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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是让人啼笑皆非,没想到它比我们还要害怕,不知道是它是恐惧人还是惧怕我们手中的枪械,不管怎样,至少这说明它不想我想象的那样可怕,也许就是个山猴子,爬到车上玩耍,看见我们被惊吓跑走了。我一下把身子放直,嘴里已经笑出声来,便走出来对吴宏说:“我说是猴子吧?唉,害我担心半天,真是自己吓自己。”
当然,如果当时知道那东西的真面目,我是断然笑不出来的。
吴宏瞟了我一眼说:“肯定不是猴子。“然后他从地上站起身来,先是走到路边探头向地下的深渊看去,又一下蹲在路边细细地观察着什么。
我有些没趣,管他什么,反正已经掉下山去,难道还敢再爬回来不成?气氛比刚才轻松多了,但也没松弛多久,因为另一个问题又出现了:和尚哪里去了?
难道和尚插翅飞了?我脑袋大了一圈,回身走到后车厢,翻身到里面,看看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因为刚才已经在外面看过一眼,我并不抱什么希望。
左翻右翻,除了那个木质的箱体之外,的确没有任何东西。这和尚难道真的自己翻身起来一路跑走了?事情变得更加怪异,不过吴宏正专心研究杂草,我只好回头再与吴宏商议和尚失踪的事情,好歹以后不用担心那绿眼的畜生了,我回身正准备下车,无意中看了一眼装设备的木质箱子。
这一看,我马上发现不对劲。
装载设备的木箱外面订的并不严密,是有长条形的木板拼接而成,外面盖有部队的密封印记,里面则用厚厚的防水油纸包裹,再里面还有一个封闭得更加严密的硬皮包装箱,这样两层箱体之间就有一点空间,外面木板相邻两条之间存有细小的缝隙,特别之处就在这里。
下车前的那一眼,我发现这些缝隙间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条破败的衣缕。
我赶紧重新爬上去,摘下挂在木箱上的衣缕一看,果然是和尚身上穿的僧衣,看样子是被撕扯中挂在木箱粗糙的毛刺上了,这说明和尚之前在这车厢中站立起来过,因为从布条出现的高度来看,躺着的和尚是不可能把衣服挂在这个位置的。要么是和尚自己站立起来,汽车行进不稳,踉跄之中挂到在木箱毛刺上,衣服被扯裂成布条,但这种可能前提是和尚恢复了神志,更要强健到能够自行在颠簸的汽车后备箱中站立起来,在我看来这绝无可能。
我猛然又有了不祥的预感,刚刚松弛下来的神经重新绷了起来。因为如果不是这样,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和尚是被什么东西拉扯起来,匆忙中扯到衣服挂上布条的。
难道刚才那怪物还有这样的气力,能将我和吴宏两人才艰难搬动的和尚一把从后车厢地板上拽到齐腰高的位置?如果是这样,这东西得有多么惊人的力量!那它为什么匆忙之间慌张撤离,甚至跌下悬崖?
我带着满腹疑惑拿着布条退出车厢,看见吴宏还站在黑洞洞的悬崖边上,若有所思地望着远方。
我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但看他站的位置很靠外,刚才怪物跌下悬崖的一幕让我对这峭壁生出许多胆怯,便没有上前去,只是远远的叫了一声,吴宏回过头来,脸上流露出一丝担忧,他几步走到我面前,一眼就看见了我手中的布条,道:“这是那人身上的,你哪里发现的?”
