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恐怖小说上一章:我当心理咨询师遇到的那些怪诞事件
- 恐怖小说下一章:边陲鬼屋
“哈哈,一定是没有跟你说过。就这样被卖了,还挺高兴,哈哈,哈哈哈哈……”他发出讥讽无比的狂笑。以他现在的模样,看得人心底发毛。
“那又怎样?”我稳住心神,这也许是什么计谋,不能被他骗了。
“我可没心情骗你,只是觉得你太可怜了,不告诉你真相,就连我这种人都会于心不忍。”风狸顿了一下,继续说,“骨之觉醒当然有代价,别以为用你自己的骨就不需要代价。说它便宜,是因为付出代价的是你而不是秦月。”
“死后骨被收入聚骨匣,那又怎样?”我咬着牙问他。
“你以为只是自己死后会没有尸体,无法下葬?别忘了,制棺师所说的骨,不是指你那副一文不值的骨架。骨是形体的核心,是‘存在’本身。以这种形式被收走骨的话,在你死后,这个世上将不会再有任何能证明你存在过的痕迹!”
“所以……”我盯着他,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没人会给我上香罢了。”
“你以为就那么简单?”风狸说着,忍不住又狂笑了一阵,“你以为那是最后的结果,只在你死之后才会发生?告诉你,抹杀痕迹这件事不存在时间和逻辑的限制,它没有‘发生’这种概念,自它存在之始,就已经跨越了所有的时间轴!”
“听不懂你说什么。”我掏出口袋里的菖蒲,准备给他致命一击。
然而他对这能够真正终结生命的一击,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害怕,脸上依然挂着戏谑的笑,缓缓说道:“你难道现在都还没发现,你的名字早就消失了吗?”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让我顿时呆在原地。
脑子一片混乱,纠缠不清的记忆和思绪不断闪过,我竟然真的发现……
自始至终,自己都没有了名字!
风狸已经站了起来,拔出穿透四肢的肋骨,将它们随意扔在一边,肋骨很快便回到他的身体里。他张开双臂,仰起脸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为一场注定精彩绝伦的演出蓄势。
为了即将开始的对我的虐杀而蓄势。
但我已经不关心了。
失去了名字……连我自己都忘记了那个名字。不,比忘记更可怕,它根本就是完全没有存在过,完全被抹杀,连想起来的可能性都已不复存在!
没有名字,没有名字……再没有比这更让人绝望的事,如果没有名字,我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连存在本身都失去了意义!不再有被人称呼的权利,也不再有与任何人产生羁绊的权利,那个装载我灵魂的容器,已经彻底崩溃……
“很痛苦对吧,就让我来帮你解脱好了。”
风狸伸出爪子,直取我的心脏。
而下一秒,他再次被我砸回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在地上滚出很远。
像是天生就会一样,我向他伸出右手。
风狸的身体弓了起来,像被捏住了一样紧绷着,然后一下爆开,体内的骨头散落在空中,成环形包围住了他。
我将掌心对准他,感知着那一边的波动,渐渐达到共鸣……
然后,猛地一下,握紧。
围住他的骸骨顿时化为千枪,对着他残缺的身体猛刺。
我紧紧地握着拳,不停地颤抖,将所有的愤怒都化为对他的攻击。
为什么要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秦月……这是在耍我吗!说什么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说什么已经可以活在自己喜欢的世界中了,结果却让我失去了一切!
风声呼啸。
整个世界忽然倾斜过来。
结果……
却是我倒在了地上。
“结束了。”
眼镜被打飞了,因为事出突然,心理上没有准备,我直接失去了视力,随后受到了猛烈的反击。
我集中精神,将视觉慢慢恢复。他迈着缓慢的步子,转瞬之间便恢复完好的身体,出现在我的视野中。
“真是容易激动啊,年轻人,还得加强修养才行。”风狸满是嘲讽地笑道。
“你……刚才是骗我?”
他用脚踢了我一下,把我翻了个身,然后抬脚踩在我的脸上,不置可否。
我简直要因愤怒炸开,想要对他破口大骂,想要把他碾碎得不能再碎,但他踩着我的嘴,让我无处发泄。
“你知道我有多生气吗?竟然被你这种废物从手里逃脱!”他放开脚,低头看着我,冷冷地说,“更可恶的是,你竟然是个彻彻底底的懦夫。全家人都被我屠杀也不敢找我报仇,却还整天只会躲躲藏藏。而我竟然连解决这样一个垃圾,都要花上这么长时间,这是何等的耻辱!”
