼻子。
“这边这个坟墓里埋着另外一只猫,它的名字叫‘丁丁’。”中年人指着另一个破墓碑说,“这是我和我最好的朋友一块儿来埋的,那时我们还小。我记得当时我跟他说过,‘埋下什么,就会收获什么’,所以我天真地认为把死了的丁丁埋在这里,就会收获到一个活着的丁丁。可是我的好朋友并不相信我的话,于是他跟我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中年人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脸色有些不自然,“也就是这个玩笑,改变了我以后的人生。”
陈放听到中年人的嘴里也说出那句同样的话,惊讶极了,他甚至怀疑父亲临死前留下的那句话曾经是这个村子里流行的一句名言。
“那是个什么样的玩笑?”他忍不住问道。
“我记得他当时问我:要是真的埋下什么就能收获什么,那埋下去的死人能不能也活过来?”中年人的眼睛眨了眨,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其实他从小就很聪明,我的脑子就是转得不如他快,当时还真被他给问住了。”
“后来呢?”陈放问。
“后来…”中年人摇摇头,“后来下起了大雨,我们就各自回家了。”
“就这样?”陈放看得出中年人其实是不想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如果结局真的这么简单,他刚才就不会感慨自己的人生因为这个玩笑被改变了。但是人家既然不愿意说,他也不好意思再问,于是从衣兜里把火腿肠和黄酒拿了出来,将火腿肠的外包装撕开,将黄酒涂在上面,空气中立刻酒香四溢。
贝贝这只猫有点儿特别,它最喜欢闻黄酒涂在肉上的味道。每每当它躲起来的时候,只要用这个招数,不出五秒,它保证会立刻出现。
可是这一次这招好像失效了,陈放举着那根火腿四处试探,一连唤了好几声,都不见贝贝的影子,也听不见它叫。
“我看,这猫可能已经跑到别的地方了,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吧。”找了好久,陈放也差不多放弃了,认定贝贝不在这林子里。
“好吧,咱们先回去。”中年人点点头。
就在他们往林子外面走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陈放老觉得树枝间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他。
4
由于猫没有找到,儿子大闹了半个晚上,好不容易才把他哄睡,陈放真是感到疲惫万分,所以第二天起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晚,但是他睁眼后想到的第一件事仍旧是出去找猫。在简单地吃了几口东西之后,他又带上了火腿肠和黄酒,没想到刚一出门,就看见那个姓林的中年人慌慌张张地从不远处向他跑来,请他去卫生所帮帮忙,那儿送来了一个出车祸的年轻人,在马路上被送货车撞了,可是今天值班的医生偏巧不在。
陈放一听,当然是救人要紧,于是二话不说跟着中年人匆匆赶往村卫生所。
这个卫生所离中年人住的地方不远,是一个从城里退休回来的老中医开的,设备比较简陋,但是该有的东西也都有,而且还有一个年轻的小护士在里面帮忙。
当他们赶到卫生所的时候,看到躺在床上的那个小伙子已经奄奄一息了,他的四分之一个头都被车轮压扁了,脑浆和着鲜血汩汩地从残破的半边脑袋里流出,浸得满床满地都是,他的眼睛已经没有一丝光芒,像死鱼一样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陈放立刻用手电筒照了照病人的瞳孔,瞳孔里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于是焦急地对站在一边的护士说:“快!叫救护车!立刻送他去医院!”
“可是,”护士冲他递了个眼色,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他看起来很快就不行了。”
“我知道!”他斩钉截铁地说,“但是我们必须尽最后一分努力!”
但是,病人还是在一分钟之内迅速地衰竭下去,转眼之间就停止了呼吸。陈放叹了口气,轻轻地合上了死人依旧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的双眼,小声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然后他挥挥手,让护士和中年人先出去,表示自己想一个人待一会儿。身为医生,看见一个生命死在自己面前而伸不上援手,是一件很痛心的事。
人都出去了,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听得见滴答滴答的声音,那是死人的脑浆和鲜血还在从床上滴落到地上的声音。陈放感到一阵疲劳,觉得这里的生活似乎也不是那么如意,他想要的宁静和美好并没有出现,他忍不住怀疑自己这次来乡下的决定是不是做错了。就在这时,一只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肩膀,他吃惊地抬起头,差点儿吓得叫出声——原来是床上的死人正抓他的肩膀。那个死去的小伙子睁着已经快没有颜色的眼睛死死瞪着他,突然喷出一口鲜血,然后挣扎着对陈放说:“你的心…比石头还硬!陈放!”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陈放一下子呆住了。
小伙子的眼睛似乎要一直看到他的心里去,嘴唇抽动着,极力吐出一句话:“我会找你的…”说着,死人的手就一松,颓然地倒在了床上。
陈放仍然惊惧地问个不停:“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但是死人已经不会回答他了,僵硬的身体正在慢慢地变冷…
这一天过得很不愉快,陈放在村子里四处转悠,一边找猫一边想着死在卫生所里那个年轻人,不知不觉天就黑了下来,只好又是两手空空地回到家里,沮丧地想着要找什么借口搪塞儿子。可令他感到有些奇怪的是:儿子今天非但不过来问猫的事,而且还总是偷偷地乐,好像有什么好事。
“天天,你怎么了?”他忍不住问,“为什么你总是偷笑?”
