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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宏也没闲着,手脚利索地整理着随身带来的小东西,整整齐齐地摆好包裹起来,我知道虽然他手上忙着,其实心里一直都在思考问题,这是他行事的方法而已。于是便轻手轻脚地站在一边,不敢发出什么声音,生怕破坏了两人的思路。
沈逸之呆坐了半天,还是没有头绪,站起身来的时候,正看到已经收拾完毕站在一旁和我聊天的吴宏,便招呼我们道:“走,去看看我那老哥歇过气来没有。”
我们重新回到大殿中,老僧已经坐起来,在竹椅中休息,气色好了许多。看我们进的殿来,他忙起身相迎,便招呼我们坐下边说:“不知怎么你们突然不见了,我正纳闷呢。这大殿里比外面清凉许多,来休息一下。平日里我心里烦躁,在此打坐片刻,胸中气垒真的能化解很多呢!”
沈逸之呵呵一笑,一扫刚才的惆怅之情,随口说:“哦?还有这神奇功效呢?”他突然之间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对吴宏说:“老哥一说,还真是凉快许多。不过,这样说来,你有没有发现…”他侧脸靠近了吴宏些,低声说:“这大殿中的温度比外面低得多?”
说完,看见我故意假装环顾左右的样子,沈逸之宽容地笑了。他朗声道:“小孙,你不用拘束。我们这次的任务小吴都和你讲清楚了,和钱竞成不同,我们没什么好隐瞒你的。要是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大家听听,人多力量大,哪句话说到点子上也说不定呢!”
我听了脸微微有些红,顿时感到自己伪装得十分失败。在情报工作的技术方面还是太稚嫩,一眼就被沈逸之看出我假装没听见。同时也感到一阵温暖,虽然背负着如此巨大的使命,但是他和吴宏并没有把我当做外人,凡事都毫无保留地告知我,显然寄予了十足的信任。
我稍一思忖,开口说:“其实…我一直也奇怪,这大殿里的温度和外面反差有些大,不过也没想通怎么回事,只以为是空旷阴凉的原因。”
吴宏也说:“我也发现了,刚才我还特意观察了一下这里的结构,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暗门或者风洞之类的都没有,其实也感觉得到,凉是凉了,实际却没有风。反而感觉上好像风吹到骨头里似的,冷飕飕的,不舒服。”
老僧听见这句话,也插嘴说:“我也是这样的感觉。平时烦躁不安的时候,也只是在蒲团上稍坐片刻,心静下来就离地坐到竹椅中,不然以我的朽木之躯,实在承受不住这冰冷的凉气。”
沈逸之听完老僧的话,眉头微微一皱,说:“这就奇怪了。如果大家都有种感觉,又这么相似,说明这温度低应该不是房屋朝向和结构的问题。这事不平常,我想这大殿之内可能就有什么古怪!”
老僧听了凛然一震,眼睛顿时亮了一下,问沈逸之道:“你能不能详细说说,这大殿之中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
沈逸之没有言语,在四面转悠了一下,回头把目光投向吴宏,后者虽然没有挪动地方,但是眼神也在上下搜索,过了一会才近前几步到沈逸之旁边,小声说:“除了佛像之外,我没有看出什么异样。你也看见了,小孙和我都发现这佛像刻得模糊,鼻眼不清楚,我总觉得这里有什么玄机。”
沈逸之抬手拿过一个竹椅,回头对老僧说:“老哥,失敬了,我得靠近些看。不过你放心,我绝不动手。”
老僧虽然面有难色,但是毕竟亲近之人,也没有说话。自从沈逸之说大殿之内似有古怪之后,他似乎对这谜一样的场所产生了新的认识,态度不像开始那样坚决了。
还是同生共死的兄弟说话管用啊,我不由心想。
佛像很高,沈逸之踩了竹椅也不能完全看到头部,不过显然他视力不错,凭借着室内的光线,居然在佛像腰部细细查看起佛头来。从下往上俯视很不方便,我只看到沈逸之直着脖子纹丝不动地看了很久,才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一脚踩实,站回到竹椅上。
吴宏见状忙上前搀扶,沈逸之从竹椅上下来之后,背手来到老僧面前,脸上竟露出了些疲惫,语带笑意地问:“老哥,饿了,给准备点吃的吧?”
