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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一看,是个秃头。
我忙低头看去,眼前是一个宽肩男子,头垂肩塌,双眼紧闭,身穿粗布僧衣,脚踏一双夹口布鞋。
居然是个和尚。
我吃了一惊,忙回头去看吴宏,这厮站在我后面一脸平静,黑黄面皮上一副“你也没问我是什么人”的表情,显见这人就是他当时碰到的伤者。
既然吴宏说没有找到伤处,我也就没有细看,只是将手指搭在伤者的颈旁试探,一摸之下还有跳动的脉搏,但触之皮肤冰冷,估计伤情比较严重。奇怪的是,隐约中我似乎感到这人身上有一股细微的腥气,若有若无,但和鱼腥之类的味道又有所不同。但救人要紧,来不及细想,我迅速起身挽住和尚右胳臂,给吴宏使了一个眼色,吴宏疾步来到和尚左侧,同我架起他一路往车上走去。
很久以后我才意识到,就是这草率的一摸,我的生命便如浮尘一般,飘忽在生死之间,瞬间几乎坠入虚无的深渊。
但当时的我全然不知。我反手一拽起那人的胳膊,突然发现不对。
太重了。
刚才我误会吴宏了,这人的确重得蹊跷,别说是一个活人,就算是尸体这重量也有些过分了,吴宏自己扛着他居然能走过大段的山路,直到离我只有二里路的地方,力气着实了得。
我和吴宏气喘嘘嘘地将伤者抬上后车厢,将他放在车厢地板上后,我们如同被抽干了一样浑身松软,吴宏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我也扶着装仪器的木头箱子大口大口的喘气,实在是狼狈不堪。
吴宏在车下自顾自地擦着汗,我慢慢滑坐在地板上,无意中突然发现车厢中央多了一块布片。装载设备的时候我亲自检查过,后车厢里除仪器外没有任何东西,这多出来的布片定然是那人身上掉落下来的。
要不是月光恰好透过敞开的帆布照射进来,我还发现不了这块方方正正的布片,我抓在手里,对着月光看了看,上面空空如也,没有绣什么东西,仓促之间随手掖进了裤兜。
吴宏似乎休息的差不多了,他站起身来,挥手招呼我说:“走吧,去车里开灯看看地图,我们还不知道在哪里。”前方道路已经渐渐狭窄,继续走下去显然不是上策,很可能是死路一条,吴宏的建议显然是正确的。
我闻言跳下车厢,和他钻进驾驶室,小心打开室内顶灯,把地图拿出来想弄清楚自己的方位。那时的地图并不精细,像我这种长途运输的有时主干道标识的清楚,但分支的小路就似有似无了,所以我和吴宏大眼瞪小眼琢磨了半天,仍然毫无头绪,吴宏倒还算镇定,我却是急得满头大汗。
性急之下,我随手从身上掏出毛巾开始擦汗,越擦越不对,皮肤被剌得生疼,定下神来一看,原来错将刚才捡到的方巾拿了出来,已经被我的汗浸湿,隐隐还有血丝显现。
吴宏看到微微一笑,打趣道:“小孙,别着急。你擦汗都能擦出血来,力气不比我小啊,厉害厉害!”
这厮居然拿我找乐,我没好气地说:“这不是我的毛巾,刚才那人身上掉下的,拿错了,粗糙得跟麻袋一样,倒霉!”
吴宏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他轻声问:“哦?拿来我看看。”手已经伸了过来。
我顺手扔给他,吴宏拿过湿漉漉的方巾翻来覆去的看,我暗自好笑,一块破布片有什么好看的,刚才老子已经研究过了,屁都没有。你还能看出什么花头来?说不定是那和尚缝补内裤的,你也不嫌埋汰。
不过万一真的是,我刚用来擦脸…想到这我一通尴尬,还好吴宏注意力全在方巾上,压根没有看我一眼。
他没看我,我却不得不注意他了,因为我看见吴宏的脸上渐渐凝重起来,不时将布片举起对着灯光观察,眼睛里也闪烁有神,难道真的在这破布头上发现了什么奥妙?我忙问道:“怎么,吴同志,有发现?”
