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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马手中的刀掉在了地上,整个人瘫软了下来。他看着我,这一次他的目光不是那么空洞无神,流露出来的却是极度的惊恐和悲伤。他竟一把抓住我,浑身颤抖着说:“救命,救救我!”
“老马,你没事,我在这里。”我说。
梦游中的老马根本听不见我说的话,他的声音越来越凄厉:“救救我,救救我!”
我看到一丝血迹从他的嘴角中流了出来,接下来是鼻子,耳朵,眼睛,到最后,老马整个人竟然都开始流血了。我清楚地看到老马的皮肤一块一块地开裂,就像是被利刃刺穿一样,汩汩的鲜血从黑洞洞的伤口里面流了出来,而老马的目光则再次呆滞了起来。
老马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刺鼻的血腥味让我无法呼吸,我猛地惊醒了。
雨水打击树叶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蜗,雨水的腥味要比血腥味好多了。
看起来那只是一个噩梦,我躺在床上大口地喘着气,冷汗甚至打湿了我身下的褥子,这让人很不舒服。
我突然想起晚上的“约会”,这一次当我打开电灯的时候老马并没有站在我身边,桌上闹钟的指针清晰地指向了凌晨1点三十分,还好这一次我没有迟到。
后山的坟场距我的宿舍直线距离不足500米,但崎岖而湿滑的山路却让我走了好长时间才到达目的地。这是在一片树林中开垦出来的墓园,破旧的围墙,锈得厉害的大铁门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一样。
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线,我在雾气蒙蒙的墓园中转了一圈,残破的墓碑东倒西歪,甚至能看到一些死人的手骨散落在地上。这座荒废已久的坟场看起来遭受了太多的劫难,如今只能以这样残败的容貌示人。
树林里,一些古怪的鸟叫声穿透雨丝飘了过来,看起来它们也是湿透了。
我看了看表,2点30分,老马并没有来。
3点30分,老马仍然没有来
4点30分,我回到宿舍
7点30分,我被嘈杂声惊醒,“老马死了”,他们说。
十三
警方包围了老马出事的地点,我看到一条血淋淋的胳膊丛担架上面滑落下来,上面满是刀口。
江书宁面色沉重地看着那具尸体,说:“他死在后山的墓园里面,刺了自己几百刀。”
“你怎么知道他是自杀的?”我突然问道。
江书宁对我这样的质疑显得有些局促,他停顿了一下,说:“墓园里只留下了他的脚印,确切的证据要等警方的指纹采集和其他工作才能得到。不过他曾经有过梦游杀人史,梦中刺死自己也不会显得奇怪。”
如果只有一个人的脚印的话,那应该是我的才对。老马昨天根本就没有去墓园。即使是这样的话,也应该至少留下一个人去和回的两条脚印才对。这显然不符合事实。
“昨天下午,你听见了我和他的对话,是吗?”我继续发问。
江书宁的神色显得更加不自然,说:“昨天你和他单独说过话?在哪里?”
我死盯着眼前的这个人,他一连的微笑,但这微笑看起来却越来越像狞笑。
“你不相信我的话么,老大?”江书宁依然微笑着看着我。
此刻,我已经可以确认江书宁的身份绝不像表现出来得那么简单。但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我还不想和他闹得太僵。
“不是不相信你,我现在已经不敢相信任何东西了,包括我自己。”我说。
江书宁轻拍了我的肩膀说:“老大,你要有充足的信心去和病魔抗争,相信你早晚能够战胜它,一定能够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中去。”
“靠着你给我打的那些针,吃的那些药?”我反问道。
江书宁离开了,这一次他没有流露出更多意外的表情,这一次他掩盖得很好。
警车闪烁着的红蓝灯光被雨珠所折射,绚丽多彩的光包裹着我和骚动着的人群。穿着住院服的病人们就像鲁迅笔下的“鸭子”一样伸着脖子看着那具尸体,警方则在人群中穿梭,忙碌地在墓园附近采集着证据。
从地上的那摊鲜血上可以看出,老马是在墓园中心的位置被遇害的,整个人应该是倚在那个长满苔藓的墓碑上死去的。这里面有一个问题,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死的呢。我在半夜来到这里的时候走遍了整个墓园,如果老马已经遇害,我不应该看不见;我是早晨4点30分离开这里的,那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如果老马在这个时间段被人杀死,也总显得有些不可思议。我看着警戒线围住的区域,真的只有一条脚印笔直地走向墓园,直到老马死去的墓碑下面。这显然不是我的脚印,我的脚印应该是零乱无章,并且是有去有回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问题的关键是,是谁要害老马呢?
