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恐怖小说上一章:民调局异闻录 狙魔手记
- 恐怖小说下一章:赶尸笔记
第二十三篇 古老的磨坊
一
隆隆的雷声不断地从远处传来,冰冷的雨点打在脸上,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海腥味直扑了过来,我坐了起来,地面不安分地左右摇晃着。
这时候,我才确认此事的自己竟然一个人坐在一条船里,而这船就像是一片秋后的落叶,孤独地在漆黑的海面上摇曳着。
天空也是黑色的,偶尔有几道强烈的闪电从天上划过,我看到了整个天空一片猩红。
趁着这一闪即逝的亮光,我看清楚了这条小船的真正面目。
这是一条像柳叶一样细长的船,船头同样细长,高高地扬起,就像是高昂着脑袋的眼镜蛇。我正坐在正方形船舱的内部,甲板上,是两排十多米长的船桨,交叉斜立着,就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推动着,竟然在右规律地划着水。
太阳船…
我的脑海中划过这样的一个名词。
“你猜的不错,是太阳船。”
苍老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我想我知道他是谁。
“我是死了吗,这太阳船要送我到另外一个世界?”我转过头问。
老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虽然周围漆黑一片,但我却仍然能看到他那张白化病的脸。
“你可以这么理解。”
怎么又是类似的话?这样的话李局也跟我说过。
“可太阳船只是埃及的传说,那可是法老才能享受到的待遇。”我说。
“但是这样对于你来说会更容易理解一些,不是吗?”
“你的眼神好像在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你制造的。”我说。
“咯咯,”他低声笑道:“那又怎么样呢,你觉得不可思议?”
“你既然这么神通广大,应该可以告诉我整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
老人又干笑了几声,说:“我可以说出很多种解释来,而且看起来他们都很合情合理,但这些解释只不过是在满足你的理解力的前提之下编造的故事。你不会问一个幼儿‘3乘以2等于多少’,你会问他‘有三只白兔,又来了三只白兔,一共几只白兔’,对吗?同样的道理,你们的科学家史蒂芬霍金在你们面前只会把一张纸对折过来,解释所谓的‘虫洞’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
我只不过是把你不能理解的东西给稍微变换了一种你所能理解的表现方式而已。所以说,如果你能认为这里是灵魂世界,那么看起来我做的还不错。”
“我想我明白了,”我说:“也就是说,如果我现在就把这艘船砸个稀巴烂,虽然在我看来事实就是这样,但在这背后却发生了某些难以理解的事,对吗?”
“当然,”老人说:“如果不怕掉海里淹死的话。不过,所谓的死亡,也只是你的理解。”
海浪扑打着船舷,刺骨的浪花是不是飞溅到我的身上。我愤怒地抹去了脸上的水珠。
“我只想知道,我还能不能救她。”我说。
老人看着观察着我的举动,似乎对我的愤怒情绪不以为然:“我想我可以这么对你说,那个女孩的灵魂就快在这里灰飞湮灭了,如果你动作够快的话,你或许可以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当然,你只需要按照自己的理解去做就行了,你不必去考虑真实的情况是什么样子,如果你成功了,那么一切还可以挽回。”
我说:“你是说你为我做了个‘傻瓜’终端,你把我所不能理解的复杂东西隐藏在背后,然后用一种我能理解的形式表现出来。我只要按照我认为是对的来做,通过你的‘翻译’可以最终达到目的?”