吴宏这才看了我一眼,然后将方巾举在顶灯前方,让昏黄的灯光投射过去,然后指着方巾上的一点说:
“邪门了,这好像也是张地图。”
不可能。听了吴宏的话,我第一反应就是这小子胡说。刚才我已经将这方巾看了个通透,即便没有你在灯下看得清楚,也不至于上面有副地图发现不了,不是这小子又逗我玩呢吧?
不过看吴宏一脸严肃,我也没敢多说,将脸凑了过去,皱着眉头迎着昏黄的灯光端详起那块方巾。
只看了一眼,我就愣住了。
居然真的有一些条纹出现在方巾之上,非常粗细不一,不过从纹线出现的趋向看,并不是胡乱画上去的,因为所有的纹线都是纵横交错却条理分明,的确很像一幅地图。
吴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扯过我们自带的地图放在左边膝盖上,现在一只手拿着方巾靠近顶灯,眼睛却看向大地图,估计是在与方巾比对。因为注意力转移了,手就有些斜,抖来抖去,搞得我看不清楚。我索性一把将方巾拿在手里,用手摊平拿手指顺着纹路触摸详看。
没想到我刚摊平摸到纹路,低头细看时,却发现方巾之上一片空白,又什么都没有了。
吴宏瞪我一眼:“你瞎抢什么,刚才就快消失了,我正想对比一下我们的位置,这小地图比我们大的记录的详细多了,而且范围很小,好像就是这附近。”说完他一把抢过方巾,随手拿过军用水壶,“咕咚”往上倒了一口水。
我马上明白了,难怪我刚才看了半天啥也没有,这东西肯定是浸了水才会显现字迹。我刚才误打误撞用来擦汗让它原形毕露,吴宏发现后因为对着灯光长时间观察,再加上手上的温度,小小方巾上的水分已经被烘干,我再拿来放在皮肤之上,都上加速了水分蒸发,方巾一干自然什么都没有了。想必吴宏已经想通了这点,所以并不奇怪,还早就准备好了水壶,以备不时之需。
果然,方巾浸水后,马上重又显现出纹路,吴宏让我用手拿着对准顶灯,然后他把地图放在左侧,我们对照地图研究了半天,果然不出意料。
这是张地图。而且范围就在我们现在所处位置附近,只是它所标示的范围比较小,自然就比较详细。通过这个小地图我们也弄清楚了自己的方位,已经离主路差了很多,但现在如果启程应该不会延误设备运输。
我十分高兴,毕竟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控制,而且一路惊险,长蹼怪物、和尚、神秘的地图…我几乎到了自己能够承受的极限。大脑中如同有个搅拌机一样乱成了一锅粥,现在终于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用那时的比喻,就像是迷航的船只看见了灯塔,简直欣喜若狂。之前的警惕一扫而空,把车开的山响,一路狂奔而去。
吴宏脸上不动神色,一直在低头研究地图,连汽车开动起来都没有任何反应。等他抬起头来,我已经走出了小路,就快开到刚才走岔的旁道上,如果地图的比例没有错,道路没有问题的话,再往前开个十分钟就是主路了。看我一脸兴奋的把汽车开得轰轰乱响,他突然问我:“你往啥地方开啊?”
我都头没回:“主路,能离开这鬼地方还不赶紧走?我车后边还有设备等着卸货呢!早到早休息,累死人了!“
突然一只手伸到我面前,轻轻地攥住了方向盘。我一抬头,正迎上吴宏的牛眼,那里面一道寒光一闪而过:“不行,现在还不能走。”
吴宏的手一抓住方向盘我就有种不祥的感觉,看他眼神不善,我心里一抖,刚要开口询问,没想到吴宏突然咧嘴一笑:“你别着急,听我说。”经过一路与吴宏相处,我已经发现他并不简单,心思缜密、冷静果断,想必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于是我压住心头的疑问,将速度减慢,等着吴宏开口解释。
吴宏也没有长篇大论,只是扭头冲后车厢努了努嘴:“小孙,忘了后面还有个人了吧?”