江书宁微笑着的脸正渐渐地浮上我的眼前,用眼镜后面小眼睛狡黠地看着我。
在我刚要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发现人群的最外侧,晓晴竟然也站在那里。
我没有看错,绝对是她,让人疑惑的是,她今天竟然穿了一身护士装,胸口上面清晰地印着:滨溪市第七人民医院
怎么会这样。
“晓晴!”我冲着她大喊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没有想到她在听到我的声音之后竟然会有这样惊恐的表情,在惊慌失措地看了我一眼之后,竟慌忙用手遮住了脸向山下跑去。我自信以我的速度完全可以追上她,但当我追进她逃进的死胡同的时候,却发现胡同里面除了一个生锈散发着恶臭的垃圾箱之外便再没有任何东西了。
我的头剧烈地疼着,眼前的东西摇晃着,就像喝醉了酒一样。我扶着墙让自己不至于跌倒在地上,就这样撑了十多分钟这种阵发性的头疼才勉强挺了过去,头疼的时间持续得越来越长,频率也越来越高了。
眼前的东西虽然不再摇晃了,而我自己却有一种不真实感,看似熟悉的住院楼,门诊楼,甬路,绿树,草坪,苔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吗?我曾经相信自己的父亲还活着,我还带着他来到这里看病;我曾经相信江书宁是我打小玩到大的最好伙伴,一直跟随着我的“小弟”。我的脑海中拥有对他们的真实记忆,可是那些都是未曾发生过的。
在从梦魇中走出来的时候,曾经“真实”的记忆找回来了,江书宁是我的主治医生,我的父亲早已故去,晓晴是我最爱的人。我也曾经十分确信这些“事实”,但在经历过种种可疑的事情,尤其是看见穿着七院工作服的晓晴后,我的记忆再一次模糊了。
如果我刚才见到的是真实的晓晴,那么她怎么会在这样的一个死胡同里面消失呢?
又或许是我刚才根本就没有见过穿七院工作服的晓晴,我甚至没有到墓园里面去,刚才一切一切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只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
究竟是我自己的问题,还是整个医院就是一个大大的阴谋?
看着雨中冰冷的白色建筑群,它们是如此的真实,又是如此的虚幻。
我失去了作为一个生物所应该感知到的基本感觉,那就是“存在感”。我越想越害怕。
我能做的,就是在下午再次输液的时候,偷偷地拔掉了输液器。尽管我受到了护士的严密监视,但我还是做到了。为了解决我的疑惑,我只能从最笨也是最有效得办法上做起,那就是优先排除药物对我发生作用的可能性。
滨溪市第七人民医院,你究竟有着什么样不可告人的秘密?!
