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你,丁雨现在犯了法,如果你再包庇他,那你也就犯了法,按照我们国家的法律,你们两个都要坐牢,到时候你的小孩就没人照看了,你想看到这样的结果么?”
要不怎么说,母爱是最无私最伟大的一种爱呢。余玫瑰一听小孩没人照顾,顿时慌了神,她十分惊恐地望向我们每一个人,眼神中饱含着不舍与哀求。
“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配合我们。”明哥趁热打铁地补充了一句。
“我……”余玫瑰还是有些犹豫。
我们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屋内的气氛有些紧张。
“我……我……我说……”
“呼——”听她这么说,我心里提起的石头算是落下了。
“那开始吧。”明哥拿起了笔。
“我刚被余有才买来的时候,说是嫁给他当老婆,说真的,余有才长得很丑,要不是因为我家里吃不上饭急需要这笔钱,打死我也不会跟这样的男人,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跟他生活在一起。”
余玫瑰说到这儿突然没了声音,低头用手不停地摆弄着自己的衣角,皱起的眉头表明她在做很激烈的心理斗争,几分钟后,眉头凸起的褶皱平坦了下来,她再次抬起头说:
“余有才当时有个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儿子,叫丁雨,比余有才长得要好看得多,而且身体也很壮。我虽然不懂你们当地人的风俗,但是我能感觉出丁雨对我有想法,我经常在他的被窝里找到我的内衣裤。也就在余有才把我娶回家一个月后,丁雨趁着他出去开出租车的空子,把我拉进了他的房间里。”
余玫瑰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后面,直接没声了。

  三十一
“你们两个发生关系了?”明哥直接帮她说出了后面的事情。
“嗯。”余玫瑰通红着脸点了点头。
“接着发生了什么?”
余玫瑰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说道:“有了第一次,后面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大概是和丁雨年纪差不多的原因,我们在一起的感觉很奇妙,就像是在谈恋爱,再后来,我发现我喜欢上了丁雨。”
“日久生情,这很正常。”
“噗——”明哥话音刚落,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屋子的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盯着我,显然他们并没有觉得这个对话哪里好笑。也就在几秒钟之后,胖磊反应了过来,冲明哥竖起了大拇指。
“要笑,你俩出去笑去。”明哥阴着脸,指着我和胖磊。估计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自己用词不妥。
作为越南人的余玫瑰,当然不知道中国汉字的博大精深,只是用疑问的眼光打量着我们几个。
“司元龙,你!”叶茜最后一个悟到这里面的玄机,红着脸刚想爆发,被我的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好了,都别说了,还问不问话了?”明哥使劲地敲了敲桌子。
我和胖磊的笑声戛然而止。
“你接着说。”
余玫瑰“哦”了一声,点了点头:“那个月余有才几乎天天都要出车,我和丁雨就趁空在家里疯狂地做爱,一个月之后,我发现我怀孕了。我第一时间就猜到,这个孩子有可能是丁雨的。”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丁雨,问他怎么办,他要我骗余有才,说这孩子是他的,我就照做了,余有才还高兴得不得了,给我买了好多的补品。”
“也就是在孩子还有几个月就要生的一天,丁雨跟余有才一起出车,可晚上回来的时候只有丁雨一个人,我问他余有才呢,他说余有才欠了别人的赌债,被人追杀,我们必须要离开这里。”
“我当时被吓得不得了,因为余有才以前因为欠赌债被人追到家里打得浑身是血。所以听丁雨这么说,我们两个就连夜收拾东西,准备尽快离开这里。”
“丁雨当天晚上回来的时候,有没有带什么东西回家?你仔细想想再回答我。”
余玫瑰摇了摇头:“没有,就是身上沾了点血,他告诉我有个乘客因为跟人打架流了血,他给人送医院的时候沾上去的。”
“嗯,接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二天,我陪他一起把车里的坐垫全部都换掉,然后把车还给老板,我们两个就去广州了。”
“当时换坐垫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坐垫上有血?”明哥问道。
“嗯,有。”余玫瑰点头回答道。
“那这换下来的坐垫在哪里?”明哥有当无地问了一句。
“这坐垫本来丁雨是要扔掉的,我看扔了怪可惜的,就洗了洗,给带到广州了。”
“那现在汽车坐垫在哪里?”明哥说话的语气都有些急促了,很显然,如果能找到这个坐垫,让老贤处理一下,一定可以找到死者的DNA,那这个案件就算是破了。
“坐垫在我们广州的家里。我把它缝在了椅子上当沙发用。”余玫瑰很给力地说出了这句话。
“是不是从那以后你再也没有见过余有才?”明哥的记录稍微停顿了一下,便又开始了询问。
“对,没有见过。”
“那余有才死了,丁雨有没有跟你说过?”
