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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世杰刚挂掉电话没两分钟,一辆印着“巡警”标志的江淮SUV就驶到了他们的面前。两名手持冲锋枪的警察在简单地询问情况之后,便载着这一家子人沿着他们所提供的路线一路找寻。
公安巡逻车主要的任务就是在夜间巡逻,所以在车顶装有一排光照强度很高的照明灯,当七盏灯同时开启时,眼前的景象如同白昼一般。
在沿路找寻了大概半小时后,一辆倒伏在路边的粉色自行车引起了巡逻民警的注意。
“那是冰冰的车!”老妇虽然年事已高,但还是一眼就望见了自己孙女的单车。
“快下去看看!”巡警将车停稳,按亮胸口的便携式照明灯,朝前方走去。
五人向西步行了约两百米,眼前无法让人接受的一幕,让老妇直接昏死了过去。
三十四
晚上十一点,我冰冷的被窝还没焐热,明哥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一看到来电显示,我心里就跟明镜一样,一般这个点除了案件,明哥是不会给我打电话的。
“发命案了?”我拿起电话着急地问道。
“对,一个学生被杀死在了路边。”
“好,我马上下楼。”挂掉电话,我飞快地套上衣服直奔楼下。上班的两年里,这种情况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了。
时间刚好是五分钟,他每次都很准时。
“什么情况?”我屁股还没坐稳,就赶忙问道。
“徐大队他们在现场,电话打得比较急,我只知道死者是咱们市二中的学生,具体案情到现场再说。”明哥简明扼要地回道。
一听到死者的身份是学生,我还没到达现场就已经感受到了空前的压力。学生是国家的未来和希望,他们也是法律最为关注的一群人,所以在我们市,只要是案件涉及学生,就会引起各方领导的高度重视,因为这样的案件很容易激起民愤。
车里的气氛异常紧张,连一向喜欢讲荤段子的胖磊也露出严肃的表情。我们的勘查车不停地闪烁着红蓝警灯,在漆黑的夜幕下,朝那片罪恶之地快速地驶去。
云汐市第二中学,是我们市的重点中学,里面涵盖初中和高中两个学阶,这所学校也算得上是我们市的顶尖学府。二中的旧校区原先是在老城区,可随着教育质量的提升,学校逐年的扩建,最终使得老校区资源饱和,也就是在三年前,经市政府批准,在新城区圈了一片地,专门留给二中建新校园。
新校园的搬迁让许多房地产开发商看到了商机,纷纷在学校周围兴建小区,打出“学区房”的口号出售房屋,开发商要想房子卖得好,这学校必须要先一步建起来,否则也就没了宣传的资本。经过多家房地产公司的大力支持,二中的新校园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便全部竣工,并在去年的下半年正式投入使用。
新校园只考虑到学校自身的招生问题,但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交通。我们市所谓的新城区,其实就是曾经的荒地开发而成,距离人口密集的老城区有五公里的距离,由于新城区还在修建,所以相关的配套设施很不完善,连接新老城区的只有一条临时修建的双向四车道水泥路,夜幕降临,除了公路之上零星的路灯以外,到处是黑压压的一片。这条路也只有学生上下学时还有点人气,其他时间常常连个人影都没有。
我们的勘查车沿着这条水泥路行驶了约十分钟,便看到了路边闪烁着的警灯。
“徐大队,赶紧说说情况。”我能感觉到明哥也有些着急。