“爸爸,你有没有听说过,‘埋下什么,就会收获什么’?”儿子盯着他。
“什么?”他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天天,这句话是谁教你的?”
“是林叔叔的儿子教我的,他说他叫林立。”儿子吧唧着嘴,“他看到贝贝在过马路的时候被车压死了,本来我很难过,可是他对我说没关系,只要把贝贝埋在那片树林里,它就会活着回来。后来,我就跟他一起去那片树林把贝贝埋了,我看到那里有好多小动物的坟墓呢。”
“天天,你真的相信贝贝还会再回来?”陈放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想这件事情的漏洞了,只觉得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为什么父亲临死前说过的一句话,竟然屡屡被陌生人提起?
“是啊,爸爸。贝贝很快就会回来的。”儿子似乎很坚信这一点。
5
就在这一天的晚上,陈放睡得正熟,突然听到吱呀一声微弱的开门声,他眯着惺忪的睡眼望过去,一瞬间连呼吸都差点儿停止了——今天死在卫生所里的那个年轻人,正站在卧室的门口看着他!
“医生,我说过会来找你的。现在,你跟我来,我要带你去个地方。”死人的声音飘渺遥远,听起来丝毫不真实。
陈放扭头看了一眼妻子,她睡得正熟,好像没有听到房间里有人说话。等他再转过头来,门口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是幻觉,幻觉!他舒了一口气,安慰自己,可就在这时,他又听到那个声音从耳旁响起:“医生,快来吧!你不是一直想找回你失掉的那部分记忆吗?跟我来,你就会知道答案,它已经等你很久了。”
陈放蓦然回头,发现那个死人就在他床边!破烂的头离他不过几厘米远,甚至还能闻到刺鼻的血腥气。“我是在做梦!”他忍不住说道。
“谁说你在做梦?”死人边说边往门口走去,“你试图救我,我也要救你一次。你不知道灾难就要降临了。”
刹那间,陈放的心里恍惚了一下子,想起一回到这里就发生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也许这个死人真的可以替他解开心中的谜团,于是鬼使神差地下了床,战战兢兢地跟着死人离开了家。
房外的空气很冷很冷,陈放光着脚踩在冰凉的泥地上,腿一直在抽搐。四周静得要命,前面那个死人一言不发,一直带着他往那片树林深处走去。他们穿过那片“猫咪坟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看见一道铁栅栏,死人抬手冲那里一指:“医生,你还记得吗?那边的土是酸的,活人是不可以待在那里的,但是你却跟他开了一个大玩笑。你看,他正在找你呢,他会告诉你那段缺失的记忆…”
陈放怕得要命,但还是咬紧牙关颤抖着走过去,惊讶地发现——铁栅栏围住的那片空地上,有两个小男孩儿!那两个小男孩儿正在地上挖着坑,他们的容貌好像在哪里见过,十分眼熟。
“埋在这里真的管用吗?”其中一个小男孩儿开了口。
“肯定管用。”另一个小男孩儿回答,他左脸上有一块小小的胎记,“我爸爸常说,‘埋下什么,就会收获什么’,肯定没错的。咱们把它埋在这里,等到它能收获了,就会活过来了。”
“可是它明明已经死了。”另外那个小男孩儿不相信,“死了的东西是不会活过来的。”
“你要是不相信,等过几天它活过来了,你不许找它玩!”有胎记的小男孩生气了。
“说不定你去买了一只一模一样的回来骗我呢。”另外那个小男孩儿眨了眨眼睛,“除非用你来做个实验。”
“用我怎么做实险?”