吃饭的时候,我默默无语。脑子中始终挥之不去困龙湖中的奇事,总觉得刘忠国一行此去一定凶险无比,心里担心不已,生怕那粗壮威武的汉子被那水中生物害了。
吴宏倒不紧张,他不时环顾左右,笑眯眯地问我句什么或是和沈逸之开个玩笑,老僧因为沈逸之的到来也开朗了许多,暂时把往日不快抛到脑后。他是个心绪简单的人,转眼间关于大殿的疑问就挥散而去了,只与沈逸之聊些旧事,不时询问他当年失散之后的经历。
沈逸之回答的十分简单,不过倒也层次分明,听上去还委实生动有趣。不过我细听之下不由感叹:果然是老奸巨猾。身为吴宏的上级,他两人说话风格很相近,即便语言、口气不同,但有一点是相似的,就是一到关键地方就顾左右而言他。有些不同的是,面对兴高采烈的老僧,沈逸之隔段时间就抛出一个问题,把话题巧妙地转移到老僧这边,后者年老糊涂,说完之后就忘记开始的话头了,这样糊弄了很久,居然相安无事。不过这事听着简单,实际却做得却非常自然,要不是我这些日子暗暗留了心眼、长了不少心机,可能还听不出沈逸之话中的猫腻。
不知怎么的,两人把话题扯到了佛像身上,只听沈逸之随意问道:“我看这大殿中佛像不少,环视左右煞是庄重肃穆,小弟孤陋寡闻,不懂禅宗,老哥能不能给介绍一下都是什么佛陀啊?”
老僧听到这个来了精神,正好饭也吃完了,索性一把拉住沈逸之来到大殿之内,我和吴宏对视一眼,紧跟其后。
他一面迈进门槛,一边对我们说:“说来这寺庙虽小,供奉的佛祖可是十分齐全,佛宗庄重,我几年来修行中正是专心研究佛典,也算是小有心得。今天大家都在,就献丑给你们介绍一下。我佛慈悲,普度众生,但佛与人一样,也是专有所司的。每尊佛都有些自己的典故。”说完他一指大殿:“进来说话,听我细细道来。”
老僧指着正殿正中的一尊大佛说:“正殿中央供奉的释迦牟尼佛祖,正是本尊,也就是我们通常说的如来佛祖。其他两尊分别是西方极乐世界阿弥陀佛和东方消灾延寿药师佛。”他说的兴起,近身佛像道:“佛教中,阿弥陀佛是掌管西方极乐世界的佛陀,我们常说出家人去往‘极乐世界’,就是指的这里。”
“这尊是东方消灾延寿药师佛,有的地方也叫药师琉璃光如来,他可以保佑我们消灾延寿,去除病魔。”老僧几步走到旁边,对我们介绍另一尊面目慈祥的大佛。
沈逸之听得很起劲,期间还仔细地看了看各位佛像,突然指着一个佛像问:“这看上去似乎不是佛,是菩萨吧?观世音菩萨?”
老僧轻捋白须,笑言:“老弟说的没错。其实这是本尊协持,你说的这个原叫大悲观世音菩萨。关于观世音这说法,还有些典故呢!”他解释道:“当年菩萨闻声救苦,能够听闻人世间的万般音信,便前去普度众生,故名‘观世音’。长久叫来,也就是变成观世音菩萨了。”
我们听了都觉得惊奇,没想到菩萨还有这样多的讲说。平时喊得习惯,不想期间有如此典故,便啧啧赞叹,连姿态都虔诚了许多。老僧显然看出了我们的变化,面色突然肃穆起来,轻声说:“佛法无边,其实还是在于净化心灵,平静欲念,悟到万事皆空的道理,将慈悲之心洒遍众生啊!”
吴宏点头称是,沈逸之也微微颔首,然后眉毛一扬,看看另外一尊,问道:“不知师傅,这尊菩萨有什么渊源?”
