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宏问:“这湖就只有这么一个通往外界的地方吗?”
罗耀宗说:“应该是。我从来没听说其他什么地方有河流通往外面。”
吴宏接着问:“哪你说的那窟窿怎么没了?”
罗耀宗一脸无辜地说:“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没了。”
我和吴宏面面相觑,罗耀宗解释说:“不知道哪一天,那窟窿突然就不见了,这里多了这么一堆乱石头,给堵得严严实实。我们也不知道啥时候那窟窿没有的,你说这事奇不奇?”
吴宏没接话茬,他站起身来,指指高耸的岩壁后方说:“老罗,这后面是什么地方?”
罗耀宗抬头看看天空,告诉我们:“我有些日子没去过后面了,记不得了。不过听他们说,这后面远些的地方似乎就是海,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么多年都没有来过了。”
吴宏不再说话,只是突然靠近岩壁,将身子探了上去,我怕他不小心掉下水,急忙一把抓住他的衣服。罗耀宗有些害怕,稍微迟疑了一下才探身过来,吴宏小心地观察着乱石堆积的崖壁,又低头看看水中,目光在水面上下逡巡,不时还摸摸崖壁上的缝隙,查看得十分详细认真。
我和罗耀宗傻乎乎地看着吴宏在那里忙碌,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对这碎石斜崖发生了这么浓厚的兴趣,只能等他忙完了再去问问了。
吴宏这活干了很久,等到我和罗耀宗都有些不耐烦了,他才小心地把身子收了回来,拍拍身上的土渣,重新站直腰杆。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吴宏就先开口了:“老罗,原来那窟窿的水下部分有多大,你知道吗?”
罗耀宗愣了一下,马上说:“不知道。这个可真说不好,村里老人都知道,水上和水下弄不好差别大着哩!有些水上的洞看着挺小,水下却深不见底,大得瘆人。我们管这种水流叫葫芦洞。不过也有的水上看着很大,水下就有石头或泥土铺垫,其实很浅,只是岸上看不清楚就是了。”
吴宏马上问:“原来的那个窟窿是葫芦洞吗?”
罗耀宗为难地摇摇头说:“不瞒你吴同志,我真不知道。”
我探身过去,问吴宏:“怎么了,你有什么发现?”
吴宏沉默了一会,才回头看了罗耀宗一眼,神色轻松地笑笑说:“老罗,行了,你回去吧!把我们带到这里很感谢,剩下的交给我们就行了,晚上我们去家里吃晚饭,还得麻烦你先准备准备啊!”
罗耀宗有些吃惊,问:“不用我领路了吗?回去的路你们认得?”
吴宏脸上堆满笑容,解释道:“暂时不用了,今天我们就到这里吧,我和小孙在这里勘察一下地形,回去的路我记得了,一定不会有问题的。明天可能还得过来。到时还得麻烦你呐!”
罗耀宗也笑了,脸上皱纹都聚到了一起,他憨厚地说:“那行,我先回家预备预备,我是个老粗,不会做饭,也没啥好菜,你们就将就着吃点吧!”然后他挥挥手说:“走了,你们小心!”便露了个笑容,转身离开了。
吴宏一直没有说话,等罗耀宗的脚步声远去了,还探身看了看他的身影,然后脸上的笑容迅速不见了,神色变得十分凝重。
我有些害怕,问他:“怎么了,罗耀宗有问题?”
吴宏摇摇头,盯着水中说:“他没问题,我支开他是怕他害怕。有问题的是这岩壁。”他接着指着面前的那面石壁说:“刚才罗耀宗说这里原来的水窟窿不见了,其实绝非偶然。我刚才细细看了,这岩壁不是天然形成的,应该是被人炸塌后碎石堆积产生的,只是有些年月陈旧长满了青苔而已。不过有些炸坑还摸得到,如果我所料不错,这爆炸的规模还非常大,导致很大的一面石壁都倾埋下来!现在上山去看看的话,估计山体都会有些变化。”
我听了吓得不轻,谁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整个山体都发生了倾塌?不由抬头看了看上面,只见高崖壁立,不见端倪。顿时感到有些头晕,低下头后,我急忙问吴宏:“那你能不能看出是谁炸的?无缘无故炸这山体干什么?”