“什么?余有才死了?”余玫瑰惊得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种惊恐的反应,不可能装得出来,很显然,余玫瑰对余有才的死不知情。当然,这也是我们想看到的结果,否则,她和丁雨都进去了,那对孩子来说,就太残忍了。
明哥让余玫瑰在问话笔录上签字按手印之后,便把这一利好消息跟徐大队做了沟通。徐大队当机立断,定了最近一班飞往广州的飞机,因为涉及DNA提取的问题,所以这次广州之行由老贤带队。
也就是在第二天中午,老贤那边传来捷报,在丁雨的租住处,不光是找到了汽车坐垫,连嫌疑人的作案工具——手刺都一并找到了。
老贤一从广州回来,便开始了紧张的检验工作,好在汽车坐垫吸收性很好,这对老贤来说根本没有一点难度。也就几个小时的工夫,死者的DNA便被检了出来。这个案件,终于找到了完整的证据链。
这边一有结果,丁雨就被从看守所里带了出来接受讯问。
“我们在你广州的家里找到了作案凶器,在汽车坐垫上找到了余有才的血迹,你这次不用再跟我们兜圈子了,痛快点吧。”明哥说着把一份还带有温度的DNA报告甩在了丁雨的面前。
“人穷志短,如果我当初要把这坐垫扔掉,估计你们就不会这么轻松地给我定案了吧。”丁雨很冷静地说道。
“做事讲究因果报应,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当初’!”
“这个老鬼,死都死了,竟然还要拉我去垫背!”丁雨有些不甘心。
“开始吧,痛快点!”明哥给他点上了一支烟,塞进了他的嘴巴里。
丁雨使劲地吧嗒了两口:
“警官,让我说可以,我相信你们能就事论事,不要把余玫瑰牵扯进来,她对这件事不知情。”
“这你放心,于情于理我们都不会找她的麻烦,这点我向你保证。”
“得嘞!要么怎么说还是咱家里的警察好说话。”
“等你把这支烟抽完,咱们就开始。”
“嗯。”丁雨点了点头。
我在一旁很有耐性地盯着丁雨嘴巴上的烟卷一点一点地烧到烟屁股。
“呸!”随着丁雨吐出的烟头掉落在地上,正式的讯问拉开了序幕。
“说实话,我本来不想杀了他,都是他逼我的。”
“哦?这怎么说?”
“他不给我妈看病,我不怪他,他让我给他开车我也没有怨言,我跟在他后面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我就是想正儿八经地把玫瑰给娶了,可他就是不答应,要知道,他从他朋友手里买玫瑰的钱,可都是我挣的,他凭什么不答应?”
“就是因为这个,你把他给杀了?”
“妈的,要不是我,指望余有才能养活得起玫瑰?他天天在外面滥赌,都是我给他还账,玫瑰要是跟了他,到头来还不是被他卖给别人还赌债!”
明哥看丁雨的怒气并没有消散,所以没有打断他。
“刚开始玫瑰怀孕的时候,我还有点害怕,怕余有才知道我们两个之间的事,可后来我一想,这他妈的钱是我挣的,他就从中间过了一手,这人就是他的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眼看孩子就要出生,我一想到我的孩子要管余有才这个烂人喊爸,我心里就不舒服。后来我实在憋不过,就找他坦白了这件事,我告诉他玫瑰肚里的孩子是我的,我让他把玫瑰嫁给我,我答应补偿他两万块钱。”
“余有才什么反应?”