老僧侧脸一看,击掌道:“这个便是观世音菩萨的弟弟,叫大势至菩萨,与他兄长观世音菩萨同为本尊释迦牟尼佛祖的协侍。东方消灾延寿药师佛也有协持,分别称为日光普照菩萨和月光普照菩萨。”
然后他落步来到殿内后方,用眼神示意我们注意其中一尊说:“这尊是普贤王菩萨,掌管誓愿与修行,寻常坐骑为一头白象。看这边,是为大智文殊师利菩萨,佛教中他掌管智慧,有青狮一头,纳为坐骑。佛教中典故众多,要是一一说来,说上个三天三夜怕是也不能尽其百一啊!”
沈逸之惊叹一口气,面目变得凝重起来,慢慢坐在竹椅上,轻声说:“中华文化真是博大精深,光是一个佛家就有这样多的禅念和典藏。其实这芸芸众生、万千世界中,天地万物、宇宙洪荒,不知道有多少东西是我们不了解的。真是见识的越多,越觉得自己的渺小啊!”
我听了沈逸之这番话,心里多少有些吃惊,怎么看他也不像是轻易表露自己感情的人,不知道这是他的肺腑之言还是为了安抚老僧的敷衍之举。不过从语气上来看,委实听不出任何破绽,一时不知真假。难道老僧的一番话无意中触动了他心里哪根敏感的神经?
老僧连连点头,看到沈逸之一副参悟的表情甚是满意。他也扶着竹椅坐下,回头细语说:“这三尊圣佛统称作横三世诸佛,为寺庙之中常供之尊。你也看到了,按照方位分布在寺庙之中,不得有任何差池。如果以后你们有机缘去他地的寺庙中,只要看看这三尊圣佛是否安在,所处何方,就可以知道这寺渊源是否深远,修行可否高深。”
我们三人听了一时沉默。虽然只是听到老僧简单的介绍,却像是上了一堂佛宗禅意的课程,竟然都有些词穷。老僧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我们身上,只是旁若无人地合掌闭目,从竹椅中站立起来,走到真尊释迦牟尼像前,纳头叩拜,然后嘴中念念有词。
沈逸之轻轻地起身,来到大殿门口,回首望了望几尊佛像,又冲着寺庙门口的方位看了看,眼神抖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吴宏依旧背着手在佛像之间走来走去,只是比刚才的步伐来得轻了很多,可能是了解到了诸多渊源,他小心翼翼不敢造次。
这就是佛法的力量。连我这种一点都不懂的毛头小子都觉得眼前的佛像比刚才庄重了不少,特别是有着协持的三位尊佛,更是蒙上了一层神圣的色彩,变得高大肃穆,别有一番俯视众生的森严之气。
沈逸之已经来到大殿之外,在院子中来回踱着步,我不知道他出了正殿意欲何为,不过吴宏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几步迈出门去,来到他身旁。
我看见他们在低声商量着什么,想到刚才沈逸之对我说过的话,也不再有所顾忌,径直来到两人面前。刚靠近,就听见沈逸之断断续续地说:“…长见识啊…这和我们工作的内容还有些联系呢…对,很多事情都不像是我们看上去那样。你应该知道…这么多年来,我自己都有些混乱…”
吴宏连连点头,我听了却觉得无趣,还以为他们已经研究出了方巾上图案的含义,没想到两人竟然真的在谈论佛法,便放缓脚步,踱了过去。
沈逸之看到我靠近并没有在意,只是沉浸在刚才与吴宏的谈话中,不时抬头向着大殿的方向看几眼。突然,就在我靠近他的一刻,沈逸之似乎和吴宏聊到了什么话题,一下想起了什么,陡然停住说了一半的话,一把拨开面前的吴宏,几步走到大殿门口,亮晶晶的眼睛里放射着夺目的光芒,嘴里连连念叨着什么。
这一幕别说我,连吴宏都被吓了一跳。他急忙跟了上去,一把扶住沈逸之的胳膊,轻轻晃了晃,问:“你怎么了,老沈?”