闪电中,老人点了点头,本来就是一张白化病的脸,这个时候显得更加苍白。
“如果是这样,像上帝一样的你为什么不能帮人帮到底,为什么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老人目光凝重地望着前方,说:“这只是一个游戏。”
“狗屁的游戏,这就是你的人生价值?”我说。
老人并没有看我,仍然直视着前方说:“到了。”
我扭过头去,暴雨滂沱中,如同魔爪一样闪电的照耀下,一座并不是很大的岛屿在我的前方若隐若现,几株张牙舞爪大树的影子投现在我的眼帘内。正座岛屿向外散发着一种令人恐惧的气息。
“这是…”我刚说出这几个字,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
老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二
当我踏上小岛的时候,虽然雷声滚滚时强时弱,但这些蓝紫色闪电却几乎练连成了一片,这些或横或竖的闪电犀利地变换出无数分支,把天空照亮,猩红的天空。
空气中照例是暴雨中泥土的味道,我的嗅觉并不出众,但还是能闻出其中竟然混杂着许多不易察觉的血腥味。
我伸出了右手,雨水很快在手心形成了一个浅浅的水洼,那雨水竟然微微地透着血红色,不知道这是不是它本身的颜色。
岛上层峦起伏,怪石嶙峋,高大的树木早已干枯,在闪电的照射下,就像是从泥土里伸出来枯瘦的爪子。
我的面前是一条仅够一人通行的小径,弯弯曲曲地向远方伸展着,仿佛没有尽头。小径中长满了杂草,踩上去竟然没有陷入泥土的感觉,这些杂草竟然是长在石头上的。
我又仔细观察了一下附近的场景,无论是树木还是杂草,全都是长在石头上的。
换句话说,这座小岛根本没有泥土。
小径的两边同样是峥嵘的怪石,棱角分明,但表面却十分光滑,尽管我几次尝试着越过那些怪石但都是以失败告终。
看起来我必须沿着这条小径走下去了,这似乎是被别人安排好的路线。
风大了起来,暴雨像是从水盆里面泼出来一样的砸到我的脸上,尽管我奋力抓住那些一米多高的杂草,但还是有好几次几乎被风吹得几乎跌倒。
我艰难地一步一步地沿着小径向岛屿的深处走去,走得越深,风力就越大,空气中的血腥味也就越浓。理智告诉我只走了三百多米,但我却感觉自己就像是走了三百公里似的。在走到小径尽头的时候,我看到前方一片开阔,小径至此中断。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无论是往左看还是往右看,无论是怪石还是枯树,在同一直线上,就像是被一把巨大无比的砍刀砍断一样,是整齐的断口。
而远方,则是无尽的黑暗。
又是一道强烈的闪电划过,黑暗也被照亮,我看到远方是些同样的石头和枯树,那些枯树更高大一些,看起来就像是森森的鬼影。在这一瞬间,我还看到了远方似乎有个像风车一样的东西在缓慢地转动着。
在我的头上,是一根不规则的,五米多宽,长满了藤蔓的巨大“横梁”,从我的头顶开始,一直向远方的黑暗延伸,看不清它到底有多长。
整个地势就像是有人把这座岛屿拦腰砍断,所有的岩石都已经挖空,只留下这一条横梁用来连接岛屿的两部分一样。
我试图爬到横梁上走着到对面,但这些石头实在是太滑了,就像是被人涂满生物分泌出来的粘液一样。这些粘液像是从天空中泼洒下来,所以整个石梁的下方的藤蔓却是坚固地盘绕着,我试着抓住这些藤蔓并把身体吊在空中,它们依然坚固。
这已经让我确信自己必须像猴子一样,抓着这些藤蔓荡到对面了。
早年的严酷训练这时总算派上了用场,我吃力地抓住那些藤蔓,缓慢地向对面荡去。实际上这样的动作对于我来说已经是轻车熟路,但风实在是太大了。当我荡到石梁的正中心时,狂风已经达到了不可思议的强度,把我整个人横着吹起来紧紧地贴着石梁的底部。
闪电中,悬崖深处的景象终于被我看清了,下面是一片漆黑的海水,上面似乎漂浮着一些东西。连绵不绝的哀号声从悬崖下面传过来,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各种哀号声不绝于耳,而且,狂风中,这声音似乎愈发刺耳起来。
冷汗不自觉地从我的皮肤上渗了出来,那些漂浮的东西越来越清晰可辨,竟然是一张张惨白的脸。这些脸表情各异,有的悲痛欲绝,有的开怀大笑,有个愤怒无比,有的阴险狡猾。这些脸源源不绝地从水面上升了上来,离我越来越近。