“全都,拜你,这双,狗眼,所赐!”他每吐出一个词,便猛地踢一下我的头,一次比一次用力。
这一次,我再也躲不了了,脑袋传来无法忍受的剧痛,那种游离在眩晕和清醒的疼痛。
但是,还是控制不住地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想起了某件事……
“你怎么会……知道自己……杀了我的家人?”
他停下脚,像看白痴一样俯视着我,露出夸张的惊愕表情。“你说什么?这么快就被我踢傻了?我当然记得,为什么不记得,你是在提醒我的失败?在挑衅我吗!”
更多更重的攻击落在身上,我却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来。
真是的,我真是个笨蛋……
秦先生明明在不久前才说过,伪神之眼,始终都只能影响我一个人的世界。原来一直都是在骗自己,原来除我以外所有人都知道那场屠杀,所有与之相关的人都会记得他们的死亡,所有的悲痛都还存在。
只是我以为他们都忘了,只有我一个人这样以为罢了。
只有我一个人自欺欺人地苟活于世,还以为自己早已干净地抽身事外,以为没有人会因此受牵连,没有人会知道发生过什么,只有自己,身负一个无法完成的复仇使命,仅此而已。
这真是,太可笑了。
……杀了我吧。
我在心里哀求道。
杀了我吧,如我所愿,这样的我,没有资格再活下去了。
风狸抬起脚狠狠地踩到我的脸上,踩到我的双眼之上,用力碾压。头骨开始碎裂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世界崩塌的轰鸣,从大脑深处向外炸开,让我差点失去意识。
当痛苦到达极点之际,却是一片寂静。
要死了吗?
到最后,竟是如此不堪的结局啊,我无趣而冗长的人生,就要结束了……
被这双可恶的眼睛搞得一团糟的人生,就这样终结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吧。
但是连个来为我送行的人都没有,如果就这样死去,很遗憾呢……
而且,总觉得这个时候,似乎缺了什么……
啊,对了,BGM。战斗时没能自带BGM,死的时候,总该为我奏一曲挽歌吧。不过,那东西我忘了带,谁会在打架的时候带一个八音盒啊?这么说,就连那最后的挽歌也听不到了,真是让人悲哀……
怀着这样可笑而混乱的思绪,我迎向自己的死亡。
可是,为什么意识还是如此清晰?
这不像是要死的感觉。
难道说……难道说……
我抬起手,死死地攥住了他的脚腕。
“什么!怎么可能……”
我答应过要回去的,不想食言。
把他甩到远处,我站起来整理了一下破得不行的衣服,对他露出了微笑。
“只有主人死的时候,才能听到它的挽歌。”
这是送给我的八音盒的古怪功能。但是啊,它原来的主人,那个死变态,开的可是一家黑白店。
是转换之店。
所以,这句话应该反过来理解。
也就是说,只要没听到它的音乐,主人就不会死!
叶小倩,你真的给我送了一份大礼呢……
“你……不要笑得那么得意!我绝不允许——”
风狸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一条铁索紧紧地缠住他的身体,上面的尖牙深深地扎入他的皮肤。而一条白绫正在他身上穿梭,将他连骨带肉一起束缚。
他发出一声怪叫,抓起缠住自己的铁索用力一拉,将另一头的黑衣少女拽得飞了起来。
“玄阴,小心!”我向那边喊道,想要冲过去,却实在是无力支撑,再次倒在了地上,只能拼命转过头担心地看着他们战斗。
风狸冲着飞向自己的少女挥动利爪,却被忽然攀上手臂的白绫牵制住,减缓了攻击。他疯狂地挣脱着白绫,却被铁索上的尖牙越缠越紧。
他再次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叫,身形一下子变得模糊,开始大幅度地移动,将两个少女拖入血腥的旋风。她们以猫灵动的舞步围绕着他,不让他靠近。但她们无法发动攻击,身体看上去还是比风狸柔弱太多,手中的武器也渐渐乱了节奏。
“你还好吧?”有人问我。
我艰难地抬起头,身边的小桃正皱眉看着我。
“你先别急着骂我……”
“谁要骂你了!”小桃叫起来。
我微微摇了一下头,告诉她:“玄阴和纨素支撑不了多久,那家伙的生命力是无限的。”
“所以我这不马上要过去吗?”
