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同样是一片漆黑。尽管手机中发出的微弱光线能够照亮身前的一小片地面,能让我抓着楼梯缓慢地一步一步靠近王世奇的实验室。但我却愈发恐惧起来,总觉得前面那浓密的黑暗就好像是通向另外一个世界的入口,而且四周随时会有东西跳出来把我狠命地拉进去一样。
我努力抑制住呼吸节奏好让自己不感到那么恐惧。
在踏入王世奇实验室的第一时间我便放下了所有的窗帘,这让黑暗变得更加浓郁。
人本来就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对黑暗的恐惧感,现在,这种感觉在我身上变本加厉地体现出来。
实验室里面的药味更加浓重,而且在空气中时不时地飘出一些类似尸体的臭味来,这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尽管所有的锁都没有办法拦住我,但我还是花费了许多时间才找出了一些有价值的材料。因为这里实在是太黑了,而且东西的摆放很杂乱,上面落满了灰尘,就像是很久也没有人来过一样。
如我所料,王世奇的材料中记录了有关“红血球”的事情。
在这本类似日记一样的调查报告里,王世奇提到了几个关键字眼:“大脑皮层灰质集中,异常消失,大脑皮层褶皱完全消失。”
我又仔细地翻阅了前面的一些记录:血雨事件之后,王世奇想在赵远强之前搞清楚那些“红血球”的本来面目。于是他对医院里的所有患者都进行了秘密调查,包括那个癌人,体内“红血球”的检测记录被每日记录,直到“红血球”完全消失为止。
琳的检测记录同样被记载。

我感到出离的愤怒,原来王世奇早就观察到了“红血球”的异动,但却根本没有告诉我实情。
报告的最后,王世奇推测出“红血球”的减少或许和琳的深度昏迷有关,但他尚未分析出,这样的结果究竟是怎样造成的。“红血球”会导致大脑皮层褶皱完全消失,但是为什么会这样?
我继续查阅着报告,半个月前,报告里提到:“王世奇,未知细胞检测结果:阴性。”
我曾经以为自己是一个足够镇定,能够经得起任何意外刺激的人。但类似的经历却把我的这点自信无情地摧毁了。
如果“红血球”从人体内完全消失会导致人的深度昏迷的话,那么王世奇为什么还能正常地和我说话交流呢?
他到底有怎样的能力能够“幸免”呢?
又或者是,他根本就没能幸免,那么这些日子里我又是在和谁接触交流呢?
尸体的臭味更加刺鼻了,我发现那味道就来自于王世奇办公桌的左下方。
我把手机从档案上移开,缓缓地照向桌子的左下方。
王世奇冷漠的声音从我的背后传过来:“你在我的实验室做什么?”

在手机暗淡的光线下,我只能勉强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站在门口,但是从体型上来看,我可以确定他就是王世奇。
“我只想看看,你自己在这里偷偷摸摸研究了些什么而不告诉我。”我放下了手中的资料,慢慢地站了起来。
“你发现了什么?”王世奇的声音异常冷漠。
我说:“我只是发现了你的研究似乎还没有什么成果。”
王世奇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似乎我略带鄙夷的话正打击了他内心最脆弱的部分。
他走了进来,轻轻地带上了门,尽管我努力地想看清他的面目,但眼前的这个人却总是黑乎乎的,似乎无法反射手机的光线。
王世奇似乎在抑制自己的情绪:“我的研究进展到何种地步,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
“可是你早就推测出琳的昏迷和这东西有关系对吗,”我拍打了几下桌子上的材料:“你没有告诉我。”
“呵呵,”王世奇冷笑道:“告诉你又怎么样,你又有什么办法呢?从医学上来讲,这些患者的大脑褶皱被抹平了,他们现在也就是植物人,不会有任何思维和感觉。但我宁愿相信事情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这些‘红血球’一定是把人体内的某种东西强行分离了,我正在研究它们分离的到底是什么,这是怎样办到的,还有,这些失去的东西到底还能不能回来。我知道这看起来很‘伪科学’,但所谓的科学在未经过证实之前,和‘伪科学’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说:“我只是不能理解,既然你发现了异常,为什么要自己闷下头来研究呢,这样对何琳,甚至对于你来说,都是极度不公平的。”
王世奇的情绪激动了起来:“有俗语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相信你说的话是有道理的,但很抱歉,我不能听你的。对于一个快要死的人,我跟你说了这么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我感受到了一股迫人的杀气来。
我说:“你想杀死我?为什么?仅仅是因为我偷偷地看了一眼你的材料?”