人在生死攸关的时候总会迸发出潜力来,我手脚并用,像只壁虎一样用最快的速度倒挂着爬到悬崖对面。前面是一段不太长的小径,同样是杂草丛生。我看到十多米远的地方是同样黑漆漆的洞口,而后面那些怪脸却离我越来越近了,我已经没有办法多想了,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那个未知的山洞中。
山洞里漆黑一片,死寂一片,似乎连时间都终止运行了。
我想起了自己和琳与陶教授经历过的那片黑暗,就像是在一片凝滞住的世界里,就连我自己都有些感受不到了。
完美的黑暗,又是这样吗?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我试着向自己所认为的正前往走了几十步,没有高低起伏,没有碰到障碍物;我又试着向左边走了几十步,情况仍然类似。
一种不祥的感觉在我的心里面激荡着:人总是靠着感觉所辨别的参照物来判断自己是否移动,当人的任何感觉都已经消失的时候,我甚至完全不敢确定自己究竟是否移动过。
我索性“坐”了下来,在心里把老人骂了无数遍。
我已经明白,当我荡过那条石梁的时候,对于我来说,是从悬崖的一端来到了另一端,但我所见到的只是某种“傻瓜终端的展示”,实际上发生的情况可能并非如此。
但是,真实发生的那种“我不能理解”的事情,做起来真的这么困难,以至于要冒如此大的风险在我所能理解的世界中拼命吗?
或者说,这只是一种游戏?
老人,你究竟是谁,我,琳,李局,还有许许多多我接触过的人和事,难道都是你的游戏棋子吗?
“出来,我知道你在看着我,我要和你好好谈谈!”我大声地喊着,但却听不见自己发出的任何声音,在这片黑暗中,死寂是唯一的主旋律。
我以为等待自己的仍然会是一片寂静,但就在我的正前方,却突然出现了一高一矮两个人的身影,正背对着我,在我的前面静静地走着。
我太熟悉这个背影了,“方静茹!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喊着。
虽然实际上我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方静茹却像是听到了我的声音一样,停住了脚步,慢慢地转回了头。
那是一张骷髅的脸,上面似乎还挂着丝丝腐肉,这让我汗毛倒立。
方静茹似乎并没有对“吓到我”这件事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又慢慢把头转了过去,继续往前几步后停下了下来。
我赶忙追了上去,尽管我已经很努力地“奔跑”了,但能感觉到自己的速度还是慢到几乎无法忍受。
在我就快追上方静茹的时候,她却领着孩子向右转了90度,继续向前走去。
我紧忙跟了上去:“方静茹,等我。”
方静茹又向右转90度,往前走了十几步,停了下来。
然而,当我再次接近她的时候,她却又顾自往前走去。
我突然明白,此时的她,充当的是一个引路人的角色!
当我再一次追上方静茹的时候,她却消失了,我却发现自己正身处洞口之外。
闪电不再强烈,只有远方的滚滚雷声还不绝于耳。风也小了很多,雨也不再瓢泼而至。
天空终于再次漆黑一片,但我却能清晰地看到不远处的一栋建筑,那种用透露着血红色的石头砌成的建筑,房顶上的巨大风车夺走了我的全部视线。
三
你很难想象这个巨大的风车是怎样还能保持运转的。整个风车由四片扇叶构成,木制龙骨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粗布制成的扇叶尽管已经补丁无数,但却仍然千疮百孔,破布条在微风中摆动着,似乎在向我诉说着无尽的悲凉。
十多米高的风车塔下面是一间较小的房子,同样是用略带血红的石头砌成,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和低矮的木门,窗户从内向外弥散着古怪的光芒,一些目光呆滞的人正排着队蹒跚着一个一个地走进木门。
我竟然看到了琳,和所有人一样,正木然地排着队,随着人群的蠕动,慢慢地向木门走去。
“琳!”我急忙跑到她的身边,她似乎听不见我的话,对我的呼喊无动于衷。我在喊她的时候,已经试图伸手去把她从人群中拉出来了,但我的手却从她的胳膊上交叉而过,似乎我们是两个世界中的人,我根本无法碰触到她。