“等一下。”我叫住她,目光在周围的地面上焦急地搜索,“要用菖蒲封住他的呼吸,不然杀不死他。但我手上那束刚才被他打掉了,不知道在哪……”
小桃不屑地看了我一眼,挥了挥自己的手:“你以为我像你一样,一点准备都没有就来打架?好好躺着吧。”
她向着战斗的地点冲了过去。
四个人开始了缠斗,只能看见无数的残影,还有偶尔掠过的幻象。耳中传来尖利的怪叫,不再温柔的猫叫,还有既像雄狮,又像猛虎的怒吼。
一黑一白的两道影子划出优美的弧线,如同一幅写意的水墨画,铁索和白绫交织成一张巨网,又猛地收缩,将那道顽固的青色锁在半空之中。小小的、看似无力的拳头,砸在他的头上,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冲击,把他打落在地,几乎将他的头嵌到土里。
然后,小桃用菖蒲塞住了他的口鼻,不留一丝缝隙。
这样之后,不可一世的风生兽才算是真的死了。
彻彻底底地死了。
“我还以为——”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会让你一个人战斗吧?”
小桃笑眯眯地看着我,在她身后,黑猫与白猫所化的少女,因为终于能帮上我的忙,正热烈地击掌庆祝。
叶小倩和秦月围在风狸的尸体边。
“您先请吧。”叶小倩恭敬地说。
秦先生打开聚骨匣,将风狸的尸骨收入其中。
“这可是珍贵的收藏,毕竟是难死的家伙。”他平静的表情,掩饰不住眼中的喜悦。
叶小倩则优雅地按住自己的旗袍,弯下腰捡起地上那台手机,小心地收好。
“敢拿奴家的东西,是要做好觉悟的哦。”
“死得连渣都不剩了,你还跟他说话有什么用,卖萌吗?”小桃取笑道。
“比起拼命把我们拉过来的某人,奴家的表现也就不算什么了。”
“哈?你说什么?想死一次看看吗!”
叶小倩若有若无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望着天。
“没什么,奴家只是想,因为傲娇,是没有边际的,如果向着一个方向傲娇下去的话,徒增的只有双马尾罢了。”
“滚!你才双马尾!你的双马尾有三米长!”
“原来小桃姑娘的目标是成为哈雷摩托吗?”
“去死啊!”
我无奈地笑着,远离他们,走到沉默的秦先生面前。
“不知道现在说是否合适……”我犹豫道,“总觉得……他那么强的妖怪,没道理这么容易就死了吧?”
秦先生难得地露出和善的微笑,对我说:“你是在怀疑你这些朋友的能力吗?”
“没有。”我也笑起来,“我怎么敢呢?小桃知道了会揍我的。”
停了一会儿,我犹豫着说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秦先生,骨之觉醒,真的会抹杀一切我存在过的痕迹?”
“会。”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立刻这么回答了。
“可是,你竟然……”
“你存在过的痕迹,已经被抹杀了。现在的你,已经不再是那个被过去束缚着的人,那个永远活在矛盾中的,不相信自己能够幸福的人。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是安慰,属于他的晦涩的安慰。经历了这一切的我,的确可以是脱胎换骨,就像他说的那样,以前的我已经消失了,存在于此的是重生的、拥有一段全新人生的我。但是……
忽然想起来:“但是我的名字,已经——”
“噢,那的确是一个副作用,不过那并不意味着你会变成风狸所说的那样,没有人记得,没有能证明你存在的证据。你完全可以拥有一个新的名字,不是吗?”
我再一次呆住。
他的话像是一颗种子,在我体内发芽生长,一种温暖的感觉扩散到我的指尖。
“你应该需要一定时间考虑,不用太急。”
我郑重地点点头,然后,问出了最在意的那个问题:“秦先生,你说过伪神之眼是能让我掌控自己命运的魔眼。你也说过风狸不是我召唤出来的。可是如果这就是我的命运的话……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杀害过我的家人,那么这一切会不会只是我看到的假象呢?如果说伪神之眼会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那么当时的一切,或者说那之后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呢?他真的不是被我召唤过来的吗?”