从刚才吴宏一系列的表现来看,他的确有些古怪,但显然注意力并不在我身上,所为何事不清楚,但肯定不会加害于我。现在事情突然有出现很多枝节,已经不是我一个人推测可以解决的问题,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于是便把后车厢的发现一五一十地对他说了一遍,包括我的猜测。
吴宏听完点点头,脸上变得释然了许多,他拿过布条看了几眼,说:“你说得对,我也认为是别的什么力量把这和尚拉扯了起来,单凭和尚的伤势,别说让他站起来,能醒过来就是奇迹了。不过是不是刚才那玩意,我们还不能随便猜测,我不认为它有这么大的力气,虽然我们看不清楚那东西,但是显然不是庞然大物,怎么会有这样的劲道能把这人从地上拉起来?而且…”吴宏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示意我跟他去到路沿旁边,“你过来看看,我在这里发现了些奇怪的情况。”
我跟他来到路沿边,探头向下面看去,不由心中一凉,没想到我们已经走了这么高,底下黑乎乎一片,居然深不见底,仿佛是一个有着吸力的漩涡,随时将我吞噬一样。
我赶紧把头缩了回来,在这样的高度看下去,总有种不自觉想跳下去的念头在脑海中出现,还是站远点好。谁知吴宏一把拉住我:“说,干什么,你看这里。”
我低头一看,只见吴宏指着的,是路边一丛青绿的杂草。
这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堆茅草吗?我心想。吴宏看出了我的疑问,蹲下身去指给我看:“你仔细看看,这里应该就是刚才那东西掉下山的位置,这里的草并没有大面积倒伏或者折断,我刚才看过了,只有几根草有折裂,路边的碎石也散落在四周,分布很均匀,压根没有被蹬乱的痕迹。”
我还是迷惑不解:“那又怎么样?”
吴宏摇了摇头,苦笑着说:“你真不明假不明白,你刚才说那东西怎么下去的?”
我说:“跌下去的,还能怎么下去的。”
吴宏脸色变得严峻起来:“我刚才也以为它因为害怕我们,匆忙之间失足掉下去的,其实不是,看样子,它是自己爬下去的。”吴宏看了我一眼,“也就是说,它能在这陡峭的岩壁上攀爬自如,现在你还敢说它是猴子吗?”
听了吴宏的话,我默不作声,从这陡峭的山崖上离开连草都没有踩断几根,显然不是跌下去的,这种离开的方式简直可以说是从容不迫了,我无形中生出一种恐惧,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有这样惊人本领?
吴宏看我紧张起来,脸上反而露出了笑容,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们这种无产阶级革命战士不会被轻易吓到的,别担心,既然它选择撤离,那说明还是惧怕我们的,不然大可以冲我们扑过来嘛。我估计一时半会是不会出现了,管他是什么,先赶路要紧,走吧!”
吴宏这人虽然心思细腻,装起大大咧咧来还真是挺像的,虽然我也知道这只是安慰之词,却很见效果,精神似乎果然好了许多。其实在这里暗自发愁屁用没有,真还不如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
发动汽车后,我摇摇有些麻木的脑袋,发动汽车重新上路,吴宏应该还是在紧张的思考一路上发生的一切,试图将这些奇怪的片段串联起来,他很在意我刚才的情绪,所以一路上除了指路就再没和我交流过,不时抬头指一下前行的方向后,他时而皱着眉头沉默,时而轻轻滴敲击窗户玻璃,要么就闭目沉思,反正一刻没闲着。虽然我车开的越来越累,但看情形他也轻松不到哪里去,因为我注意到他的手垂得越来越低,估计是困意又上来了,也难怪,除了中间昏睡了个把钟头,我们一路上几乎都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哪有时间休息,不光他,如果现在让我停车我也会马上睡过去。
这样过了很久,我暗自估计时间和路程应该差不多达到那方巾标示的位置了,眼看前方是个岔路口,不知接下去转向哪里,吴宏却再没给我任何提示,奇怪之余我侧头一看,吴宏竟然已经睡着了,手中的方巾盖在膝盖上,嘴边还留着一丝涎水。
