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父亲会用‘还债’这种说法?”因友人夫妇去世,事故无处追责,这些亚矢子都知道。
“谁知道呢?”胁坂也表示不解,“看来,关键还是要查清在高崎发生过什么。不问一下那位克子女士的话,我也说不好。”
“确实,不过听松宫先生的意思,他母亲不太愿意开口。”
“那可就麻烦了。”胁坂将茶水一饮而尽,看了看手表,“不早了,我差不多就此告辞。”说着,他站起身来。
亚矢子跟着站了起来。“路上小心,有了进展我会联系您。”
“真次也真是的,留下了这么个棘手的谜团……啊,用过去式还为时尚早,不过他本人似乎仍在想方设法隐瞒这个秘密。早知如此,见证起草遗嘱时,我应该盘问他一下。”
“我想即使您这么做也无济于事。父亲能告诉您的事情,应该也会开诚布公地告诉我。”
胁坂耸肩,点了点头。“也是。你留步,不用送我了。晚安。”
“晚安。”
目送胁坂离开办公室后,亚矢子坐回沙发。胁坂临走时说的话仍在她的脑海中回荡。棘手的谜团……的确,她或许一辈子都难以忘记初读遗嘱时的震惊——下述此人为遗嘱人芳原真次和松宫克子之子,遗嘱人对此予以承认。
然而,身为遗嘱执行人,亚矢子不能光顾着手足无措。
据胁坂所言,执行人须在遗嘱生效起十天内,完成非婚生子认证手续。
换言之,开始办理真次的身后事时,亚矢子必须设法接触这个叫松宫脩平的人。
而她决定马上去见对方,理由便是她对松宫说的那番话。她很好奇实情,也很想见见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也许真次在世时,应该想办法让两人见上一面。
亚矢子回想起第一次与松宫脩平在东京会面的情景:与同父异母的弟弟面对面,让人生出一种恰到好处的紧张感。一想到此人与自己血脉相通,心中便不由得感慨命运的神奇。
得知对方的职业时,亚矢子吃了一惊,同时也放下心来。她曾担心如果对方是个靠歪门邪道谋生的人该如何是好。那样的话,他极有可能为获得遗产而接受认证,没准还会设法夺取辰芳。
与松宫脩平交谈时,亚矢子觉得这个人为人耿直、富有正义感、值得信赖。他正因此才当上了警察吧。亚矢子曾听说,搜查一科是一个精英云集的地方。
松宫似乎对真次一无所知。难道他出生后一次也没见过父亲?与之相对,真次对远在他乡的儿子了如指掌,写在遗嘱上的地址是松宫母子两年前租住的公寓。
亚矢子不知道真次在外生下孩子的来龙去脉,说不定只是出于一时冲动。当他最终选择回归原来的家庭时,或许已做好了再也见不到这孩子的心理准备。
只是,真次大概一直很挂念,从未忘记与释怀。他肯定想在死前见儿子一面,哪怕只有一面。
我愿意帮他实现心愿,亚矢子真诚地希望。


第10章
行伸本想在上午结束工作,不料多费了些时间,不得不省去午饭。好不容易完成下午的第一项工作时已是四点,这个时间点有些尴尬,他还是走进了常去的一家中餐馆。
他点的炒饭刚端上吧台,口袋中就传出收到邮件的提示音。他掏出手机一看,是以前公司的后辈发来的。
汐见先生:
好久不见,是否一切安好?我离退休还有一年,会努力混日子,能多赖一天是一天(笑)。
之所以给你发邮件,是因为有件事让我有点在意。
昨天,警视厅的人来公司了,是一个姓松宫的刑警。
他正在多方调查汐见先生的情况,我也被叫去,单独接受了询问。他说“有一家店发生了案子,所以我正在尽可能地收集所有常客的信息。汐见先生是其中一人,但并非嫌疑人”。他没有再具体解释。
我觉得没有必要隐瞒,所以把自己知道的都照实说了,包括汐见先生的为人和近况等。对方还问我你有没有正在交往的女人,我回答说不知道。
对方保证消息绝对不会外传,应该不会给你添麻烦,但我想还是先和你打个招呼。
正值换季,请多保重身体。过些日子咱们再去喝一杯!