王世奇向我步步紧逼过来:“我只想干掉你,这似乎就是很好的理由吧。如果你觉得这样被杀死很不服气的话,那就认为,是我怕你向那个赵远强透露我的研究成果而杀你灭口的吧。”
王世奇的性格虽然不太健全,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为了一份并不能透露出什么重要信息的材料而对我生起杀心。
也许这真的只是他为了杀我而随便找的理由,无论这个理由听起来是多么的幼稚。
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似乎都有些不可理喻。
他的念头是哪里来的,是上帝的旨意么?
我并不认为王世奇这样的一个普通医生能对我构成什么威胁,尤其是在我有了充足准备的时候。
然而他的速度依然快得让人无法想象,他简直是瞬间移动到我前面来的。
明晃晃的手术刀擦着我的脖子划过去,如果我躲闪得稍微慢那么一点点准会被划破动脉而在十分钟内死亡。
他冲得太快了,在扑了个空之后,竟然站立不稳俯着身体摔倒在地。
我以最快的速度来到门外,如果在走廊里战斗也会方便施展一些。
但王世奇却并没有像我预想得那样飞速爬起来并向我发起第二轮攻击。
他静静地趴在地上,由于光线太暗,我看不清他到底在做什么。
过了好一会,他终于说话了,声音很生硬:“地上有具尸体,这是谁的尸体?”
看他不再攻击我,便也摸索着在墙壁上寻找着实验室的开关。
几秒钟后,实验室里灯火通明。由于长时间在黑暗中摸索,这光线刺痛着我的眼睛,我努力地观察着实验室里的陈设,一具尸体仰面躺倒在地上,右手握笔,左手紧紧地抓着一张正被涂得乱七八糟的草稿。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但我仍然能辨认出他的样貌来,这具尸体,就是王世奇本人。
原来实验室里的腐臭味正是桌子左下方的那具尸体发出来的。
王世奇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尸体,嘴半张着,或许此时的他有太多太多的疑惑,以至于连惊恐的声音都无法发出了。
几秒钟后,王世奇像是猛地从噩梦中惊醒一样,两只手撑着自己的身体迅速地往后爬了几步,仍然死盯着那句尸体:“这是谁,谁死我实验室里了,为什么和我长得那么像!”
尽管我在王世奇进门之前就已经有些心理准备了,但亲眼看到他的尸体,我仍然感到震惊。
“我在你的材料中发现,你的‘红血球’检查结果呈阴性,难道你没有怀疑,为什么别人都‘昏迷’了,你自己还好好的吗?”我说。
王世奇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知道现在的他实际上是不需要呼吸的,之所以他的胸口在起伏着,完全是和“幻肢”现象的原理相同,那只是一种习惯。
“怪不得,怪不得…”他喃喃地说。
“怪不得吃饭没有味道吗?”我说。
王世奇像一滩烂泥一样地缩在墙角里,这和他的一贯表现大相径庭。
我冷冷地说:“至此,或许你的研究有结果了。‘红血球’剥离的的确是人体类似‘灵魂’一样的东西,你现在就是这种东西。何琳并不是昏迷,而是,她的灵魂被抽走了。”
像是突然间获得了某种能量似的,王世奇却突然站起来狂笑道:“这不可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个何琳的‘灵魂’不应该不被你我看到,这又怎么解释!”