他一提醒我才想起这事,刚才兴奋过头,忘记后车厢里的伤员了,还是吴宏冷静,这样一想我便有些沮丧,自然要先把伤员送走才好继续赶路,不然这人要是死在我这车上可不是闹着玩的。别的不说,光是传出去的闲言碎语我也受不了。
说话间吴宏伸长脖子往后窗上看了看,其实后窗很小,并不比他手里拿的方巾大多少,还挡着一片玻璃,后车厢又没有开灯,黑乎乎一片。他这样什么都看不到。果然看了几眼后,吴宏就迅速转过头,对着我说:“靠边停车吧,我有事和你商量。”
我把车开到路边,车灯关闭后,吴宏一抬手把驾驶室的门打开,“扑通”跳下车,反身就进入了后车厢,不一会一脸轻松地从里面钻出来,看来是去检查伤员情况。
我问他:“怎么样?”
吴宏拍拍手上的灰,打开车门:“没变化,还在那躺着呢。我估计没什么问题。”
进入车内后,他抬手把驾驶室的顶灯打开,往方巾上倒了点水,指着方巾对我说:“你来看看,刚才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这图上有个地方有些不同。”
我把脑袋探过去,吴宏手指的地方是地图上偏西位置的一个小圆圈,刚才我们研究地图的时候我一门心思寻找走出这里的道路,没有注意到,现在经吴宏提醒,便觉得果然有些特别。
只见那点是一个小小的圆圈,仔细看中心还有一个小小的黑叉。因为不是特别明显,一眼看去,只当这里是个小沼泽,多看几眼才能发现这黑叉。
不管怎样,显然位置很重要,方巾的主人特意将这点圈起来并着重注明,只是地图上并没有标注,不知那里到底有什么。
我正看得入神,突然指了指这小圆圈附近的一个位置,对我说:“你看看这里,再看看我们带的地图,是不是也有些蹊跷?”
我忙拿过大地图同方巾进行比对,刚才我们研究两者的时候已经发现,方巾上的地图标示的十分精准,连山脉的形状轮廓都与大地图完全相符,主道的位置、角度几乎分毫不差,我和吴宏都惊叹其制图的精密。吴宏现在示意我的地方应该是个内陆湖,从地图上看有一条细小的开口通向海域,形状像是一个线牵的气球。
方巾上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也没看见小叉之类的标志,我疑惑地抬头看看吴宏,他用眼神示意我,说:“你看它的形状,看出什么没有?”
吴宏一提醒,我马上发现,这图果然有问题。
看出图的差异,我首先感慨的还是吴宏的细心,因为其实方巾上这点与地图上只是略有不同,就是状似气球后面毛刺一样短小细微的线没有了。也就是说,如果按照两图标示的部分引申到实地,方巾上标示的水域应该与大海是不相通的,但地图上此处就有一条非常细微的黑线引入海洋,其余部分两图除大小之外完全一样,没有分毫差别。就这点异常冷眼看过去也会被忽略,要不是有吴宏的提醒,我一定发现不了。
不过我也有些不以为然,这毕竟是块方巾,不是标准印制的纸张,保不齐是个线头啥的被抽掉了,谁能保证?就算不是也可能画图的人粗心没有看到这细小的纹路,画漏了。心想吴宏是不是有点较真了,这也算是蹊跷?