秦先生认真地听我说完,然后望向我的身后,对我说:“那些,都与现在的你无关。我只问你,现在这一切,这是你希望看到的吗?”
回过头,看到气鼓鼓的小桃,依然无节操的叶小倩,还有在旁边看热闹的两只猫。
还有所有的一切。
“是的。”我说,“看到这些,我很开心。”
“那么,这就够了。”
这个时候,我第一次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是在看一个活人。
秦先生转过头瞥了身后一眼,说:“我想那家伙可能有话对你说。”他离开了,留下我和缓缓走来的叶小倩。
“看起来伤好得差不多了,恢复得很快嘛。怎样,奴家的礼物很不错吧?”他微笑着问道,两只眼睛弯得像狐狸。
“多谢了,救了我一回。不,不止一回。”忽然想起来,那个应该也算,“算上之前生死簿的话……风狸没法用生死簿杀我,也是因为那个八音盒吧?”
“嗯哼。”
也许是忌惮于他那可疑的笑容,我忍不住问:“那么,那个八音盒,没什么害处吧?”
“要说害处的话,应该还算是有的吧。”叶小倩用食指轻点着嘴唇,坏笑着说,“绝音鸟之盒,机芯用的是绝音鸟的舌头,所以说……嗯……”
“所以说会怎样?”
“那个呢,绝音鸟一生不叫,直到死时才会将一生中听到所有声音化作最后的长鸣。相对的,在你应有的寿命未尽之前,绝音鸟之盒会阻止你的每一次死亡,当你真正要死的那一刻,所有死亡的伤害才会一次性清算。”
“这……”不知该用什么心情来面对才好,这样的效果实在有些可怕。不过没有它,我现在也没法站在这里了。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多注意一点,不要经常死就好了呗。”叶小倩的笑越发显得阴险。
我无奈地说:“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能让我去死。”
“想知道?奴家不介意告诉你的。”他晃了晃那个记录着生死的手机,我赶紧摇头。
然后心情复杂地笑了起来,嘴角有些不自然地扭曲。
“怎么了?”
“哈,其实……”我叹息道,“这场战斗,我根本不会打输,是吧?”
叶小倩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那么,骨之觉醒的意义,又在哪里呢?”我悄悄望了一眼远处的秦先生,他双手插在西装口袋里,望着远方,只留下一个猜不透的背影。
“你是知道的吧,伪神之眼的本质。”叶小倩轻声说道。
“底片。”
“嗯,底片,还有投影。想看到的和不想看到的,都只存在于你自己的世界。”他将额前的一缕长发别到耳后,也和秦先生一样,望着远方,“对于家人被杀这件事,你的无视仅仅改变了你一个人的世界,这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嗯,但是,我……”
“其实呢,是这样的。”叶小倩又用食指点了一下嘴唇,这似乎是他思考的习惯动作。
他皱了一下眉,说:“骨之觉醒,终究还是对你有一些影响的,而且,就和绝音鸟之盒一样,都是故意的。因为那次太过彻底的无视,那个为自己撒下的巨大谎言,你的世界,和这边的世界产生了太大的落差。而无论如何,你还是要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为了让你真正地活着,需要做一些修正。”
“但是如果事先被你知道的话,也许就没法成功了,毕竟你有那样一双眼睛呢。所以,秦先生和奴家,都不能提前告诉你太多。在这之后,为了修正两个世界的落差,还有很多事要做呢,希望你好好配合。”
“为什么要帮我?”
