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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无法分清自己的身份，也不可能将人与妖的立场分开，所以不会轻易做决定。
两边的感受都了解，两种角色的矛盾都明白。
所以会造成怎样的伤害，一定也清楚。
以人类的身份面对妖怪的罪行，以妖怪的身份面对人类的罪行，希望原谅自己也原谅对方，最后大家都不要受到伤害。
可是复仇的开始，就已经意味着伤害，并且，是必须完成的事。
“你……总要做出选择的吧。”
将昏迷的兔子在树洞深处放好，用树叶遮住它后，我开始擦拭手上的血迹。
天亮的时候就能恢复意识了，只是身上的伤，还会给行动上带来很长时间的不便吧。
“最后还是决定不杀她？”
“没有杀她的理由。”小桃忧郁地说。
“那么，等她养好伤后，再回来寻仇吗？我看她是不会放过你的。”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复仇本来就是要以杀戮来实现的吧。”
真的是这样吗？
“人和妖怪都一样，有很多所谓的世俗观念。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戏必须要演完，才能得到解脱。如果不按那些成规办事，有仇不报，会遭到非议的。有多少人能完全做到在那样的非议中波澜不惊呢？”
“是啊，心中多少都会有愧吧。”
是自己产生的愧疚，还是因为在意他人的评价才产生的愧疚，即使分不清，造成的痛苦也都是一样的。
“复仇，其实就是消除那样的愧疚而已。”小桃说。
我点点头，从本质上来说，确实是这样的。感情，利益，道德法律什么的，都只是附加上去的好听的借口。
“事实上，我一直觉得，杀人报仇并不是什么好方法。尤其是得知死界的存在之后，更是觉得，死人都已经不在意的事，活人却要为之付出生命，实在是太无聊了。”我说。
但这样的想法，与世人的观念是相悖的，不可能受到承认。
“可是换个角度来看，只要让仇人受到世人能够接受的惩罚，只要让大家觉得，‘啊，这样的惩罚已经足够抵消他的罪行了’，那么复仇这件事也就算完成了。因为自己的那份愧疚，本来就不存在的。别人是怎样我不管，我自己的话，是不想再那样纠结地活下去了。”
小桃说完，转过脸看着我。
“所以，我们拜托秦月把那条龙养起来吧。”
“不杀它了吗？”
“不杀了。还有，这件事，谢谢你了。”
“谢我什么？我好像什么都没做吧，架是你们打的，我只是帮着善后罢了。”
“你……读懂了那些踌躇……”
她轻声说道。
“这就很好了。”
柒 狂骨之歌
听了我们的话之后，负屃真的被秦先生养起来了，更准确地说，是专门养来给小桃发泄用的。她给它起了名字作为束缚，一旦遇到难看的小说，比如超玛丽苏的同人文时，就会扔给它。
“吃了它，小贝。”
因为嫌原来的名字太复杂，以“负屃的正体写法一共有四个贝字呢”为由，给一条成年龙起了这种名字，已经是极大的侮辱。除此之外，还给专司文字的神兽投喂烂文……实在是没有比这更可怕的复仇方式了。
而小贝的骨，被秦先生做了手脚——具体的原理也不清楚，总之它现在是无法自杀的状态。但即使是与这样两个恶魔一样的人生活在一起，也并没有什么好说的，换成任何一个人，在看多了残忍的投喂情景和龙脸上痛苦至极的表情之后，也会渐渐习惯。
就连小贝自己也认命了。
“反正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回来吃那恶毒小姑娘喂的烂文就行，除此之外一切都和原来差不多。复仇的戏，能演完就好。”
真是一条包容度很强的龙……还是说，它原来也过得很不堪吗？或者秦先生对它的所为更过分？
至于当年它和饕餮之间发生过什么，我是无从得知了，它说那不是我应该接触的领域。对于小桃，我保守了这个秘密，只要她过得开心就好。
某天看到本市日报关于政府人员升迁调动的头条之后，我才想起上次事件中还有一个人。也难怪他在我心里那么没有存在感，那样一个谎话连篇的人，过得痛苦也好，快活也好，谁会在意呢？
但我还是试探地问：“对了，秦先生，目标L的事要怎么处理呢？”
“关我什么事？”秦先生不屑地说，把报纸扔进了垃圾桶。
果然。
晚饭过后，清理完餐桌，再完成一些其他的日常工作，天色便渐渐暗了下来。惩罚期已经结束，我不必再等待已经令我作呕的新闻音乐，悠闲地走到了棺材店的后院。这里一直是堆放木材的地方，因为空间很大，还留出了一大片的草地，而这是小桃最喜欢的几个进食地点之一。