和吴宏经过了这几次事情,我自己都感觉沉稳了许多,这次也没贸然开口质疑,只是试探着问他:“是不是咱们多虑了,这小方巾说不定只标示了重要地点,其余的有些不同也在情理之中。”
我自己都知道这是屁话,刚才我说了,这方巾绘制得很是用心,这种低级错误出现的几率非常低,权当糊弄之语而已,我对有没有小线的问题并不关心。
吴宏看我一眼,没说话,只是拿手指了指方巾上的一点:“我们去这里。出发吧。”
我一看,是地图上标有小叉的圆圈处
我脑袋翁地一下,那小圆圈标示的地方离我们现在所处位置相距很远,在方巾之上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且并不是主路之上,似乎还得绕过一段盘绕的山路,崎岖坎坷,这一去就是南辕北辙了。我对吴宏突然产生了一丝不解,这并不像他行事的风格,连到底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就敢贸然前往?这种事情当然不能现在与吴宏争论,我估计一会他就要说说自己的想法,于是启动汽车,慢慢上路了。
我看了一眼表,指针显示现在是凌晨一点多。刚才昏睡过去时感觉时间过了很久,现在看来其实不然,只是因为疲惫睡的非常沉。前方的山路因为有了点点月光显得多少明亮了些,约略能够看出道路的走势,我眼见前方的道路越走越窄,离大路越来越远了,心情开始变得颓然,甚至感觉自己像被胁迫了一样,走向莫测的前方。刚才的一切又在脑中浮现出来,疾驰中能听到山林之中响彻着“呜呜”的风声,让气氛变得越发诡秘,冷月当空,照出路边模糊的光块,随风摇摆,谁知这丛林影动、暗夜幽深的荒山中到底隐藏着怎样骇人的秘密?
汽车开动不久,吴宏就开口了:“救人要紧,既然这点被标示出来,估计就是这人的目的地,我们还不知什么时候走出这荒山,身边也没有医疗设备,只能先把他放到那里,说不定有人接应,回头迅速赶路也不迟。”
吴宏说得头头是道,听上去很有道理。但我思忖之下,却发现并不尽然。他的确想救人,但这绝不是我们此行的主要目的。或者说,救人只是一个方面,他的意指并不在此,刚才上车查看伤者情况,连死活都没有关心一下,随便一看就下车了事,现在倒这样热心起救人来了?
其实让我最感奇怪的是,吴宏对于设备的送达似乎显得并不着急,按说部队对于这种物资的运抵都有着严格的要求,不是说你想什么时候到就什么时候到。如果是重要设备,贻误战机或耽误工程,严重者要受军纪处分的,先前运送时因为种种原因并非没有耽误过行程,跟车的战士比我还要着急,有些虽然嘴上不催,但神情起色都很上火,有性子急的几乎跟我动起手来,当时也因为设备非常重要,战士又有些冲动。
这吴宏却只字未催我早点抵达,反而净出些与正事毫无关系的点子。我所思右想,无非两个可能:第一,车上的设备并不重要,或不是特别急用。因为我只负责运输,从装车到卸载我都仅能看到设备外面厚厚的木质箱体,内里是什么东西严格保密,不可能告诉我。如果有需要轻放或防水防震的情况,跟车的战士都会事先提醒我,但具体详情一无所知。这符合当时的情况,坦白说,即便可以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那年月,少知道点秘密并非是坏事。
至于第二——我的心猛地揪了起来,陡然生出一身冷汗。
难道…吴宏这人有问题?
有了这个想法,再看吴宏越发显得阴森,总觉得他那牛眼里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仿佛吴宏随时都会朝我扑过来一样。
吴宏自当然不知道我的想法,他不时回头看看窗外,估计担心车外又出现什么匪夷所思的异物。几次之后没有什么发现,他回过头,放慢语调对我说:“既然他把地图这样隐藏在身上,看来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用这种方式携带地图不是平常人能够做出来的,就说这方巾吧,能数次触水又显现字迹,可想而知这种隐形的药水一定很高级,平常百姓是不可能接触到的,我想他去的这个地方可能有什么古怪,我们得小心点。”
这我倒是赞同,就看着人受伤的蹊跷劲,就知道事情肯定不简单。我还没见过把人伤成这样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痕迹的,不过话说回来,那地方有什么古怪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好奇心重既不是军人的风格,也不是我这样的运输司机的习惯。一路平安、顺风顺水地抵达目的地才是正事。
我不知道自己刚才的猜测有多少正确的成分,但下意识地十分注意吴宏的一举一动,这车开得着实累人,等时间一长,心思也渐渐随着过耳的凉风冷却下来,刚才意识到吴宏可能有问题使我一阵心悸,现在细想之下,如果确实如此,他有什么企图呢?
