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忠国看吴宏停住了,也放手说:“我转了十圈了。”
只有我傻乎乎地还在推着佛像转得起劲,听到说话声才放手离开佛像,用力摸着脸上的尘灰,边揉搓眼睛。过了很久才弄利落,听见他们都把自己手中的圈数报上去,我有些不好意思,刚才只顾上晕头转向地转圈,哪里记得自己转了多少?
这玩意儿又不能瞎编,只好老老实实地说:“我…我忘了多少圈了。”
吴宏和刘忠国看着我狼狈的样子,不禁咧开嘴笑了。只有沈逸之在旁边皱着眉头思考,完全没有注意到我说的话。他抱着肩膀,不时看看手上的图纸,然后盯着佛像打量来打量去,过了不久,眼睛一亮,眉眼舒展开来,对吴宏说:“把你身上的方巾拿出来!”
吴宏不明就里,赶紧把自己怀中的方巾掏出来递给沈逸之,他拿过旁边的茶杯泼了上去,指着方巾上的一处说:“就是这里了。这些数字应该就是转动的圈数!”
原来如此,果然柳暗花明。我们三人顿时明白了,记得方巾之上的确在圆圈中标注了几个数字,当时临摹的时候旨在弄清楚三点位置,所以数字被忽略了,没有抄到纸上。现在看来,既然能转动,这数字的作用就不言而喻了。
原来如此,果然柳暗花明。我们三人顿时明白了,记得方巾之上的确在圆圈中标注了几个数字,当时临摹的时候旨在弄清楚三点位置,所以数字被忽略了,没有抄到纸上。现在看来,既然能转动,这数字的作用就不言而喻了。

沈逸之低头对照方巾上的位置,片刻之后对刘忠国说:“你转九圈。”然后他指指吴宏说,“你六圈。”

不用他说我就明白了,我当然就是五圈了,因为方巾上最后一个数字就是五。

按照这个顺序,我们从头又来了一次,因为有了上次的教训,我格外用心地数自己转动的圈数。五圈之后,我赶紧放手站在原地,盯着还在转动的另外两人,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等刘忠国转完之后会有什么古怪的事情发生。

吴宏也停下了。四双眼睛紧紧盯住刘忠国,七圈,八圈,九圈!

刘忠国停下的一瞬间,大殿中静得怕人。我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在急剧地跳动着,仿佛要破腔而出一般。老僧更是瞪大了眼睛,他刚才就紧张地在大殿中来回踱步,现在双拳紧握,一脸褶子都皱了起来,弓着上身左右查看着。

等了足有两三分钟,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下大家都有些泄气,本以为到了这一步,应该有所斩获了,没想到白欢喜一场。我第一个开口了,懒洋洋地说:“会不会我们什么地方弄错了?”

沈逸之没有说话,重新恢复了刚才的神色,低垂着背在身后的手在殿内走来走去,显然也是疑窦丛生。

吴宏和刘忠国面面相觑,特别是刘忠国,刚才十分紧张,随时准备跳离大佛。现在他从佛像旁边走开,眼神飘忽地瞅瞅四周,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虽然没有干什么体力活,但老僧似乎是最感疲惫的一个。他颓然地坐在竹椅上,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泥一样瘫倒在那里。想必这场虚惊耗掉了他仅剩的一点精力,再也没有兴致和体力折腾了。
吴宏拍拍我,留下他们三人,来到大殿外面。我不知道他要我出来干什么,第一个反应是看了沈逸之一眼,心想这样避开老沈不好吧?不过既然吴宏都不介意,我也就随身出了大殿。

吴宏边走边和我耳语说:“你说这大殿的方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我总觉得不只是佛像身上有机关这么简单。”

我不明白他和我商量个什么劲,直接告诉沈逸之不是更好?突然反应过来,这小子昨晚背着领导去大殿自己勘查来着,估计是怕聊起来被沈逸之发现擅自行动,挨批评。因为之前已经告诉过我了,现在只能找我商量了。

这样一想,感到有些尴尬,语气上便随意了些:“我猜不出来。反正这佛像的问题我们应该是猜中了,不然之前我们怎么转不动,现在却滑顺得像个陀螺似的?”