“能有什么反应?不答应呗,说我大逆不道,把自己的后妈给糟蹋了。他怎么有脸说这话,这些年开出租车,我见他糟蹋的人还少吗?老子赚钱给他去嫖娼,他还好意思教训我。”
“这个余有才可能是上年纪了,天天在我耳朵旁唠叨个没完,我觉得既然他这样没完没了,干脆弄死他,一了百了。反正他除了我又没有任何亲人。有了这个打算,我就从市场上买了一对手刺。”
“你为什么选择手刺?用刀岂不是更方便?”明哥针对作案工具开始展开详细的问话。
“用刀没有技术水平,我在电影里看到人家用手刺杀人特别酷,所以我也想试试。”丁雨冷血、麻木地说了这么一句。
“你接着往下说吧。”
“我记得那是六月十号的晚上,我买了些卤菜,开车带他去了一个以前他经常赌钱的地方,这个地方没有赌局的时候就是一个烂尾楼。他以为我是给他赔罪的,可他哪里知道,我当天晚上是给他送行的。”
“我见他吃得七七八八喝得醉醺醺的样子就知道他的死期已到。”
“我戴好手刺,使劲地朝他头上戳,连戳了几下都没有像电影里那样戳进头里,后来我趁他不省人事的时候,又戳了两次,这两下直接把他的脑子给戳通了,脑浆喷了我一脸。”
“我看他已经死透,就开着车拉着尸体满城转悠,我本来想把他扔进泗水河里冲走算了,可后来一想,再怎么着我们爷俩也在一起生活了好几年,这做人要讲一点道义不是,后来想想,我还是把他葬在土坝子村,也算是落叶归根了,也不枉他在这世上走一遭。”
“我开车往土坝子村去的路上经过了一家音像店,看见门头上贴了一张邓丽君的海报,余有才最喜欢听邓丽君的歌,可这他一辈子也没听过正版,在老板的推荐下,我花高价买了一盘限量版的专辑,接着我又在土坝子集市上买了些元宝纸钱。有了这些,余有才好快点上路。”
“农村人睡得都比较早,虽然那时候才晚上十点,可村里到处黑灯瞎火。我坐在车上想了好一阵子要把尸体埋在哪里,当然,肯定是不能埋在人家的田地里,否则来年翻地肯定会被挖出来。”
“好在我以前在村子里生活过,知道有几块荒地没人种,于是我就找了一块车能开进去的荒地,把尸体给埋在了那里。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丁雨的话音刚落,叶茜敲打键盘的声音也随之消失了,经过不断的努力,这起看似没有丝毫头绪的白骨案成功告破。

  三十二
嫌疑人被送进看守所后,勘查车从刑警队大院一路西行往科室驶去,可谁也没曾想,在这条必经之路上,紫苑山庄饭店的顶级包间里,两男一女正在坐在沙发上互不出声。
女人面前的一杯红酒已下去了一半,高高的水晶酒杯边缘重叠着女人粉色的唇印。两个男人面前的烟灰缸里,也堆满了烟头。
“嫂子,几点了,怎么还不来,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哎,我说六爪,你能不能说点吉利话,搞得我现在心都慌得很。”
“疯子,咱现在是在人家的地头,我们一共就来了五个兄弟,我有点担心啊!”
疯子和六爪已经开始坐不住了,也只有女人依旧冷静地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酒店六楼的监控室内,一个梳着背头的男子,正通过监控录像,观察着屋里的一举一动。
“多长时间了?”男子看了一眼站得笔挺的小弟。
“老大,两个小时了。”
“嗯,看来这个叫丹青的女子不简单啊,疯子和六爪都坐不住了,她还这么淡定,我非常喜欢跟这样的人合作。”男子的言语毫不掩饰对女人的赞许。
“走,不能怠慢了客人,我们下去会会这三位远道而来的合作伙伴!”说完,男子很有派头地起身朝楼下走去。
吱呀!一扇散发着淡雅清香的红木房门被推开,屋内众人的目光纷纷朝门口望去。
随着门缝渐渐扩大,一位身着西装,皮肤黝黑,年纪四十五六岁的男子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男子的体格很精壮,一米八五左右的身高,标准的国字脸,最让人过目不忘的应该要属他那双浓重的剑眉。自古至今在面相学中,浓眉都是吉兆,从男子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夺人的气势不难看出,他应该就是今天这场宴会的主角——鲍黑。
“哎呀,不好意思,各位,有事情耽搁了,还请各位谅解!”鲍黑抱拳客气道。
“鲍黑哥不要那么客气,您作为整个湾南省的领头人,忙也是应该的。”
“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就是阿火现在的老婆丹青,是不是?”鲍黑微微一笑。
“鲍黑哥果然好眼力。”丹青八面玲珑地应和道。
“你是阿火的二弟疯子,你是三弟六爪!”鲍黑看着丹青身边的两人直接说出了身份。
别看疯子和六爪在背地里经常是叽哇乱叫,一到正规场合是一个屁都冒不出来,只会一个劲地赔笑。
“这样,咱们先坐下再说!”鲍黑用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丹青三人很自然地落座沙发之上。
“阿火估计也跟你说了我的情况,按照你们的行话我准备要七套。”鲍黑直奔主题。
“嗯,这个火哥跟我交代过了,没有问题。”丹青笑着回答。
“还有,我想自己挑,不知道行不行。你也知道,这关系到以后脸面的问题,所以……”鲍黑用商量的口气问道。
丹青稍微有些迟疑,但考虑到这次交易之后能带来的好处,她紧接着开口道:“没问题。”
“那好,我就喜欢跟你们合作,爽快。”鲍黑说完举起空酒杯,丹青很识趣地往杯子里倒入了红酒,接着把自己的酒杯举在半空中。
鲍黑嘴角上扬和丹青碰了碰杯壁,把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丹青看到鲍黑如此给面子,也毫不犹豫地满饮了一杯。
“好,痛快。我们这里的规矩,碰了杯,饮了酒,那咱们就是好朋友。如果这件事你能给我办好,我绝对言出必行,湾南省以后一半的供货就交给你们了。”鲍黑相当爽快。
丹青慌忙放下空酒杯,从身边的女士背包里拿出了一个iPad mini递到了鲍黑的面前。
“所有的都在这个平板电脑里,鲍黑哥可以慢慢地选。”
“哦?这倒方便!”鲍黑饶有兴趣地接了过来,点开了平板电脑上一个红色的应用图标。
丹青主动地在一旁帮着操作,不一会儿,鲍黑就掌握了要领。
“嗯,这里面的质量都不错啊!”