十四
晚上,室外雾气缭绕,雨已经停了。这样的天气很容易帮助我偷偷地倒掉盛满药水的瓶子。的确,在护士离开以后,我偷偷地把针头拔出来接到那根细管子上,看着药水沿着细细的塑料管流进藏在被窝里的可乐瓶子里,我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感。
医院的广场上漆黑一片,或许值班医生的房间里还有些微弱的灯光,但它们显然无法射穿这样浓密的雾气从而到达我的眼睛。空气中满是雾天特有的腥臭味道,雾气太浓了,我觉得很压抑,几乎无法呼吸。
那天和老马分手时,他的惊慌表情我一辈子也不能忘记,而那只鲜血琳琳的手,更是刻骨铭心。老马究竟是想告诉我些什么呢。
我终于下定决心要再去一趟墓园,老马既然约我在那里见面,说明那个地方一定有问题。
然而当我刚刚走到通往墓园的唯一甬路的时候,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却从我的背后响了起来:“这个时候你最好不要去那里。”
是晓晴的声音,但这口气显然不属于我那可爱的妻子,这声音冷酷而阴森。
“晓晴,你今天在墓园里面出现过吗?”我说。
“你看到的正是我。”晓晴走了过来,我们站在路灯的下面,透过浓浓的雾气,我勉强看清了她的脸,是晓晴没错,但我却感到很陌生。
我想紧紧地抱住她,这是她最喜欢我做的。
但她却向后挪动了一小步,说:“别这样,我不是你的妻子。”
“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晓晴吗?”我的脑子已经彻底糟了。
“我是晓晴,但不是你的妻子。”她说。
“一个和我的妻子名字一样,连长得也一模一样的女人?开什么玩笑!”我的情绪有些激动。
“晓晴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她说。
“那我的妻子哪里去了?”我说。
“你从来都没有结过婚。”她说。
“晓晴,我知道你在骗我,”我说,“你难道忘记了吗,那个雨夜,你被冻得瑟瑟发抖…”
她用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笑容看着我,说:“哪个城市?”
为什么又是这样,江书宁也问过我同样的话,我同样无法回答。尽管我清晰地记得那天晚上,晓晴那让人怜爱的样子,但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发生的了。
“不记得了吗?”她说,“这很正常,在你的记忆里,有一部分内容是带着你父亲来这里看病,在江书宁告诉你这些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记不起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座城市的?”
“为什么?”
“他们没有办法照顾到每一个细节,植入你大脑的记忆显然还不够完全,还有漏洞。”
“植入记忆?”
晓晴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下,这才是她应该有的表情,但现在显然一切都乱了。
晓晴说:“你从来没有到过滨溪市,事实上滨溪市根本就不存在,这里也不是什么第七人民医院,在这里,他们进行着可怕的研究。”
“研究什么?”我看着晓晴。
“如果一个人的记忆可以被修改,甚至被写入的话,那么可以做很多事情。”
“这太可笑了,”我大笑了起来,“从我来到滨溪市开始,江书宁,老马,你,每个人都在告诉我不同的事情。我就像个傻子一样任人摆布,我谁也不能相信!”
“请你好好想一想,”晓晴说,“在你带着父亲来这里看病的记忆里,你曾经记得自己有一个叫晓晴的妻子吗;你又是什么时候获得了有关我的记忆呢,为什么我会突然出现在你身边,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感到天旋地转,但我仍然抓住最后一丝希望:“不可能,他们不可能只用药物改变我的记忆,我不曾记得自己曾躺在病床上,身上装满了各种仪器。”
“即使江书宁现在就把你打晕,带你去后山墓园下面的秘密实验室去改变你的记忆,明天早上你起床的时候,我可能还会以你妻子的身份出现在你的记忆里面,你也许会回忆我们一起吃了烛光晚餐而完全忘记了今晚我们谈过的话。如果他们为你植入了特别的记忆,你会记起头上的伤是你不小心撞的。”
“这太荒谬了,”我说,“如果江书宁的话都不可信,那我凭什么相信你。”
“可你一直在怀疑江书宁对么?”她说,“而且老马也死了,他发现了墓园下面的秘道,江书宁杀死了他。”
“带我去那里!”我突然抓住晓晴说。
“今天不行,老马出事后,那里戒备很严。时机成熟后我会再来找你。”晓晴说,“我和你谈话太久了,我得马上回去了。”
晓晴说着就转身要走。
“等等,”我说,“为什么要帮我?”