“不要说得像动物一样！”
对我来说，看见小桃在饭后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内又开始吃甜点，并不是奇怪的事。
在得知她总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其实只是为了逃避复仇的宿命之后，会让人感到心酸。但看到她每天只是吃喝玩乐，明明是有工作的店员却过着让人嫉妒的悠闲生活，又让人伤心不起来了。
秦先生对待一个人的方式很简单，只要对方“有用”且“基本无害”，那么像小桃一样每月花上千块钱买零食，也是可以被允许的。像叶小倩这样“有用”且“有害”，又被秦先生讨厌的，就没那个资格了。而我无论如何都不习惯像小桃那样乱来，一直都是以下级的身份处理事务，这是关乎礼貌的事。
今晚的小桃没有在吃点心，而是靠着柱子，抬头看着夜空。
“今晚来看星星吧。”
“偶尔也会说说好听的话嘛。”
“请不要偷懒地复制《君の知らない物语》的歌词。”
“不，我是真的为你能够谈论吃以外的事情感到欣慰。”
“哼。”
“可惜我戴着眼镜。”
“骗谁呢，那是平光镜。”
“但我本来就是近视。”
“切，近视对你这种人来说有什么意义？你只要想看，不就能看得到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我不喜欢隔着光学镜片看星星的感觉，而不戴眼镜的话，意识到自己是靠伪神之眼才看清星空时，又会感觉这并非真正的、正常人能看到的星空。
我摘下眼镜，看见几只长相猎奇的鬼从天上飘过，小桃对着它们挥了挥拳头，把它们都吓跑了。
“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还好，天空总是要比地上干净许多。”
“看见那颗最亮的星了吗？”她指着夜空说道。
“织女星。”
“左下方的就是天津四。”
“再从这边横着过去，就是牛郎星了。”
我也伸出手，和她共同勾画出了夏日大三角的形状。
“请不要偷懒地复制《君の知らない物语》的歌词。”她又说。
“为了版权问题已经做过修改了。”
“你会被黑的。”
“那又怎样，我就是这首歌的脑残粉。”
进行着这样没头没脑的对话，我也很没来由地笑了起来。
“不过为什么忽然拖我来看星星呢？在你身上我找不到任何理由。”我说。
“不想看吗？”
“要说起来的话，能跟妹子一起画出夏日大三角是曾经是我毕生心愿之一。但跟一个小女孩一起欣赏星空，就算不上多么浪漫的事了。”
小桃瞪了我一眼：“我其实和你差不多年纪。”
“是吗？”我表示惊讶，从长相上看她只有十三岁左右，而我知道她是半妖，寿命会比人长很多。但确实从没想要问过她的真实年龄。
“即使这样，我还是觉得浪费了人生中的一次极其重要的机会。”
“不要说得像是被夺取了贞操一样！”
说回正经的。
她咳了一下，对我说：“今天是七夕。”
原来如此，那么在七夕节寻找牛郎星和织女星，也算得上是应景的事了。说实话，我确实忘了今天是七夕的事，秦先生没有要过这个节的意思，而因为小桃的存在，我们每天都吃得跟过节似的，如果不进行某些仪式的话，很难想起七夕这个节日。
“怎么会忘了呢？虽然乞巧的风俗，现在的少女已经都不记得了，而且我也已经超出了过乞巧节的年纪……”
“我想关键在于，你会把供品吃掉而不是耐心地做剪纸女红。”
“去死啦！我是说即使没有记起作为乞巧节的七夕，也不会忘了作为‘中国情人节’的七夕吧？”
老实说，我还真的会忘掉。
我向小桃解释道：“所谓的中国情人节，本来就是商家的营销宣传，谁会蠢到选择一个相见之后便要分隔一年的可悲日子做情人节啊，虽然西方的瓦伦丁和牛郎织女比起来，也是差不多悲剧……好吧，更重要的是，一般来说，七夕是和家人在一起时才会过的节日吧。至少在我的印象中，以前都是这样过来的。而现在……”
“哦……”
然后有些冷场了。
“啊，那个呢……”我抬起头说，“其实主要是因为，商店为了赚钱多一点，七夕节的活动都是一连几天地举办，所以我也分不清是哪一天啦。”
“还真是你这种人才能想出来的愚蠢理由。说起活动，我忽然觉得好遗憾啊，今天没有去看接吻大赛。重点是，广告上写着‘不限性别’哦！”
“那也不会有两个男人组队参加！”我狠狠地扼杀掉她的幻想。