吴宏微微笑了笑,显然对这个回答不甚满意。不过也没办法,我的确没什么头绪。这佛像的奥妙所在还是沈逸之想出来的,你们两个情报老手都一筹莫展,我一个愣头青能有什么高招?

想着想着,我和吴宏就走到了院子中央。吴宏一下想起来什么,刚要说话,突然一下闭上了嘴巴,扭头冲着四周看了看,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他猴子一样左顾右盼,心里就不大高兴,心想你吴宏谨慎小心的毛病又犯了?大白天的疑神疑鬼的,这院子里还能有什么敌特分子不成?

没想到吴宏突然把头转向我,瞪着一对牛眼问我:“小孙,你听到什么没有?我打仗的时候常在阵地上来回跑,枪炮声听多了,听力不好。你仔细听听,是不是有什么动静?”

水井

我一听这话无端地打起冷战来,这什么意思?难道刚才触动机关还真把什么怪兽引来了?能听到什么?

怕归怕,我还是专心地侧耳听了一会儿。开始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过了几分钟,心静下来了,周围的一切声响似乎都被放大了几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慢慢有些嘈杂,院子里的各种细小的声响都在我耳边划过。

细微的风声,树叶晃动的声音,大殿中老僧沙哑的咳嗽声…突然,我真的听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声音。

这声音窸窸窣窣,不甚清晰,若有若无的,但是却在耳边萦绕不去,而且有些耳熟,并不是什么东西的叫声,倒好像是…

我一下反应过来,这是水流的声音!

吴宏看我的样子就知道有头绪了,等我告诉他,他第一个反应过来,回头就把目光投向了离他最近的那口水井,几步迈了过去。

然后就看到吴宏抬起头,急促地对我说:“去殿里叫老沈过来,快点!”

我只来得及向井中看了一眼,就被他匆忙地叫走了。不过就是这一眼,我也留意到,水井之中,似乎有水花翻腾!

来不及细想,我就去大殿中拉了拉沈逸之的袖口,沈逸之回头一看我的表情,什么都没问就跟我来到水井前。身后,钱竞成和刘忠国也一路跟随而来。

吴宏已经在水井前站起身来,看沈逸之过来了,手一指井中说:“你们看!”

我们赶紧把脑袋伸到井口边往里看去,只见这口枯了几年的古井,居然在底部咕嘟咕嘟地冒出水来,水速并不快,水面正在慢慢地往上方升高,不过这么一会儿,也只没过了井底而已。

大家都是一脸惊诧,不想这水井在这个时候冒出新水来。这个时候出现这种怪事,大家自然都把转动佛像和此事联系了起来,就是不知道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因果。难道大殿中的佛像触动的机关就是这个?

刘忠国先说话了,他征询地问沈逸之:“要不,我下去看看?”

沈逸之一挥手说:“不行!太危险了!”他回头问一直在我们身后伸着脖子凝神观看的钱竞成:“小钱,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钱竞成扶扶鼻梁上的眼镜说:“这个…这井原来没有水?”

沈逸之回答说:“我问过老哥了,很多年前就枯了。你说这水是从哪里来的?是地下水吗?”

钱竞成毫不犹豫地晃了晃脑袋,否定说:“不会的。如果是地下水早就打通了,不会现在才冒出来。现在又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地质变化,不会突然把地下水逼出地面的。”

他只是随意一说,并没有在意,周围的人却是不同。我马上注意到吴宏和沈逸之的脸色变了。虽然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只有钱竞成自己浑然不觉。

仔细一想,我也一身冷汗。原来如此!妈的,刚才钱竞成说得其实很清楚了:没有特殊的地质变化,这井是不会突然冒出地下水的。他是从地质学的角度说的,当年困龙湖边的爆破他不知道,我们三人可清楚得很。这水现在冒出来,是不是说明我们触动了什么机关,造成了附近的地质发生了变化?

这也太邪门了,我们只是转动了一下佛像,难道还能造成地震吗?小日本的技术难道先进到这种地步,只靠几个精妙的泥胎,就能阻断这山川之间的异动?