她转过身来,路灯微弱的灯光下,她笑着,是怜悯的微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十五
第二天,当江书宁再次来到我病房的时候,手里面拿着我昨天扔掉的可乐瓶。
他微笑着,我极力压制住心里面的燥乱。
“老大,”江书宁说,“今天早上我在垃圾堆里发现了这个瓶子,里面好像装的并不是可乐。”
“是吗,”我冷冷地说,“我不知道你们怎么会有这样的闲功夫去垃圾堆里翻这样的一个瓶子。”
江书宁长长地叹了口气,坐在我床边说,“老大,你最近的情况真的不太妙,你应该配合治疗的,否则你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你的妻子也很想早一点和你团聚呢。”
“或许有一天,你会告诉我,我从来就没有一个叫晓晴的妻子。”我说。
江书宁的脸色微变,说:“有什么人对你说起过什么吗?”
“没有,我只是在想,我曾经确信我带着父亲来这里看病,你告诉我那只是虚假的记忆;我现在又确信我是一个妄想狂,你是我的主治医师,但将来会不会有人告诉我,这一切只是假的呢?我好像一直生活在别人的世界里,替别人活着,别人告诉我什么我就相信是什么。”
“老大,你听我说,”江书宁平静地说,“我很了解你先在的心情,整个世界都变得不可相信了,或许你真的连自己都不能相信了,但你一定要相信我,只要你的病治好了,整个世界就会回来,无比的真实。”
看着他的嘴唇一张一合,我从来没有这样愤怒过。我几乎要一圈打过去,但在晓晴告诉我事情的真相之前,我还不能这么做。
“老马到底是怎么死的?”我问道。
江书宁的眼睛瞬间睁得很大,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惊讶的神情。
“老马?”江书宁说,“哪个老马?”
“那个梦中杀死自己妻子的病人,他在墓园里自杀了,按照你的说法。”
“可是,从来就没有这样的一个人,也从来没有人在墓园里自杀!”江书宁说。
这太可笑也太虚假了,我懒得再和他说话,苦笑着闭上眼睛。
沉默了好一会,江书宁说:“老大,你还是应该积极配合治疗。”
我没有说话。
“老大,”江书宁说,“我知道你父亲的死对你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创伤,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去治愈你,或许理由只有一个,因为你是我的老大。”
我头疼欲裂,晓晴的话固然听起来很可信,可我又有什么理由或证据去怀疑江书宁的话呢。如果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话,那么我经历过的所有一切都是我未曾经历过的,如果我真的是患有疾病,那么甚至连和晓晴的对话都是未曾发生过的。
我他妈的到底是怎么了。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想治下去了。”我说。
“你说什么,老大?”江书宁一脸诧异。
“我现在就要出院。”我说。
江书宁说:“是什么让你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你这样出去,晓晴会失望的。为了她,你也应该接受治疗。”
“这是我的私事,你不是让我相信我自己吗,我现在相信自己即使我带着病出院,我仍然能够把她照顾得好好的。”我说。
“老大,你要坚守信念,你不应该放弃。我一定能治好你的。”
“我要出院,你听懂我的话了吗?”
江书宁满脸遗憾地点了点头,说:“好吧,不过我想你至少应该在我们五十周年院庆之后再走,我们也好通知你妻子办理出院手续。”
我迫切地希望江书宁能够立刻离开我的房间,他似乎也知道我的想法,在离开这里之前,他面色凝重地对我说:“老大,不管你现在脑海中的记忆是什么,有什么人对你说过什么,或者是你目睹了某些可怕的东西,记住,那些东西只是存在于你的记忆中的,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发生过。无论怎么样,你都不应该太去在意他们,即使你终止了治疗,你也应该坚信一点,那就是我们的世界还是那个客观的世界,世上万物仍然按照自身的规律运转,即使你不相信你的记忆,但你还是你,一个实实在在的人。”
我还是那个我?问题是,那个我究竟是什么。
我看着残破的房间和由窗外散进来的淡淡雾气,雾气渐渐填满了整个房间,一切都虚无缥缈起来。即使我很确信昨晚在昏黄的路灯下和晓晴对过话,那么万一这一切都只是我的臆想,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呢?