鲍黑一边划拉,一边赞誉道。
丹青只是在一旁赔笑,并没有接话。
墙上的石英钟不时地发出“嘀嗒、嘀嗒”的声响,当分针刚好走了一圈时,鲍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2号、8号、16号、22号、34号、37号、41号,就她们了。”
丹青飞快地在脑子里记住这些数字。
“放心吧,鲍黑哥,我一定会尽快安排!”
“不用那么急,这也不是着急的事,你按照你们的步骤来就行。”鲍黑笑眯眯地说道。
“多谢鲍黑哥理解!”
“行,事情既然定下来了,咱们双方就按部就班地开始,我等你电话。”鲍黑伸出右手,做了一个“六”的手势,放在耳边。
“好,我们一定尽快给你答复,那我们就先告辞!”丹青雷厉风行地起身道别。鲍黑没有挽留,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丹青曲线形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
“嫂子,你走这么快干吗?”六爪跟在后面问道。
“就是,跟要火烧大腚似的。”疯子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给我闭嘴,虽然嫂子之前做过一些让你不爽的事情,你也不至于天天在背地里嚼舌根子吧?再说,要不是嫂子现在想出来做这种生意,咱们能靠上鲍黑这棵大树?你想想湾南省一半的供货量是什么概念?如果真是这样,咱们要比以前多赚多少钱?”六爪有些怒意。
“我就是看不惯她那种目中无人的态度!”疯子听六爪这么一说,说话的口气也变得软了许多。
“你们两个,有什么事情到车上说!给我快点!”丹青回头朝二人喊一句。
“你看看,你看看,这什么态度?”疯子指着丹青消失的方向,对六爪说道。
“好了,赶紧的吧,别磨磨叽叽的!”六爪看劝不动疯子,摇摇头朝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走去。
“砰砰!”随着两声关门声,丹青掏出了电话,临时插入了一张黄色的电话卡,按了一串十分怪异的号码。
“喂,丹青,那边事情办好了?”
“遇到了点麻烦,鲍黑选的那七个,有六个都沾过‘水’,我怕有问题。”
“鲍黑知不知道这事?”
“我当他的面没有提。”
“那就没事,你回头告诉我哪几个,我现在就让人给她们‘放水’,问题应该不大!”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丹青长舒了一口气。
“嗯,这次辛苦你了,我这边安排好以后,就派人过去。”电话那边传来嘟嘟的声音,对方已经挂断了。
“开车!”丹青收起电话,对坐在驾驶位上的六爪说了一句。
“突突突——”车里传来了发动机打火的声响,丹青百无聊赖地朝车窗外望去,忽然车窗外的一处建筑物吸引了她全部的目光。
她望着那挂着庄严国徽的云汐市公安局大门,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当年的那个我。”

第三案 花季梦魇

  三十三
春节将至,云汐市的大小生活社区内,流行起了一种新奇的麻将玩法——“换换麻将”。玩法的最大特点是自摸之后就能下桌,另外一个麻友可以接手。新的玩法直接打破了常规麻将一坐半天的弊端,你甚至可以趁着午休时间玩两把,然后下午再接着上班,这都不是个事。既然玩法短平快,那下注肯定要比以往大才刺激。在时间短、回报快的刺激下,很多人对这种“换换麻将”不能自拔。
二月一日晚九点半,云汐市韩城小区内的麻将馆那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麻将馆的占地面积约一百个平方,透过明晃晃的灯光望去,十几张四四方方的电动麻将桌座无虚席,不仅如此,每台麻将的周围还都排起了长龙,这些排队的男男女女可不是为了观战,看他们一个个摩拳擦掌的样子,几乎能猜个大概。
“世杰在不在?”一个老妇的声音从麻将馆外传来,坐在门口的老板娘起身朝声音的源头望去。店外的天色已晚,她眯着眼四处探望,并没有发现一个人影。
“大妹子,我们家世杰在不在?”麻将馆里射出的灯光打在了老妇的脸上,老妇若隐若现的面容出现在老板娘的视线之内。
显然,老板娘对眼前这位步履蹒跚的老妇并不陌生,她放下手中的瓜子,起身朝老妇走去:“郭大姐,你们家世杰在屋里呢,有事我帮你喊他。”
“那媛媛在不在里面?”老妇几步走到麻将馆的玻璃门外,一边探出脑袋往里面张望,一边问道。
“在呢,在呢。那个穿红袄子的不就是你儿媳妇吗?”老板娘热心地用手指了指。
“大妹子,我这腿脚不好,你帮我把他们两个给喊出来。”
“哎,我这就去给你喊。”
“吃!”