徐大队动作麻利地打开笔记本:“冷主任,死者名叫郭冰冰,女,十五岁,市二中高一(三)班的学生。报警人是死者的父亲郭世杰,根据他的介绍,死者是傍晚六点半骑车离开家到学校去上晚自习,一直到晚上九点半左右,郭冰冰的班主任打电话到家里,询问死者的去向,这才引起了其家人的怀疑。郭世杰在发现女儿可能失踪以后,便打电话报警,最后在巡警支队民警的帮助下,一家人一路寻找,最终在路边发现了死者的自行车,而死者的尸体也在不久后被发现。”
明哥听完简要案情之后,抬头看了一眼路边:“小龙,你抓紧时间先把死者的自行车处理一下,其他人跟我去尸体现场。”
我提起自己的勘查箱朝那辆倒伏在地上的自行车走去。
自行车的轮毂只有二十寸,弯梁直把,车前方还带着一个黑色的车篮子,车子最显眼的地方,都被贴上了韩国明星的大头贴。
自行车直接倒在路边还未修建完成的花池内,从车把手完整的泥渍上看,这辆自行车在倒地之后,并没有人触碰过。自行车车头的朝向,正是学校的方向。
嫌疑人的大致作案手段基本可以分析出来,他应该是趁死者在骑车上学的过程中将其拉至路边的黑暗处实施作案,当然,案件的性质是怎样,单从这一辆自行车上还看不出来,必须结合现场所有的物证之后才会有个定论。但不管怎么说,车子上很有可能留下嫌疑人的指纹,所以我的工作很关键。
自行车的材质大多为金属,再加上室外光线不强,使用荧光粉处理指纹是最好的选择,根据荧光粉在紫外线灯的照射下会发出荧光这一特性,它可以在光线不足的条件下,在客体上找出清晰的指纹。
按照我的处理速度,前后也就二十分钟的时间,整个车身被我刷上了一层绿色的荧光粉,这种颜色有点像夜晚交警穿的反光背心。
吧嗒,粉末刷好以后,我按开了散发着冷光的紫外线灯。
当灯光在车上扫视了一圈后,我很失望,整个车身并没有发现任何新鲜的指纹,可能是因为是在冬季,骑车出门都戴手套吧,我在心里猜测着原因。
自行车处理完毕之后,我起身朝西方的亮光处走去。
“没有指纹。”我走到站在警戒带外的明哥身边说道。
“嗯。我们几个还没有进现场,你和焦磊先去勘查一下地面再说。”明哥抬手指了指警戒带里的一栋在建楼房说道。
“走,磊哥。”
“好!”胖磊端起单反相机,跟在了我的后面。
从现场外围看,这应该是某小区的建筑工地,由于小区还在建设,所以周围并没有拉围墙,从主干道下来,沿着一片平坦的荒地向西步行几分钟就可以到达这里。
尸体所在的位置,是在建楼房的一层,楼房只盖了一个由红砖搭起的框架,四通八达,从哪里都可以进入室内。
我蹲在地上,用足迹灯一点一点地向前推进,很快,一串鞋印进入了我的视线。
“磊哥,小心,别踩到了,我再往前看看。”为了确保这串鞋印是嫌疑人所留,我决定去尸体周围的地面再观察一次。
有了确定的目标,我加快了双脚移动的频率。
果然,我在楼房的地面上又找到了一大片鞋底花纹相同的凌乱足迹,这基本就能证明,我之前发现的成串足迹是嫌疑人所留。
“什么味道,那么臭?”我可能之前把所有的精力全部集中在了勘查鞋印之上,胖磊这么一说,我也闻到了一股难闻的气味。
循着味道,我把勘查灯的光线对准了房内的东南角。
“尸体脸上、脸上那是什么?”胖磊用手指了指,有些结巴。
“难道是粪便?”我看着黄黄的一片,猜测道。
“什么?嫌疑人在杀人之后,还在死者的面部拉了一泡大便?这个禽兽!”胖磊很气愤。
“妈的,我看你还往哪里跑。”我也跟着骂了一句。因为我们心里都清楚,人的粪便是可以检测出DNA的,这点难不倒老贤,知道了嫌疑人的DNA信息,那就好办多了。
看清楚面部之后,我们又把灯光朝死者的下半身照去。
死者赤裸的下身让我和胖磊给这个案件初步下了一个定性:
“强奸杀人!”
现场地面处理好,我快步把这一情况告诉了在现场外围等待的明哥和老贤。两人听完,同时掀开了警戒带走了进去。
此时,我一把拦住刚要抬脚的叶茜。
“你干吗?”