我想起了那无尽的黑暗和似乎能把人撕成碎片的拉力,还有,琳撕心裂肺的喊声。
“我不管你从什么地方弄来了这个像我的尸体,但我知道你现在让我更加愤怒了!”王世奇的五官扭曲在一起,这种扭曲的幅度不是一个人类所能达到的。当他认识到自己已经死去的时候,估计在潜意识里也没有必要去刻意维持作为一个正常人类的样子了吧。
他晃了晃手中的手术刀,声音有些发闷,毕竟他的嘴已经被扭到额头上了:“笑话,简直是笑话,我是‘鬼’,那我怎么能拿得起这个?别告诉我这把刀子也是鬼,手术刀的灵魂,呵呵。”
我想我已经没有必要再向他解释什么了。
他随时会再次扑过来,在正确认识自己身份之后,他会变得更加不好对付。
我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的身上,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果然,他再一次向我猛扑过来,这一次的速度太快了,我已经来不及躲避。
可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如我所想象的那样从颈部传到大脑,王世奇就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绳索拉住,尽管他努力地向我这边走来,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我又一次看到了他身后的黑暗。虽然日光灯的光线很足,但他身后的那一小块空间却是浓郁的黑色,没有一点光,就像是一个黑洞。不光吸走了所有光线,甚至把王世奇也一点一点地向那片黑暗拉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
王世奇惊叫着,奋力地抗衡着巨大的吸力。
或许他有足够的力气能在这“黑洞”面前坚持很长时间,但他的“身体”却没有那么“结实”。
我最先看到他的皮肤被一块一块地撕裂,白花花的东西像是被飓风吹散的纸片一样纷纷地从他身上脱落,接而被迅速地吸到那片黑暗里面踪影全无。
王世奇痛苦地叫着,却阻止不了自己的分崩离析。
很快,整个人便支离破碎,完全消失在我的面前。
我看到,王世奇被吸走的并不是皮肤,那些东西下面也并没有肌肉,骨骼。什么都没有,里面完全是空的,就像是一个被打碎的3d模型。而他所谓的皮肤,都只不过是“3d模型”上的“贴图”罢了。
那片黑暗终于消失了,不光是王世奇,连我也感到了那种巨大的拉力。
我相信如果那黑暗再多持续一会的话,我恐怕也会被吸进去。
黑暗的背后,到底是是什么呢 ?
一种巨大的倦意袭来,我瘫倒在地上,一时间竟然连动一动手指头的力量都没有了,大脑也似乎像是短路了一样不能进行任何思考。
在那么短短的几分钟内,我彻底明白了“植物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概念。
我不知道自己体内的“红血球”现在正在进行着怎样的变化,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它们真的是能吸走灵魂的恶魔,也许我现在已经是个魂魄不全的人了。
在体力稍微恢复了一些之后,我机械地摸索着回到了琳的病房。在路过其他病房的时候,我留意到,这一次,所有人都已经人事不省了。躺在病床上的病人似乎正在安静地“睡”着,而看护的家属,则无一例外地以各种姿势和状态倒在地上,看起来也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之中。
传达室里的护士,这一次她不再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而是整个人倒在椅子上,身体夸张地向后面仰着,两只眼睛没有了任何神采,正在椅子背后空洞地看着我。
幸好赵远强依然很精神,他并没有受到血雨的感染,此刻的情绪虽然很糟糕,但起码还是个健全的人。
“你怎么了,看起来像丢了魂一样。”赵远强一把扶住了几乎摔倒的我。
我看了看琳,她依然安静地“睡”着,表情很安详,这让我更加心碎。
“找到什么有价值的材料了吗?”赵远强问。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没有价值,这些东西是我们不能理解的。”
“也就是说,还没有办法救何琳吗?”赵远强说。
我点了点头。
“狗日的。”赵远强嘟囔着在屋子里走了几圈,一把拉住了琳的胳膊说:“不管怎么样,我们先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准备去哪呢,”我说:“面对我们不能理解的东西,恐怕你走遍了地球也无法去对抗他。”
“你怎么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赵远强说:“什么都别想,先保住你的小命,否则你就真没机会了。”
我觉得自己的大脑现在就是一团浆糊,不知道是真的被吸走了什么东西还是只是自己的情绪太低落了所致。赵远强的指责倒是真的让我清醒了一些。
“走吧。”
我勉强站了起来,在赵远强的帮助下,奋力地把琳背了起来。

我以为这样死寂的黑夜永远也不会结束,但太阳最终还是从东方慵懒地升了起来,虽然光线不是太足,但地上的白雪还是显得有些刺眼。
我们顺利地从医院“逃”了出来,或许用逃这个字眼不是很恰当,因为我们的出逃并没有遭受到任何人的阻拦。在迈出医院大门的时候,那个体格壮硕的保安呆滞地看着我们,但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来,就像是在睁着眼睛睡觉一样。