“奴家觉得,你只要说谢谢就可以了,不是吗?”他歪着头说。
“谢谢。”我苦笑道,“谢谢你们大家,让我还能活下去。”
然而,叶小倩却头一次露出了有些哀伤的神色。
“不,你最终……还是会选择死的。因为,你并不认为自己真正拥有眼前这一切。”
我愣了一下,身体一阵颤抖。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击碎了一般。
只能通过投影来接触这个世界,所产生的一切交集却都只是幻影,从来没有真正融入过这个世界,这是伪神的生存方式。
“如果只能这样活着,为什么我还不可以选择死呢?只要该做的事都做完,欠下的一切都偿还干净,除了死,我也想不到别的选择了吧……”
说完,感觉满满的酸楚将自己的五脏六腑淹没,几乎要溢出躯壳。
“奴家听过这样一种说法。”
叶小倩以挽歌般忧伤而平静的音调,轻声说。
“死是未期之诗,生是绝美之棺。”
“死是一种永恒的,没有尽头的状态。一种完全的自由,不会受到任何束缚。如同诗篇一般,只是为了自己而写,不需要读者,不需要共鸣。很美,但这所谓的美,也只是生者的错觉,因为死者并不会觉得这很美,他们只是书写着那样的诗篇,仅此而已。”
“对于活着的人,生命存在着太多的必须,我们将其视为枷锁,当做禁锢自己的盒子,一具与生俱来的棺材。我们用尽一切美好与丑陋的手段,只是为了将这具棺材装饰得更为华丽,直到自己离开这个世界,将它留下,作为存在过的证明。”
“但是,并不是那样的。生是物语,是尽管有限,却能无尽生长的故事。走过不同的路,经历一次次的相遇与离别,将回忆与希望编织成永远传诵的篇章,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一定会有谁读到的篇章。”
“这才是,我所认为的生。”
“所以……”我抬起头,看着一脸认真的叶小倩,同样认真地、郑重地问道,“像我这样的人,这样的方式,也可以活下去吗?”
“你刚才不是说,这一切是你希望看到的吗?你说过的,这一切,已经足够了。”
远处忽然有人叫道:“喂,走了,你们两个。你还跟那个死变态废话什么啊,这么久!”
小桃向我们用力挥手,一副已经等得很不耐烦的样子。
“快回去玩百鬼物语啦!”
“走吧。”叶小倩轻快地说。
“嗯。”
于是他追上了小桃和两只猫妖,脸上挂着阴险而美艳的微笑,照例开始调戏,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路过秦先生身边时,他向我轻点了一下头,我愣了一下,随后也向他点头致意。大家都没有说话,默默地跟在吵吵闹闹的四人身后,踏上了归途。
大风早就停了,空气中弥漫着被晒过的草的清香。
差一分便满的明月,挂在繁星之间,偶尔传来歌唱般的虫鸣。
是的,我想,这就够了。
THE END
附 妖怪名录
饕餮:周鼎著饕餮,有首无身,食人未咽,害及其身,以言报更也。——引自《呂氏春秋》
庆忌:泽精,人形,长数寸。黄衣黄帽,乘黄色小车,日驰千里。唤其名可使报信。——引自《管子·水地》
长右:东南四百五十里,曰长右之山,无草木,多水。有兽焉,其状如禺而四耳,其名长右,其音如吟,见则郡县大水。——引自《山海经》
谢豹:吴人谓杜宇为谢豹,而有一虫亦名之。此虫圆如球,类虾蟆。见人则以前足遮头。可钻地,若闻杜鹃鸣声,则脑裂而死。——载于《老学庵笔记》
奚鼠:巨鼠,居冰下,重千斤,肉可食。皮毛为御寒上品。以其皮蒙鼓,声传千里。毛发可聚鼠。——载于《神异经》
负屃:龙之第八子,狮首龙身,雅好斯文,常盘于碑顶。——载于《怀麓堂集》
讹兽:西南荒中出讹兽,其状若兔,人面能言,常欺人,言东而西,言恶而善。其肉美,食之,言不真矣。——引自《神异经》
风狸:南中有兽名风狸,青色,如狙,眉长。火烧不死,刀砍不入,打之如打皮囊。锤击其头数千下方死,风从口入即活。以菖蒲绝其息,方可杀之。其溺能理风疾。其脑和菊花而服,满十斤可寿五百。——载于《酉阳杂俎·诺皋记下》、《抱朴子》
作者后记
当一个故事变成一本书的时候,它就已经不仅仅属于讲述者了,而当故事被说出来的时候,它也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模样。我一直相信,故事从来不是被写出来的,它有自己的生命,写故事的人,只是发现了它,将它传诵。