“是强奸杀人。”我在她的耳旁小声地提醒了一句。在我们五个人中,只有我知道在叶茜身上曾经发生的事情(详见第一季第六案)。
“现在没事了。”叶茜牙关紧咬,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挤出这么几个字。
“没事就好。”
叶茜有些感激地朝我看了一眼,转身走进了警戒带。
当我再次来到尸体旁时,老贤正在使用专门的工具提取死者面部的黄色粪便。随着粪便被一勺一勺地放进老贤的物证盒里,女孩的面容也逐渐清晰起来。
“口鼻发紫,窒息死亡?”我跟着明哥勘查了不少的现场,法医学的知识我多少还是懂一些,窒息是人体在呼吸的过程中由于某种原因受阻或异常,产生的全身各器官组织缺氧的一种现象。口鼻作为人体呼吸的重要面部器官,在缺氧的情况下,会产生发紫的现象,这也是常识。
“符合窒息死的特征。”明哥认可了我的推断。
“这是什么?”老贤把死者的面部清理干净之后,把提取的重点转移到了死者的下体。死者受到了性侵害,在她的大腿内侧可以看到明显的乳白色精斑。精斑并不会让见多识广的老贤惊讶,最让人不解的还是死者会阴部的灰白色的灰尘颗粒。
“是不是建筑工地上的水泥灰?”我假设道。
“应该不是,水泥遇水之后会变硬,而你们看,这些灰尘颗粒虽然从外观上看跟水泥有些相似,但反映出来的特性,完全不同。”明哥看出了端倪。
“还有这个!”我们正在思索之前的一个问题,老贤又用镊子从尸体的上衣处夹起了几片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东西,它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彩虹色的反光。
“这不是鱼鳞吗?”我一眼便认出了这个东西。
“国贤老师,死者的屁股下方还有米!”叶茜又发现了一个细节。
“大米、鱼鳞、死者会阴部的粉尘。”我在脑子里思考着目前在死者身上发现的一些不符合常理的物证。
由于这个案发现场是在室外,尸体身上又有那么多检材需要提取,所以只有等老贤忙完,明哥才能进行尸体检验。
“叶茜,从目前案件现场的情况来看,嫌疑人很有可能是拦路强奸,所以我怀疑他在作案之前有过蹲点,你让刑警队的侦查员沿着公路仔细地寻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嫌疑人可能蹲点的地方。”明哥转头吩咐道。
“好的,冷主任。”叶茜领命走出了现场。
老贤用了整整一个小时,才把整个尸体表面的检材提取完毕,由于光线的问题,明哥准备直接将尸体拉回殡仪馆进行解剖。也就在我们将要离开之时,叶茜那边找到了几处可疑的地点。我通过现场足迹的比对,最终确定了嫌疑人真正蹲点的地方。而老贤也在那附近提取了大量的烟头。
三十五
因为死者的身份比较特殊,我们正在勘查现场时,市局的领导就给我们下了限期破案的指示,要求在过年之前,这个案件务必要告破。也就是说,他只给了我们十七天的时间。
为了最大限度地节省办案时间,明哥把整个后期的分析工作进行了分流,老贤直接带着检材回实验室化验,其他人跟着他一起到殡仪馆做尸体解剖。
午夜十二点,建立在罗山脚下的殡仪馆显得格外阴森,我和明哥坐在收尸车上,沿着一条翻新的公路晃晃悠悠地朝殡仪馆驶去。这条公路还有一个相当应景的名字“黄泉路”。每次看到这个路牌,我都不禁会打个冷战。