我左想右想总觉得这事不可能发生,不过眼前这水还在不断地往上涌,事实明摆着。似乎除了这种解释外没有其他说法了,沈逸之严肃地看着井口,复又回身离开来到院子中,对钱竞成说:“会不会还有其他可能?”

钱竞成想了想,认真地说:“理论上来讲,其他的可能性基本上没有。我今天看过困龙湖的情况了,如果是同一批人的话,不排除他们在这里也做了什么改造,这井底的水也许一直存在,只是压力不够,但是一直在侵蚀着地层,当地层一点点被冲薄后才爆发出来。虽然这个听上去有些荒唐,但其实还有着另一种解释,就是…”他犹豫了一下,说,“或者这井里埋有什么东西,咱们刚才在大殿中转动佛像时无意中激发了什么开关,让横亘在这水层之间的隔断消失了,水于是就涌了出来。”
沈逸之的手轻轻一拍,侧脸问旁边的三人:“你们觉得呢?”

吴宏点头赞同道:“我支持第二种说法,这样也能解释我们在大殿中没有任何发现的情况,这佛像触动的机关可能就是这水井,并不是我们想的,在大殿之中。”

刘忠国没有发言,只是冲着沈逸之点点头,看来比较支持吴宏的说法。

趁着他们在讨论,我看水井边没人了,便重新探头进去看了看,不料一看之下,我的心重新又提了起来。

现在水面已经上升了不少,约略可以透过阳光看清水色了。因为有了些深度,水已经失去了刚才的清冽。这一望之下,竟然让我觉得有些害怕。井水颤悠悠地一点点翻腾,正像是水中有什么东西在腾跃一样,加上四壁灰黑,映照得水色漆黑,更是让我心惊肉跳,赶紧把头又缩了回来。

抬起头来,正看见刘忠国拿手抚弄了一下头发,不满地站直身子嘟囔道:“日本鬼子真是不怕麻烦,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杂碎,整天弄些阴险腌臜的东西!”

话说到这里,沈逸之却一下打断了他,说:“不一定。我觉得这机关倒不像是日本人的手段。”

大家一听凛然一震,几双眼睛望了过去。沈逸之看着满院子质疑的目光,解释说:“日本人虽然工艺精巧,却很少有这种奇技淫巧的匠工手艺,他们只是做事仔细罢了,在想象力上可是十分匮乏。如果小钱分析得没错,这水井中涌出的水是因为我们触动了殿中古佛的缘故,那么可以想见这大殿和水井间一定有着什么巧妙的机关设置。这种手笔,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鬼斧神工了,不像是暴虐成性的日本人能够做得出来的。”

吴宏仿佛明白了什么,轻轻问:“你的意思是…这些机关是中国人做的?”

黑暗洞穴

我们听了吴宏这话都大吃一惊,不知道他何出此言。沈逸之却点头表示赞同,接着说:“即便不完全是中国人做的,至少紧要处也得到了能工巧匠的指点。单凭小日本的能力,垒个碉堡、铺点炸弹、画画地图是没问题的,但是让他们做这样玄妙的机关,就有些难为他们了!”他眉头一跳,似有所悟,“我印象中,当年老哥曾经和我说过,和赵二狗被押送到日本驻地的途中,他们曾经被分到两路劳工队伍中,老哥年纪大身体不好,自然和老弱病残划到一堆。年轻力壮的二狗于是被驱赶到了青壮年的队伍中去,这本来没什么好奇怪的,但当时他告诉我一个奇怪的现象…”

我一下明白了,沈逸之说的“奇怪现象”是什么。没等开口,就被一旁的吴宏抢过了话头:“你是说,在青壮年的队伍中,掺杂着一些老迈之人这事吧?”

沈逸之点头道:“现在想来,不是正好契合了我的想法吗?本来修筑寺庙仅需一些壮硕之人,为什么要从各地搜罗些老迈男人呢?我想,就是因为他们的身份特殊。”

吴宏马上眼睛一亮,想通了什么,脱口而出道:“是工匠!”