我注意到在这栋低矮石屋的下面正有血红色散发着浓重血腥味的液体流了出来,这些液体缓缓地流动着,最终流向石屋后方的一个大池子里。一道闸门突兀地档在血池和河沟之间,每当池里面的液体涨满后,那道闸门就自行开启,伴随着更加刺鼻的血腥味,这些液体像洪水一样呼啸着从河沟中排泄出去,当池中再没有液体的时候,闸门就会自动关闭,继续“蓄水”
我想我已经知道了这些液体的来历了。
我毫不费力地穿过“众人”的身体闯进了石屋的内部,石屋内部充斥着木制结构装置运转时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直径一米多粗的巨大“轴承”从石屋外面伸进来,木制“齿轮”带动着十多米直径的磨盘正慢慢地转动着。我看到了王世奇刚走到磨盘旁边,尽管我极力阻止,他还是缓步走进了磨盘中央的“磨眼”之中,脸上没有丝毫的痛苦表情,他的身体却是越来越矮,两片巨大石磨的结合处开始出现类似碎肉的东西,同时,血红色的液体缓缓地从石磨的纹理中溢了出来。
王世奇毫无表情地站着,直到头颅也在“磨眼”中消失不见。
我看着这呆滞着走向磨盘的人们,琳跟我讲的那个故事慢慢浮现在我的眼前。
琳那个故事里的空城,我所见到的满是行尸走肉的城市
琳那个故事里呆滞的人们慢慢走向中央广场,心甘情愿被那个女人拧成“麻花”,我所见到的,是呆滞的人们慢慢走向石磨,被磨成烂肉。
为什么会如此的相似?
还有,方静茹为什么会出现?
难道是那个老人能看穿我的心灵世界,知道布置出怎样的场景才能被我理解吗?
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被玩弄的木偶。
但,这一切真的就如老人所说,一切只是个游戏吗?
那我该怎么做,不去考虑背后的问题,只管用我自己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吗?
那么,这破烂的木轴应该可以被破坏!
呆滞的人们一个接一个走进石屋,石磨磨人的速度比我想象中的要快得多,照目前的这个速度,最多一小时,琳就会和王世奇有同样的下场了。
我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石屋里拼命地寻找着,但这件屋子除了复杂的木制机械结构之外就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了。
我跑出了石屋大门想去风车塔内砰砰运气,如果那里面有斧头一类的东西就好了。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在这样的世界里,还有什么古怪的事不会发生呢。
风车塔内,是一条竖起来的,更粗的木制轴承。房间里还摆放了一些破烂的桌椅,一把生了锈的砍柴斧赫然摆在桌子上,斧子的木柄看起来也有些腐烂了,不知道能不能挺得住。
在我抄起斧子冲出风车塔的时候,外面却又想起了熟悉的哀号声,远处,那些表情复杂的怪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不远处的洞口处蹦跳着撒了出来,稍微稳定了一下之后,再一次缓缓地向我逼了过来。
我就知道不会这么轻易让我得手。
已经没有时间再去理会那些怪脸了,琳此时已经走到石屋的门口了。
我冲进石屋,抄起斧子就向那根横着转动的木轴上砍去。看起来那根木轴并不结实,只是砍了一下,就已经出现了深深的裂痕了。但斧子的手柄更不解释,砰地一声断掉了,斧头穿过了琳的身体飞到了石屋的门口。
我有些气急败坏地跑到门口捡回斧头,继续向木轴上砍去。这次斧子没了手柄,仅靠我双臂的力量砍起来的速度要慢很多,而那些哭号着的人脸却已经从门外飘进来把我紧紧地包裹起来。
我受到了更大的阻力,那些东西似乎不想让我砍断这木轴,正极力地拉住我的胳膊。另外一些怪脸则在我的身上啃啮着,这种痛楚从皮肤上发起,像钢针一样直接贯穿身体。我就像是被万箭穿身一样,哪怕是稍微动一下都会引发这种难以忍受的痛苦。
我挣扎着从怪脸们的缝隙中看出去,琳已经走到了石磨的边缘,正一步步向磨眼走去。
我不敢想象自己究竟发出了多大的咆哮声,再拼尽全身力气奋力一劈之后,木轴终于断为两截。失去了平衡的木轴像疯子一样四处击打,我也被击飞,这样倒恰巧帮我解了围。
琳揉了揉眼睛,似乎对眼前的这一切很不理解,
这一次我终于能拉起琳的手了。
“支远,这是哪里?”琳大惑不解地看着我。
“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我知道,现在必须得跑了!”