“唉，不要那么激动嘛。不过说的也是，就算有的话，三次元的BL和二次元比起来还是可怕了一些。但是呢，你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喜欢七夕节吗？”
一定不会是什么好理由。
“我啊，一听到牛郎两个字，就会激动哦！”
太糟糕了！
“呐呐，你不觉得很美好吗？我说的可不是那种为大妈们服务的类型，懂了吗？”
“知道了以后也没有感觉好一些！”
说着很破坏气氛的话，我们继续观赏着夏日的星空。
“不过说起气氛，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我望着牵牛星说道。
刻意使用了它的别名……
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视线，越过城市光污染的干扰，让织女星与牵牛星之间的银河变得更清晰一些。就算这样，已经很美了的星空，还是觉得少了什么。
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一颗流星划过夏日大三角的东南点。
为了确认这不是伪神之眼造成的视觉现象，我问小桃：“喂，看到了吗？”
“看到了，很漂亮。”
但是表情上却不像是开心的样子。
“怎么了？虽然你不太正常，但女孩子看到流星一般不都会急着许愿的吗？”
即使面对我的揶揄，她也没有反驳，而是有些担忧地看着我。
“你不知道吗？传说牛郎星旁边划过流星这种天象，是灾厄的预兆。”
如果是以前有人跟我说这种话，我一定会语重心长地劝对方相信科学，反对祥瑞之说。
但是眼前的女孩不同，她是拥有饕餮之身的人，是与传说真正接触过的人。
如果她是认真的话，那么这便不只是单纯的传说。
结果，一语成谶。
这一天照例给小桃买东西，在钻了几个小巷，买到她指定的那几家老店的小吃之后，我来到最繁华的五星商业街采购冰淇淋。路过银座的时候，不自觉地往黑白店的方向瞥了一眼。
我当然不是想看叶小倩了！
两只猫也不是……其实还是有一点想见到的。
最近一直没有踏进黑白店过，秦先生说的话我还没忘。但每每想到那家店经营的业务，我都会有些动摇。
并非是想复活谁，只是想到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那种可能性，就觉得很难接受。人到了死界就已经与人间划清了界限，生前的一切都已失去意义，他们甚至不需要意义，那么若是将他们复活的话，那个活过来的人究竟是谁呢？如果复活的人还能取回生前的一切，那么对于活着的人，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意义？
那是很可怕的事。
我不希望生命是这么廉价的东西，宁愿相信黑白店只是个谎言，绝对概念的转换只是玩笑。然而另一方面，我又希望那是真的，那样的话，或许能够弥补我犯下的错……
视野中闯入一个不同寻常的身影，她和周围的反差如此之大，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背负着巨大棺材，如同公主般冷艳高傲的少女。
我追了上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冷冷地推开我的手，并做出拍干净肩上的脏东西的动作。这让我大为尴尬，加上路人们投来奇怪的眼光，让我脸更红了，在他们看来，我是在向空气打招呼。
“嗨，好，好久不见。”我对她说。
叶小茜调整了一下棺材的系带，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有事吗？”
“没事，就是很久没看到你了，来打个招呼。”我挠了挠头发，然后不知道该把手放哪里。
“那我走了。”
“诶？等一下，我有事的。”我赶紧叫住她。
不能是那件事，虽然最有可能留住她，但那是我自己的事，还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得快点想出一件事来，不然她就真的会走，叶小茜一向是避免浪费时间的。但是要跟她聊什么好呢？
“最近过得怎么样？”不行，这种话只会让她走得更快。
“中午了，一起吃个午饭慢慢聊下天吧？”问题是她是个死人，而且完全没有兴趣闲聊。
“啊哈哈，这段时间捡了很多尸体吧，有没有哪个有意思的啊？”这什么鬼问题……
最后我只好问：“又去找你弟弟了吗？是为了生死簿的事吧，有消息了没？”
她扭头就走。