行伸往嘴里送着炒饭,浏览着文字,叹了一口气。
已经有好几个人因同样的事联系他了,包括和他同时进入公司的男同事、学生时代的好友等。行伸和这些人交情颇深,现在仍时不时互相联系。正因如此,他们才会告诉行伸有刑警来调查。肯定有更多的人接受过类似问话,现在就职的公司里应该也有,没人来通知他大概是因为平日不太来往。这些人没准还在心里想,那个叫汐见的退休后再就业的老头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啊。
联系行伸的朋友们都提到了同一件事,即他们都被询问行伸是否正在和女性交往。他们答说不知道。那是自然,因为行伸还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花冢弥生。
那个姓松宫的警察恐怕已经开始怀疑他和弥生的关系了。只要询问弥生茶屋的常客,自然会得到佐证,当然他们应该会加上一句免责声明——说到底只是个人猜测而已。
松宫一定会认为汐见行伸和花冢弥生是情侣。一人的妻子已经去世,另一人早在十多年前就离婚了,两人都是单身,为何要对周围的人遮遮掩掩,甚至瞒着店里的常客?恋人遇害,按理说应当向警方说明两人的关系、积极协助调查,然而行伸没有这么做,一定是出于某种隐情。
松宫不可能无视这隐情与案件的关联,在查出确凿证据、厘清两人的关系之前,他绝不会放缓脚步。
到底该怎么办?
行伸食不知味地吃完炒饭,把勺子搁在空盘上,正要掏钱包,突然看到立在吧台上的一张芝麻球的照片。他最近没吃甜食,于是叫来店员,点了一份。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过照片。弥生茶屋的菜单里从没出现过芝麻球。行伸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进店的那天——
见到花冢弥生的第一眼,行伸的心骤然狂跳。她看起来不像这个年纪的人,散发出的气场令行伸有些恍惚。他确信这就是命运,他终于见到了命中注定的人。
行伸将加有鲜奶油的果仁蛋糕放入口中,密切关注着花冢弥生的一举一动,或许“无法挪开视线”才是准确的说法。
从那天开始,行伸一有空就去弥生茶屋。这家店八成以上的顾客是女性,年过六旬的男性顾客无疑十分引人注目。不久,弥生便主动来和他搭话了。从“你喜欢甜食吗”“比较喜欢吃什么蛋糕”开始,渐渐过渡到更深入的个人情况:你住在附近吗?还在工作吗?
两人有来有往,也方便行伸打听弥生的个人情况。他问弥生偏好的食物和生活方式,得知她喜欢日本料理和日本酒,会在固定休息日的前一天打开DVD机看几部老电影,直到深夜。
去得多了,行伸逐渐掌握了弥生茶屋的忙闲时段,于是尽可能拣店内空荡荡的时候去。其他顾客不在时,他能和弥生好好说上话。不久,行伸隐隐感到弥生也对自己心生好感。说起来,要是讨厌这个顾客,又怎么会特地坐下来和他聊天呢?
弥生是一个体贴入微的聪明女人,这一点也可以说是咖啡馆最大的卖点。同时,她身上有一股韧劲。即便顾客千人千面,有时还会无理取闹,她也绝不会惊慌失措,总能顺利摆脱困境。
行伸曾问她为什么要开咖啡馆,弥生的回答是“想与人邂逅”。
“没有人能够独自生活。与很多人不期而遇,人生才会丰富多彩。只是,有一种重要的邂逅,我不得不放弃。”
弥生说,那就是孩子。
“看到小腹隆起的女人,我感到由衷羡慕。我会想,啊,几个月后她将迎来一次美妙的邂逅。”
听到这些话的瞬间,行伸的脑中萌生了一个幻想,这幻想渐渐膨胀开来:如果这个女人能成为萌奈的母亲……她应该能给予萌奈某种自己所没有的东西。
这时,芝麻球送了过来。他用手碰了碰,还热得很。就在他正要送到嘴边时,手机屏幕上显示有来电。行伸不由得一惊。那是怜子老家的号码。他起身接通电话,压低声音说道:“喂,我是汐见。”
“行伸吗?我是竹村。”是岳母的声音,“现在方便吗?”