我们市局专门的法医解剖室就建在停尸房的正对面,收尸车停在了解剖室的门口。由于车子并未熄火,车灯正好打在了停尸房的玻璃窗之上,一排排张贴着死者姓名的尸体冷藏柜在黄色灯光的照射下,给人一种将要被打开的诡异感觉。
“过来搭把手!”明哥拖住了尸体的头部。
叶茜则提前进入解剖室内将照明设备打开。
听见明哥的召唤,我回了回神,帮忙把尸体抬到了解剖床之上。
在充足光线的照射下,死者窒息死亡的特征更加明显。明哥戴上乳胶手套,掰开了死者的双眼。
“双眼球睑结膜下点状出血。”
说完,明哥开始观察尸斑。
“尸斑呈暗紫红色。”
接着,他又掰开了死者的嘴巴。
“因为缺氧,死者的唇部黏膜和牙齿摩擦出现破损。有这三个特征,基本可以确定是窒息。”
“难道跟去年的一个案件一样,是掐死的?”和我一样,叶茜也回忆起了去年我们办理的一起医科大家属楼的谋杀案。
明哥没有回答,而是在一丝不苟地观察死者的颈部。看见他有些疑惑的眼神,我们也朝死者的脖子围了过去。
这是一条纤细的勒痕,而且痕迹十分完整,一直延伸到死者脖子的颈椎处。
明哥从工具箱内拿出标尺,贴在了这条痕迹之上。
“宽零点五厘米,创口有水平向后的带状表皮脱落,皮下出血锁沟左侧损伤程度较重,创面可见左高右低的平行梳状皮肤褶皱,末端呈‘Y’字形至于项部,‘Y’字尾部伤痕有挤压伤,伤口有点状血迹;项部及其右侧有间断提空的现象。”
明哥一边测量,一边在嘴巴中喃喃自语。
我跟叶茜则站在一旁听得是云里雾里。
他又仔细地观察了一圈伤痕以后,对我们说道:“嫌疑人应该用的是某种特制的工具。”
明哥说着从工具箱子里拿出了一根缝合伤口的缝尸线给我们做示范。只见他把绳子打了一个圈,这个造型有点像数字“9”。
“小龙,把手指伸出来!”
我照着指令伸出了食指。
明哥把绳圈套在我的手指之上,用力一拉绳子的末端,绳圈忽然缩小,紧紧地套住了我的手指,一丝疼痛感,从我的指尖传来。
明哥松掉绳子的末端,开口道:“这就是嫌疑人勒死死者的作案手法。”
“能不能判断出,嫌疑人具体用的是什么绳索?”我把缝尸线从我的手指上解开问道。
“单纯可以造成这种窒息现象的工具很多,比如电线、铁丝、钢丝甚至稍微结实一点的绳子都可以。”
“唉!”明哥还没说完,我就叹了一口气,因为这些东西随手都能找到,根本没有任何的指向性。
“可根据我对伤口的观察,基本排除了这些东西。”
“什么?”听明哥峰回路转地说了这么一句,我兴奋地喊道。
他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到了死者的脖子上,开口道:“你们看,死者的伤口,是不是有平行梳状皮肤褶皱?”
这种皮肤褶皱有点像“麻花”按压在皮肤上留下来的印记,螺纹图案整齐,所以很好辨认。
“嗯,是有。”
“这说明嫌疑人使用的绳索带有螺纹,我们常用的电线、铁丝,还有普通钢丝表面基本都是光滑的,不具备这种特点。”
“会不会是麻绳?”我忽然想起了麻绳是用两根较细的绳子搓在一起而成,很符合这个特征。
“根据伤口的深度,以及死者脖子后方的挤压出血点来分析,嫌疑人使用的这个东西材质很坚韧,而且你们发现没有,死者脖子上的伤口是一次性形成,如果使用的是柔软的绳索,死者在挣扎的时候,很容易形成重叠伤,从这一点基本就可以排除是麻绳。”
“那会是什么东西呢?”