吴宏说:“谁炸的我还不很清楚。不过我大体能猜到他们为什么炸塌山体。”
我紧张地攥紧了拳头,问:“为什么?”
吴宏脸上蒙上了一层阴霾,他提醒我说:“你记得罗耀宗说这水窟窿可能连着海吗?这点可能有道理。另外,他还说,这里没有其他地方通往外界了…”他声音提了上去,说:“所以我觉得,不管是谁把这地方炸毁,应该是为了将这水窟窿填上,估计是想把什么东西堵在这困龙湖中,防止它游出去!”
(五十八)水潭
我听了这话手心里顿时一把汗,罗耀宗看到的庞大黑影似乎游进了我的脑海一样,让我禁不住恐惧起来。我一下站了起来,问吴宏:“你是说,有人怕着水里的东西游到外面去?”
吴宏点点头说:“对。不过那水窟窿通的应该不是海,可能是外面的另一片水域,很可能是长江。”他又蹲下在石壁下的水面上四处看了看,终于回头对我说:“我们走吧,这里没有什么痕迹了,你和我绕着这湖走一圈看看,注意脚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我点点头,刚才那种水里有东西的感觉更加强烈了,现在罗耀宗的说法几乎已经被证实,看来这湖水中的确藏着什么凶残无比的水兽。我小心翼翼地沿着湖边查看,尽量离水面保持一定距离,不时抬起头来看看前方微微波动的黑水,心悸不已。
吴宏观察得就比我仔细,他连湖边的石缝之中都不放过,有的地方甚至俯下身去近前端详,我暗自惭愧,便也学着他的样子一点点推进,过了一段时间,也不像刚才那样害怕,不过因为看得认真,前进的速度就慢了很多,一个多小时才走了一点距离,而且总是低着头弯着腰,脖子和腰都酸痛不已,十分辛苦。
我直起腰,捶捶背问在前方一点点挪动的吴宏:“老吴,咱们这得看到什么时候啊?”
随着我和吴宏关系的亲近,我已经不再叫他“吴同志”了,直呼其“老吴”,也显得不那么生分。
吴宏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才注意到他脸上满是汗水,他微微露出些笑容说:“累了?你以为情报工作那么容易呢?累了你先歇会吧,我自己慢慢走走看。”
这简直算是批评我了。我虽然知道吴宏是好意,但是也丢不起这个人,于是摆摆手说:“不用。就是不知道我们在找什么,目标不明显动力不足啊!”
吴宏擦了一下脸上的汗说:“这还用问,当然是找和孙林涛有关的蛛丝马迹,最好能找到他的东西,这样我们就知道他去过哪些地方。当然要是发现其他线索更好。”
我听了便没有多说,学着吴宏的样子继续勘察起来。整整花了一个下午,我们才把这偌大的困龙湖边扫了一半,不过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眼前的光线变得越来越暗了,我肚子也开始咕咕作响,中午的时候随便吃了些自带的干粮,聊以果腹,现在眼看晚饭时间已经过了,腹中无米,力气也好像一点点被抽尽了一样,只能勉强拖着身体往前走。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几乎看不清楚石头上的东西了,估计这样看下去也是徒劳,我边走边想。
看来吴宏也意识到了这点,他停下脚步,回头对我说:“太暗了,我们回去吧。白天还好,晚上怕是有什么危险,明天再来看看。看能不能让罗耀宗白天也一起来,白天应该没有危险,多个人快些。”
吴宏是面冲着我说话的,我借着细微的光线看见他说完话之后脸上有点变化,虽然垂头丧气地没仔细看,但还是觉得不对劲。我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才发现吴宏的眼神一直盯着我身后,似乎后面有什么东西。
我以为水中的东西爬上岸了,难道就在我背后?一身冷汗顿时冒了出来。刚要撒腿往吴宏那边跑,就听见他提高了声音对我说:“别怕,是罗耀宗来了。”