沈逸之对吴宏的问话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一味地把注意力集中在大殿之中的佛像上,手微微颤动着,嘴里念念有词地来回逡巡,一改平日轻慢的步伐,走起来重重有声。扫视了几次后,连老僧都被他惊扰得回身瞩目,不解的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惧恼——诵经之时被人打断可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事情。
我已经来到沈逸之的近旁,听得他的嘴中喃喃自语的似乎是:“…横三世诸佛…横三世…”
紧跟沈逸之的吴宏也是一头雾水地盯着他,不知对方中了什么邪魔。我看他的表情估计也是没见过沈逸之这幅吓人的模样。大殿中三双眼睛扫射过去,诡异的气氛仿佛也感染了沈逸之,他渐渐恢复了平静。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后,他微微笑了笑,并不解释什么,只是笑容出现的一瞬间,他脸上马上重新恢复了刚才镇定的表情,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过傻子也能看出来,沈逸之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尤其是精明的吴宏,他几乎是把沈逸之拽出了大殿,然后同我一起并排着站在他身边,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没有丝毫犹豫,沈逸之干净利落地说:“我可能有发现。你刚才说这方巾上的三点可能是在地下,其实我们都走入了思维定势。”看着吴宏质疑的眼神,他解释道:“开始我们猜测这三个点不在地面上,这个可能是对的。不过,不在地面上并不代表一定是在地下!会不会有这种可能,它们就在地面上方的某些位置?”
吴宏眼睛一闪,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显然瞬间明白了什么。还未等他开口,我就急不可耐地问:“老沈,那你知道这三点在什么地方吗?在哪里?”
这话刚一出口,我就看见吴宏把头抬高,死死地盯住沈逸之,嘴里快速地说:“老沈,我知道了!横三世诸佛!”
沈逸之深深地看了吴宏一眼,赞同道:“我的想法也是这样。如果所料不错,这将是一个重大发现!要知道那女人在这里这么长时间,目的很可能是在找寻方巾上的三个神秘的地方。寺庙虽然小,但可疑地点太多了,她必然毫无头绪,四处乱撞。又不敢暴露身份,只能慢慢和老哥周旋,因为摸不透他到底掌握了多少情况,装哑又不能说话,还无法使用极刑,这工作也真是不好做啊!”沈逸之竟然感慨了一句,然后说:“很显然,她最终什么也没有找到。”
吴宏稍微顿了一下,恍然道:“对,这样就说得通了。很显然她不了解佛教的宗意,对大殿中的诸佛视而不见,只当是一堆泥胎而已,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她装聋作哑的时候也到处比划问过老师傅,但毕竟不像我们今天这样透彻,估计也没有触及到问题的核心。”他微笑着看看沈逸之,赞叹道:“即便知道了这些典故,也未必像你这样能想到横三世诸佛的位置奥妙,竟然联系在方巾之上呢!”
沈逸之摆摆手,神色稍显严肃地说:“推测只是推测,毕竟是不是还没有验证过,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还是到实地去看一看,刚才我来回走动的时候注意过了,这横三世佛的位置和我脑海中方巾上三点的相对格局几乎一样!也正是因为刚才我实地看过,发现了这点,才有了这个大胆的设想!”
我听了激动不已,这无疑说明我们的方向是正确的,试问这小小寺庙中还有什么地方能有这样的格局和巧妙吻合的角度?心中焦急,便插嘴说:“那还等什么?赶紧进殿去查看啊!”
沈逸之和吴宏对视一眼,齐声笑了。吴宏伸出大手拍了我肩膀一下,说:“看肯定是要看的,不过你不要忘记了,刚才我只是摸了佛像一下,老和尚是什么反应?现在我们要在这三尊圣佛上动手脚,不是摸老虎屁股吗?”
这话带有些戏谑的意味,连沈逸之都绷不住裂开了嘴。他也轻声对我说:“小孙,你别着急,问题总会解决的,但是刚才老哥讲述佛典的样子你也看见了,十分的虔诚。我想现在我们进去查看佛像,估计不会顺利,你容我想个办法,做通他的工作。他是个明事理的人,又有了对女人的怀疑,想必不是很难想通。”沈逸之说完也轻拍我一下:“明白了?别着急,别着急。”
我听了觉得有道理,但是心中抓挠得难受,恨不得现在冲进大殿把三尊佛像从头到尾看个通透。吴宏又在和沈逸之低声商量,不一会就达成了一致意见,抬头使了个眼色给我,便去往大殿之中了。
我心中暗喜,连忙跟了过去。老僧现在已经挪到了大殿门口,一脸困惑地看着我们,不知道又在搞什么鬼。看到吴宏两人走在前面,他微微调整神态,做了个笑脸迎上前来。
沈逸之拱手道:“老哥,刚才无意中想起一件事,失态了,没吓着你吧?”