我仿佛脱离了我的世界,父亲,母亲,可爱的妻子,我的家庭,我的童年,都在这短短几天内被摧毁了。我似乎成了这个世界的旁观者,一个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东西。
我觉得生不如死。
十六
我浑浑噩噩地躺了三天,第四天晓晴又以“妻子”的身份来探望我,对我的出院表示遗憾,但是仍然微笑着告诉我说:“没关系,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的。”
我对此嗤之以鼻,这种虚假的戏让我觉得很恶心。
医院发动员病人们的能力堪称一流,短短几天功夫整个医院便焕然一新,破烂的墙壁被粉刷一新,杂乱的地面被扫得一尘不然。
院庆将在晚上8点于礼堂举行,中午的时候我曾经偷偷地溜了进去,很多人正往拱顶上装着纸花和彩带,舞台上已经挂满了气球,江书宁正亲自指导一名女病人把一团气球挂到舞台的正上方。
尽管不是我希望的,江书宁还是看到了我。
江书宁快步走到我身边来说:“老大,准备好了么?”
我点了点头,说:“嗯,明天中午就可以走了。”
“或许看了今晚的演出,你就会不想走了呢。”江书宁说。
“呵呵”我堆笑着。
演出于8点准时开始,按照国内演出的惯例,第一个节目一定是大型歌舞表演,接下来则是文艺与曲艺的穿插表演,我不喜欢看这些,但不得不佩服,这些病人虽然都有各种各样精神上的疾病,但都是颇具艺术天赋的。
我心乱如麻,只看了几分钟的演出就觉得有些呼吸困难,外面的雾气虽然很浓,但总算是能够正常呼吸了。
突然之间,一个什么东西从我的脚边掠过,是个乌黑的影子,在这样雾气浓密的夜晚显得很不明显。它转过头来,用发散着深绿色光芒的眼睛怒视着我。
这东西又出现了。
我紧追了上去,这一次它看起来并不准备逃跑,而是在试图指引方向。雾气太大,只有那团黑影眼睛所发出的光芒才能被音乐看到。我觉得自己像是在爬山,而且礼堂中笙歌燕舞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我知道自己已经离医院越来越远了。
我就像个盲人一样在崎岖的山路中穿梭着,直到我撞上老马尸体靠着的那个墓碑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已经来到了墓园。
晓晴拿着只手电筒正站在我面前,说:“你果然来了。”
“那团黑影是什么?”我问。
“是你的灵魂,”晓晴说,“他们为你洗了脑,植入和改变记忆,让你完全成为了他们想要成为的人,那个黑影是你大脑中残留着的最原始记忆,他们洗不到的死角。”
“我的‘灵魂’指引我找到你,也为了找回我自己?”我问。
晓晴点了点头说:“今天晚上你绝对不能再回到医院了,他们准备在今晚再次改变你的记忆,这样你就不会有想离开的想法了。在你离开之前,我相信你也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我带你去,而且唯一的出口就在地下。”
“这医院不是建在山林中吗,我想我们只要跑进树林就不会被发现了。”我说。
晓晴摇了摇头说:“你根本不知道这医院建在哪里,也根本不知道这些树是什么,你的记忆都是他们植入的,都是错的。为什么这里每天都会下雨,你有没有觉得偶尔出现的阳光射出来的光线很怪异,你不觉得异常吗?整片区域,都是大型的实验室,包括这些树,这些雨,这些声音,还有天上的东西,都是假的。他们为你植入了记忆,让你觉得你是穿越了一些树木,从滨溪市赶过来的,但这些统统都是假的,你从来没有走出过这片区域。”
看着我哑口无言,晓晴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只如火柴棍一样的东西,轻轻地插进了墓碑顶端苔藓下面的圆洞里,咔嚓一声,整个墓碑的顶端竟然弹开了,露出了里面的指纹之别系统。晓晴的食指只是轻轻地一按,伴随着一阵低沉的轰隆声,地面上出现了一条直通向地下的楼梯。