“方便。真是好久没联系了。”行伸将手机贴近耳朵,快步走出了餐馆,“有什么事吗?”
“今天东京的警察上门来了。”
行伸呼吸一滞,努力控制着语气,不想暴露内心的慌乱。“然后呢?”
“我也弄不清楚对方的来意,说是为了查案,问了我很多你的情况。我问查什么案,对方说不能透露。”
“对方问了些什么?”
“什么都问……当年的地震、怜子在世时和现在的状况、你和萌奈的日常生活,最后竟然还问我你有没有再婚的打算。我回答说,这种事我怎么可能知道啊。”
听了岳母的话,行伸心情沉重。松宫果然想彻查到底。
“对了,行伸,我能不能问你件事?”岳母的语气听上去有些谨慎。
“什么事?”
“我听刑警说,最近你们父女没在一起吃过饭,这是真的吗?刑警说,你在外面吃饭,萌奈好像是自己解决的。你别告诉我真是这样啊。”
行伸无法作答,咽了口唾沫。“这个……”他斟酌着措辞,下意识地将视线透过玻璃门投向店内,定格在吧台上那个盛有芝麻球的碟子上。
芝麻球大概已经凉了。行伸的思绪开始飘忽。


第11章
松宫回过神时,才发现手里的记事本险些掉落。他不知何时打起了瞌睡。
有人紧挨着他从侧旁的通道走过,他才发现车厢已静止不动,于是看了一眼窗外。这里是上野站的站台。
此时,他正在上越新干线的自由席车厢内,时间接近傍晚七点。
松宫瞥了一眼自己写下的乱糟糟的笔记,合起记事本收进西装的内侧口袋。他抱起双臂,靠在椅背上,决定再整理一次思路。
这几天,松宫一直专注于调查汐见行伸的周边情况。现公司的上司、前公司的同事、学生时代的同学……凡是有可能了解汐见近况的人,他都问了一遍。如今,恐怕汐见本人也对松宫的行动有所耳闻。
“所有相关人员我们都会做同样的调查,不只针对汐见先生。”
这是松宫例行的开场白,但未必每个人都信以为真。没准也有不少人会认定汐见有嫌疑,开始用有色眼镜看他。
假如汐见完全与本案无关,那确实很对不起他,但为了破案也没办法。
听了很多人的讲述,松宫了解到,汐见行伸迄今为止的人生绝非坦途,倒不如说经历了一段极为残酷的岁月。
最初的悲剧发生在十六年前。
在松宫的印象里,新潟县中越地震虽是一场大地震,与阪神淡路大地震相比死亡人数还是要少得多,然而在这少数死者中,就有汐见的两个孩子。
他妻子的老家在长冈,当时两个孩子在没有家长陪同的情况下去那里玩。那天,两人正巧和外祖母一起去附近的十日町市,不幸遇难。
昨天松宫走访了汐见以前就职的公司,询问一个曾与汐见共事的后辈。那人说中越地震发生时是个休息日,他和汐见在公司加班,一起看了电视新闻。
“听说两个孩子都死了的时候,我心想这怎么可能啊。自那以后,汐见先生憔悴得厉害。我不敢和他搭话,好几个月都没见他笑过。”那人或许是回想起了当时的情况,神情悲痛。“即便如此,托孩子的福,汐见夫妇振作起来了。”那人继续说道,“身心受到重创后,他们认为只有再生一个孩子才能振作。夫人已不年轻,吃了不少苦头。也正因如此,汐见先生知道夫人怀孕后非常开心。他变得像原先一样开朗,甚至更有精神了。看到这样的他,我们也很高兴。只是汐见先生实在有点兴奋过头,大家都很担心万一夫人流产了,他们是不是得从楼上跳下去……汐见先生向大家报告孩子平安出世时,我打心底松了一口气,办公室里所有人都站起来拍手庆贺。”
松宫感到,汐见行伸身边的人都很关心和支持他。同样的故事松宫听了好几遍,看来每个人都希望汐见能够获得幸福。
然而,残酷的命运女神又给了汐见新的试炼。大约两年前,汐见的妻子因白血病去世。
汐见曾长年任劳任怨地照顾妻子,妻子去世时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与因地震而瞬间痛失一双儿女时又有所不同。
汐见饱受残酷命运的捉弄,那么他的近况如何呢?