“我觉得有点像高碳钢丝,这种钢丝质地坚硬,而且基本上符合死者伤口的特征。”明哥推断道。
“高碳钢丝?”叶茜好像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
“这种钢丝运用很广泛,比如自行车的刹车线,还有摩托车上的闸线,用的基本上都是这种钢丝。”我在一旁解释道。
“建筑工地用得也比较多。”明哥又补充了一句。
“可这种钢丝质地相当坚硬,柔韧性不是很好,嫌疑人是怎么把它绑成‘9’字形的呢?”它的厉害我可是领教过,以前小时候自己修过车闸,至今我还能记得被它弹在身上的疼痛感。
“所以我猜测嫌疑人使用的是自制的专门工具。”
“你是说,嫌疑人有可能还会作案?”我忽然明白了明哥的意思。
嫌疑人竟然连专门的作案工具都制作出来了,怎么可能作案一次就善罢甘休?而且凶手还胆大包天地在现场留下粪便、精液,这就表明他很有可能是一个藐视法律的杀人恶魔,万一嫌疑人破罐子破摔,那他再次作案的可能性非常大。
“不排除这个可能!”明哥也给了我肯定的回答。
听到这个结果,我心里一紧,叶茜也紧张地咬着嘴唇。
“小龙,你在嫌疑人来去的路线上找到了几种鞋印?有没有死者的?”明哥急迫地问道。
“只有嫌疑人的一种鞋印。”我好像已经知道明哥想表达什么意思。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嫌疑人很有可能是在路边就已经把死者杀害,接着在楼房里奸尸。”
“奸尸?”叶茜喊叫了出来。
“死者的处女膜呈新鲜破损,但几乎无任何出血症状,这表明嫌疑人在实施强奸行为时,女孩已经被杀死,血液循环停止,所以才没有大量的血流出。”
“小龙没有发现死者的鞋印,可以证实死者到楼房这段距离是双脚离地,这种情况下应该是嫌疑人抱着或者扛着死者造成的。”
“嗯,比照嫌疑人蹲点时的鞋印和在行走至楼房途中的立体鞋印的深度,可以看出嫌疑人在之后的步行过程中,有明显的负重。而且嫌疑人的成趟足迹很规整,呈直线行走状态,这说明死者并没有挣扎,否则嫌疑人的成趟足迹会呈不规则的弯曲。因此我也支持明哥的说法,女孩在路边就被杀死了!”我从痕迹学的角度上给明哥做了补充。
“这个畜生!”叶茜一拳打在了解剖台上,屋里传来一声极具穿透力的闷响。
我走到叶茜身边,把她那只通红的右手慢慢地从解剖台的铁板上移开:“不行你去外面休息一会儿?”
“没事!”叶茜抽回右手,活动了一下关节,把自己调整到最佳的状态。
她的性格我再了解不过,耿直、刚烈、疾恶如仇。既然她说没事,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为了防止嫌疑人再次作案,我们必须要抓紧时间。
凌晨三点,罗山的树林中传来了刺耳的鸡鸣声,解剖完的尸体被推进了一个标有“66”数字的尸体冷柜之中,“6”在中国的民间代表顺利的意思,我看着柜门上郭冰冰的名字,仿佛能感觉到她在祝愿我们顺利结案。
在冷藏柜合上之前,我们参与尸体解剖的所有人对死者深鞠一躬之后才将身上沾有血渍的解剖衣脱去。这是明哥每次解剖之后必做的一件事,一来是对死者的尊敬,二来是为了给死者一个承诺,一个不让他们含冤而死的承诺。
三十六
从殡仪馆回到单位,老贤已经早早地在会议室内等候着了。
“怎么了,国贤?检材你都做完了?”明哥问道。
“没有!”
“没有做完你在这儿干吗,中场休息啊?”胖磊拍着桌子催促道。
“我刚把嫌疑人的DNA做出来,就比中了案件。”
“什么,嫌疑人有犯罪前科?”在公安局,只要犯过事的人,都会采集血液样本,所以我才给出了这样的假设。
“不是前科,是案件。‘1?16’卫岗街道猥亵案、‘1?24’田棚街道拦路强奸案加上我们的‘2?1’二中大道强奸杀人案,这个嫌疑人在二十多天的时间里,已经疯狂作案三起。”老贤说着把三份案件的简要情况摆放在我们的面前。
听到这个结果,我们都感觉到了空前的压力,三起案件可以说是接连发生,如果案件调查不及时的话,嫌疑人肯定还会作案。
“猥亵、强奸、杀人奸尸。可以看出,嫌疑人的犯罪行为随着作案次数增多正在加重,如果他再次犯案,肯定会用更残忍的手法去折磨受害人,而且受害人必死无疑!”