我一回头,果然看见远方有一团火光渐行渐近,等慢慢到了近前,我才发现,是罗耀宗高举着一个火把来找我们了。
罗耀宗一看见我们,表情顿时轻松了很多,他长舒一口大气说:“吓死我了!这么晚也没回去,我和娘还以为你们出什么事了!以为那恶鬼又上岸了哩!我和娘说了一声,赶紧过来看看你们,老天爷!你们胆子真大,眼瞅着天黑了,还不回去干啥,快走快走!”没等我们接茬,他已经回转过身去,嘴里还念叨着:“不要命的,真是不要命…”
我和吴宏相视一笑,心里却感到很是温暖,我的鼻子都有些发酸。这罗耀宗果然是个心底善良的憨厚汉子,白天来这困龙湖都犹犹豫豫,晚上不知我们死活居然一个人来找我俩,想也知道需要怎样的勇气。
吴宏冲我使个眼色,紧跟几步追了上去,我连忙随着他走到罗耀宗身后,对方已经在离我们不远处的一块石头边上站住,举高火把给我们照亮了,看来他不仅善良,其实也很心细。
吴宏走到罗耀宗身旁,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说:“老罗,谢谢了!”我听出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感激,看来也被罗耀宗感动了。
罗耀宗听了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抬头看了我一眼,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笑着说:“要不是你们当兵的打下的江山,我和老娘说不定已经死在鬼子刺刀下了,说啥感谢么!要感谢,也是我们感谢你们哩,嘿嘿!”
吴宏抬腿一步迈到远些的土地上去,然后回头对罗耀宗说:“客气了老罗,这一路真是给你和老人添了很多麻烦!”
罗耀宗摆摆手,一脸憨笑。他照着我也到岸上后,磕磕火把边上的灰烬说:“不过你们胆子也怪大的,我都告诉你们闹鬼的事了,也不知道害怕…”
吴宏笑了笑说:“我们无产积极革命战士连小日本的飞机大炮铁家伙都不怕,还怕它什么鬼怪野兽?看有什么东西不对,一颗子弹穿它个窟窿再说!”说完晃了晃手里那柄枪,似乎是在给罗耀宗壮胆。
罗耀宗好像真的踏实了很多,他用钦佩的眼神看看吴宏,嘱咐一句:“话虽这么说,还是小心好,小心好…”
吴宏随着罗耀宗转身往回去的路上走去,只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下了,想起了什么一样问罗耀宗:“老罗,我记得你来的时候说,我们走的不是大路,是吧?”
罗耀宗不解地回答:“是啊,我们走的小路,村里人都知道,这条道近。”
吴宏听了接着问:“当初你告诉我那大路上有个水潭?”
罗耀宗点点头,再看看也一脸迷惑的我,问吴宏:“是啊,怎么了?”
吴宏听了朝着远方迷蒙的夜色中望了望,简单明了地对罗耀宗说:“回去走那条路,去水潭看看。”
(五十九)鬼影
罗耀宗一脸不解地望着吴宏,不明白他为什么挑远路走,吴宏也不多说,催促他说:“走吧,路上告诉你原因。”
等上路后,我听见吴宏对罗耀宗说:“我们那位同志并不知道这条小路,估计来这湖边的时候他走的应该就是你刚才说的那条路,我们重新走一遍,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痕迹,找到他可就靠这个了。”
我听了觉得在理。罗耀宗当时没有给小叔带路,所以他应该走的是路程更远的大道,那么势必能够碰上水潭。如果小叔在那里就出现了不测,那么困龙湖边当然不会有什么线索,所以我们忙了一下午徒劳无功。这样一切就都说得过去了。