沈逸之眼睛微微一眯,轻声说:“正是这样!当时这些老迈的人之所以夹杂在青壮年的队伍中,是因为日本人根本不需要他们的体力,而是要借助他们的技术!因为他们是日本人搜罗来的手工艺人,说不定还是当地手上功夫了得民间奇人,其间保不准有什么人精通老祖宗传下来绝技啊!”

话音未落,吴宏就倒吸了一口冷气,琢磨着说:“这样一来,孙良的出现就能说通了,他正是因为擅长鉴别石料的质量才出现在那个队伍中的!后来他不是三番五次地出现在石场中挑选石料吗?这说明这寺庙的建材中很可能他专门负责这部分,这样推测,想必其他年纪大的男人也分别是各方面的专家!”

沈逸之点头同意,轻轻地拍了拍古井的石壁说:“如果我们猜对了,还不知道这水井有什么玄妙的机关呢!”

我盯着黑洞洞的水面看了一眼,顿时觉得事情变得神秘起来。旁边的刘忠国似乎有些困惑,皱着眉头问沈逸之:“老沈,按你的说法,这些中国人就这么没骨头,甘心为日本人驱使?难道他们不知道造这些东西是来残害自己人的吗?”

沈逸之摇摇头,回头望了大殿一眼说:“活过那个年代的人,不都是英雄好汉。在枪口和酷刑面前,大部分人是挺不住的。中国人的确出了很多汉奸,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凶残可恨程度甚至在日军之上!不过很多老百姓都是在日本人的酷刑和残暴行径下被迫屈从,在夹缝中生存下来的。在这个问题上,我们不能一味地责备他们,就是我们自己的同志,不是也有经不住严刑拷打,背叛祖国的吗?更何况那些一心想着过太平日子、胆小怕事的普通百姓?我想,很可能凶残的日本人还以他们的家人做过威胁,这些人年纪都大了,拖家带口的,自己死了可能都不算什么,家人才是让他们最为牵挂的啊!”

一股沉重的情绪弥漫在我们周围,沈逸之的话仿佛又将我们带到了那个炮火纷飞、生灵涂炭的战争年代,无数屈死的冤魂愤怒地游荡在满目疮痍的土地上,长啸不已,日本人的凶残和暴虐仿佛一柄冰冷的钢刀,切入了祖国母亲的心脏。

刘忠国首先打破了沉默,他断喝一声:“你们看,水停下了!”

我忙探头去看井中,果然,里面的水面到达距井底三分之一的地方就慢慢停止了上涌,维持在这个水平线不动了。看来水压到了这个幅度已是极限,无法推动水面继续上涨。
就在这时,大殿之中传来一阵骇人的惊叫!

我们同时回过头,钱竞成惊恐地望着大殿的方向,吴宏飞身一跃,和刘忠国几乎同时往大殿中跑去。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怔怔地愣在原地,这声音我辨识得十分清楚:是殿内老僧的叫声!

等我们三人来到大殿之内,第一个看见的就是瘫倒在地的老僧,他一脸恐惧地盯着前方,手指颤抖不已,嘴唇都开始哆嗦。刘忠国和吴宏高大的身躯挡在他面前,看不清楚是什么。于是我拨开他们,和沈逸之一起挤到面前。

横三世诸佛环围的中央大殿地砖上,陡然出现了一个大洞。

刘忠国和吴宏虽然早就看到了这一幕,但却十分细心地远离洞的中央位置,沿着边缘小心地查看,沈逸之并没有感到特别的惊讶,细看脸上竟然还带着一丝喜意。我突然想通了,老僧惊惧不已,那是因为他浑然不知机关之类的玄机。外面井水停止上涨看来反过来触动了这大殿中的什么机关,开启了这个大洞。

难道我们真的找到了秘密的所在?我激动地挤上前去,想仔细地看看洞中有什么蹊跷,却被吴宏一把拉住了身体:“你干什么?不要命了?”