“哎哎哎？叶小茜！”我再次追上去，完全不顾路人们的看法了。
她显然认为这些事与我无关，跟我说话也没有任何信息量，可是……“我就是想和你多说几句话啊！”
她终于停了下来，转身的时候差点用棺材把我撞飞。“为什么？”难得地回了我一句。
“我……喜欢和死亡有关的东西，觉得你很特别，很吸引人。死界的事我很想多了解一些，另外还有关于你的事，我也想多知道一些，这些都是很有意思的事……不你不要生气，我不是以死界为乐，千万别误会，我只是特别向往你那样的……死界气质。”说完我真想捂住自己的脸。
“那你去死吧。”这是我想象中的她的回答。
但事实上她什么都没有说，她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望着地面，留给我一个神秘的侧脸。
我们之间的时空好像静止了一样，一片死寂，仿佛不是在步行街而是在墓园。
“你知道吗？”她终于开口，“接触我那愚蠢的弟弟，只会让你不幸。而看到我就意味着，你离死亡很近。”
“我——”
“所以不要再整天想着见我了。”她打断道，“你还不应该死，你死之后，很多事会变得很麻烦。”
我不知道回答什么好，低下头，好像做错了什么事。
“所以……”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小，像是耳语一般，“希望你先别死。”
我愣了一下，抬起头，她已经不见了。
而这时，不远处响起了沉闷的撞击声，然后是一连串的惊呼与尖叫。
和其他人一样，走在闹市区的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有人会从天而降，坠落在自己面前。似乎是从三十多层的高度掉下，因为强烈的撞击，已经失去了人类的形状，杂乱的头发夹杂着触目惊心的白色，血泊中的尸体宛如一幅狂野的抽象画。周围的人尖叫着四处逃散，有人拿出手机报警，而我则颤抖着手，点开了之前收到的短信。
在一瞬间明白了它的意义。
“12：47”
正是现在的时间。
短信的发送时间是12点整，发送号码为空。
远离惊慌的人群，我向上翻着收信箱，看到一个个数字从眼前晃过。
“00：39”
“01：02”
“02：14”
……
从昨天零点开始，每到整点的时候，就会收到一条来路不明的短信。当时的我以为这是什么恶作剧，现在看来，很有可能从那时开始，每两个整点之间就会有人死去。
仅仅因为在12点47分看到有人坠楼而亡，与短信上的时间相符，就这么认定了吗？
会不会是巧合？
我宁愿这是巧合。
还有……叶小茜对我说的话，是真的吗？
回到棺材店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心神不宁，尽管知道短信是要整点时才会收到的，还是时不时就会拿出手机查看。
“整天看手机，又把到新的妹子了吗？”路过我身边的小桃问。
“啊哈哈，上个月才刚踹掉一个倒贴的，哪有那么快啦。”
她像看鼻涕虫一样看着我，果然我的表现太不自然了吗……
在她离开之后，我依旧重复着焦虑的行为。然而光是看短信，不是办法。
死者的选取范围有多大？如果让我收到短信的话，应该认为，在这个城市之内吗？
只提前告知死亡时间，却并不像是预告。比如那个“01：02”，如果真是杀人预告，收到后的两分钟内，怎么可能来得及救下被害者？
除了时间，别的信息一概缺失。地点是什么，死者是谁，死亡方式是怎样，这些都没有写在短信内。即使我每个整点都收到短信，别说能不能阻止他人的死亡，就连是否真的有人死去这件事，我都无法确定。
那么我该无视掉它吗？
显然是做不到的，每隔一小时，手机就会振动一次。下午1点之后的短信，我每一条都看了好几遍，但是，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这样的怪事，理应告诉秦先生的，但是他不在。
不，这并不是什么值得信服的理由……我完全可以通过手机联系到他，就算不告诉他，也可以说出来和小桃讨论一下，但我没有这么做。
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件事，和那个人有关。
深夜，手机忽然收到了移动公司发来的一条新闻短信。
“今日16时20分左右，本市××路段发生一起恶性交通事故，造成3人死亡，1人重伤，交通部门提醒各位司机在驾车时……”
我从棺材里爬起来，手指快速按动手机键盘，翻出下午4点收到的那条短信。