没想到走很久才到罗耀宗说的那个水潭,也是夜色昏暗,步行艰难的缘故,我和吴宏都感觉有些筋疲力尽,这才明白为什么罗耀宗要带我们走小路,果然省了不少力气。罗耀宗站在前方拿火把晃了晃说:“就是这里了,不过天黑看不清楚,小心些。”
我放眼望去,前方黑乎乎一片,什么都没有,直到站到罗耀宗的位置,我才在火光照耀下看到一片水域,今天晚上没有多少月光,看不到这水域的大小范围,不过能看见水面上一片片白色的光影,在轻轻的晃动。我小心地站在泥泞的路上,回头看了看吴宏,他那里不在火把的照射范围,正在一脚深一脚浅的往我们这里赶。
我连忙从罗耀宗手中拿过火把过去照明,三人重新站定在一块干燥些的地方时,我听见吴宏轻微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对情况感到很不乐观。
我也这样觉得。因为这里虽然可能有线索,但我们却没有发现线索的条件,这小小的火把只能照到前面几米的距离,还时亮时暗,光线不均匀,照着走路尚且凑活,要是用来找寻线索就有些勉为其难了。
事已至此,吴宏看来也没有办法,他拿着火把晃了几晃,眼看视线之内没有任何异常,就对旁边心不在焉地望着水潭的罗耀宗说:“老罗,这里太暗了,发现不了什么,我们先回你家吧。”
罗耀宗点点头,离困龙湖远些他果然精神了很多,不像刚才那样慌张不迭了。刚才在湖边他眼睛都不敢往湖里看,现在已不同,不时冲着偶有亮光的水面瞟几眼,并不担心这里有什么鬼怪出没。
我暗笑他胆子太小,一到困龙湖就像到了鬼门关一样,前后变化真是明显。转身和吴宏走下泥地,重新踏上大路时,却发现火光没有了。
刚才吴宏看完已经把火把递给了罗耀宗,现在前面黑漆漆一片,我也不敢下脚,忙回头轻声招呼还拿着火把冲水潭中看的罗耀宗:“老罗,别看了。帮我们照照路,回去吧。”
我叫了几声他都没有回头,吴宏突然一把拽住我的腕子,轻轻说:“你大声点喊,情况好像不对!”
反正已经离开水域里,又有了吴宏这话,我心里有底,便提高嗓门冲着他就喊:“老罗!老罗!!你怎么了?”
罗耀宗像是被什么东西打了一闷棍一样,猛地回过了头,因为火把就在他手边,我顿时被他的样子吓得一哆嗦:只见他一张瘦脸上写满了恐怖,眼球突出,整个面庞因为害怕扭曲变形,张着大嘴颤抖着说:“水里…水里…有人头!!”
听到这话,我大脑中像是短路一样,居然瞬间一片空白,也就是几秒钟时间。等我缓过神来,罗耀宗已经从水潭边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吴宏站直了腰,变魔术一样摸出枪来,快步走到罗耀宗所在的地方,边朝黑暗张望边回头用锐利的眼光看着罗耀宗:“在哪里?”
罗耀宗显然被吴宏吓了一跳,没想到平时文质彬彬地他会变成这样,他下意识地抖了一下,指着水潭里面的一点说:“刚才…刚才有光照过去,我看到有个人头浮在水面上!”
吴宏回头把手伸到罗耀宗面前说:“老罗,火把给我。”后者看了他一眼,急忙把火把递过去,这时我也来到吴宏身旁,不过借着火把微弱的光芒,我却没有看到水潭中有任何东西。说实话,在这种光线下,别说是人头,就是水潭的大小我都摸不到头绪,眼前黑得让人心慌,几块水面反射的光亮也阴森森的,充满着诡异的气氛。我由刚才的震惊转为疑惑,该不是罗耀宗看错了吧?
吴宏高举火把细细地看了半天,才回过头望了望罗耀宗,看来和我的想法相似,后者一看慌神了,脸上恐惧的神情还没退去,又生出几分惶恐来,他说话也越发结巴了:“真的…人头…人头啊…刚才…就…”
吴宏在火光下轻轻点了点头,拿火把照了脚下后倒退着回到罗耀宗身旁,眼睛始终盯着水潭中那几点有光的水面。
就在吴宏回头要和罗耀宗说什么的时候,我突然注意到寂静的水潭中,那块离我们最远的光影上,慢慢地飘过一个圆形的东西!