熟人们的讲述中拼凑出“孤独”这个词。痛失爱妻后,汐见不再与人深交。身边人不忍打扰他,因此没有人真正了解他的近况。
因此,松宫更加无法忽视汐见行伸与弥生茶屋之间的关系,准确地说,是汐见行伸与花冢弥生之间的关系。失去同甘共苦的妻子后过了将近两年,他终于邂逅心仪的对象,开始频繁光顾这家小店——这个思路合情合理。松宫见过的几位常客说两人似乎互有好感,更有人表示一直暗中关注两人的进展,但并未发现异常的举动。难道说他们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一切才刚刚开始?
也许——
松宫想到另一种情况:没准汐见顾及女儿的心情,犹豫要不要和花冢弥生进一步发展。父亲有了喜欢的女人,一个初二的学生会如何看待?认为女儿不会产生抵触心理似乎过于乐观了,况且这对父女明显关系不合。
汐见会找谁商量呢?
这个人必须十分了解汐见父女,尤其是女儿萌奈的情况。通常会是亲戚,但汐见的双亲早已去世。
那岳父母呢?
妻子怜子去世后,汐见若想找人商量女儿的事,只能去找他们。
松宫火速找加贺和组长商议,即刻得到“快去”的答复。从东京到新潟县长冈市当日即可往返,松宫把其他调查任务托付给长谷部,下午乘上越新干线出发了。
怜子旧姓竹村,松宫事先打电话确认了对方是否在家。他只说自己是警察,没有搬出警视厅,当然也没提到汐见的名字。
竹村家的宅子有些年头了,但看上去很坚固,地震时也没有损毁。如果地震发生时孩子们在这栋宅子里,也许就不会遇难了。想到这里,松宫觉得很难过。
汐见的岳母名叫恒子,丈夫于五年前去世,现在她一个人生活。长女一家住在附近,时不时过来串门,所以她也不觉得寂寞。
松宫问起汐见父女,他想两人应该会隔三岔五回来看看。
“怜子活着的时候,他们经常过来,盂兰盆节、新年、放长假的时候都来。萌奈真的好可爱,我家老头子很疼她,毕竟前两个孩子……”提到地震,竹村恒子眼眶湿润了。她不停地说都是因为自己太蠢,才害死了两个孩子。“萌奈真的是老天赐给我们的礼物。那个是叫什么不孕治疗吧?怜子吃了不少苦,当时连我们都快放弃了。我家老头子临死前还在嘱咐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养大萌奈。”
“最近,汐见父女有没有来拜访呢?”