目的肯定不是我。如果他想杀我,不知有多少次机会,枪在他手里,刚才碰到那些“东西”时如果不是他机智脱险,恐怕我现在已经暴尸野外了。我实在是感到摸不着头脑,只能先提高警惕,走一步算一步了。
刚想到这里,就听见吴宏急切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小心点!前面危险!”
我忙定睛向车前方看去,果然山路变得十分狭窄,几乎只能容我们一辆车身,同时由于山路蜿蜒而上,车况变得更加难以掌控。稍有不慎就会坠下山崖,刚才一路胡思乱想我早已走神,要不是吴宏提醒可能已经撞到山体上了。
吴宏身体坐直,显然十分紧张,其实这种山路我已经走过不止一次,只要把握好方向和速度,不要有太大抖动,不会有什么问题。现在的坡势已经慢慢变成向上,就算是宽敞的大道,也只能一点点前进,解放车的速度顿时慢了下来,几乎变成在爬行。
速度一慢下来,吴宏的情绪也平静了许多,这山路曲折向上,不知哪里才是尽头,我眼睛紧盯前路不敢有半点马虎,没有半点心绪想其他事情。汽车缓慢地颠簸移动,驾驶室中一片沉默,周围似乎突然之间陷入了安静,我的耳朵却变得越发灵敏。刚才的想法让我不得不把视觉和听觉调节到最佳,以防临时发生什么变故措手不及。
就这样持续了十几分钟,汽车后部突然被什么东西重压了一下,然后有一个明显的起伏,我和吴宏清楚地听到车尾部“扑通”一声,我还没有想清楚什么事,吴宏却一把抓住了车门,拉开一条缝隙就要跳出去,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动作陡然定格,慢慢又把门合上了。
我也回过神来:听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后车厢掉下来了。吴宏肯定想起了之前的遭遇,不再像第一次一样贸然查看,观察后再说。
我忙把车刹住,吴宏头都没回,死死盯住后视镜,反手一把抓住我的手按住,不让我轻举妄动。然后他轻轻将手边的枪拿到自己侧脸旁,准备一有情况就夺门而出。
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僵持了一会,门外在没有任何声音。我所在的一边靠近山体内侧,这让我有些紧张,谁知道会不会从山在再爬下什么东西?我突然又想起了那两个绿莹莹的眼睛,马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轻轻问正立耳倾听的吴宏,:“怎么办?下不下车?”
吴宏对我做了个噤声的姿势,然后指指这一侧的车门,做了个溜下去的手势,我会意地慢慢打开车门,露出一条小缝,准备从车上下去。
刚刚探出一只脚,突然一只手一把将我拉住又生生拽了回去,我一回头,正看见吴宏紧张的表情,他压低声音说:“别动,我刚才看见车后面有东西。”
因为刚才对吴宏的怀疑,我一听这话差点叫出声来:妈的你小子果然有问题,有东西你还让我下去?拿我当诱饵啊!转念一想不对,如果真是这样他何必拦我,弄不清楚原委,无奈只能慢慢将把手缩回车内,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一惊一乍把我吓得不轻,我坐在座位上偷偷朝自己这边的后视镜看过去,确实在车尾部有一个长长的影子,看上去似乎有什么东西站立在车后,难道刚才一路上车厢里爬进了什么?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后车厢的帆布只是虚掩着,我们速度又慢,跟车爬进后车厢不是什么难事。
突然我想起后车厢里那个和尚,心说不会吧,难道这小子恢复神智,自己下车了?