我一回头,刘忠国也侧身挡住了我:“小子,别掺和,搞这个你远没有老吴专业,他整天神神道道的,你让他忙去。离这里远点。”

听着好像是戏谑之言,刘忠国脸上却没有半点笑容。看样子警惕性非常高。我知道这不是因为保密,而是为我的安全着想,心中涌上一股感动,脚下撤了几步,听话地待在一边。

地狱入口

坐在旁边的地板上,我看着不停颤抖的老僧,透过几条腿之间的缝隙看去。从这个角度来看,这洞穴似乎深不见底,旁边挖掘得却很光滑,四壁平整,看不见什么土屑的棱角,显然不是一时草就的。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这个黑洞出现的位置竟然是整块地砖铺设而成的,忙向四周看了看,果然不错,方方正正的洞口周围所有的地砖都是整块切合在边缘的。

我心里一下亮堂起来:这绝对是个机关,看来这些地砖都是自己缩回去的,想必是水井中的水一停下来,地面上就出现了这个洞口。

妈的,日本人不会凭空挖这么个洞出来,看着洞口方方正正,莫不是个什么入口?

正这样想着,就听见吴宏开口了,这一下子让我心里有了底:“这应该是个入口。老沈,你过来看看。”

我听了着急,都被我猜中了,还不让我过去看?便站起身来跟在沈逸之后面凑了凑,刘忠国看我一眼,没有阻止。

沈逸之刚一靠近洞口,就微微颤动了一下。我不知道什么缘故,也探头贴近去看。

刚凑近了一点,我就知道他为什么发抖了。

这洞口太冷了。

终于知道这大殿中冰凉的冷气是从哪里来的了,这洞口之下不知有什么古怪,一接近就有一种让人冷得彻骨的凉气袭来。别说沈逸之一把年纪,就是我这样的小伙子都不禁打了个寒战,像是被扒光了衣服一下埋在雪地里的感觉,打脚底有一股寒流直窜上来。我不由把头往回缩了缩。

沈逸之就没我这么幸运了,抖了几下后,他把头伸到洞口往深处看了看,才小心地把脑袋缩了回来。

然后他离开了洞口几步,平静情绪后对吴宏说:“从这洞口的情况来看,下面还有很深,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构造,我们需要初步探查一下。”然后他回头对刘忠国说,“把设备拿过来。”

趁着这个机会我重新壮胆看了看黑洞洞的洞口,从大殿外的阳光中突然进入一个漆黑的空间,开始我的眼睛并不适应,根本看不清什么。慢慢地,黑暗的洞口在我眼里变得有层次起来,等逐渐适应了这一片幽深,我居然发现,在洞口的地下一米多点的地方,居然还有一排竖排到底的横杆。

怪不得吴宏判断这是个入口,看来没有错,这些铁质的横杆显然就是梯子。

这会儿,刘忠国已经拿着一个包返了回来,等到了我们面前,他从包中掏出一捆绳索,和吴宏带的绳索很像,然后又从中取出一扎蜡烛粗细的小棒,取出一根,递给沈逸之。

我看到吴宏退后了一步,知道可能会有什么危险,便学他的样子也侧身闪开。沈逸之把细细的小棒从中间的地方折开,露出黑色的内里,隐约能看到有一条引信一样的东西伸出外面。我心生疑惑,难道这是个爆竹?

事实证明,这东西比爆竹好用得多。沈逸之随手拿过佛像前的一柄燃烧着的蜡烛,点燃手中的半截小棒,它马上剧烈地燃烧起来,一下窜起半尺高的火苗。沈逸之趁着燃烧之际,迅速将它丢入黑洞洞的洞口中,几个脑袋赶紧围了上去,都想看个究竟。

借着急促燃烧的火焰,我们清楚地看到,有一排回形的铁杆沿着内壁整齐地排列成一行,洞内的四壁都是打磨平整的,没有一个坑洞,整个洞口就是一个长方形的柱体。待迅速燃烧的火焰消失之前,火光一闪,我注意到很深的地方,似乎照到了洞底部,那里已经不是一个深邃的去处,变成平坦的实地了。

看样子,这洞下面不浅。不过这样秘密的地方,怎么会只有一排梯形的铁杆和一个莫名其妙的平台?