我忙把汽车停到岔路口的旁边,打开车门下车后,强打精神细细观察了一下地形,这地方还算平坦宽阔,虽然不知具体方位,但已经不似刚才那样凶险了。路边底部还能看到纤细的小树,可见已经不在高崖之上。
我放心了许多,不知为什么总觉在那深不可测的高崖上有着莫大的危险,仿佛那怪物时刻会折返回来,现在终于脚踏实地,心里马上踏实了许多——至少逃跑的范围大了,在窄小的山路上,让我跑都没处跑。
我心里暗骂自己胆小,不过精神实在坚持不住,关上车门锁好后,把窗户玻璃摇上,也顾不上车后的装备了,我也沉沉睡去。
突然,我眼前的吴宏不知什么时候从座位上抬起了头,动作非常缓慢,与其说是抬起来,倒像是给什么东西拽起来,从我这个角度,可以看见他黑黄的面皮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身体也有些发抖,左手轻轻地抬了一抬,动作十分的不自然,我不知道怎么了,忙过去扶他,没想到吴宏的右手一翻一把按住我,力气大得惊人,我的手骨都好像被捏断了,低头看去手都已经变形了,疼得钻心。性急之下我大吼一声:“你干什么!”伸手猛推他一把,把手伸到面前这才发现,他已经把头完全抬了起来,正瞪着眼睛死死地看着我。
那眼睛居然是绿的,像灯泡一样放射着一层诡异的光。
我大喊一声,出了一身冷汗。猛地睁开眼,才发现原来是个梦,对面座位上的吴宏还睡得死沉,没有丝毫异样。直起身来一看,天已经亮了,几缕阳光照射到驾驶室中,把斗大的地方映射的十分通透,我扳过后视镜照了一下自己,看见一张蓬头垢面的脸,似乎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眼角全是眼屎,狼狈不堪。
我拍了吴宏一巴掌,这家伙想像被钉子扎了屁股一样从座位上弹起来,牛眼中充满了血丝,我冷眼看他一脸紧张地环顾左右,心想你原来也会给惊成这样,不由暗笑。
吴宏很快弄清楚了状况,看见我的样子,叹了口气:“你小子…大意了,不知怎么就睡着了。”说完他随手拿起方巾,对照看完一抬头,一脸兴奋的说:“到了,应该就在前面。”
我早就跳下车去,正捧着从塑料桶中倒出的水洗脸,几把下来,神志立刻清醒了,吴宏也下车掏了几把水上下搓洗起来,军人的作风在他身上随处可见,几下之后,本来同样一脸倦容的他马上干净利落起来,整个重新变得生龙活虎。他甩甩手上的水滴,长长地深呼吸:“舒服啊,山里的空气就是好。”
这倒是真的,清晨的大山中空气清新的像被过滤过一样,这是在城市中生活的人们绝难体会到的,我们贪婪地呼吸了一阵空气,脑子变得清爽无比,事不宜迟,现在赶路正是时候。
翻身上车后,吴宏对我说明了方向,我沿着山路行走了不一会就到达了地图上黑叉的标示地,刚转过一个路口,我就看见一栋建筑伫立在前方,我和吴宏都明白,就是这里了。
汽车近前才看清楚,这是一幢寺庙。
我恍然大悟,暗骂自己笨蛋,路上碰到的是个和尚,当然是去往寺庙了,这样简单的道理我居然之前都没有想到,真是笨到家了。
事实证明,那段日子,很多我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完全猜错了,纯粹是自作聪明。经历过这一切后我感慨,“之后”这两个字真不是随便可以预测的。
再看吴宏,他倒不是多兴奋,但至少找到地方,多少也有些放松。不知道这寺庙当中可有人迹,深山之内独自伫立的寺庙里会有什么故事?
下车后,我和吴宏一步步走到寺庙的门口,刚刚看到庙门我们就意识到,这不是一栋荒庙,里面一定有人。
寺庙四周杂草丛生,碎石堆砌,一片荒芜之象,庙门口却十分干净,没有任何植被石子,连地面颜色都相对别处来的白净,显然是有人天天清扫。
我们轻推了一下庙门,门无声地开了,没有上锁,继续朝里面走去,突然豁然开朗,没想到这小小的庙门之内别有洞天,只见内侧有一方田地,种有几种蔬菜,绿油油的长势不错,旁边有一口水井,井侧搭着一条纤绳。对面有三间禅房,两小一大,中间一栋大的显然是大殿。
我和吴宏正迈步往大殿而去,就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阿弥陀佛,施主从何而来?”
这声音虽然苍老,却洪亮沉厚,听上去令人心中一震。我心里一惊,难道这深山当中还真的有什么隐世的高僧吗?
我抬头看去,大殿中却没有人走出,正想过去看个究竟,谁料吴宏一把拽住我:“别过去,看看再说。”
我暗叫,又怎么了?