“碰!”
“自摸!”
老板娘穿过嘈杂的人群,径直走到了一个叼着烟卷在台面上摸牌的男子跟前。
“世杰,你妈来了,在门口。”
“她又来干什么?”世杰有些不耐烦,但他并没有停下手中抓牌的动作。
“我也不知道,你去看看吧,我看郭大姐怪着急的。”
“媛媛!”世杰转身朝一位穿着棉睡衣的女子喊道。
“干什么?”女子头也没回地大声吼了一句。
“你别打了,妈来找咱们了,去看看。”世杰催促了一句。
媛媛一听,立马不乐意了,耷拉着脸回头说道:“那是你妈,又不是我妈,我这一手好牌马上就要自摸了,让我出去?我刚才输的钱你给我啊?”
“得得得!我去,我去!”世杰气急败坏地把手中的牌一扔,起身就要离开。
“就是,就是,还是赶紧去看看郭阿姨的好。”世杰还没有完全离开座位,站在旁边男子就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硬生生地把世杰给挤了出去。
“我说二蛋,你先给我玩几把,我一会儿还回来。”世杰有些警告的意思。
“去吧,去吧!最好别回来!”男子敷衍地回道。
世杰抬头看了一眼门外,愤愤地朝那个左顾右盼的老妇走去。
“妈,你不在家好好待着,过来干吗?”
“我来干吗?你看看你跟媛媛两个天天还沾不沾家?”老妇一改刚才和善的面庞,用手指着世杰喊道。
“我们两个都成年人了,你有必要走哪里都跟到哪里吗?”世杰见老妇发火,态度软了许多。
“成年人?你还好意思说,哪回来找你们两口子,我不是给你们留足了面子,可你们两个哪次不是当耳旁风?你也不看看这都几点了?”
世杰听言,抬头看了一眼麻将馆内的电子钟:“这不还没到十点嘛。”
“十点?你两个就知道天天玩牌,冰冰到底是不是你们两个的孩子?你是管还是不管了?”
当母子俩正在争吵时,麻将馆的玻璃移门被推开了,一位身材丰腴的女子用怪异的腔调说道:“我说妈,冰冰不也是你的孙女吗?有你管不就行了?”
“媛媛,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老妇压住怒火,喘着大气问道。
“这麻将馆里都是小区的邻居,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在这门口训儿子,我脸上就有光了?”媛媛对着老妇翻了翻白眼。
“我现在没心思跟你们吵。”
“没心思吵,还跑到这里来?”媛媛剔着指甲缝冷哼了一句。
“冰冰到现在还没回来。”老妇焦急地跺着脚说道。
“他们晚上有晚自习,九点才放学,估计在学校跟同学玩了一会儿也说不定!”媛媛不以为意。
“刚才老师打电话过来了,冰冰晚上没有去上晚自习!”老妇恨不得自己能飞去找自己的孙女,脚跺得啪啪直响。
“什么?没去上晚自习?她不是六点半从家里走的吗?怎么能没去上晚自习?”世杰听自己的母亲这么说,心里有些慌了。
“人家小女孩都是自己父母亲自送去,你们两个倒好,那么远的路,让冰冰一个人去,要不是她爷爷死得早、我腿脚不好,我至于天天来这个地方找你们?”
“妈,冰冰没往家里打电话?”媛媛听到这里,心里也有些不祥的预感。
“没有,要是打了电话,我还能着急成这个样子?”
“老公,这怎么办啊?”媛媛可能已经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慌了神。
“还能怎么办?报警!”世杰说着掏出手机,拨通了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