而这样一来,势必会与它原本的模样产生偏差。
《棺物语》对我的意义太过特殊,最开始我也以为它仅仅是为了参赛写的一部小说,仓促而就,充满野心。但当妄想实现之后,我才惊觉自己之前被一些虚妄的东西蒙蔽了。得知获奖消息之初,我也像自己讨厌的那些人一样,说一些谦虚的话,表演出符合时宜的喜悦,可是,这都是在骗人,我为自己感到羞耻。
接到要出版的消息后,我恰好读了西尾维新的《少女不十分》。他依然是那么啰里八嗦,但是书里有一句话还是让我记住了。
“作家是在编织故事,而想成为作家的人只是在说谎。”
写初稿的时候,改稿的时候,我都处于非常痛苦的状态中,不幸,抑郁,而且无人可诉说。当然这是私事,没必要在这里说出来。我为自己感到羞耻的是,根本不相信故事里那些谎言的我,却妄想用它们去治愈别人。为了拿奖,将它写得积极而虚伪,为了被评审和大众接受,将自己真正想表达的东西隐藏,太无耻了。
所以我改掉了那些谎言,现在大家看到的《棺物语》和最初那个可以说是别有用心的《棺物语》,差别还是挺大的。我还不敢说最终这个版本已经接近我理想中的那个故事,不敢说这就是我发现这个故事时,它原本的模样,但是至少弥补了某些遗憾。
至于它本身是一个怎样的故事呢?说出来就很没意思了。
那是由读者来决定的。
唉,这个时候又觉得有些伤心了,就好像把女儿嫁出去一样,你不知道她会被怎样看待。
写《棺物语》的另一个理由,说起来可能有些冠冕堂皇。
这个故事发生在我的家乡柳州,那是个三面环江的城市,三江四合,绕城如壶,亦称壶城。而这座城市也正像一个故事的容器,我所写的每一个故事,都只是壶中取出的一小块碎片,所以每一个故事从来就没有终结,它们依然在那个世界中继续。
只是昔日的风俗与传说都已逐渐被淡忘,比如说,壶城现在已经几乎没有做棺材的了,棺材只能以工艺品的形式存在。但很多传说却没这么好运,连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下去的机会都没有。这一次最大的遗憾,是没有能采集到那些真正属于壶城的传说。
我一直希望每个故事都能活下去,让这个世界上某个角落的某个人能够听到它。
但是过去的东西,很多人都没有兴趣去了解了。这真的非常可惜,并不是文明传承什么的,抛开那些空洞的东西,单是它们本身就很有意思。可是我发现好多人会因为它们身上承载太多的时间,就本能地产生抵触。
我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去改变这样的事实,那么,如果用轻小说的形式,来书写那些古典之物,是否能让它们更容易被接受呢?
就是这样的理由。
当然,以上全是我一厢情愿的废话。我任性而奇怪的坚持、晦涩而别扭的表达依然在给大家制造着麻烦,而我依然只能说,对不起,谢谢你们。
谢谢翊、阿碧丝和千足子,这个故事的第一批读者。
谢谢每一个负责这部小说的编辑,特别是鸣君,和我沟通是件特别麻烦的事,辛苦了。
谢谢东云研究所和脑残群的各位,以及所有那些支持过我的人。
感谢曳行老师,没有你这部小说也许走不到今天。
感谢娜阕珥,每次出名单都是你第一个通知,我永远不会忘记在街机厅打《BLAZBLUE》被人狂虐之后,接到决选入围消息时的心情。
以及最重要的,小餮,你一直不知道,如果没有你,就不会有这个故事。
——薄葬子
插画师后记
大家好~我是玲奈。很高兴这次能负责《棺物语》的插图~
当知道自己会负责这部作品,便立即在网上找资料来看了~(笑)
因为自己也很喜欢死亡或是暗黑类型的故事~所以也相当感兴趣呢。
虽然很感兴趣~但绘画的过程一直很担心画不好~
谢谢编辑大人和出版社的照顾~让我学到了很多~
经过两个多月的努力~终于都完成了~很感动!
很期待《棺物语》的出版~
编辑大人还有薄葬子老师都辛苦了~谢谢你们~
在角色当中最喜欢的是黑白店的两只小猫和老板(叶小倩)了~
特别喜欢一黑一白的角色~感觉上跟自己很有缘分~(笑)
然后我发现自己比较喜欢画大胸部~哈哈~
可惜没机会画叶小倩~我也喜欢伪娘呢~希望日后有机会画出来~
最后还要感谢各位读者花时间看我的后记~
希望大家会喜欢我的插图~
玲奈
2012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