吴宏指指旁边挂的几件僧衣说:“你看晾晒的衣物大小不一,应该不止有着一个人,别急着前去,先看看再说。我们不要上前,等他出来。”
这小子真是细心到家了,我刚才也看见院子里晾晒的僧衣了,随风微微飘动,不过寺庙里既然有人,晾晒衣服不是平常之事,就没有多看。经吴宏一提醒,果然一大一小,看来至少还有一个僧人在此,这人说话如此苍老,估计是四种主持之类的人物,我们在这里静观其变也好,免得进了大殿不摸情况,再横生变故。经历了这一路颠簸,我也变得谨小慎微,看来不自觉已经从吴宏身上学到很多。
说话间,大殿内已经走出一位长须老僧,近前看去,果然仙风道骨,不似凡人,不过眉宇之间似乎有一种淡淡的忧愁,不知何故。
吴宏举手作揖到:“打扰了,师傅,我们过路经过这里,看到贵寺,就进来拜访一下。”
我觉得奇怪,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文绉绉的了,听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不过警惕性的确很高,只说我们路经这里,却并只字不提和尚之事。
老僧回礼道:“施主随意,这寺庙虽小,但佛法无形,只要心中有佛,随处都是圣地,如要朝拜请去往正殿。”
我打眼望去,老僧神色自若,不像有什么古怪,于是就随着吴宏向正殿走去。
吴宏边走边不经意的问老僧:“师傅,偌大寺庙,你独身一人,不冷清吗?”
老僧头都没回,朗声答道:“还有一个小僧,不过昨夜受了风寒,一直高烧不退,正在偏室休息。
难道是这个和尚?那他怎么会出现在半路上呢?我脑子里一堆问号,刚想张口询问,不想正碰上吴宏凌厉的眼神,看样子要我闭嘴。
吴宏神色自若地继续问道:“哦?不知现在病情如何?正好我们车上有药,不如拿去给小师傅看病吧。”
老和尚语气一顿,几秒钟没有说话,又道:“多谢施主好意,暂且不用。他昨天睡了一觉,已经好多了。”
虽然我没有刻意去看,但也能感觉到吴宏的脸色变了,因为连我都能听出,这老和尚不想让我们去探望这小僧。
有问题。
这就太明显了,老僧的回答并不机警,明显存在破绽,刚说昨夜受了风寒高烧不退,现在又道好多了,岂不前后矛盾?吴宏虽然瞬间变换了脸色,不过马上恢复了笑容:“哦,佛祖保佑,小师傅一定没事的。”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入大殿,太阳已经慢慢升起,温度也上来了,走在院子里隐隐能够觉出一股热气,让人周身感到有些浮躁,身上已经薄薄地起了细汗,加上昨日一夜的风尘,很是难受。刚进入大殿,就感到冰冷清爽,和在门外的感觉完全不同,大殿之内阴冷干爽,往中间一站即能感到透心凉,没想到一门之隔简直温度竟然相差这么多,真是奇怪。
抬头看去,周围肃立着几尊佛像,我不信佛,所以不清楚这些佛像都是那些仙尊,只是无聊地观察大殿中的环境。除了几尊佛像外,这大殿之中十分冷清,几乎没有多余的物器,地上摆着三个蒲团,案台上有一个豆大的香炉,上插几注清香,正袅袅地冒着青烟,左右墙壁上云蒸霞蔚绘有很多画像,只是中间似有情节,我不懂佛典根本看不明白,只是对于那些人高马大的泥塑佛像很感兴趣,遂饶有兴致地一个一个观察起来。
看得时间越长,我越发感觉不对劲,虽然说不出为什么,但总是感到这些佛像与平时其他寺庙中的佛像有些不一样,那种似是而非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心里痒痒的,十分别扭。前面说过我不懂佛典,当然不知道这些仙人姓甚名谁,但毕竟逛过几家寺庙,老家那里也有几座像样的佛像,多少有点印象,都不像眼前这些高大肃穆的雕像一样,给我这样异样的感觉。
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
本来想看看解解无聊的情绪,没想到越看越纠结,对最后竟然皱起眉头来,我自己觉得真是无趣,突然想起刚才大殿之中没有什么声息,回头一看。吴宏站在大殿中央,也在环顾左右上下打量,老僧却不见了。
我叫了一下吴宏,在这大殿之上总觉得是神圣之地,不敢造次,连说话声音都不自觉放低了。吴宏走到我面前,问我:“怎么,发现什么了?”