我拉着琳夺门而出,身后的磨坊发出了令人恐惧的咯吱声,我看到那个破烂的风车终于支撑不住,沉重而缓慢地倾斜,倾斜,终于连同风车塔一起倒了下来。我和琳奋力奔跑,风车重重地砸在石屋上,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把我和琳扑到在地。
在这一瞬间,我的耳朵尖叫着,视线也变得模糊。隐隐约约中,我看到了更多的怪脸正从洞里铺天盖地地涌出来,极度扭曲着,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狰狞。
我本能地拉起了砍起来摔得比我更严重的琳跳进那条沟渠里面,毫无目标地向前跑着,身后那些令人不安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刺耳。
琳似乎仍然没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机械地跟着我跑着。
终于,我们跑到了沟渠的尽头,那里是一望无尽的黑色大海,闪电中,海平面上折射出黑紫色的闪光来。
我想此时的我已经别无选择了。
我和琳跳进了那片被老人称之为“入之必死”的死亡之海,怪脸没有追上来,但我们却径直地向大海的深处沉下去。我和琳努力地划着水,却不能让我们的身体稍微上浮那么一点。
我们下沉的速度越来越快,周围的海水也越来越热,就像是被烈火灼烧着的一样。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这种热量感觉起来并不像是来自海水本身,而是空气,就像人附近不远的地方正燃烧着熊熊烈火,猛烈地炙烤着我一样。
我睁开眼睛。
赵远强斜倚在门边,鲜血在火光中显得更加鲜红。
琳趟在我的身边。
仍然是那个宽大的办公桌,李局已经不见踪影,而那个办公桌也已经被烈炎吞噬。
“琳,醒醒!”
我相信琳已经被我解救,所以,我拼命地摇晃着她的身体。
四
办公室里火光冲天,毒辣的烟雾让我几乎睁不开眼睛。皮肤被炙热的火焰烤得钻心的疼,我干咳着挥手驱散浓烟想进一步看清办公室里的情况。
噼里啪啦声中,火势愈发猛烈起来,办公室的大门斜着倒在地上,火舌狂乱地舞动着,把大门和门框上的木材一寸一寸地吞噬掉,而那火焰却愈发强烈了起来。我看见走廊里面也是大火熊熊,想从正门出去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火焰已经开始蔓延到赵远强的尸体上,浓烟中逐渐多了些烧焦了的味道。
我和琳被困在办公室中央,四周全是火焰。
吊顶已经被烧漏了,木制龙骨上面也爬满了火苗,不断有火星从天花板上砸下来,我知道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太多了。
我继续摇晃着琳的身体,尽管我无数次高喊她的名字,但她却没有一丝清醒过来的迹象。
虽然大火并没有真正地烧到我的皮肤,但我却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快被烧焦了,这时候我才知道什么是心急如焚。
看起来老天还是留给我们一丝机会的,我们离窗户仅有几米的距离,火势并不大,我想我可以冲过去。也许衣服头发什么的会被烧焦,但这总比呆在这里变成焦炭要好很多。
我从来也没有感到如此的疲惫,仿佛在刚才的那个世界里就已经消耗掉了所有体力一样,就连把琳往我身体这边拉一拉都显得困难无比。
在稍微休息了一会后,我拼力地把琳抱了起来,准备屏住呼吸一举从那扇窗户中冲下楼去。
然而就在我刚刚抱起琳的时候,帮随着一声巨响,整片的天花板掉下来摔在地上,火花四溅后便不再燃烧并冒着滚滚的浓烟。早年的训练在此时再次起到了救命的作用,我没有第一时间跳过那堆“焦炭”,也就是这一小会过后,那堆东西“轰”得一声窜出更大的火舌来,滚滚的热浪袭来断绝了我们最后一条的生路。