也许因为没有罗耀宗对鬼那样的畏惧,我居然没有喊出声,只是一下子长大了嘴巴,轻轻地喊了一声吴宏的名字。他猛地回过头,看见我的神色,立刻明白了,吴宏重新来到我面前,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正巧那圆形的东西飘到了水面中央,从我这个方向估计,的确是人头一样的大小,但是因为离得太远,看不清楚是否真的有五官。
吴宏显然也看到“人头”了,和我不同的是,他并没有显得特别吃惊,只是紧紧盯住它看了一会,身体纹丝不动,精力十分集中。再看那“人头”在水中缓缓漂浮,慢慢来到了水影中央,这阴气森然的夜色下看着这一幕,确实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吴宏似乎也没有看清楚这东西是什么,我看到他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他环视了一下我和罗耀宗,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然后他果断地将手里的火把递给我,我一愣,下意识地接了过来,就看见吴宏已经开始脱衣服。
他首先将自己的外衣递给我,然后就几下把里面贴身的背心脱掉,现在他上身已经完全赤裸了。
我一看大吃一惊,难道他要跳下水去一探究竟?这也太冲动了,我们还不知道水里的东西是什么,如果真的是人头,那说明湖中的鬼怪又来到这水潭中了,下去岂不是送死?不会,吴宏可不是这样莽撞的人,他小心得很,刚才查看的时候我都没有见他接触过湖水,以我对他的了解,没有十分的把握他断然不会做这样冒险的尝试!我立刻否定掉了自己的想法。
不过,如果不是要下水,吴宏脱衣服干什么?
(六十)回家
接着吴宏就举着火把开始在地上找寻着什么,不时还拿起几块石头掂量一下,满意以后他用手中的背心将石头包好,左缠右缠地包成一个疙瘩,然后垂下两条长长的布头,用火把点燃了。
我在一旁看明白了,看来吴宏这是要做照明用。我刚反应过来,就看见吴宏后退一步,冲着目标瞄了一眼,一挥手奋力把还燃烧着的背心投掷出去。
他嘴里提醒我:“注意看!”我连忙朝着水面上方“人头”浮动的地方看去,石块在目标的旁边很近的地方一闪而过,借着这一刹那的火焰,我猛地发现,“人头”上居然真的有黑洞洞的眼窝!
吴宏也看见了,他的脸色阴暗下来,穿上外衣后,回头看了看身后不明就里的罗耀宗,然后对我说:“刚才石头落水的时候你看到这东西有什么变化吗?”
我摇摇头,说:“我一直盯着呢,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似乎慢慢晃到一边去了。你说会不会真的是个人头?”
吴宏未置可否地说:“不管是什么,现在我们都不要轻举妄动。他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然后退后一步,对我说:”你回来吧,我们今天晚上先回去,明天再来!“
我听了急了,这水里要是小叔呢,难道我见死不救?你吴宏也太没有人情味儿了吧,说话便糙了些:“要是我小叔在这里,你在里面飘着,你也会这样说?”
吴宏听了开始没有吭气,后来才缓和了语气对我说:“你的心情我理解。其实我着急的程度一点都不比你差。但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直说了吧,如果这水里飘着的真的是你小叔,现在肯定已经牺牲了。像你说的孙林涛同志真的在这里,也不会让我们就这么下水。这样冒失地闯进去,只能把自己的命搭上,起不到什么作用。等天亮了我们再来,还安全些。现在还说不准这里面的东西是不是真的是个人头,刚才你也看见了,我扔石头过去的时候虽然隐约能看见面部有些凹凸,但类似头顶的地方又很光滑,是不是孙林涛同志真说不好。”他抖了抖火把说:“光着急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还年轻,很多事情不会考虑后果。但你记住,不光营救孙林涛同志,保证你的安全也是我的任务,你先回来。”
我听完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重了,要不是吴宏注意到弹壳急速赶来,我可能连小叔的踪迹都搞不清楚,现在又这样鲁莽…脸上便生出一些愧疚的神色,也不好说什么,就慢慢挪动脚步来到吴宏边上。三人慢慢沿着大路往罗耀宗家走去。
路上我左想右想都觉得自己对吴宏太无理了,又不好意思道歉,只好打趣道:“你扔得还蛮准,在靠近一点就直接打到那东西了。”
吴宏听了眼睛眯了起来,火把照耀下黑红的脸庞上露出和暖的笑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开玩笑,我当年可是团里手榴弹投掷比赛第二名。这还不是小菜一碟?”然后他轻轻说:“我故意没打中它的,要是打中了,谁知道会怎样?”