我答非所问:“刚才那老和尚呢?人怎么没了?”
吴宏笑了笑,却并没有回答我:“你看什么呢,我见你很入神,还以为你发现了什么。”
我有些着急了,这吴宏怎么说话指东打西的,你小子到现在还跟我打马虎眼,真是不够意思,心里有点气愤,说话就有些冲:“你管我呢,老和尚去哪了?“
吴宏看了我一眼,似乎没想到我会有情绪:“刚才出去了,说自己有些事务要处理,让我们在这里随意,如果歇息可以自行去偏室。”
我听了没有说话,想起刚才自己心里的困惑,便指着两侧的佛像问吴宏:“我觉得这些佛像不大对劲,你看出什么问题没有?”
吴宏闻言就往两旁看去,边看边说:“我刚才在看墙上的墙绘,不大明白什么意思,怎么,这佛像有什么古怪吗?”
他办事比较仔细,我一句话他就端详了很久,我没有打扰他,静静地等他看完。过了一会,吴宏抬起头,说了一句我几乎晕倒的话:“我对佛法也没有研究,不懂,没看出什么来。”
我听了差点吐血,你研究了半天就是这样的结论?刚打算揶揄他几句,吴宏不经意地说:“不过这些佛像好像刻得不怎么细致啊,你看眉眼粗了吧唧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马上明白了,我说怎么刚才觉得不对劲,我只注意佛像的位置衣着,却没有细看它们的做工。没错,这些佛像的脸部轮廓分明,但五官及身上其他细部就有些凑合了,都不甚清楚,有几个仿佛工匠粗粗一描应付了事。
这就有些古怪了,要知道寺庙的佛像可不像其他雕琢物,讲究一个精工细作,我不懂佛法,但却知道这种东西可马虎不得,虽然佛祖不分男女,但什么佛像什么表情是有固定规矩的,绝不可糊弄。善男信女纳头便拜,等抬起头来一看不识面前时那尊圣佛,可想而知是什么后果。
当然我们看到的佛像还没有到这么严重的程度,但的确比较平日的雕塑模糊了许多,但要不是吴宏一语点破,我仍然发现不了,刚才自己的注意只集中在其他方面,唯独没有自己看这做工,想必要是信佛之人,一眼就可以看出端倪。
吴宏说完看我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可能说到点子上了,忙回头重新端详了起来,只看了几眼,他就转过身,语气肯定地说:“这佛像的确没下心思雕饰,像是草草完工的。”然后他伸手打算摸一下其中一尊的臂膀,看样子像看一下土质。
刚伸出手,我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断喝:“住手!”
老僧气喘吁吁地赶到面前,开口就喝道:“无礼!你干什么?”
吴宏仓促之间,有些手忙假乱,刚要开口,我看势不妙,说话了:“刚才这同志看到佛像上飞停了一个苍蝇,觉得是对佛祖大不敬,驱赶来着。”
这话有些可笑:这又不是桌上吃饭,有苍蝇还得拿手赶?但我把礼遇佛祖放在期间,倒也挑不出毛病,没想到我还有几分机警,不由暗自高兴。
老僧脸色一沉,显然不相信,但却果然说不出话来,顿了一下后道:“时间不早了,想必施主也休息停当,是不是该上路了?”
想赶我们走?我斜眼看了看吴宏,意思很明确:咋办?