老僧可能没有料到沈逸之如此直接,一时反而有些失语,他停顿了一下,关切地问:“不知道老弟你想起什么事了,我看你刚才确是一副焦灼的模样,难道有什么急事?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沈逸之等得就是这个话,当即接口说:“还真是有你老哥帮忙的地方,实在是不好意思,兄弟今天得得罪你了。”
老僧一下没了笑意,问:“此话怎讲?”
吴宏看了看沈逸之,抢先开口说“师傅,实不相瞒,从你寺中逃走的女人,是个日本人。”
别说老僧,连我听了都觉得突兀,这人还没找到你就知道她是日本人?其实我心中大抵也有数,这女人的确可能就是日本特务,不说别的,装聋作哑就是明证。为什么不开口说话,因为不会汉语嘛!要知道说一口流利汉语的日本人不是没有,但那是日本鬼子最猖獗的时候,现在建国之初,想找个符合外形条件又会流利汉语的日本女子,想想也知道难度有多大。
不过这话从我嘴里说出来还讲得通,吴宏这么小心谨慎的人张口来这么一句,我吃惊之际马上意识到,这应该就是刚才沈逸之说到的“办法”。
老僧听了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反问吴宏:“你怎么知道?不可信口胡言!”
看来时间长了,他对这个冒牌的“女儿”也产生了自己孩子般的感情,下意识地维护她的利益。吴宏望他一眼,没有说话。倒是沈逸之开口了。
“她是个哑巴就是疑点之一。”他一语中的,直指核心说:“你也知道她来你寺庙的目的不是寻亲,当真是在找什么东西。我估计就是这方巾之上标示的地方。如果你是对方的人,你会不会派一个不会说话的人来?要是能说话,凭她的乖巧灵动,想从你嘴里套点什么东西还不是易如反掌?那老哥你想想,为什么她是个哑巴呢?”
老僧当然听出了沈逸之的话中之音,他迟疑地说:“你的意思是,她是…装哑的?”
沈逸之没有说话,只是把眼神挪开,看了看大殿之上,用似有似无的声音说:“如果是,为什么要装哑呢?”
话音虽轻,却像是重磅炸弹一样砸在老僧心头,他顿时明白了。脚一软,踉跄了一下才站稳脚跟,无力地问沈逸之:“你…刚才说的事…是什么?”
沈逸之稍事停顿,就指指大殿说:“说了你不要怪我,这女子很可能在大殿里藏了什么东西。”
老僧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回头惊恐地看看大殿,一把抓住沈逸之的手问:“你说…什么东西!藏了什么!”
沈逸之摇摇头,说:“我们还不知道这日本人藏了什么,不过不管是什么,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我都清楚日本人是什么样子的。现在冒充你失散多年的女儿,鬼鬼祟祟地来大殿中,一定没有好事!”
我在旁边听得清楚,沈逸之故意把“日本人”和“女儿”咬文嚼字地说了出来,用意颇深。果然老僧听了神态变得愤怒不已,花白的眉毛都竖了起来,脸色变得涨红。我有点担心,急忙上前一步扶住他,隔着僧衣我都能感到他干枯的手臂在微微的颤抖。
老僧喘着粗气,居然连东西藏在哪里都没问,就咬牙切齿地对沈逸之说:“找出来!翻遍大殿也要找出来!”
我偷眼看看沈逸之,他脸色严峻地看着老僧,波澜不惊,不由心中感慨:果然沉得住气啊。我料想他心里也激动不已,近在咫尺的秘密就要显出原形,现在老僧基本上已经同意进殿搜索,第一步相当于已经迈出去了,就看下一步的行动。
吴宏在旁边微微叹了口气,近前一步小心地看看老僧后对沈逸之说:“老沈,老师傅佛殿圣地,刚才我已经有所冒犯,现在要是贸然进去翻动,恐怕不合礼数吧?”