“嗯…”另外那个小男孩儿想了想说,“把你一块儿埋在这里好了,等到来‘收获’咪咪的时候再把你挖出来。”
“啊?”有胎记的小男孩儿有些犹豫,“把我埋起来,那样我会不会被闷死?”
“没关系的,你不是说‘埋下什么,就会收获什么’吗?咪咪能活过来你就能活过来。再说,只有把你埋起来,才能防止你到时候偷偷地去弄一只一模一样的骗我。”
“那…好吧。”有胎记的小男孩儿咬了咬牙,最终同意了。
然后他们两个又低着头在地上挖坑。陈放好像想起了什么东西,走过去问道:“你们的猫,叫什么名字?”
“叫丁丁。”脸上有胎记的那个小男孩儿转过头来看着他笑,突然之间,他的脸就开始变得苍老,那块胎记也开始扭曲成一个可怕的形状。与此同时,坟场里突然弥漫起了大雾,还有好多野猫声嘶力竭的叫声,仿佛在叫着“救命”。
眼前这突然变得怪异的一切让陈放再也经受不住,倒在了地上…
6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卧室里已经满是清晨的阳光,妻子正在厨房里做早饭。昨夜的梦还记忆犹新,陈放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做这样一个梦,心想可能是这两天太累了。但是等他掀开被子要起床的那一瞬间,止不住恐惧地低叫了一声:自己的双腿、双脚全都沾满了污泥和杂草,还在地板上,有那种灰白色的粉末,那是林子里那些小动物的骨灰。
昨夜他真的出去过?那不是一个梦?那个死人真的来找他了?他感到自己要昏倒了——林子里那两个小孩儿又是谁?
猛然间,他想到脸上有胎记的那个小孩儿说他们埋的那只猫叫“丁丁”。丁丁?对了,中年人也提过这只猫…这么说,那个有胎记的小孩儿就是中年人小时候的样子。那么,另一个小孩儿是谁呢?
他一边想着这些问题一边手忙脚乱地起来清理地板上的泥印子,突然听到妻子在楼梯上冲着他哇哇地大叫,一边叫还一边哭,好像是出事了,他赶紧拉开门,妻子迎面撞到他怀里:“不好了,儿子…儿子被车撞了!”
“怎么回事?在哪里?”他一下也急了。
“在村卫生所,刚刚有人来说的。”
他松开妻子,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光着脚就冲出去了。
今天,卫生所里的那个医生回来了,是个胖子,他鼻梁上架着眼镜,惋惜地看着陈放,说着对不起,已经尽力了。
就有如五雷轰顶,陈放一下子瘫在了地上,他搂着儿子被压扁的头,连哭的声音都没有了。胖医生告诉他,陈天天是在过马路的时候被一辆飞驰而来的运货车撞到了,同行的小孩子赶紧叫来大人,可是把他送来的时候,已经没有气息了。
陈放无声地哽咽着,他知道,陈天天是想到那个林子里看看贝贝活过来没有。一瞬间,有关昨晚的那个似梦非梦的事件又浮现在他眼前,他糊里湖涂地想着:为什么父亲临死前给他留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为什么他一回到这里就听到有人不停地在他耳旁重复这句话?难道这是命运在冥冥之中给他的某种暗示?那片土地,是不是真的有这种功效,埋下什么,就能收获什么?
他跟胖医生说,自己也是个医生,所以知道怎么处理,他说想把儿子的尸体抱回去换身干净的衣服。胖医生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处理尸体本来就是人家自己的事。
但是陈放没有给儿子换衣服,他一直在发呆,直到天黑以后,他才偷偷地背着儿子的尸体去了那片树林。他想试一下,把儿子埋下去,看看会不会活过来。
很奇怪,今天他又看到了那两个小孩儿,他们说的话还和昨天的一样。当他们沉默下来又开始挖坑的时候,他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是谁家的小孩儿啊?”