吴宏早就恢复了冷静,他叹了口气,一改刚才谨慎的风格,上前一步就拉住了老僧的袖口。后者没有准备,身体抖了一下,不知他要干什么。
吴宏手没有放开,就这样扯着老僧说:“师傅,我们赶了一路的车,实在是饥渴难忍,你就行个方便,接济些斋饭,如何?”说完,他直直地看着老僧,眼神很是恳切。
我一听差点笑出声来,这小子想耍赖啊。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一手,这吴宏一路上如同孙悟空一样,见人变色,已经让我领教了许多,这次更是大开眼界。不过他这副样子其实也有些强硬的成分在里面,语言上却毕恭毕敬,没留下任何把柄,这老僧估计实难推脱。他说得倒也不是谎话,我们的确肚中无米,饥肠难耐,毕竟一夜劳累奔波,况且还发生这么多的事情,精神上也疲惫不堪。找个地方歇息真的是当务之急。
老僧闻言神情尴尬,想抬手却无法动弹,只能往后撤步。吴宏见势放开衣袖,回头对我说:“还不和我谢谢师傅?”
我马上会意,忙对老僧致谢,对方没有说话,只是摆摆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可见十分的不情愿。
我们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先留下再说,费劲千辛万苦到达这里,当然不可能轻易离开,至少弄清楚路遇的和尚来此的目的再说。我看老僧独自想后院禅房走去,拉过吴宏小声问:“你觉得这和尚可靠吗?”
吴宏笑了笑,道:“这和尚肯定有故事,但不像是坏人。”
我嘴上答应,心里却不当回事,只是提醒自己暗自小心,这吴宏也不地道,凡事还得靠自己。
正想着,突然看见吴宏冲我做了个手势,看样子让我跟他走,我不知他要干什么,只好一路尾随而去。
吴宏轻轻地在前面缓步移动,我在后面探头探脑地张望,想拍拍吴宏问个究竟,他却一路向前去了,我紧跟几步转过一个小门,就看见远方老僧消瘦的身形。
原来吴宏在跟踪他。
先前我也觉得这老僧有古怪,这时正好可以弄明白,于是也蹑手蹑脚地紧随其后,只见老僧一路小趋到了后院,这里居然还有一所小小的后室,打开一扇木门,老僧探头张望了一下,迅速溜了进去。
吴宏和我从侧面慢慢接近小室,贴近旁边的一扇窗户,正想探头看看,就听见里面传出老僧低沉的嗓音:“别急,等我打发走了他们,你再出来。”
妈的,这老东西果然有问题!
我一脸紧张,吴宏神色却是轻松,正纳闷,他一把拉住我,仓促地从原路小跑回到大殿,等站稳后我感到有些气喘,转眼一想,这样神秘的事老僧居然直接就奔后面去了,丝毫没有故弄玄虚,迷惑我们,可见心机实在粗浅,结合刚才的反应来看,的确不像是凶险之人。以我和吴宏完全不用担心。
这样一想,就明白吴宏脸上为什么没有丝毫异变,虽然放心了些,但刚才发生的一切还是让我好奇心大增,不知后院小室中到底有什么人,让这老僧这样惦念,肯定不是刚才他说的小师傅,如果是何必这样神神秘秘,自己徒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但假如不是,院子里的僧衣怎么解释,我们看的真切,明明不一般大小,老和尚刚才也承认了,还有一人在这寺庙中。不是僧人穿这僧衣干什么?
这时,老僧自己从后院一路踱出,我和吴宏心里明白,脸上却不动声色,只笑眯眯地看着老僧走上前来,手中拿这些干粮和小菜。
也真是饿了,不管是什么饭菜,现在在我们眼里都像山珍海味一样,我和吴宏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般将食物一扫而空,吃完大口大口地灌了半天水,才回过神来。吴宏一抹嘴上的饭渣,长舒一口大气,这才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步,显然十分满意。
我饭量没有这厮大,但也撑得不轻,吃完我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半响没有说话。
不是故意不开口,是没话说。俗话说,吃人的嘴软。不管老僧有什么秘密,眼见供我们吃饱喝足了,再去揭人家的短,似乎有些不大地道。我偷眼看看吴宏,他倒是若无其事,只是在左右踱步,并不急于开口。
老僧神色有些着急,估计实在琢磨吃饱喝足了怎么还不走?但却始终没有勇气开口,只是垂手立在原地,神色阴霾,看上去竟有些可怜,我突然生出一些同情心,也许那小师傅相貌丑陋见不得人,不便出来,实在也没必要穷追猛打了。心里就想着赶紧把我们此行的目的和盘托出,不过到了节骨眼上,却一时不知从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