“怜子去世后,他们没那么常来了。萌奈已经上初中了,我想她应该挺忙的吧。她倒是偶尔会给我打个电话,说没什么事,就是想听听外婆的声音。她真是一个很体贴的孩子。”
松宫又问汐见是否来过电话。如果来过,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当时汐见情绪如何。
“说起来,这半年来他都没有联系过我。”竹村恒子像是在很费力地回忆,随后面露惊讶之色,“我想问一下,您这到底是在调查什么啊?我还以为您是来教我防范针对独居老人的电信诈骗什么的呢。”
松宫解释说是为了调查东京发生的某个案子,并按惯例强调汐见行伸并非唯一一个怀疑对象。竹村恒子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但松宫又抛出一个更为尖锐的问题——汐见行伸是否找她商量过要再婚。
竹村恒子像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连连眨眼。“行伸从没提过,不过我倒是说过类似的话。”怜子去世的一周年忌过后,竹村恒子曾劝行伸,如果找到了理想的对象可以再婚。“行伸还年轻,我让他不必顾虑我们。一个单身男人要把女儿养大是很辛苦的,但行伸说现在没法考虑这些。”
“目前他是否有考虑再婚的迹象?”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您可以找行伸确认,不用来问我。”竹村恒子丝毫没有掩饰心中的不快。
最后,松宫问她是否知道汐见父女不在一起吃晚饭的事。竹村恒子睁大了那双陷在皱纹里的眼睛。“真的吗?怎么可能……”得知是汐见本人说的,竹村恒子面容悲伤,皱眉低语道,“果然……”
竹村恒子说,一年前萌奈曾打来电话哭着抱怨。“萌奈说她讨厌被当作替代品。一想到自己作为死去的哥哥姐姐的替代品才被生下来养大,就对父母毫无感激,一点也不开心。我说哪有这回事,萌奈就是萌奈,外婆从没觉得你是谁的替代品,你爸爸肯定也没这样想过。”竹村恒子说,这些话萌奈只说过一次,所以她还以为问题已经解决了。
“讨厌被当作替代品吗?这话真残忍。”加贺从自动售货机里取出盛有咖啡的纸杯。
松宫投入零钱,摁下“加奶无糖”的按钮。“竹村婆婆的话让我理解了汐见父女异常的关系。萌奈从小到大一直听父母讲死去的哥哥姐姐,她的心情我懂。我不知道汐见夫妇有没有明确说过,他们为了振作起来才决定生下萌奈,但话里话外肯定透出了这个意思。父母没有恶意,但听的人会受伤,自然会怀疑父母的爱。”
“汐见父女心里藏着阴暗面,这是你原本的看法,现在你找到了症结所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问题就在这里。”松宫从自动售货机里取出纸杯,抿了一口咖啡,“我果然和恭哥不太一样。”
“什么不一样?”
“我的刑警直觉可能不太灵,但我渐渐觉得,就算汐见先生和花冢女士在交往,也与本案无关。”
加贺轻微地晃动着身子,苦笑道:“这就举白旗了?”
“他们向他人隐瞒关系很不正常,因此我起了疑心,但汐见先生可能只是顾虑女儿萌奈的心情。妻子去世才不到两年就有了喜欢的人,这事很难对女儿说出口吧?更何况父女之间的关系既矛盾又复杂。”
“可以说,松宫警官的直觉落空了?”
“算是吧。”松宫耸了耸肩。
加贺喝了一口咖啡,打了个响指。“刑警的直觉落空很正常。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执着于偏离正轨的调查,这样的人称不上优秀的刑警。只因为有一点情况落在预想之外,就马上认定直觉落空,这样的人也难成大器。”加贺竖起握着纸杯的那只手的食指,指着松宫说,“这是你的一个坏习惯。”
“可是恭哥……”
“就算你感到自己的直觉落空了,也得先做确认,再进入下一个阶段。你们组长和我商量后,决定让你调查被害人的异性关系,说起来这还是你自己提出来的方向。要做就做到底!”
松宫吐了口气,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你去核实一下。”
“核实?关于汐见先生和花冢女士是否在恋爱,我是打算好好去确认的……”松宫没有说下去,因为话刚说到一半,加贺已经开始摇头。
“我说的是另一件事。”
“什么事?”