整个夜里我们漫无目标地在雪地里面困难地行进着,在天亮的时候,我们已经走出十多公里的路了。
这个世界异常地肃静,虽然静得有些可怕,但我们还是感受到了一丝欣慰。起码可以证明一点,李局没有发现我们,或者是没有大张旗鼓地对我们展开追捕。
我终于有些支撑不住,把琳慢慢地放到胡同里一块没有雪的地上,从垃圾箱里翻出了一叠报纸扶她坐下。琳此时的身体就像是煮软了的面条,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尽管我使劲地扶着她,但她的身体还是时不时地往下滑,就像随时随地都会从我的身边彻底滑脱并永远地消失一样。
我紧紧地抓着她。
赵远强看着我说:“你饿不饿,我去买点吃的去。”
我说:“我去吧。”
“你饶了我吧,”赵远强说:“就你现在的这个状态,我真怕你栽雪里再也爬不出来了。你好好照看何琳吧。”
赵远强走出胡同,我则看着外面的世界发呆。
路上的很稀少,偶尔有男男女女从我的视线里出现,然后步履蹒跚地消失。他们走得很慢,看起来状态很不对头。
赵远强很快就会来了,带回来几个面包和几瓶牛奶。
他的表情略带惊恐,但看起来却很兴奋:“妈的,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我问。
“你相信这些东西我没花钱吗?”赵远强把东西扔在地上,没等我问,便迫不及待地说了起来:“便利店那人站在那发呆,我进去了他也没理我。我把东西拿好了给他,问多少钱,他不说。我直接扔了50给他,他收下了,竟不找钱给我。我说你忘找钱了,他不动。我干脆把他推开,直接从抽屉里拿钱,他还是不动。我这才知道,外面的人也和医院里的人一样了。你看见路上走的那些人的眼神了吗,就跟没睡醒似的。”
“看来这一次是集体发作了。”我说着,打开了牛奶,小心翼翼地把琳的嘴拨开,试着看她能不能喝下去一些。结果牛奶一点都没能咽下去,全都撒了出来。我的心剧烈地痛着。
赵远强毫不客气地拆了一个面包大吃起来:“我们总得想点办法,这样下去她总得饿死,那些人也得饿死,就和王世奇一样。”
我的大脑再一次停止了工作,我花费了很长时间才让自己的思维再一次活跃起来,看着赵远强那饿坏了的样子,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不是所有人都受到血雨的影响的。
“我们得离开这座城市,”我说:“外面,没有下过这场血雨的地方,应该还很正常。”
赵远强大口地嚼着面包:“我不是打击你,先不说外面的医院有没有能力治好何琳,如果这件事真的和李局一样,恐怕你我很快就成头号通缉犯了,不被追得满世界跑就不错了。”
我的大脑此时却变得异常清醒起来,说:“或许我们可以向总局求助,这一次的事件应该不会是政府行为。政府不会蠢到通过这种方式来实现某种目的,一座城市,人总是要流动的。如果真出了这样的事情是无法保密的。这次的事情一定是李局一手策划的,看起来是要在这件事被更多人发现之前去达到他的目的。”
“听起来的确是有那么些道理。”赵远强说。
我看着琳,看起来她被冻坏了,本来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现在变得更加苍白。
然而,报纸上露出的一行大字却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三百多枚炮弹射向天空,我市成功实行人工增雨作业。”
我抽出了那张报纸,这段歌功颂德的新闻看起来稀松平常,但一副画面在我的脑海里却愈发清晰起来,那就是李局看着一些红色的粉末被装进增雨炮弹中去,正得意地笑着。
“你看到什么了?”赵远强注意到了我的异常表现。
“我们去气象站,那里一定能找到证据,带着证据去总局会更有说服力一些。”我站了起来,两条腿更加无力了。
我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我们走出了胡同,尽管我们几个在这一片呆滞的人群中显得有些过于激动,但这些梦游着的人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存在。即使我把一个活人从他的爱车里强行拉了出来,他也只是用空洞的目光看着我,并没有做出什么额外的动作来。
和我预想中的一样,气象站的大部分人都没有来上班,少数几个值夜班的人也仅仅是目送着我们大摇大摆地走进大门而已。
站长室在二楼的尽头,大门敞开着,如果我不是急于找到相关的证据,也就不会忽略“大门敞开”的这个异常事实,也就不会和李局直接碰面了。
李局端坐在站长的沙发上,正微笑着看着我。
“真是个聪明的人,”李局笑着说:“一开始我监听不到你的声音,还以为你是睡着了呢,如果不是我及时发现了异常,恐怕你们已经逃之夭夭了。”
“他可不会聪明到这个份上。”赵远强同样微笑着对李局说 。
“你的确很聪明,”李局说:“不过你似乎忘了一句话,‘聪明反被聪明误’,如果你糊涂一点,也就不会被牵扯进来,搞得现在连命都保不住了。”
赵远强大笑了起来:“你这个老混蛋就这么自信吗?告诉你,我现在的心情特别好,因为我们终于可以直接抓住你向总局汇报了。你的计划也将破产!”
李局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说:“凭什么,我倒是很好奇你会用什么样的理由来告发我。”
赵远强收起了笑容,大踏步地向办公桌后面的那个人走过去说:“抓住你,你就是最好的证据!”