这也太意外了。那和尚的情况无论如何是无法从地上站起来的,体温已经低到可怕的程度,怎么看也不像是能从地方爬起来的样子。如果现在站在车尾部的黑影就是他,那简直跟见了鬼没有什么两样。
吴宏又把头回了过去,梗着脖子冲着车尾的方向凝视无语,右手在座位上慢慢的向车门移动,看样子随时准备一冲而出,坐在我的位置能够看到他那边的后视镜,但却没有发现里面映照出什么东西,想必是角度不如吴宏有利,他的方向对于车尾的东西应该比我看得清楚。
我正想小声问问吴宏看到什么了,没想到吴宏从我眼前一闪而过,已经跃下车去。我回过神来时,这小子已经不见了,只有车门敞开一半,看来他的手始终没有离开车门,一直都蓄势待发。
我手忙脚乱地跳下车,只看见吴宏两手持枪,正对着车位内侧,一动不动。
我一步跨上前去,打眼一看:后车厢的帆布已经被扯开,被风吹得掀到两边。月光暗影下,除了粗笨的木质箱体已经空无一人,车下吴宏直直对准的位置也是一无所有,刚才我瞟见的黑影已经不知所踪。
吴宏的枪口并没有放下,只是向我这边挪了过来,用低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跑了。”
什么跑了?我脑子里出现一个大大的问号。身上也起了一层白毛汗,这也太邪门了,难道刚才是那和尚?就算不是,车上的和尚哪里去了?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能走多远,话说回来,就算是他吃了仙丹身手敏捷,能逃到什么地方去?
瞬间我似乎想起了什么,总觉得什么地方有点问题,马上就要抓到思维的关键点了,但就是想不起来,若有若无间难受的要命。这时我突然看见吴宏的枪口抖了抖,眼神对着车厢上下打量起来。
看到这,我像被子弹击中了一样——原来是这样!吴宏的动作提醒了我,我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妈的,难道那东西在车底下?
想到这我脚底像踩到了钉子一样,下意识将脚尖立了起来。吴宏的枪口已经慢慢转向车顶,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上面,看来他和我思路相反,怀疑那东西跑到车顶上去了,所以一直盯着车顶看。
果然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吴宏忘记了我们之前就在驾驶室里,解放车的车顶都是铁皮,夏天因为气温高本来薄铁皮就有些鼓胀,如果有重物压在上面会出现“砰砰”的响声,但我们从驾驶室中跳出之后谁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可见不会是那里,要说这东西是什么我说不好,但要是说能够悄无声息地跳上车顶而不发出半点声音,以我的经验,打死也不相信。
只有车底了。
我忽然意识到吴宏并不知道我的推测,他正跃跃待试地往车顶方向抬枪瞄准,可能想先开枪惊吓对方后伺机而动,我暗叫一声坏了,这要是惊扰了车底的异物跑出来可不是闹着玩的,也顾不得打草惊蛇,一步向前轻拍了吴宏肩膀一下,待他一激灵把目光转向我,忙用眼神示意他注意车底。
不管吴宏是怎么反应过来的,反正他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马上把枪口对准车底,然后挥手让我向对侧靠近山体的一边走去,我不解其意,但马上按照他说的做了。
吴宏和我来到对面,几乎已经挨到了山体,他一只脚轻轻地踩到路边的野草上,慢慢将身体放低,我也学着他的的样子尽量不发出声响,低下身去。待已经能够看见车底的高度时,我几乎是贴着地面侧头趴在地上了。
现在想来当时真是大胆,要知道我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全仗着吴宏手里端着枪才会摆出这么容易被攻击的姿势,后来吴宏告诉我,之所以要到靠近山体的一侧是因为一旦车底真的有不明物体,性急之下它可能会冲向我们,山体外侧道路狭窄,一旦被冲翻就会直接坠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小心为上,还是到对面比较保险,不过当时我哪里想到这种观察姿势更容易被攻击。
吴宏可就聪明多了,长长的枪杆首先探入地面,然后才低头向车底望去。
两双眼睛同时扫向车底,一刹那,我又看见了那对闪着绿光的眼睛。
即便已经有思想准备,我还是大吃一惊,吴宏的枪头一挑,正待开枪,谁想到电光火石之间,车底绿光一闪,眼看那东西往后退去,速度却不快,似乎还略显笨拙,不过以当时我们那别扭的姿势,这也足够干扰我们的视线了,马上我眼前变成了漆黑一片,不知道那东西哪里去了,几乎就在这时,我听见外侧山道旁一阵噪杂,像是石头翻下山去的响声,沿途的杂草一阵悉索,然后四周重又回归平静,只有我和吴宏大眼瞪小眼,一脸吃惊地看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