显然有问题。如此奇诡的设计和匠心绝不会只有这些内容,我想这洞中一定有古怪,刚才一瞬间飘忽而过的平台虽然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也没有发现什么异物,但毕竟时间短暂,只有那么一刹那火焰就熄灭了,我看得并不真切,说不定漏掉了什么。
想到这里我不顾冒失,开口问吴宏:“刚才你看见了吗?我好像看见地下有一块地方到底了,不是这样一直深入下去的。”

吴宏点点头,用探寻的眼光看着沈逸之,说:“刚才我也发现了。看样子这底下还有进一步的设计,不会就这样算了的。”

沈逸之没有表态,连刘忠国都默不作声地失语了。现场陷入了沉默中,我们心里都清楚,要想弄明白这洞内的奥秘,只有一个办法:下到这洞口之中去看一看。

虽然大家都不吭声,但并不是因为害怕。别的不说,吴宏我还是清楚的,他绝不是个怕死的人。现在没有说话,估计是在想什么细节的问题。

也别说,下到这么个黑灯瞎火的洞中,谁都不清楚会碰上什么事情。即便是怀着一份十足的勇气也应当有所准备,只是我心思远不如他们缜密,左想右想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万全的准备。

沈逸之沉默了许久,才慢慢开口说:“这个入口应该只是个开端,绝不可能只是个普通的洞穴,里面一定十分危险。下去的时候,大家务必要小心谨慎,不要轻举妄动!”

我心里觉得很奇怪,从这洞**露的方式来看,底下势必隐藏着什么秘密,但是说到危险,总觉得老沈有些言过其实了。况且他又没进过洞,怎么这样肯定下面一定凶险无比?

沈逸之似乎也注意到了我们的疑问,他环视了一下周围,说:“其实在刚看到这寺庙之前,我路上已经听小吴讲过前面的事情,包括老哥的回忆。当时我听完了,心里就有过一个疑问…”

我急急地问:“是什么?”

消失的日本人

沈逸之伸手指了指站在后方的老僧,和气地说:“老哥,你当年发现这寺庙的时候,是不是一片杂乱,满地狼藉?”

老僧点点头,补充说:“何止杂乱,简直像是被扫荡过一样!到处都是碎木破衫,地上还有一些膏药旗的碎片和树枝,乱七八糟!”

沈逸之微微颔首,说:“我看到庙门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如果这庙里有什么玄机,为什么至今保存得这样完整?小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吴宏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连连说:“是啊,是啊…为什么不炸掉?”

我和钱竞成等人听了面面相觑,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吴宏便解释说:“老沈的意思,如果这庙里真有什么问题,日本人撤离的时候,不会就这样四散逃跑的,一定用**全部炸毁,别说是寺庙,就算是一个瓦片估计都剩不下!”

我吃惊道:“日本人做事情这么绝?”

吴宏鼻子里哼了一声,狠狠地说:“这帮狗东西,最擅长把事情做绝!”

沈逸之继续说:“当时我有过一丝怀疑,是不是这整件事情的重点并不在这寺庙里,这寺庙保存得如此完整,可能是因为它的地位无足轻重。不过随着情况的发展,渐渐推翻了我的结论,假女儿的出现、神秘的地图、房顶的响动…种种迹象表示,这寺庙本身可能就是问题的核心!直到出现了这个入口,我才发现刚才自己的思路完全错了!”

这下我们都瞪圆了眼睛,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当时我想,如果这寺庙十分重要,日本人一定不会留下这地方,像吴宏说的,他们撤离的时候,肯定将这里夷为平地。根据之前我们的发现和现在洞口的出现,很显然这底下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所以直到今天日本人都没有放弃寻找!从另一个角度来想的话,这是不是就说明,当年老哥进到寺里的时候,日本人不是自行撤离的?”

这句话一出口,简直像是一声炸雷,我们都惊呆了。一直以来,在老僧的讲述中,我们都以为日本人是自行撤离寺庙的,因为老僧并没有在寺中看到任何血迹或是打斗的痕迹,只是满目狼藉的杂物,这不正是日本人仓皇离开的佐证吗?沈逸之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