李局仍然微笑着,慢慢地抬起了右手,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着赵远强。
赵远强停下了脚步,刚要说话,我却听见砰地一声枪响,赵远强整个人被打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门上,白色的门被染上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李局又微笑着把枪口对准了我说:“支远,我早都告诉过你不要再继续查下去了,为什么你就是不听我的话,我那可都是为了你好。你是局里面业绩最突出的调查员,让我怎么能对你下得去手呢。你知道的,我不是个坏脾气的人,我实在无法说服自己来这样对你。”
我相信他随时可能开枪,但我还是冷冷地看着他说:“这个笑话很好笑,你竟然是如此仁慈的一个人。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你为什么如此仁慈地把这么多人都变成行尸走肉。分离和抽走他们的灵魂,到底是怎样的一种仁慈的表现?”
“哦?”李局略显 嘲弄地慢慢放下了枪,说:“你说什么?我吸走了灵魂,是什么让你有如此可笑的想法的?”
“王世奇的研究比你们快了一步,这些‘红血球’会导致大脑褶皱消失,人的‘灵魂’也会脱身而去。告诉我那些‘红血球’到底是什么。”我追问道。
李局的神色更加古怪了:“‘红血球’分离人的灵魂,你得到的就是这个结论?果然,有些事情会以人类可以理解的方式出现,如果‘红血球’分离灵魂就是你所谓的理解的话。”
我看着李局这古怪的嘴脸,继续发问:“那么真正的真相是什么,是谁教你这么做的,你的目的是什么?”
李局笑着站了起来,枪口再一次对准了我说:“好像你现在并没有什么资本要求我把这些告诉你。”
我感到自己的身体进一步地虚弱下去,尽管我努力地保持清醒,但大脑就像是接触不良一样,思考时断时续。
我说:“对于人所能迸发出的某种力量,看起来你很感兴趣对吗。如果这些力量被聚集在一起并最终被你利用,那么你就无敌了是吗。你敢于在一个开放性的环境里面去完成你的计划,这说明你并不在意这件事情对你自己造成的恶果,只要给你足够的时间,你会成为什么,统治世界的霸主吗?你想做什么,世界之王?”
“哦?我越来越感兴趣你的想法了,”李局背着双手,手枪在他的背上颠来颠去,看起来他的注意力并没有在那把枪上。我在寻找着时机,一个能一举制服他的时机。
李局笑道:“你的想法总是这么古怪离奇,我倒是很好奇,那些‘红血球’是什么,他剥离灵魂的机理是什么,如果真像你那么说,我又该怎样利用这些能量来完成我‘统治’地球的大业呢?”
我竟然感到有些好笑,说:“你似乎搞错了,这些应该是我来问你才对。”
“呵呵,如果‘是为了收集灵魂的能量来统一世界’,‘红血球是一种灵魂剥离剂’这样的说法你觉得能够理解的话,你不妨就这样想。”
“我没明白你的意思。”我说。
“我想你没有必要去理解了。”李局停了下来,把手上的东西轻轻地放回了办公桌。
我想这正是绝好的机会,我的佩枪被了出来对准了李局,冷喝道:“这一次你不可能比我快了,你不应该想不到我也有枪的。”
“是吗?”李局看着我剧烈颤抖着的手,说:“你知道的,有些人总是喜欢自不量力。”
我感到了一阵强烈的眩晕,思路再一次时断时续。在剧烈的颤抖下,手中的枪终于再也无法握住,掉到了地上。
“你能坚持这么久,我的确感到惊讶。”
视线变得很模糊,我看到李局身影在面前晃动着,而我却已经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突然间,我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拉力,我立刻明白了这熟悉的拉力代表着什么。
那就像是无数只细长而坚韧的手死死地揪住我的每一寸皮肤一样,这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痛苦,好像我整个人随时都要被撕裂了一样。
尽管我努力对抗着,但却仍然越来越接近背后的黑暗,强烈的痛感直入骨髓。
我伸出手想去抓住李局的桌子腿,却看到了李局正伏下身去,从身边的椅子上拿出来一卷尼龙绳,把倒在地上的一个人扶了起来,绳子一圈圈地绑在这个人的身上。虽然视线非常模糊,但我还能辨认得出,那个人就是我自己。
琳就躺在我身边,李局闲她有些碍手碍脚,便一脚踢在她的身上,猛力地把琳推了出去。
我咒骂着李局,但却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来,很快的,我不再感觉痛苦,浓密的黑暗向我层层包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