“叶茜,抓紧时间让刑警队的人把两起案件的受害人通知过来,再让两个分局的技术室把提取的物证汇总一下,并案!”明哥表情严肃地吩咐道。
我们科室主要的任务是勘查命案现场,除此以外的现场勘查都是各分县局的技术室去完成,所以猥亵和强奸都不属于我们勘查的范围,既然案件已经串并,那只有联系当地的技术室调取整个系列案件的相关物证,这样才能做一个综合的分析。这就是老贤没有着急对我们这起案件的检材进行检验的原因。
明哥言语间透露的信息再简单不过,他要见到受害人,还要见到物证。虽然只要是报案就会有报案材料,但是目前几起案件已经串为系列案件,受害人他必须要亲自见面询问,才会有一个最直接的判断。
之前两起案件的案发地点一个在云汐市的西边五十公里处,一个在云汐市的东边七十公里处,所以没有个把小时,人肯定带不过来,我们几个人也抓紧这唯一的休息时间,在会议室里打起了盹。这也是在侦办命案的过程中,我们仅有的休息方式。
凌晨五点,技术室的院子里响起了警笛声,我们几个人都被这刺耳的声音吵醒了。
来的是刑警大队长徐石以及两个分县局的技术室主任,这三个人对我们来说再熟悉不过,所以我们之间并没有寒暄,直奔主题。
“国贤,你跟顾主任、陈主任把两个案件的物证进行交接。”
“好的,明哥。”
“徐大队,两个案件的受害人都带来了?”
“带来了,在车里。”
“有没有父母陪同?”
“有!”
前两起案件的受害人一个十五岁,另外一个只有十一岁,她们都属于未成年人。按照我们国家法律的规定,给未成年人做笔录(不管是询问还是讯问)都必须要有法定监护人到场,否则问话笔录没有任何法律效力(特殊情况通知不到的除外)。
“叶茜,把他们带到会议室,我一会儿挨个问一些情况。”
“好的,冷主任。”
“徐大队,你留下一辆车,一会儿送这两个受害人回去,剩下的,等我消息。”
徐大队皱着眉头走到明哥身边,小声说了一句:“这事情现在闹得很大,抓紧点时间!”
明哥重重地点了点头。
安排完一切之后,我们折回了会议室。来的一共有六个人,两个三口之家。受害人有一定的年龄差,从面相可以很清晰地分辨。
坐在会议桌西侧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应该是猥亵案的受害者,十五岁的陈萌萌,卫岗中学高一(一)班的学生。
坐在会议桌北侧留着短发的小姑娘,应该是强奸案件的受害人,十一岁的李瑛,市五中初二(五)班的学生。
而站在她们身边的,应该是双方的父母。
明哥走到一个距离两家人比较近的位置坐了下来,态度诚恳地说道:
“很抱歉这么早打搅你们,原因我估计刑警队的人已经告诉你们了。”
“你们警察是怎么办案的?我们家女儿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噢,现在终于闹出人命了,你才把我们喊过来了,你们不去抓人,喊我们过来有什么用!”陈萌萌的母亲大声喊叫道。
“这位大姐,您这话说得就不中听了!我们也是本着对案件负责的态度才把你们喊过来。我刚才看了您女儿那起案件的现场情况,乌七八黑,根本没有任何侦办的条件,要不是分局的技术员足够细心,在距离案发现场两百米开外的地方找到了烟头,我估计这个案件没有任何抓手,您现在数落我们,这就是您的不是了。办案也是要讲究证据的!”胖磊在我们科室的脾气最为火暴,再加上熬了一天一夜没合眼,直接跟陈萌萌的妈妈吵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