“讨厌被当作替代品——你只是听竹村婆婆这么一说而已,不能光靠一个人的证词就下结论。就算父女吵架的原因和本案看似无关,你也需要确认。”
“我去找汐见先生吗?”
加贺不耐烦似的皱起眉头。“怪不得别人说你不懂女人心。萌奈向外婆抱怨父亲,你就要告诉父亲本人?汐见先生知道了,万一再去找他女儿确认,父女关系可能会进一步恶化。”
“确实……”松宫同意加贺的话,同时脑中冒出另一个疑问:有人说我不懂女人心?“你的意思是直接问萌奈?”
“我觉得可以。”
松宫喝完咖啡,把纸杯捏成一团。“我试试。”
他刚把纸杯扔进旁边的垃圾筒,便有未知来电打来。他接通电话,报上姓名。
“你好……那个,我是汐见。”对面的男声说道。
有时,听到一个刚才还在思考的名字,人反倒会反应迟钝,此刻的松宫就是这样。他在脑中对应上汐见的形象后才回应道:“啊,是汐见先生。”身边的加贺表情严肃,听着松宫寒暄。“前些日子突然打扰,多有失礼。”
“哪里,倒是我很抱歉,没能帮上你们什么忙。”
“客气了,你提供了很多参考。你是又想起什么了吗?”
“与其说想起什么,不如说我觉得最好先向你解释一些事……”
松宫迅速反应过来。“听你的意思,不方便在电话里讲,是吗?”
“是的,可以的话最好面谈。”
“明白。你什么时候方便?我今晚就可以。”
“我也没问题,尽早说清楚吧。”
“好的。地点是你家吗?”
“我家附近有家店开到很晚,可以吗?”
“当然可以,店名是什么?”
汐见报出店名,那是一家西式居酒屋,两人约定晚上十点见面。
“不要轻言直觉落空,”加贺说,“现在对方开始有所行动了。”
“对方说有事要解释,是否与案子有关,我得听了才知道。”
“如果完全无关,对方一般不会采取行动。”
“希望如此。”
“说到行动,”加贺扔掉纸杯,沿走廊迈步前行,“今天白天,被害人的前夫绵贯哲彦先生打来了电话。”
“他往警察局打?问了些什么?”
“他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归还花冢弥生女士的遗物,因为他会代弥生女士的双亲处理包括遗物整理在内的身后事,已经签了委托协议。”
“前妻的身后事为什么由他处理?”
“绵贯先生说是弥生女士双亲的请求。弥生女士出事后,他主动联系了弥生女士的父母,对方表示不知道怎么处理女儿的身后事,问他能不能帮忙。他与弥生女士原本也不是因为互相憎恨才离婚的,所以就答应了。”
“这个人看上去冷淡,想不到还挺热心。”
“要我说的话,是太热心了一点。”加贺停下脚步,抱起双臂,“整理遗物、收拾住处、解除租赁合同、办理停业手续、拆除店铺装潢以及其他各种事务……身后事听上去简单,实际工作量很大,既耗精力又费时间。就算两人曾是夫妻,谁会这么轻易地接过重任?”
“你是说他抱有某种目的?”
“不这样想就不是刑警的作风。”加贺断言,“我推测,绵贯先生想要的是弥生女士的私人信息。”
“你怎么知道?”
“他说,如果不方便马上归还所有遗物,可以先只归还手机,如果不行,他想获得手机内容的备份。”
“所以呢?”
“你们组长问我该怎么办,我建议找个借口让对方等几天。在这段时间里监视绵贯先生,也许就能弄清他的目的。”
“如果他按兵不动呢?”
“那就找熟人问问。我会找人去办的。”
“交给我也行。”
“你有你的工作,专心做你的事。”加贺看了看手表,“你是不是该走了?”
松宫确认时间,的确不早了。“希望能有成果吧。”
“我等你的好消息。充分发挥你的直觉吧。”