罗耀宗一直在旁边没有开口,估计是吓得不轻,听到这话才插嘴说:“吴同志,你真是胆大…刚才看你往那水里扔石头,我吓得差点尿了裤子!你说这要是有什么东西跳上岸来…”
吴宏冲他咧嘴一笑说:“我说过了,革命战士不怕天不怕地,你不信怎么的?就是有啥东西跳上来,打了给你下酒!再说了,咱宁可战死,不能被牛鬼蛇神吓死不是!”
听了这话,罗耀宗也嘿嘿笑了,刚才的紧张气氛一下子就冲淡了,静谧的道路也变得平和起来。我们三人一路径直往罗耀宗家中走去,偶尔聊些闲话,居然很快就到了。
一夜无话,吴宏和罗耀宗道了个谢,去内屋看了一下老太太,聊了几句便回房休息了。关于湖边的崖壁和水中的东西他再也没有说半个字,我心里惦记着那“人头”,也没有心思和他猜谜。便早早洗漱睡了。
夜里又是一脑子噩梦,早晨醒来竟发现枕头上有一片汗渍,估里出虚汗了。不过梦虽然接连不断,这次内容却记不清楚,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
这次吴宏好像睡得也不好,我看见他红着眼睛在床边坐着发呆,便咳嗽一声,坐起身来。
吴宏顿了一下,回过头瞟我一眼,跳下床来,说:“起床吧,动作快点,今天事情比较多。”
我赶紧穿好衣服,拉开房门走了出去,正看见罗耀宗在堂屋里打扫卫生,看来他起得比我们还早,我不知道今天是不是要带他一起去湖边,便侧头看看吴宏。
吴宏来到院子里看了看天色,回头对我说:“时间还早,不到吃早饭的时候,你和我办点事去。”
我没说什么,跟他走出门去,心里却犯了嘀咕:听吴宏的意思似乎我们不是去水潭那里,这荒村野外的有什么其他事情好办,难道他把就我小叔的事情忘到脑后去了?
我出门才发现吴宏已经往村东去了,便感到更加意外,因为困龙湖是在村子西边,不知他默不作声地一路东去到底想干什么,反正他既然让我跟着想必一定会告诉我,我也懒得问,就紧跟在他身后。
越走越觉得这道路熟悉,走过一段后我一下想起来了:这不是我们来时的道路么?难道吴宏要离开这里不成?
就这么带着一肚子问号,我跟着吴宏跌跌撞撞地来到一棵树下,抬头一看,正是开始吴宏让我把车停靠的那棵,我以为吴宏要让我开车,便准备进驾驶室,谁料吴宏大手一挥,对我说:“别过去了。我们不走,去后车厢那里,开锁。”
(六十一)设备
我没有说什么,既然吴宏这样要求,必然有他的原因。于是转身来到车后面,开了后车厢的挂锁。吴宏示意我跟他一起登上车厢,然后就开始动手解开系在装载设备木箱上的绳子,他没有让我动手,我便垂手立在一边看他忙碌。
因为装载设备的木箱为长形,为保持平衡,我们出发前在四个边棱上分别捆绑了四个大的备用柴油桶,并用绳子捆好。一来可以压重,保证木箱始终在车厢的同一位置,免得来回碰撞,而来也好固定油桶,防止颠簸过程中油桶翻倒。这一路走来十分耗油,四个油桶眼看用光两个了,我加油时多了个心眼,把空桶对称着捆在木箱两侧,也算是将就着找了平衡,这才保证木箱没有大的晃动,位置基本没变。
吴宏下手把绳子一点点解开,看我没有动作,抬头冲我说:“愣着干什么,帮忙啊!”
我听了像接了圣旨一样赶紧帮他把油桶卸下来,沿着车厢内侧摆好。吴宏看看一米多高的木箱,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折叠匕首,手伸出去,一把把木箱上的封条撕掉就开始撬箱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