这时,那个脸上没有胎记的小孩儿转过头来看着他说道:“爸爸,是我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居然是陈天天!他的半个头已经被压扁了,血正往下流。
陈放两眼一黑,立刻倒在了地上。
陈放被抬回来以后,发了三天的烧。是那个中年人把他抬回来的。
他一直迷迷糊糊的,脑子里老是那两个小孩儿的身影,而且总是晃过一些不太清楚的画面:在那个林子里,当其中一个小孩儿把有胎记的那个小孩儿按照说好的那样埋在了土里以后,他就回家了。其实这个小孩儿早就知道有胎记的小孩儿说的事情是不可能的,死了的东西再埋下去怎么可能会活过来呢,但他当时只是想开个小玩笑捉弄一下那个有胎记的笨家伙,晚饭的时候就来把他挖出来,可谁知,后半夜,下起了暴雨,山上的烂泥滑了下来,半个小土坡都倒了,那个小孩儿就这样被永远地埋在了下面。
这件事过去以后,小孩儿心里一直都怀着深深的内疚,但是他不敢跟任何人说起这件事,也不敢承认错误。长大了以后,他决定要做一名医生,他要救回多多的人,以弥补自己的过错。
原来,这就是陈放一直缺失的那一段记忆。
他猛地醒过来,一睁开眼,看见那个叫林仁的中年人正站在他床边。他忍不住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说道:“我想起你了,咱们小时候一起去那个林子里埋过一只叫丁丁的猫,对不对?但是你不是死了吗?为什么我还会看见你?难道我又是在做梦?”
“你没有在做梦,我也没有死。”中年人这两天似乎也没有休息好,眼睛里都是血丝,嗓子也是哑的,“当年我并没有死,也许是我命大吧,我居然自己从那么厚的烂泥里爬了出来,但是我的脸却被毁了。这些年来,我一直在记恨那个当年把我丢在那里不管的小孩儿,直到你回来以后,我看见你事业有成,有漂亮的妻子,有可爱的儿子,可是我却因为这张脸而一无所有,心里立刻产生了巨大的落差与愤恨,因此我更想惩罚你。”
“一切都是你搞出来的?”
“那天晚上,来找你的那个死人,是我伪装的而已。而坟场里的两个小孩子也不过是我用一堆糖果雇来的而已,他们只是在按照我的要求表演。还有,我趁你们不注意,偷偷地潜入过你们家,把致幻的药物放在了你们饮用的水里,像这种药,多花点儿钱,就可以从村卫生所那个胖子医生手里买到,他经常用这种方法来为自己赚点儿外快,所以你才会老是做噩梦,老是分不清梦里的一切是真是假。”
“那,我的儿子呢?”他怀抱着一丝希望。
“他并没有死,卫生所里的一切都是我安排好的,大家只是在配合我。你当时可能太伤心了,所以你没有发现那个小孩子不是你儿子,他两天前就死了,是被车压死的没错,我当时求医生把他的尸体保留下来,然后等待着我的计划进行。我这么做,只是想让你记起当年的一切,我想知道,这些年,你心里有没有对我有过愧疚?”
“当然有。否则我不会去选择做一个医生。”一听儿子没有死,陈放有一种绝境逢生的感觉,忍不住哭了起来,“请你原谅我!这些年,我真的很后悔,我一直害怕想起这件事,一直在努力地想救治别人的生命,一直不敢回到这里,都是因为我觉得亏欠了你!”
中年人冷冷地看着他,良久之后才说了一句话:“也许也不能怪你,我那时候只是一个小孩子,我理解错了我爸爸说的那句话,而你也只是想跟我搞个恶作剧。没想到啊,两个孩子天真的想法,却酝酿了大祸,难说是谁对谁错。本来,我是想报复你的,可是当我看到你晕在那片坟场的时候,突然很不忍心,想起了我们小时候一块儿玩耍的情景。尤其是我把你背回来以后,你一直高烧不退,嘴里净说着胡话,我突然有点儿担心你会死去。我发现,看着一个自己熟悉的人死在眼前,实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看着中年人那张被毁了容的脸,陈放哽咽了,再一次说了那句话:“请你原谅我!”