我差点叫出声来,你吴宏真是狡猾狡猾地,居然如此配合,还玩一招“欲扬先抑”!再看看沈逸之,脸色低沉,似有迟疑,嘴上低声说:“唉…”眼角却为难地把目光瞟向老僧,这意思当然很明确了。
妈的,都是老狐狸。我心里暗暗骂了一句。
老僧不知其中奥妙,虽然脸上露出难色,但转瞬即逝,咬牙摆手道:“佛祖也不会容许这等恶畜破坏我佛圣域的,但搜无妨!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如果佛祖怪罪,就拿我老朽是问好了!”
沈逸之脸上一丝笑意一晃而过,回头看了吴宏一眼,正色道:“难得老哥深明大义,我在这里谢过了!你放心,我们不会让鬼子在祸害人间的,一定把这些余孽扫荡殆尽!”
吴宏上前一步,轻轻搀住老僧扶进殿门,然后冲我使个眼色,示意我进去。
我们三人几步迈到大殿中央,直奔中央的释迦摩尼佛像而去。吴宏抬脚只一蹬,居然瞬间就迈上了佛像的肩膀,在偌大的头部细细摸索起来,沈逸之反倒没有他那么仔细,只是曲了中指在三尊佛像身上敲敲打打,不时把耳朵贴近听听声响。
老僧看了默默无语,想必心里也不会舒服,只是坐在竹椅上重新闭上眼睛,恢复了刚才的坐禅神态。
这样一来,我反而变得无聊起来,自己一不会爬而不会敲,不懂这些手段,只好假装在三尊大佛周围端详,其实完全没有头绪,乱转而已。
不料,转着转着,还真是让我发现些蹊跷。我自然也是非常激动,毕竟这么重要的线索是我发现的。于是连连催促吴宏抓紧时间,甚至自己弄了一把剃度用的刮刀在一座大佛上比划起来。忙碌的时候间或看老僧几眼,这次他神情泰然多了,并不表示反对,反而也带着期许的目光翘首观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我们汗流浃背地把三尊大佛的头部重新刮擦干净,三个眉目清晰、表情生动的佛头显现出来。其明眸慈相、似笑非笑的样子让在场的人都不禁啧啧赞叹,连对此不感兴趣的钱竞成都扶着眼镜,站到佛像下部端详了很久,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
沈逸之和吴宏当然不会只是充当看客,他们始终微微带着笑意地凝视着三座佛像,表情复杂。我也暗自琢磨,这巧夺天工的手艺背后到底有什么玄妙呢?
我们正对着三个大佛苦思冥想的时候,却高兴了一旁的老僧,他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的重点,只是对三尊佛像“重见天日”兴奋不已,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善心所致,精诚为开啊!”
吴宏慢慢地坐在竹椅上,慢慢舒展的眉头重新皱了起来,佛像的全身构造我们都看过来,没有发现什么蹊跷,内里也不是空心,不存在藏有什么东西。我也曾怀疑过是不是佛像的内部用泥砌进了东西去,告诉吴宏时,他摆摆手,认为可能性不大,如果是如此,完全没有必要糊弄佛头。
“既然日本人刻意做了两张面皮,显然在掩饰什么东西,奥妙就在佛头上!”吴宏语气肯定地说,旁边的沈逸之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可是秘密到底在哪里呢?我们三人这在旁边看着这佛像,一看就是半天,也没有从它的头上看出什么蹊跷,五官俱在,毫无异样。如果说有什么特点,那就是雕刻得生龙活虎,栩栩如生。难不成手艺高超能变成一种暗语吗?
过了很久,都有些累了。索性全部坐在旁边的竹椅里歇息,场面一时有些沉默。除了乐滋滋的老僧,我们三个人都心事重重,坐了片刻,吴宏从椅子里站起来,慢慢开始凑到佛像下方仔细地查看,不过还是没有发现,现在也有些无趣地远离了佛像,在大殿里不紧不慢地转着,不时往佛头的方向瞟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