如果说在那片黑暗里我还能索性坐下来冷静思考的话,那么在现在的这种局面下这样做无异于自动放弃生命。
我继续寻找着生存的希望,突然,一个两米多高的文件柜进入了我的视线。
虽然柜子里的文件已经开始燃烧,玻璃也在高温中纷纷爆裂,但柜子本身还算是完整的。
我抱着琳靠近那个柜子,努力地腾出一只手来拉住柜门的把手,“刺啦”一声,只是这短短的一秒,我的右手掌已经被烫得发黑,钻心的疼痛再次袭来。
我开始头晕目眩起来,李局曾经坐过的沙发贪婪地燃烧着,里面的泡沫板迅速变黑融化,黑色的浓烟不断地升腾,无论我怎么躲避,这烟雾却像是有了生命一样,源源不断地向我涌过来。
抱着琳的胳膊已经越来越使不上力了,我知道,如果此时我坚持不住把琳放下来的话,那么我自己也很有可能瘫软在地上再也无法爬起来了。就像是大多数火灾中的死者一样,毒烟成为杀死我的罪魁祸首 。
我看着昏迷中的琳,她那安详而平静的表情很温和,但这却给了我极大的动力。
见过了如此多的死亡,这点痛苦对于我来说的确已经不算什么了。
我再一次靠近那个炙烫的文件柜,右手猛地抓住了柜门的把手。
一开始是疼痛,再后来是麻木,几乎无法感觉到右手的存在了。如果非要在这各种不幸中找到幸福的借口的话,那么这种幸福也许就来自于文件柜终于失去平衡,斜着倒向窗台的那一个瞬间。
我抱着琳走上这个由文件柜在我和窗台之间搭建而成的救命桥梁,虽然每走一步脚下都有烧焦的浓烟升起来,但我还是幸福着的,因为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我终于可以活着回到“人世”了。
我和琳重重地摔在雪地上。
空气虽然冰冷刺骨,但却是异常的清新,我这辈子都没有呼吸过这么清新的空气。
我回头看着那栋建筑,它已经彻底被火焰吞噬了。火舌从我们刚刚跳出来的窗口中吐出来,在空中不满地挥舞着。
室外警笛大作,好几辆消防车停在外面,消防员们迅速地把我和琳抬上担架,其余的人则拿着水枪想尽快地把火扑灭。
大火正在经历着灭亡前最后的疯狂,尽管水柱猛喷过去,但那火看起来却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反而,一些爆炸声却从建筑里传出来,很多玻璃碎片远远地飞过来,像冰雹一样打在我的担架上。
右手和双脚的麻木感慢慢地强烈了起来,这种麻木的感觉渐渐地蔓延到我的全身,深深的倦意袭来,我想我该好好地睡一觉了。
二
几周以后,我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但琳仍然昏迷不醒。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我每天驻守在琳病床前的那段日子。
我确信这并不是整个故事的结局,老人最终还是会出现的。
果然,在那个飘雪的夜里,老人又出现了,坐在病床另一边的凳子上满脸笑容地看着我。
我仍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以何种方式进来的。
“觉得很奇怪不是吗,”老人终于开口说话了:“为什么这次的事件好象从来没有发生过,毕竟有那么长时间每个人都像行尸走肉一样,但那些没有被‘红血球’感染的人却同样没有发觉。李局的阴谋是什么。还有,为什么何琳就是醒不过来?”
眼前的这个人所说过的话一一在我的脑海中浮现,我直视着他,说:“我当然明白,游戏还没有结束,是吗?你不是说,按照我的理解就能救回她吗,我还要做什么?既然你那么能‘布局’,不妨告诉我下一步我应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