中年人的眼睛也湿了,这句话在他听来简直似有千斤重。他什么也没有说,点了点头,走出了门外。
院子里的阳光很好,不远处,陈天天和一个小男孩儿正在逗一只小哈巴狗玩。这狗是他特意买给陈天天的,希望能代替那只死去的猫。
鼠 困 -- 一定要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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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比如,我从来不害怕杀生。我可以把一只兔子活剥了,当然,我还杀过狗,杀过鸡,杀过很多大大小小的活物。我杀这些东西,是因为工作需要。我是饭馆的帮工,在很多地方干过。我在广东的时候就杀蛇,我在东北的时候就杀驴。现在我到了北京,成了主厨,专管红案,不直接杀什么了,但我还是喜欢动刀子。我喜欢用斧头剁断排骨,我还喜欢用刀子把一只羊迅速肢解,最后剩下一堆白骨。我的手法相当娴熟,只比《新龙门客栈》里的刀法慢一点儿。但作为主厨,这已经足够了。
我喜欢听骨头碎裂的声音,我喜欢听动物垂死时凄厉的叫喊,喜欢看它们的鲜血喷出来,内脏汹涌而出。我最喜欢的是徒手按住挣扎的动物,用力气让它动弹不得。然后,照准要害处下刀。做这一切的时候,我能感觉到肉体与金属摩擦的质感。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感能像电一样传遍全身。
因此,我热爱我的工作。
但是,这并不能说明我是一个残忍的人。我工作努力,与同事相处和谐,乐于帮助弱小的人,经常给街上的乞丐零钱。我还很勤快,洗衣服做饭擦地板什么都干。我起早贪黑,比谁都能吃苦。我对老婆也很好,能让她怀孕生儿子。按理说,老婆生了儿子以后就会变丑,奶子往下耷拉。可由于我伺候得好,我老婆生完儿子以后却青春焕发,比好多未婚姑娘都水灵,走在大街上经常让人盯着看,坐个地铁还会受到骚扰。前台的方小卉曾经提醒我说:“你老婆那么扭啊扭的当心看不住。”我说:“不可能!她最知道我的好处了。她这辈子都离不开我。”方小卉就不服地“哼”一声,好像她打算勾引我老婆似的。可惜,她是个女的,她再想也没什么戏。
总之,我是一个充满自信的人。虽然钱挣得不算多,但我很满足。我觉得现在的生活,能满足我的所有欲望。
我的生活发生变化,是从去年夏天开始的。
去年夏天的确让人难忘。我们的饭馆生意简直是太火了,如果不开一个分店的话那简直就是有钱不想要。在这种情况下,老板盘下了老城区一个倒闭的饭馆,让我和方小卉过去“带带业务”。我们去的时候,那个地方还没有完全装修好,得过一段时间才能开业。这个时候,方小卉就负责培训服务员,每天让那些女孩子拿托盘托着三块大砖头站桩。而我,就教后厨的人刀工、颠锅什么的。那帮人站着颠着,我就和方小卉聊天。她好像对我和我老婆的事特别感兴趣,总是问个不停。我就说:“你到底想知道什么?那点儿事等你嫁人了不就全明白了?”
方小卉就吃吃地笑,说:“我就是春节要嫁人,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怕不可怕。你告诉我吧。”
我就开始卖关子。我说:“这怎么形容呢?总之是得言传身教,有好多事情得意会。”
方小卉问:“你的意思是说你必须手把手地教我啊?”
我们是熟人了,开这样的玩笑也不是一两次,这次我依旧认为是开玩笑,所以就顺着话茬说:“其实这和学做饭一样,光说真的不行,得练。”
我没想到方小卉居然收起了笑容,神色严肃地对我说:“那我考虑考虑吧。”
她这话一出来,我的心就开始怦怦狂跳。
我们谁都没再往下说,就各忙各的去了。
我们原来工作的地方,和现在这个新店,隔着大半个城区,来回一趟得三个小时。我托人把我儿子弄到了一家街道的幼儿园,我老婆得照看儿子,这样我们一个星期顶多才能见两次面,一次是荤面,一次是素面。所谓素面,就是能见着但没时间干事,多半是她来给我送点儿衣服。荤面则是我每周去找她,把儿子哄睡了以后,就能干上一会儿。但由于工作越来越忙,荤面素面我们都见得少。这种生活让我不太适应。不仅没有女人了,而且也没有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难免心里痒痒,晚上就睡得不太塌实。再加上白天方小卉给我点的话,我就更心热手热了。
我睡觉的地方,是消毒间后面搭出来的一间小房子,只能放下一张床,有个电灯泡。关了灯,我就想会儿老婆想会儿方小卉。我觉得要是能在老婆之外再摆平一个姑娘也未尝不可,但这事良心上也得说得过去,所以我就开展思想斗争了。思想斗争当然是没有结果的,我的目的就是把自己弄困了好睡觉。
就在我朦胧间快睡着的时候,我突然听见消毒间里有响动,还伴有叽叽喳喳的叫声。我迷迷糊糊地想,别是闹耗子吧?我倒是听说这里原来是旧河道,后来是明河改暗河,就盖上房子了。旧河道里没了水,但很可能有耗子窝。可是仔细听听,又觉得不像是耗子。耗子出来偷食,哪会有那么大的响动?
这个时候我是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心里觉得也许就是做梦呢。谁知道这声音越来越大,仿佛有千军万马在打仗一样。终于,我听到了咣当一声巨响,一下子醒了过来。这声巨响可不是在做梦,我听清楚了,是一个盘子摔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