上面写着“16：18”。
打开搜索引擎，查了今天一天的新闻，因为报道延迟、出于某些原因的隐瞒或者确实是没有及时发现，这一天有报道的事故只有三起，除了中午的坠楼事故，刚才收到的交通事故外，还有一起杀人事件。
时间完全对得上。
并不是杀人者提前向警方发出的那种杀人预告，只是单纯告诉我，这个世界要有人死。
从这个角度说的话，确实也是死亡预告无疑了。
手机忽然振动起来，我吓了一跳。盯着来电显示上那一组乱码，我定了定神，按下接听键。那个戏谑的声音说道：“花了不少时间才发现嘛。或者说，你还是很谨慎的，有了充足的理由才会相信这不是巧合。”
“生死簿在你手上？”
“这么明显的事，还用问吗？就算你猜对了都没法夸你呢。”
我犹豫了一下，问：“那么，为什么不杀我？”
“那多无聊啊，就像弄死这些人一样，只要在名单里搜到，按几个按键就完成了。连死亡方式都是储存在资料库里的，完全无脑的操作。跟这个比起来，我当然更愿意看你跪在我面前，然后亲手割下你的头颅。”
果然，那些人的死都是因为他。
“那为什么不干脆用它杀了我？”
他轻蔑地笑了一声，说：“我当然试过，可惜没成功。承认这个也没什么丢脸的，这东西杀不死你的话，不会妨碍我继续杀其他人，对吧？不过，真是奇怪，为什么杀不死你呢？是因为你跟它的主人，跟那个变态关系很好吗？”
为什么？我怎么知道？既然自己不会死于生死簿，这个问题还是暂时放到一边。
“你又要害死多少人？”
“你真的关心吗？”他冷笑道，“你只是怕麻烦而已，你怕死的人多了之后，大家才发现这事与你有关，对吗？”
“明明是你干的！”
他对于我的话毫不在意。
“说回我们之间的事吧。奚鼠那个废物，竟敢拒绝我的交易，还抢在我之前动手，不过他倒是为我创造了不小的机会，现在我可以杀你了。可惜自从他挖出你的‘那一双’眼睛之后，你变得越发小心，不是缩在那家棺材店，就是专找人多的地方混。像那天夜晚的相遇已经很久没有了，不得不说，我开始心急了啊。”
“你想怎样？”
“找个没人的地方，我们单独把事情解决了。要是你不愿意的话，死亡会继续。或者，我们也可以等这个城市的人都死光，到时候不就清理出足够的地方了吗？”
我沉默不语。
“放心，不是什么无法接受的事，今天是二十六个，明天我们可以翻倍，循序渐进就能让你习惯了。”
“如果死了那么多人的话，不会有人坐视不管的……比如，秦月。”
“是吗？我们可以试试。”
他挂断了电话，空洞的占线声让我不寒而栗。
正在此时，零点的短信发到了。
给秦先生端茶的时候，我礼貌地问了他关于生死簿的事。
“暂时还没有找到，不过范围上缩小了很多，基本可以确定是哪几个嫌疑人了。”他优雅地饮下一口茶，“使用生死簿要拿自己的生命来交换，想要除掉目标多少年的寿命，就要付出同样多的寿命，能用它的人并不多。”
“希望快点出结果吧。另外……”我小心地斟酌词句，“秦先生有没有感觉这几天有些不安宁呢？”
“没有。”
“是，是吗……我觉得，似乎这两天听说到的事故多了起来。”
“有吗？全世界每天要死大约十六万人，这个国家平均每天的死亡人数在两万左右，一个中小型城市每天死几十个人，不算什么。”
从冷漠的秦先生身边离开后，我拿出手机，看着那些短信出神。
原来，那些死者是那么渺小。
这一整天，我似乎有些麻木了。不，与其说是麻木，还不如说是找到了借口。对于准时发到手机上的短信，我只是扫一眼便不去在意。
那个青发男人说得对，与自己无关的死亡，我并不关心。
我无法理解为何人类会对不认识的死者予以同情，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像我这样的人，会被认为是无情的人渣吧。但是知道那些死者暂时不会给我惹上麻烦之后，我确实是不想过多关注了。
然而每一天死亡人数都会翻倍的话，再过一天，高频率的死亡就该引起注意了，这才是我担心的事。
也许在别人看来，我根本不需要犹豫，直接找到那个人决一死战不就好了，这样磨磨蹭蹭的，将更多无辜的人卷入其中，真是全民公敌一般的人渣。
但是有人想过吗，故事中的那些人，在面对这种情况时能勇敢地站出去，是因为他们有主角光环，知道自己一定可以赢，或者至少有赢的希望。而对于我，这是必死的选择。
为了阻止更多的死亡而牺牲自己？别开玩笑了，我为什么要为了这种事去死？
而且我死了之后，那个男人就不会继续杀人了吗？简直是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