“我知道这很难理解,但一会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晓晴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了背包上的拉链,扔出了一堆白糊糊的东西,继续说:“这是工作服,你穿上去跟着我走,不要出声。”
十七
我从未敢想象在有生之年竟能够身处只有在电影里才能看到的秘密地下实验室,我紧紧地跟随在晓晴的身后,工作人员一个一个擦肩而过,每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我都心惊胆战,但好在没有什么太坏的事情发生。
四周都是钢铁的墙壁,高不足两米的通道走起来让人觉得压抑,两边的自动门里面不断地有人进进出出,一些病人躺在满是仪器的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粗粗细细的管子,他们痛苦地呻吟着,在这冰冷的钢铁堡垒中回荡着,让人毛骨悚然,就像地狱一样。
“别四处张望。”晓晴警告我说。
我老老实实地跟着她来到了一个密闭的圆形大门旁边,那个警卫看起来彬彬有礼,但我知道,这个时候如果我敢稍微放肆那么一点,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掏出腰上的手枪把我干掉。
“陈主任。”警卫向晓晴问好。
晓晴点了点头,指纹识别正确,圆形的大门正缓缓开启。
“陈主任,最好确认下您身后那个人的身份,或许摘下他的面罩会好一点。”警卫说。
“江书宁没告诉过你482号今晚要换一具新的身体吗?”晓晴冷冷地说。
482号?
“呃,是,但我不知道要这么早,您身后的就是482号?”
“你可以找他确认一下。”
“好的。”
警卫拿出了对讲机,我看见晓晴对我使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这一刻她的眼神之毒辣实在是让人胆颤。
我心领神会,身体强壮给了我最好的资本,重重一圈打在他的太阳穴上,警卫不坑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你的这具强壮的身体看起来还真有点用。”晓晴笑着说。
“这具身体,怎么回事?”
晓晴带着我走过长长的铁质楼梯,在打开第三道门的是时候,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同样是科幻电影里面才有的场景,我们似乎正处于一个深不见底的竖井中,井壁上密密麻麻都是罐子,不知名的液体充斥着罐子里面,一个一个的“人”正安详地睡在里面。
男人,女人,老人;身材高大的,矮小的;丑陋的,俊俏的;白人,黑人,棕色人种,几乎你能想象得到的所有人都被浸泡在这些罐子里面。
“这些人是?”
“克隆人,”晓晴说,“他们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能够用人类细胞克隆出一个和母体一模一样的人了,但有一项关键技术没有突破,那就是有关记忆的移植。这样做,即使克隆出了一个和母体一模一样的人,但对于他的亲人来说,那只是个复制人,因为他不会拥有母体的记忆和情感。你知道电脑的构造吧。”
我点了点头。
“如果把人脑比作电脑,那么人脑就相当于电脑的中央处理器和存储设备的结合体。而仅仅需要这些是不够的,没有灵魂的人脑和电脑都只能说是一个躯壳,没有任何意义。电脑需要安装操作系统,安装完毕后,电脑就有了基本的情感,在你使用过程中,它会积累更多的知识,变得越来越完善和聪明,人脑也是这样。电脑的硬盘是可以被格式化的,重新安装的操作系统会失去一切,所有的都要重新开始,就像是个全新的人。但很多时候你不需要格式化,而是直接克隆一份一模一样的数据到一台新电脑上,这样电脑会保留所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